无人幸免

出自专栏《高调宠爱:于黛色正浓时爱你》

订婚宴上,我被关在洗手间隔间里,迎接我的是一桶污水。

我的未婚夫靠在门边,笑意盎然。

「沈大小姐,这辈子没尝过脏水淋头的滋味吧?感觉如何?」

「挺爽的。」

我笑得比他还张扬。

「不过还是看你心上人趴在地上哭的时候,更爽。」

01

我未婚夫的心上人,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从沈月晗被接到家里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我讨厌她。

我时常感叹沈家血脉的强大。

如果说我是明坏,那沈月晗就是暗贱。

总而言之,没一个好东西。

她前脚给我下药,后脚我就能揪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

从十岁斗到二十岁,我始终占据上风。

原因无他。

我妈妈是沈家明媒正娶的首富千金。

她唯一的女儿——我,是沈家公认的接班人。

至于沈月晗,不过区区一个情妇生下的野种罢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

果不其然,周柯的笑意退了下去。

我看着眼前难得动怒的人。

只觉得荒唐得可笑。

就是这个人。

这个我喜欢了十四年的人。

给我和那个野种的争斗史上,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败绩。

明明是我先认识他,明明我才是他的未婚妻。

为什么他喜欢的人是沈月晗,不是我?

这种愚蠢的问题,我从来没思考过。

反正只要沈家一天不倒,周柯就算是死,也是我沈青的鬼。

我推开周柯,对着镜子梳理头发。

云淡风轻:「我开车把她带到山里,还拿走了她的手机,可怜她盛装打扮,连出席订婚宴的机会都没有。算算时间,可能后天就能走回来了。不过——」

我回身面向周柯,笑靥如花。

「如果她运气不好,碰到什么『小动物』,也可能就回不来了。」

周柯深深看了我两秒:「沈青,你等着。」

「等什么?」

我张开双臂,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污水随着我的旋转,沿着红色裙摆溅落在他的裤脚。

「等这不痛不痒的一桶脏水吗?

「周柯,比起我和沈月晗玩的那些,你的报复实在太小儿科了。」

他没有理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得很急,连洗手间外面的门都没有带上。

任由我一身狼狈地暴露在宾客的视线中。

我冷得直抖,但还是挺直脊背,昂着头往外走。

污水滴了一路。

遇上多看两眼的,我都会礼貌地笑着问候。

「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哦。」

02

沈、周两家的世纪订婚宴,主角双双离场。

再配合我独一无二的落汤鸡造型,应该可以成为 A 城重量级的笑柄。

但我没有丝毫担心。

我清楚,沈知言是不会允许沈家的名誉受到一丝损害的。

我那个靠着娶了首富千金发家致富的父亲,一向把脸面看得比命还重。

于是,本该是闹剧的订婚宴不仅成了美谈。

更是连一张照片都没有流出来。

至于沈月晗。

她被周柯在郊外找到,救了回来。

送回家时人已经陷入了高烧昏迷,可怜得不行。

沈知言对于我和沈月晗的明争暗斗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用句他的话来说:

「如果连这点过家家一样的伎俩都防不住,到了吃人的商斗场上只会尸骨无存。」

反正对我们敬爱的父亲而言,只要不玩出人命,什么都好说。

最终对于我的恶劣行径,沈知言只是敷衍地罚了我禁足三天。

我迎上沈月晗她妈想要把我千刀万剐的目光,笑声连别墅外的保安都能听到。

03

被禁足的这三天,旁边沈月晗的房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沈月晗比我会装,在学校的人缘自然比我好。

我不屑于去和这些人打好关系。

反正就算他们对我有天大的意见,见了我还是得大气也不敢出地退到一边。

说起来也挺难为这些来看沈月晗的同学。

因为我的存在,探病都像是一场大冒险。

我躺在房间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着套圈游戏机。

隔壁的说笑声太吵,我随手抄起一个花瓶朝墙壁砸了过去。

那头果然安静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房门被打开。

我抬眼一看,是周柯。

他想说些什么,却在看见我手里的游戏机时停住了。

「你还留着这东西干什么?」

这游戏机是七岁那年周柯送我的。

从小到大,我的吃穿用度、各项技能教育的费用可谓天文数字。

可是唯独少了玩乐这一项的权利。

堂堂沈家大小姐,居然因为羡慕别人可以玩游戏委屈得直哭。

听起来可笑,但在豪门中,倒也正常。

周柯是私生子。

那时候他刚被带回周家不久,日子过得凄惨。

他见我眼巴巴地盯着路边孩子的玩具。

二话不说,省吃俭用了一年,攒钱买下了这部游戏机。

小时候,他是对我最好的人。

可是现在。

面目全非。

我坦然地继续玩着游戏机,毫不避讳。

「因为我喜欢你呗。」

周柯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沈青,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喜欢上你这么一个所有人都避如蛇蝎的人吧?」

他唯一能伤到我的,不过是不喜欢我。

可我能伤到他的办法却有千百个。

我翻身坐起来,笑弯了眼。

「你喜欢谁重要吗?你就算是喜欢天王老子,还不是一毕业就得和我结婚?

