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江湖庙堂与市井,都是不省油的灯》
我,修仙界卷王,历经天雷成功飞升成仙,踌躇满志要在仙界大展拳脚,然后我发现——
上古圣君,抱着三生石醉生梦死;仙界太子,守着诛仙台要死要活。
瑶池神女,枯坐南天门以泪洗面;一众神仙,沉迷情爱无法自拔。
感情我们修仙界卷生卷死,你们仙界全员恋爱脑?
合着我三界苍生,就是个屁?
整顿仙界,从我做起!
1
「轰!」
「轰!」
「轰!」
结界内,一道比一道更来势汹汹的天雷,雷霆万钧向我劈来。
衣裙猎猎。
长剑嗡鸣。
满头乌发被烈风卷起。
我剑指黑云压城的天空,飞跃而起,调动全身修为,朝天雷全力劈下。
「轰!!!」
震彻天地的一声巨响炸裂。
天雷消弭,万籁俱寂。
我。
内卷五百年,终于飞升了!
2
终于飞升,我心情甚是激动,正好有仙官前来,充当导游,带我领略仙界的大好河山。
忽然,满脸憧憬的我,被一声声气势磅礴的怒骂与雷声吵醒。
「本君飞升后孤寂百万余年,如今不过是想与心爱之人相伴白首,天道老儿为何不允!」
「咵嚓!」
「本君今日就要看看,究竟是你天道法则霸道,还是本君霸道!」
「咵嚓!」
我循着声响飞去,就见神界强者北渊圣君,正抱着酒坛指天怒骂。
在他头顶,是我飞升那日见过的天雷,只是威力远比我那日承受的更厚重。
「咵嚓!咵嚓!咵嚓!」
滚滚天雷中。
北渊圣君双目猩红,指尖凝出一道剑气,不断在三生石上刻着什么。
只是他一次次刻下的字迹,又在须臾间被一次次抹去。
我凝神去看,可始终看不清他刻的究竟是谁的名字。
周围响起高低不一的啜泣声。
我环视一眼,就见人头攒动的人群中,十个有八个眼眶通红,更有女仙宫娥捂着嘴泪如雨下。
不过几息,众人稀稀拉拉的声音便汇聚成海,整齐划一。
「圣君加油!」
「圣君加油!」
「圣君加油!」
我:「……」
我惊了,连仙界,也有迷妹一说的吗?
3
北渊圣君与天道从天亮斗到天黑,又从天黑斗天亮。
整整三天三夜。
如果按照天下一天,地下十年来换算。
他这也算是挺持之以恒了。
人群来了又散,散了又来,既不耽误看热闹,也没落下吃饭睡觉。
可惜,北渊圣君即便是上古圣君,依旧遗憾落败。
唱了三天大戏的仙界,总算重新归于平静。
北渊圣君依旧抱着三生石醉生梦死,仙界众仙依旧在茶余饭后谈论着他们最感兴趣的爱情。
这跟我想象中的仙界,简直大相径庭。
我没忍住,又去找了那位带我飞升的仙官:
「既是上古圣君,难道不应该照拂苍生?他随意在三生石上胡刻乱画,岂不是会扰乱人间姻缘秩序?」
仙官一言难尽地看我,好像我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烦请仙君为我解惑。」
我孜孜不倦地问。
人间黎民苍生为神仙们塑金身、建庙宇、供香火。
即便神仙不管凡间事,也不该做这般枉顾凡间秩序的事情。
「凡人如蝼蚁,与我仙界何干?」
我:「……」
你他娘!
4
在返回的路上,我越想越气。
以前的仙界,可没有这样恋爱脑啊?