「周柯,别忘了,你不过是周家养的一条狗,不配在我面前谈喜欢。」

我太了解周柯了。

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他。

他的秘密、他的不堪,都是年幼相伴时他亲口告诉我的。

现在,我用他递给我的刀,毫不留情地刺回去。

我痛,他也得痛。

谁也别想好过。

果然,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八个度。

「沈青,你真让人恶心。」

恶心吗?

眼眶有些热,于是我笑得更用力了。

「怎么?沈月晗玩阴的一把好手,她就不恶心了?喜欢她的你又有多高贵呢?说到底,大家半斤八两,谁也别瞧不起谁。」

周柯冷眼看我:「所以你这样玩明的,除了厌恶还能得到什么?」

我差点笑出眼泪。

「能得到爽啊。看着你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简直太爽了!」

周柯抿紧了唇,转身离开了。

临走时留下一句话。

「真后悔那桶水不是我倒的。」

我愣住了。

那桶水不是他倒的?

可是我的「礼物」已经送出去了。

周柯看到之后,不会杀了我吧?

04

禁足结束转天,我兴高采烈地去学校了。

其他人在上课的时候,我正在天台忙着帮人「洗澡」。

女生被绑在椅子上,唇瓣冻得发白,发梢不停地滴着水。

她红着一双眼:「沈青,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我看着已经半空的水桶,扔下手里的水瓢。

语气闲凉:「哟,我哪里惹着学妹了?」

女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你在霸凌我,你不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学妹怎么能乱说话呢?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听说过吧?」

我举起水桶,将剩下的水对着她的头全部淋下去。

笑眯眯道:「我呀,这是在报恩呢。」

得知周柯没有倒水之后,我派人调出了宴会厅的监控录像。

录像中,一个女生紧跟着我进了洗手间。

那女生不是别人,正是眼前的乔栀。

在这之前,我是不认识这个人的。

只听说过大一有个新生叫乔栀,长得漂亮成绩好。

现在,倒是对上号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和我作对。

也不想知道。

恨我的人可以从北京排到巴黎。

我不介意再多捏死一只蚂蚁。

周柯找到我的时候,乔栀已经快晕过去了。

要不是被绳子绑着,她怕是连椅子都坐不住。

周柯看到乔栀的惨样,难看的脸色更甚。

「沈青,放开她。」

我不禁叹息。

这个人还真是爱极了英雄救美这种桥段。

救完我救沈月晗,救完沈月晗又要救乔栀。

大忙人啊。

我听话地松开绳子,任由乔栀从椅子上跌下去,像破布一般趴在地上。

一边擦手,一边好心情地和他闲聊。

「看你这脸色,应该是收到我的礼物了。」

周柯深吸一口气。

「如果你的礼物是指那些灰,那我收到了。」

我知道,周柯恨透了周家。

从他妈妈被周家老一辈害死之后,他做梦都想扳倒周家。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假装乖巧地当着周家的走狗。

就是为了收集周家非法勾当的资料。

只不过,现在那些资料,都被我烧成了灰。

与其说是报复,不如说有私心。

我不能让周柯翻身。

一旦他脱离周家的掌控,我们之间唯一维系的婚约怕是也要作废了。

我看向周柯。

有歉意,但不多。

「我以为是你倒的水,所以礼尚往来地送你一把火,也算合理吧?」

「沈青,你明知道我用了多久……」

周柯没有把话说完,似乎是介意有其他人在场。

他看着我,眼底晦暗不明:「你这次玩过头了。」

不得不说,他蛰伏在周家这么多年,忍耐力惊人。

分明已经气疯了,却依然能维持着那副好好先生的人设。

说出口的话都让人有宠溺的错觉。

我耸耸肩,有些无奈:「怪只怪你自己不早点把话说清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有多记仇。」

乔栀趴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沈青,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你——」