忽然,路上有几个宫女在聊天,我整了整衣裙,调整了下表情,潜入其中。
「哎,咱们的太子殿下也不知何日才能离开那诛仙台。」
「就是的,殿下最是痴情,如今才过去不到三百年,怎会离开?」
「说到底,还是天道不做人!」
「昨日我听司命星君说,因殿下整日流连诛仙台不理俗世,凡间这些年妖兽横行,灾祸不断,凡人过得很是疾苦。」
「那些蝼蚁只是过得苦一点而已,太子殿下失去的可是爱情啊!」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仙界的大部分神仙,也是从凡间飞升而成。
这仙界,果然迟早要完!已经忘了最初的理想了!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这位女仙,就是前些日子刚飞升而来的吧?」
我压下心头怒火,礼貌假笑:「对。」
「新朋友,快来快来!」
大小神仙连拉带拽地让我深入瓜友群。
我顺势将两包瓜子拿出,大方地分给了在场所有仙。
大家嗑着瓜子继续热情似火地唠嗑。
「瑶池女神还日日去南天门哭呢?」
「是啊,南天门守将说,凡间几座城池因此连年大雨大雪,死了不少凡人呢。」
「那些蝼蚁的死活与我们何干?就怕神女哭伤了眼睛。」
才听几句,我就已经听不下去了。
我身单力薄,只能默默退出。
5
我一路走走停停,无意间来到了诛仙台。
先前听了那些宫娥的八卦我才知道,原来每日守着诛仙台的这位神君。
正是如今仙界仙帝的长子,也是这六界唯一的太子。
我站在远处,看着堂堂仙界太子,躺在诛仙台下哭得人模鬼样,心情十分复杂。
他们这些仙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就没一个正常的是吧?
「茵茵!孤的茵茵!!!」
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太子,突然嚎了起来。
下一瞬,我就见他居然往诛仙台上爬了去,我当即吓了一激灵。
一跃上前,堪堪将太子已经塞进诛仙台的脑袋扒拉出来。
「殿下!」
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太子拉下了诛仙台。
然并卵,尊贵的太子殿下对我的善举非常不满,强大的威压瞬间散开,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是哪来的小散仙,竟敢对孤动手动脚!」
我忙跪下请罪:「小仙逾矩,请殿下饶恕。」
6
现场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我放缓了气息,生怕呼吸声太大吵到这位为爱痴狂的太子,直接被对方塞进诛仙台。
「刚飞升上来的?」
正当我想告辞离开,太子忽然饶有兴趣地问一句。
我仍旧低着头:「是。」
太子笑了声,而后他清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抬起头来给孤看看。」
不是我说,他这番说辞,真的很像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发言。
虽然但是,识时务如我还是抬起了头。
紧接着,我听得太子呼吸一滞,未等我反应过来,太子已然冲到我面前,两只手像烙铁似的握住了我的肩膀。
「茵茵!你终于回来了!」
他边咆哮,边把我往怀里带。
我靠!竟敢吃老娘豆腐?
「砰!」
趁他不备,我推出一道灵力将他击飞。
下一刻我唤出本命剑,在他想要再次逼近时,我催动无谓剑直指他眉心。
「太子殿下自重。」
7
「茵茵,你不认得孤了吗?」
太子站在我面前,满脸的痛不欲生。
我深吸一口气,本命剑半寸都没有挪动,「殿下,小仙名为越筝。」
诛仙台这边的动静闹得有些大,很快就有成群的猹闻瓜而来。
我也是万万没想到。
作为飞升才没多久的小散仙,我居然这么快就迎来了第一次万众瞩目。
包围着我与太子的猹群窃窃私语个没完。
太子红着眼眶,选择性失聪,忽略了我的自我介绍。
「茵茵,我守着诛仙台等了你三百年,你既已回来,为何迟迟不来见我?」
「殿下,」我一字一句,「小仙修炼五百年方得飞升,殿下怕是认错人了。」
「不可能!」
太子声嘶力竭:「孤认得你,你就是孤的茵茵!」
我心里不停告诫自己。
别动手,想想那卷生卷死的五百年!
扫了眼群情激动的猹。
我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收回无谓剑的下一息,我化作流光返回了自己的寝殿。
8
如果这世上有后悔丹药,我肯定给他买爆!
从那日在诛仙台见过太子后。
他好像就认定了我就是那个茵茵,开始日日跟踪我、尾随我、盯梢我。
我不得不撑起结界,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修炼的日子。
好气!
这跟我想象中的仙界生活根本不一样!
事情到底还是闹到了仙帝面前。
恢宏的大殿上,我和太子分立两端,不是他不想凑过来。
实是我的本命剑比我本人脾气还暴。
一见着太子,都不用我下令,直接剑指对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仙帝气势万钧地登场了,他捏着眉心,目光在我和太子间逡巡,眼神莫测。
太子鬼哭狼嚎:「父君,她是茵茵!」
仙帝眼中闪过讶异,又将我细细打量了一遍,眼中划过我看不懂的微光,继而蹙眉沉声说:「她与清爻神女并无干系。」
「不可能!」太子状若疯癫,「她就是茵茵,我认得她的神识!」
我戒备盯向太子,他竟在我无知无觉的时候,擅自探查了我的神识?
有病吧他!
「锵!」
察觉到太子想要靠近我,无谓剑往前几寸,剑尖与他的眉心相差不过半指。
「茵茵?」太子震惊看向我。
我唤回无谓,目光冷冽地看向太子。
「殿下若再不依不饶,便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与你至死方休!」
旋即,我转向仙帝:「请仙帝见证。」
下一刻,恢宏的大殿,陷入一片死寂。
9
趁着太子被仙帝叫住训导,我一溜烟回了寝殿。
个大憨批,自己恋爱脑没够,居然还想拖我下水,欠得慌!
「女仙!」
回了寝殿还没一刻,大门外就响起喊声。
我犹豫着出去,就见门外聚集了数十只嗷嗷待瓜的猹。
「女仙,您真是历劫归来的清爻神女吗?」
「太子殿下为您苦守诛仙台三百载,您就不感动吗?」
「殿下真心天地可鉴,您就当是为了六界苍生,和殿下重归于好吧!」
我怀疑对方在道德绑架,但我没有证据。
「六界苍生?」我冷笑看向这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昨日,他们还口口声声,凡人如蝼蚁,生死都与他们无关。
今日便好似一个个都有了菩萨心肠,来劝我为苍生着想。
「与我何干?」
众猹语滞。
我挥上大门,落下门闩,布好结界。
恋爱脑们别来沾边!
10
有了这道前车之鉴。
我再不敢随便乱逛,生怕又惹到哪尊大神,到时候我一个没忍住动了手,提前结束自己的仙界之旅。
可谁能想到,我不去就山,山居然来就我了!
又一个眼光明媚的早晨。
我结束一夜打坐,神清气爽地准备去院里来一套五禽戏。
下一刻,一道流光径直穿过我呕心沥血布下的结界,落在了我空荡荡的院里。
我揣着袖子走到院里,迎面见到了跟回了自己家似的北渊圣君。
「清爻神女?」
北渊圣君挑眉开口,眉眼间带着几份戏谑。
下一刻,独属于上古圣君的威压,密不透风地朝我席卷而来。
我扶着门框站住:「圣君误会了,是太子殿下认错了人。」
几息间,北渊圣君与我不过咫尺之遥。
「他确实认错了人。」
不错,这仙界总算还有个明白人。
我刚要出声感谢,就听北渊圣君继续说:
「你分明就是本君的曳光仙子。」
我:「……」
无谓应声出鞘,剑尖直指北渊圣君。
妈蛋,一个个全是流氓!
11
无谓剑气势万钧,带起汹涌灵力直逼北渊圣君。
然而我与无谓拼尽全力的一击,却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挥开。
「当啷」一声。
无谓剑应声落地,重新回归我的手里。
「曳光,过来。」
北渊圣君果然霸道。
他站在原地,喊了个名字,就冲我伸出手去。
见状,我不由后退一步。
北渊圣君眉心一锁,再次朝我逼近,我身形一闪,直往仙帝殿去。
尽管先行一步,北渊圣君动作之快,却未能让我与他拉开距离。
转息间,我飞抵仙帝殿。
「仙界重地,不得擅闯!」
两道重喝迎头而来,我收势落地:「小仙越筝,请见仙帝!」
谁料我话音才落,北渊圣君的威压便已强势来袭。
「参见圣君!」
前一刻还对我凶神恶煞的守卫。
此时冲着圣君点头哈腰,毫不谄媚。
北渊圣君黑着脸,理也不理那两个守卫,径直朝我走来。
「锵!」
一道嗡鸣从远处传来。
我抬眼望去,就见恢复过来的无谓,正破空而来。
它飞至我身前,挡住了步步逼来的圣君。
无谓不断发出刺耳的嗡鸣,北渊脸色倏地漆黑一片,看向无谓剑的目光戾气丛生。
两个守卫直接吓傻在了原地。
他们之前可能也没见过,会有哪个散仙像我似的吃了熊心豹子胆,跟北渊圣君动手。
「你要跟我动手?」
北渊根本没把无谓剑放在眼里,猩红双眸直直盯着我。
我绷紧脸,眼睛一眨不眨与他对峙。
12
「谁在仙帝殿外放肆!」
随着一道蕴含威压浩瀚的叱喝,仙帝骤然出现。
北渊稍稍收了些威压,往后退了半步。
却仍旧死死盯着我,像是要用眼神在我身上扎出两个血窟窿。
仙帝的目光在我脸上扫过,转而看向了北渊。
我趁机躲到仙帝身后。
看到我的动作,北渊的表情瞬间更黑了,一副要发狂的样子咬牙切齿。
「你又要拦我?」
「北渊,你莫要胡来。」
眼下与北渊对峙的人,骤然从我这个区区散仙,变成了仙界仙帝。
两人相对而立,眼中火花带闪电。
「本君胡来?」
北渊大笑,威压四溢,仿佛狂犬病发作似的。
强大的威压向周围扩散开来。
两个守卫脸一白,喷出口血捂着胸口跪倒在地。
或许是因为被仙帝护在身后,那股骇人的威压并未波及我。
「道珩,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北渊恶狠狠说道。
「你以为,千方百计阻止了我,曳光就会同你在一起了吗?简直笑话!」
什么???