我反手一巴掌打断了她的义愤填膺。

「轮到你说话了?」

伪善者真是可怜,总是恃弱嫉强。

分明是她先来招惹我,现在反倒成我的不对了。

这么一比较,我那个野种妹妹就可爱多了。

虽然又蠢又坏,但至少她不会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抬眼间,我看到周柯准备离开。

我踢了踢脚下被我一巴掌打蒙了的乔栀,叫住了周柯。

「这人你不带走?」

周柯摆弄着手机,轻哼一声。

「呵,她是祁玉的人,我已经给他发了消息,估计一会儿就上来了。」

祁玉算是周柯的朋友,也是在 A 城唯一能和沈家抗衡的祁家的接班人。

重点是,他和我一样。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计后果。

不过一直以来,我俩都是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

各玩各的,谁都不会去招惹对方。

尤其是在他到国外留学之后,A 城就只剩我一人作威作福了。

周柯突然笑了:「沈青,你猜,你动了祁玉的人,他会怎么搞你?」

我不禁挑眉:「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再不回来,这 A 城岂不是要拱手让人了?」

我望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祁玉倚在天台的门边,眯着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看我。

他笑得温柔极了。

「沈青,咱俩玩玩?」

05

我也笑了。

「你想怎么玩?」

乔栀看到祁玉,奋力爬起来,带着一身腥臭扑到他怀里。

祁玉接住乔栀时,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唇畔却始终带着笑意。

他睨向我,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死亡赛车怎么样?」

我将祁玉刚刚的嫌弃尽收眼底,没忍住笑出了声。

祁玉:「不满意这个游戏?」

我摇了摇头。

「我很喜欢这个游戏,只是,如果你想搞死我,大可不必浪费这些蹩脚的演技。」

我瞥向祁玉怀中的乔栀。

愚蠢的女人,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只是祁玉师出有名的一颗棋子。

死亡赛车顾名思义,是搏命的游戏。

两个人车头相对,狠踩油门。

谁先避开,谁就输了。

祁玉没那么喜欢乔栀,犯不着为了这种事和我拼命。

唯一的原因只有城中那块最近在竞标的地。

沈家是祁家最大的竞争对手。

我的车现在就停在下面。

祁玉多的是机会动手脚。

如果沈家的继承人遭遇不测,股价下跌,祁家自然可以轻松中标。

祁玉听完我的话,心领神会地轻笑。

「所以,你敢来吗?」

「奉陪到底。」

06

我和祁玉将游戏地点定在一条正在施工的沿海公路上。

周柯还有事要忙,临行前低声和祁玉说了些什么。

祁玉让人把乔栀带去医院。

乔栀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乖乖走了。

临走时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笑了笑。

乔栀最好祈祷我今天死在祁玉手里,不然我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出发前,我让手下的人检查了一遍车子。

祁玉看出我的顾虑,笑意不明:「不放心的话,我不介意香车载美女。万一发生意外,死时有人做伴也算幸事。」

「你的尸体还不够格躺在我旁边。」我嘲讽地笑,反身上车,发动引擎。

透过后视镜,我看到祁玉脱下身上的外套,随手扔进垃圾桶。

一想到乔栀得知真相时的痛苦,我高兴极了。

脚下的油门踩得更欢。

祁玉也上了车,跟在我后面加速。

没一会儿就超过了我。

我握紧方向盘,又从侧面超过他。

就这样,我俩不分上下,一路飙到了约定地点。

祁玉从车上下来,邪肆的眉眼染上几丝快意。

「既然是游戏,总要有个赌注。女士优先,先说你的吧。」

我走到祁玉面前,抬手。

指尖沿着车身的线条滑动。

笑道:「你的车不错。」

祁玉盯着我的手指,眼底暗了几分。

「你要这个?」

我轻哼一声作为回答,指尖从车身滑到祁玉的胸前。

「你呢?想要城中那块地?」

「本来是这么想的。」

祁玉含笑看着我从他胸前的口袋勾出炸弹遥控器。

「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

「我想要你。」

07

「胃口不小。」我收下遥控器,轻笑着拍了拍祁玉的脸,「赢了我再说。」

祁玉:「我好像必输无疑了,毕竟我可舍不得你死。」

我微挑眉稍,回身上了车。

疯子之间有种心电感应。

只一眼,就能感到黑暗灵魂的共鸣。

我也舍不得祁玉死。

难得找到这样好玩的玩具,可不能轻易玩坏了。

我抬眼看向路那头的祁玉。

他坐在车里,单手撑在车窗边,支着头。

用口型无声数着「三、二、一」。

游戏开始的瞬间。

伴随着提示音,车载显示屏跳出几个字:「绿林精神病院」。

我一边接通电话,一边踩下油门。

「忙着呢——」

那头打断了我的话。

「顾女士自杀了。」

08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回过神的时候,祁玉的车已经到了眼前。

我抿紧唇,挂了倒挡。

掉转车头,结束游戏。

一路上,我没有松开过油门。

好像闯了很多红灯,但我不在乎。

又或者说,哪怕撞死一万个人,我也想赶在那个女人死之前去看她一眼。

然而当我赶到绿林的时候,只看到一袭白布。

「沈小姐,很抱歉。」

急救医生满脸歉意。

我置若罔闻地绕开医生,走到床前,掀开白布。

那是一张和我极其相似的脸。

本该是明艳貌美不可方物的。

却苍老灰败得宛如垂暮。

「明知道她不想活,为什么不看好她?」

我的声音干涩嘶哑。

「我们每天都有检查房间内的物品,只是她把安眠药藏在独角兽娃娃里,那只娃娃……」

一旁的护理人员低声解释,话说到一半没了声音。

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不许任何人碰那只娃娃,包括我这个娃娃原本的主人。

如果有谁想从她手中拿走娃娃,她就会发了狂一般乱撞嘶吼。

「我不分享!不分享!」

身后的医护人员不知何时退出了房间,临走前还贴心地关紧了门。

我抬手抚摸女人的脸。

僵硬,冰冷。

我轻声呢喃:「妈妈,你是在惩罚我吗?」

顾昀如是个好母亲,但仅针对于普通人而言。

对于从小就要在名利场厮杀的我来说,她的那套爱的教育,只会让我一败涂地。

那个独角兽娃娃是她送给我的。

幼儿园时,李家小女儿想要我的娃娃。

我直接打断了她的鼻梁。

回家后,顾昀如教育我:「青青,美好的事物人人都喜欢,你要学会分享。」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后来,顾昀如得知沈知言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甚至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

她不再看我,每天躺在床上,又哭又笑。

口中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那曲子,是曾经沈知言经常弹给她听的。

终于有一天,我推门进去。

顶着那张稚嫩的脸,笑道:

「妈妈,爸爸也有很多人喜欢,你要学会分享……」

我至今仍记得她的眼神。

从迷茫,到绝望,最后是疯狂。

09

看吧,根本没人愿意分享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

10

我平静地收拾起顾昀如的遗物。

她房间的衣柜里挂满了昂贵的漂亮裙子,全都是外公派人送过来的。

我只觉得可笑。

一个心都空了的人,就算每天吃着用金子做成的饭。

还是一贫如洗。

收拾好一切,我的目光移到床头那个破旧肮脏的独角兽娃娃。

药是一片一片、一年一年从小孔里藏进去的。

可是要想取出来,只能将娃娃开膛破肚。

烂了的东西,不要也罢。

「我只是把你教给我的道理,还给你。

「我没有错,没有人可以惩罚我。」

我抓起独角兽娃娃,从窗口的铁栅栏之间扔了出去。

11

我直接开车回了沈宅。

进门时,沈知言正坐在沙发上看公司资料。

我提着那个装满了顾昀如衣物的箱子,走到他面前。

沈知言抬眼扫过我,又看向资料:「回来了?你闯红灯的违规记录都被拍下来了。」

「顾昀如自杀了。」

沈知言头也没抬:「足足有二十几条,你知道一旦曝光股价会跌多少吗?」

「我说,我妈妈死了。」

沈知言又翻了一页资料:「我已经派人抹掉记录了,下次做事手脚干净点。」

曾经有人说我是个没有感情的魔鬼。

然而此刻。

我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我的心被一寸一寸割裂、撕碎。

某根绷了很久的弦,突然断裂开来。

我打开箱子,朝沈知言扔了过去。

五彩缤纷的裙子在空中纷扬散开。

有几条落在沈知言工整的铁灰色西装上。

滑稽,可笑。

像这个家一样。

我终于控制不住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泪流满面。

12

沈知言因为我的「没有礼貌」惩罚了我。

这次,他把我关进了那个狭小幽暗的禁闭室。

每当我没有达到他的期望时,都会来这里。

其实我并不会经常被惩罚。

因为我的成绩足够优秀,也足够不择手段。

然而,我还是恨透了这个地方。

黑暗中,我不知道过了多少天。

只记得从小窗口里送进来的饭菜已经变了几十样菜色。

我不会傻到去学电视剧里那些宁死不屈的人,玩什么绝食抗议。

我要漂亮而强大地活着。

每一口饭,都要努力地吃。

然后才有力气让那些我讨厌的人,没有饭吃。

被关禁闭的最后一天,是沈月晗来给我送的饭。

我慢条斯理地吃着,她坐在一旁托腮看我。

「姐姐,你知道为什么爸爸会对你这么残忍吗?