北渊忽地发出声戾笑,仙帝身形一滞,而后,他缓缓转过头来,眼中带痛看向我。
我傻了,难道仙帝和那位曳光仙子……
我立刻飞速向后退去。
按照仙界这些神仙的调性,我实在不敢肯定,仙帝能有颗遗世独立的理智脑。
无谓剑紧随其后,化作剑气萦绕在我周围。
13
我看看仙帝,又看看北渊。
然后,深吸一口气。
我只是区区一个无情道,我究竟何德何能!
「曳光,我……」
仙帝似想往我身边来,我猛地后退一大步。
又一个恋爱脑吗?
「仙帝,小仙先退下了!」
留下句话,我迫不及待从两座大山面前逃离。
难怪,如今修仙界灵力日渐稀薄。
难怪,凡间这些年灾祸频发,民不聊生。
难怪,仙界就连小宫娥,都沉迷情爱。
原来根源在这儿啊!
去他 mua 的飞升。
我就是修仙界上下五百万年唯一一个大冤种!
14
回到寝殿,我抱着无谓剑,缩在床头思考今后的前途。
可越想,我就越觉得前途一片漆黑。
太子,北渊圣君,仙帝。
我可真厉害。
居然同时跟天界地位最高的三位大佬,有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更别说,仙帝和太子还是父子俩!
算了不管了,当务之急。
就是趁着仙帝和北渊圣君互相拖住对方脚步,抓紧一切时间修炼。
我当初既然能成为修仙界卷王。
如今在仙界,我也一样可以!
况且仙界灵气充裕,修炼起来简直如有神助。
老娘飞升,是来做神仙的,可不是来谈恋爱的!
游仙…
地仙…
天仙…
金仙!
「轰!!!」
磅礴灵压四散而去,以我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浩浩荡荡扩散而去。
短短一月。
沉迷修炼的我,境界终于得到了质的飞跃。
虽然,仍旧无法与仙界金字塔上层的那些位相提并论。
但我相信。
只要持之以恒,假以时日我定能荣登仙界卷王!
整顿仙界的重担,我就毫不客气接下了!
正当我准备一鼓作气,继续突破境界时,我寝殿的大门被人敲响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道带着柔柔弱弱的声音。
「越筝,你在吗?」
我放出神识,去探来人是谁。
瑶池神女?
我愣了愣,旋即结束打坐,挥手打开了寝殿的门。
至于结界……
转息间,神女已经走了进来。
我就知道!
我这费劲巴拉布下的结界,对于对方来说根本就形同虚设。
神女进来后倒也不客气,直接选了把称心的椅子就坐了下来。
「神女今日——」
我这话才起了个头,就见神女两眼一吧嗒。
大颗大颗的泪珠就从眼眶里滚下,随之而来的,就是哽咽幽怨的哭诉。
「他……他说,他恨我,他再也不要见我了……」
「我等……等了他七百年,他怎么能……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我了呢……」
「呜呜呜呜呜……」
15
我:「……」
又开始了是吗?
你们这些恋爱脑,能不能有一天消停的?