「我妈妈说,她找人强暴了顾昀如,你猜,你是谁的孩子?」

见我沉默,沈月晗觉得自己总算扳回一城。

越发趾高气扬。

「快点吃吧,今天就是 CFA 考试,你的驾照被没收了,爸爸让我带你过去。

「对了,去之前你还得洗个澡,别弄脏了我的新车。」

这场考试我准备了很久,不能耽误。

于是我轻描淡写地把没喝完的热汤泼了她一脸。

「恐怕你也得洗个澡了。」

沈月晗捂着脸尖叫,想叫医生来,又害怕没有完成沈知言交代的任务会受到惩罚。

只得跑回自己的房间去冲凉水。

等我俩一同光鲜靓丽地抵达考点时,考试已经快要开始了。

我看着眼前越来越模糊的景象,摇了摇脑袋。

「沈月晗,你无不无聊,这么多年只会下药这一招?」

沈月晗眨了眨眼,无辜地笑:「姐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对了,考试要加油喔,如果连这种证书都考不下来,回去怕是又要被关小黑屋了。」

我绝对,不会再回到那个地方。

我努力保持着清醒,冷笑道:「这种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吧,连二级都没考过的废物。」

13

从考场出来的时候,我几乎连路都走不稳。

恍惚中看到祁玉站在不远处,背靠车身。

笑着朝我招手。

「好久不见。」

我咬紧唇,维持着正常的走姿,来到他面前。

扬起笑:「没记错的话,那天我掉头之前,你已经停了。」

「没错。」祁玉的视线落在我的红裙上,笑意加深。

「既然这样,那就让开点,别妨碍我驾驭我的新车。」

我抬手想将祁玉推开,却被他反手按在车门边。

他贴近我,手缓缓向下。我拧紧眉心。

「别傻了。」侵略的气息吹打在我耳旁,「你唯一需要驾驭的,只有我。」

腿上的伤口隔着一层裤袜,被他温热的大掌覆盖住。

他把手抽出来,将沾染上的血液在我的唇瓣摩挲,涂抹。

「果然,你还是最适合红唇。」

为了保持清醒,进考场前,我用美工刀狠狠在自己腿上划了一道口子。

伤口藏在裙底,血液沁入黑色裤袜。

我以为没人会发现。

「只听说你对别人狠,没想到,对自己也挺狠。」

我没有理他。

用手背抹掉唇上的血,从包里翻出口红。

把他的车窗当作镜子,在唇上勾勒涂抹。

「你那个好妹妹下的药?她怎么净玩些不入流的把戏?」

我忍不住赞同:「确实。」

见我有了回应,祁玉俊极的眉眼染上笑意。

「我去划花她的脸,如何?」

我将口红放回包里,抿了下唇。

笑道:「不用,我自己来。」

他笑了笑,再开口是提出要开车送我。

我乐得有免费司机,没有拒绝。

上车后,我报了一个地址,正准备闭目养神,却听到他说:

「先去医院。」

「我还有事要办。」

「先去医院。」

「你好吵。」

「先去医院。」

我睁开眼,抬手就要去拉车门。

祁玉急急落了车门锁,把车停下。

「行,先去办事。」

「但你的腿要包扎一下。」

话落,他翻出车里的医药箱,不由分说地揽过我的腿,架在他的腿上。

我不由得跟着他的动作扭转身子,面向他。

我感受到他的指尖在我腿上游走,传来一阵酥痒。

不禁拧眉:「祁玉,你逾矩了。」

他加重手下的力道。

我吃痛,捶向他的肩头:「放开!」

他没有松手,声音阴恻恻的。

「一想到这么漂亮的腿会留下疤,我就想杀了你妹妹。」

「这是我的腿,你愤慨个什么劲?」

「我不是说了吗?我想要你。」

我把腿收了回来,不在意地笑。

本想提醒他打赌输了。

念头一转,开口道:「如果你能通过我的考核,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嗯?」

「我最近要对付的人有点多,分身乏术。」

祁玉笑了:「你想让我去搞乔栀?」

我也笑了。

不得不承认,祁玉对极了我的胃口。

14

办完事,祁玉把我送回了家。

我抄起水果刀开始找人,却发现沈月晗和她妈妈都不见了。

问了仆人才得知,沈知言出国谈生意,沈月晗吵着要一起去玩。

于是,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走了。

沈月晗以为知道了我不是沈知言亲生就可以随便拿捏我。

结果下了药又害怕我报复,守着避风港逃了。

可是她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

我放下刀,无声地笑。

更何况,她死也不会想到。

那个她自以为的真相,不是真相。

反而是送给我的一份大礼。

送饭时她嘲讽我不懂沈知言,以为我的沉默是认输。

却不知道,我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下笑意。

我可能是不懂沈知言,但我太懂顾昀如了。

如果我不是沈知言的骨肉,根本就没有命来到这个世界。

不知道沈知言知道这一切之后,会是怎样的光景?

不过,要想彻底击垮沈知言,还需要很关键的一环。

这些年来,沈知言之所以能在 A 城呼风唤雨,少不了顾家的扶持。

……

我驱车来到顾家。

面对着顾老爷子,笑意吟吟:「外公。」

「你母亲的葬礼都没来,怎么现在来了?」顾老爷子轻抿杯中热茶,并不十分热络。

也不怪他不喜欢我。

我自小与他接触不多不说,更是逼疯他女儿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今顾昀如死在了精神病院,他不让我陪葬都算好的。

然而我依然带着那副笑脸:「我被爸爸关起来了,这不一被放出来就赶着来看您了?」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们家的烂糟事,我懒得管。」

我乖巧地为老爷子添茶,轻声道:「妈妈死得这样不光彩,如今尸骨未寒,父亲就带着情妇和她的女儿去国外度假了,您真的咽得下这口气?」

老爷子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小青,我知道沈知言出国是为了谈生意,你不用在这添油加醋。

「我是昀如的父亲不错,但也是个商人,如今已经赔了一个女儿,不能再赔了生意,以沈家目前的实力——」

我听得不耐烦了,打断了老人家的生意经。

「如果我说,我可以顶替父亲的位子呢?」

这些年来,除了学习和玩弄沈月晗。

我的时间几乎全用在了帮忙打理公司事务和参加宴会上。

这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接管公司。

只不过现在,我想把这件事提早一些。

老爷子怔了半晌,叹了口气。

「你一点不像昀如,你聪明,狠辣,野心大。如果昀如能像你一样,或许也不会死。

「只是,我已经半只脚迈进棺材了,何必陪你去冒这个险?」

我拿起刚刚倒好的茶,一饮而尽。

「这个险,只怕老爷子您是冒也得冒,不冒也得冒了。」

15

几天后,沈知言带着沈月晗母女回家时,我已经在客厅等候多时。

沈知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CFA 成绩我已经查到了,还有进步空间。」

「我会继续努力的。」我笑了笑,将亲子鉴定书递了过去。

「这里有份文件您看看。」

考试结束后,我拿着沈知言的头发,去了他最信任的医生那里。

那个医生和沈月晗她妈暗通款曲。

早在我出生那年,就做出了一份假的亲子鉴定。

我用上了那把划破我大腿的美工刀,要求医生再做一遍。

这次,要真实的。

沈知言看着文件,抖着手拨通了医生的电话。

医生那边我早就派人守着了。

他不敢说谎,只得将实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我挑眉看着沈知言的脸逐渐失去血色。

好心提醒:「如果还不相信的话,A 城有那么多家医院,随便你再去测。」

沈知言的声音都在颤抖:「所以,你是我的孩子,小如没有背叛我。」

「她不仅没有背叛你,甚至你以为的情人,也是这个毒妇找来去强暴她的。」

我看着沈知言悲痛欲绝的眼,咄咄逼人。

「你们一个不敢说,一个不敢问,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手遮天的沈总,被蒙在鼓里二十年,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啊。

「后悔吗?晚了。

「顾昀如已经死了,你的忏悔,留到地狱里去说吧。

「今天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杀人犯!」

当然,也包括我自己。

沈知言抖着手,想要来拉我。

被我甩开。

「对了,还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我把那份董事会由顾老爷子领头的罢免书扔给沈知言。