瑶池神女的狗血爱情故事,我也是从吃瓜群猹那里听来的。
什么明知对方有一位飞升在即的未婚妻,仍旧非要跟对方谈一段缠绵悱恻、轰轰烈烈的爱情。
什么仗着身份非要跟对方定下婚约,还说什么「我不是来破坏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什么以命相要挟,硬逼着仙帝给她和对方立了婚约。
什么在未婚妻渡劫飞升时,暗中搞破坏,不仅害得未婚妻身死魂消,甚至在修仙界引起一场浩荡,受波及灵根被毁甚至殒命的修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什么连累对方被贬下凡历经十世情劫。
奈何仙界群猹黑白不分,是非不辨,都闹出人命了,还认为这瑶池神女为爱勇闯天涯简直感天动地。
所以说,这恋爱脑真的要不得!
「神女,君既无心你便休,三界之中良配甚多,不如就此罢手吧。」
我耐着性子,好心好意劝她。
谁知,我话音才落,神女就露出一副「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表情。
「为什么!我那么爱他!甚至甘愿为他丢掉性命,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那个未婚妻连飞升都未成功,无论境界还是地位都远逊于我,死也就死了,他凭什么不喜欢我!」
对对对。
未婚妻只是丢了命。
修仙界却是死了不知多少个修士。
你失去的可是爱情啊!
我都懒得搭理她。
甚至还指责起了我:「越筝,我以为你懂我,没想到你竟能心硬至此!」
我一个白眼翻上天。
对,老娘从能走路起修的就是无情道。
论心硬,这三界谁能硬得过我?
16
我的境界很快突破大罗金仙,稳稳朝着玄仙境一日千里。
该说不说,闭关的日子我真是太爱了。
不用去听乱七八糟的狗血爱情,也不用面对仙界群猹看向我时古古怪怪的眼神。
我就是我,是整个仙界不一样的烟火。
「呼……」
又结束了一天的打坐。
我探查了下自己的识海,发觉瓶颈已松动,想来不日就能突破玄仙境。
一想到。
距离整顿仙界又近了一步,我心里忍不住小小雀跃了下。
可就在这关键时刻,不死心的太子居然趁夜摸进我的寝殿,想要与我「再续前缘」。
「茵茵,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仙帝不同意,这才装作不认识,你放心,这次我绝不会再轻易放开你的手!」
大晚上,穿着白衣,披头散发的太子幽幽出声,差点儿给我吓没了。
「太子殿下!」
无谓剑感应到我蓬勃的怒气,瞬间出现,挡在我与太子之间。
太子天生地养,生来便在金仙境。
就算他这些年来,沉迷情爱不务正事,如今也已经达到了仙君境界。
对比了下敌我战力,我只能耐着性子劝他。
「小仙真的不是您口中的清爻神女,您莫要再纠缠了。」
「不可能!」
太子状若疯癫,在我殿里撒气泼来。
「茵茵,我知你是气我当初没有跟你一起跳诛仙台,气你在凡间历劫时,我未能及时现身救你,让你历经苦难,但你要知道,我是真的爱你!」
爱什么?
爱她被逼走暗巷,爱她凄惨的模样?
爱她对峙过傻逼不肯哭一场?
17
太子比瑶池神女还要疯,明显就是打定主意,只要我一天不松口,他就一天不离开。
行。
晨曦将至,我趁太子昏昏欲睡,包袱款款离家出走了。
他不走,我走!
不就是个破寝殿?我不住了还不行吗?
我还就不信了,仙界之大,没有我一个容身之处!
谁料,我刚出寝殿还没二百米。
就看到了远处虎视眈眈的北渊圣君。
以及深情款款的先帝。
整个儿一虎狼环伺!
要不是我修了无情道,怕是早就被吓跪了。
「曳光!」
「曳光!」
见我出来,北渊和先帝异口同声。
我立马转身回了寝殿。
一个恋爱脑,总比两个好对付。
18
最后的最后,被逼无奈的我,祭出自尽大法,逼退了纠缠不休的太子。
啥也不是。
我还是继续好好修炼吧。
等我有朝一日,迈入天尊境,非把整个仙界的恋爱脑,全都打他个哭爹喊娘!
七七四十九周天。
仙尊境,达成!
行,我现在距离太子的仙君境,只差一步之遥!