「现在,沈氏财团的负责人,是我了。

「我亲爱的父亲,感谢你多年『孜孜不倦』的教导,你的女儿如今是不是足够优秀?足够符合你的期待了呢?」

沈知言没了声音,双目失神地不知在看着什么。

仿如瞬息间苍老。

我没有再去管沈知言,反手抓过已经呆住的沈月晗。

我把她按在地上。

掏出水果刀,朝着她的脸,缓慢又深刻地划了下去。

「这个,是还你考试前给我下药的。」

刀刃太过锋利,直到血液慢慢渗出来,沈月晗才有知觉。

她惊恐地将我挣脱开。

哀嚎着捂住脸,扑向她的妈妈。

然而她的妈妈早就慌了心神。

那女人跌坐在地,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事情竟成了这样。

嘴中一个劲重复着:「早该杀了这个祸害,早该杀了……」

曾经预想中的快乐并没有出现。

我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烦躁和空虚。

我朝守在一旁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把人带走。

那些都是沈老爷子的人。

处理这些人的后续,也包括在我和他的协议之中。

老爷子纵横黑、白两道这么多年,手脚干净得很。

以后我这些「亲人」,是生是死,是残是疯。

都不会再来碍我的眼了。

说起来,能让顾老爷子为我做这些事。

还要感谢周柯。

他收集的证据中有一些牵扯到了沈、顾两家。

随便哪条证据抖出去,都能令老爷子的百年基业化为乌有。

想到周柯,我的眉眼柔软了一些。

他的那份资料被我烧了,我却给自己留了一份备份。

要是被他知道,怕是会气出病来。

我抬起头,缓缓环顾这个凌乱又寂静的家。

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

16

这最后一步,实在不太好走。

夜色渐浓,我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头缓慢行驶。

后面的车不停地按着喇叭。

我掏出放在车上的手枪。

停车,下车,走到那人的车边。

他按下车窗,正想破口大骂。

我抬手将枪顶在他的额头。

没有一丝犹豫。

按动扳机的同时,嘴里配着音:「boom!」

我看着他吓尿了裤子。

情不自禁笑出声:「孬种,回家换条裤子吧。」

我将那把玩具枪顺着他的车窗扔进去,回到自己车上。

这才看到手机显示着十多通未接电话。

全是周柯打来的。

我不去找他,他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我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把电话拨了回去。

打出去不到一秒,电话接通了。

他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沈青,你在哪?」

我扳动打火机,盯着蓝黄色的火焰,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回话。

「怎么?想替沈月晗讨公道?」

周柯听到我含糊的声音,静默了几秒。

问:「要不要来月色喝两杯?」

我咧嘴笑了。

既然有人求着我带他上路,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到月色之后,服务员轻车熟路地把我带向一个包厢。

我推开门,祁玉的声音透过嘈杂的电子乐钻进我耳朵。

「我记得你以前和沈青玩得挺好,怎么后来搞成这样?」

我站在门边,听到背对着我的周柯如是说。

「小时候看她妈妈是个疯的,觉得可怜,后来发现她也是个疯的……只是现在,你也听说了,她家……」

祁玉的唇畔闪过一丝笑意。

如果说刚才我的心情是迷惘。

那么现在,就是极致的愤怒。

我踹开门,冲了进去。

随手抄起一瓶红酒朝桌边一砸。

俯下身,将锋利的碎处对准周柯的脖子。

「周柯,我警告你,你可以恨我,爱我,但我决不允许你可怜我。」

周柯在我将尖刺扎入他脖颈之前握住了我的手腕。

他拉着我的手,将碎瓶子挪远了一些。

他凝视着我。

恍惚之间,我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攒钱给我买游戏机的小男孩。

「沈青,你冷静点,我知道你现在不好受……你等等我,等我搞垮了周家,我带你走。」

「那沈月晗呢?你不爱她了吗?」

回应我的是沉默。

一瞬间,我全都明白了。

我看着眼前周柯清润的眉眼,从未想到有一天会觉得这张脸如此陌生。

原来,他从没有爱上过任何人。

他只是喜欢游走在感情关系中,利用他虚伪的好,看着我们斗得头破血流。

这一切都是为了满足他可怜的自卑心理。

也是,我早该想到的。

黑暗中开出的花,怎么会真的洁白呢?

可是他不该来玷污我心里最后的那片净土。

我像失了力气,手中的瓶子落地,应声而碎。

我听到一个声音从我口中传出。

「周柯,想去兜兜风吗?」

一旁的祁玉倚着沙发靠背,看了半天戏。

听到这话,突然开口了。

「你今天开的,是被我动过手脚的那辆车吧?」

我冷眼睨向祁玉。

有时候,太对胃口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漫不经心地抿了口酒,看向周柯:「我建议你别去。她的车被我装了炸弹,现在遥控器在她手上。」

周柯凝视着我,似乎想从我眼中辨认祁玉的话是真是假。

我没有回答他眼中的问题,只是继续问着:「我再问你一遍,想去兜兜风吗?」

周柯没有说去,也没有说不去。

只是凝眸看着我,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一股躁意涌上心头。

还有什么好找的呢?

当年的我和他,早就不见了。

我起身正准备离开,祁玉挡在我面前,双眼含笑。

「真薄情啊,这还有一个人呢,怎么就不问问我?」

我冷笑,绕开他往前走。

我才不会相信祁玉那些逢场作戏。

不过是把彼此当做好玩的玩具。

何必惺惺作态。

祁玉又跟了上来,话语间竟多了一丝祈求的意味。

「沈青,你问问我。」

我不耐烦地瞟了他一眼。

「所以,你敢来吗?」

真是浪费时间。

他这么一个利益至上、狠厉精明的人,怎么可能……

「奉陪到底。」

他笑着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我的心跳停跳了一秒。

这句话,是当初我回答他的。

17

我驾车疾驰在沿海公路上。

透过后视镜,我看到周柯的车紧咬在后面。

车载显示屏不停地弹着他的来电显示。

我和祁玉都没有去管。

坐在副驾的祁玉笑意吟吟。

「怎么样,知道周柯以前对你好只是因为可怜你,你还喜欢他吗?」

我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话是你故意引他说的。」

早不问,晚不问。

偏偏在我推门的时候问。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祁玉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那又如何,他本来就不值得你喜欢。」

「那谁值得?」

祁玉突然贴近我耳边,手轻抚着我的脊背。

「自然是我了。」

低哑的话语声宛如罂粟。

「我们是同一类人,一样坏,一样疯,一样勇敢。」

我感到某种不可抗力在心底暗涌。

祁玉还在不停地说。

说他是怎样玩弄乔栀的感情,说他给乔栀喂了药,扔进了声色场所。

说乔栀好像被玩残了,现在连生活都无法自理。

我静静听着,没有丝毫同情。

话语间满是嘲讽:「如果她不是不自量力地和我作对,也不会落得这种下场。」

祁玉认同地点点头。

「忘了告诉你。

「订婚宴上那桶水,是我让她去泼的。」

我突然笑了出来。

「所以,你一开始真的只是想要城中那块地。」

「是啊。」

「可惜你安排的狗仔被沈知言做掉了。」

祁玉轻蔑地笑:「一个废物,不死在你爸爸手里也会死在我手里。」

他突然贴近我,像是分享什么秘密一般。

温热的气息吹洒在耳畔。

「不过,我爱上你要比你想象中早一些。

「你知道吗?你说那句『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的时候,漂亮极了。」

一种莫名的快意在我胸膛回荡。

我几乎想要笑出声来。

「本来还觉得拉你一起死委屈了你,现在看来,你也算死得其所。」

祁玉垂眼摆弄着手中的遥控器。

「所以我通过考核了吗?

「现在,我的尸体够不够格躺在你身边?」

我反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

「什么时候拿走的?」

「嗯……差不多是说到『同一类人』的时候。」

祁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来电的提示音扰得不厌其烦。

他接通了电话。

周柯略显急切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沈青,你别做傻事!」

我轻声笑着。

「周柯,我发过誓,要让所有害死我妈妈的人付出代价。

「而那些人中,也包括我。」

我切断电话。

也切断了我与周柯之间,连真心都充斥着谎言的虚妄。

曾经我以为,他是唯一真心对我好的人。

后来我才明白,唯一真心对我好的人。

已经死在了那个连窗口的铁栅栏都要包裹着棉层的囚牢里。

我好想她。

静谧的车厢内,我听到祁玉问:

「准备好了吗?」

我看向天边泛起的鱼肚白。

如同黑夜中随时会消失的光。

浑浊,却透亮。

我笑着点点头。

伴随着他按下按钮的动作,我们异口同声说出那句「boom!」

整个世界绚丽如转瞬即逝的烟花。

如同这场盛大演出的落幕。

也或许,是新故事的序章。

谁又说得清呢?

18

世间本浑浊,爱与罪同歌。

【番外】

小女孩抱着怀里的娃娃,眨巴着一双大眼,问:「然后呢?」

「然后啊……然后当然是坏蛋全部死光光啦。」

她摇了摇头,不解道:「谁规定坏蛋就一定要死呢?」

「到底什么是好蛋?什么是坏蛋呢?」

我被问得手足无措。

胡乱答道:「emmm……遵纪守法,勤劳善良,诚恳待人的就是好蛋。」

「可是,大家最后都要死,是不是所有人都是坏蛋呀?」

我按住她毛茸茸的脑袋,塞进被窝。

「小孩子哪来这么多问题?快睡觉。」

毛茸茸又钻了出来。

「妈妈,我不想他们死,那颗炸弹就不能也是玩具的吗?」

昏黄的灯光中。

我看向床头摆放着的独角兽娃娃。

它经历过风吹雨淋,肮脏破烂,肚子上还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缝针线。

可是没人知道,那里面的棉花,是黑是白,是什么形状。

我笑了笑,轻点着女孩额头。

「祁青玉,你再不乖乖睡觉,我就去把爸爸喊来咯?」

- 完 -

□ 要开心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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