可就在这关键时刻。
仙界这群恋爱脑,居然又开始闹幺蛾子。
以瑶池神女为标杆,太子仙帝北渊为楷模,仙界众仙开始了轰轰烈烈的追「爱」之路。
有对修仙界修士威逼利诱的。
有对仙界理智脑死缠烂打的。
甚至还有对凡人强取豪夺的。
从仙界到修仙界再到凡间,全都被恋爱脑祸祸了个乌烟瘴气。
我本想眼不见为净,可耳边日日都有修仙界和凡间百姓的哭声萦绕于耳。
于是强忍着发自内心的恶心,主动去见了仙帝。
「仙帝,再这样下去,三界秩序都要被破坏殆尽了!」
仙帝挑眉看我,言辞间尽是毫不在意:「曳光何必危言耸听,众仙家只是想求一份真爱而已。」
真爱?
以三界苍生苦难为代价的真爱?
那还真够 yue 的。
19
仙帝不管不问,北渊乐见其成,太子大受感动,神女鼓劲加油。
整个仙界,在他们的纵容下,彻底乱套了。
因为神仙作怪。
修仙界灵力枯竭,大能接连陨落,修士日渐凋零。
凡间天灾人祸频发,凡人十室九空,易子而食,可即便如此,他们仍旧在渴求漫天神佛降下神迹,拯救苍生与水火。
亲眼目睹下界种种。
纵使修得无情道,我仍旧没能压制住心头怒火。
北渊不知何时到了我身边,志得意满道:「曳光,你该庆幸你飞升得早,不然,如今的你又与这些蝼蚁有何不同?」
我真是从未有一刻,如此想手刃这王八羔子!
我强忍怒意,目光冷冽看向他。
「圣君目下无尘,自是不会将三界苍生放在眼中,小仙却与圣君不同。」
「不同?」北渊笑得猖狂,他逼近到我面前,几根手指捏住我的下颌,「只要你愿意重回本君身边,本君只会出面慈悲心肠地为你料理。」
大可不必!
「多谢圣君好意,小仙承受不起。」
我怕再多看他一眼就要吐出来。
飞身化作一道流光,返回了自己的寝殿。
20
三界颠覆在即。
我只能拼了命修炼,可修为却停在迈入仙君瓶颈,一连几天都没能突破。
这是我无论之前在修仙界,还是后来飞升仙界,都不曾发生过的。
耳边的哭喊、啜泣依旧萦绕不散。
我一日比一日更加心烦意乱。
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刻,那傻逼太子居然还上赶着来裹乱。
「茵茵,你看,这是我剥了九十九只幼年雪狐妖皮做的狐裘,你喜不喜欢?」
不知是他刻意,还是当真没有发现。
这件狐裘上,还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纵使我修为不及他,也察觉到了上面的怨气。
九十九只幼年雪狐妖,他怎么下得去这个手?
我没有接过那件布满怨气的狐裘,也没有理会他。
「茵茵,为了给你做这件狐裘,孤在那灵气稀薄的修仙界待了整整十年,你难道就连看都不愿意看上一眼吗?」
「孤为了你如此费心劳力,你为何如此绝情?你还要孤怎么做才能原谅我?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继续胡闹下去了!」
太子纠缠不休,言辞间竟愈发有了全都是我的错那味儿。
我,胡闹?
好嘛。
我可算知道,当年的清爻神女为何要跳诛仙台了。
太子这颗恋爱脑,可真够让人窒息的。
21
「殿下,雪狐本就子嗣艰难,你这般枉顾天道肆意残杀生灵,小仙实在承受不起。」
「枉顾天道残杀生灵?孤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哄你高兴?」
我他妈?
你这扣帽子的动作有够熟练啊。
以前没少这么干吧?
我往后退了几步,离太子和狐裘又远了几步:「小仙承受不起。」
下一刻。
「轰!!!」
太子仙君境界的灵压,瞬间朝着周围四散而去。
虽然只差一步之遥,但境界之间的压制从来都不只是说说而已。
我勉强支撑,口中却还是泛起腥甜。
无谓剑在我识海中横冲直撞,想现身出来保护我,但未免它被太子的灵压伤到,我只能将它压在识海,独自对抗太子。
「茵茵,只要你认错,孤马上收回灵压!」
太子咬牙切齿,事到如今仍旧一副我对不起他的模样。
呵。
我可去你的吧!
蓦地,我忽而察觉到,我那卡在瓶颈期的修为,竟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不能吧?
难道我要在这个时候突破了?!
我瞬间狂喜,边勉强抵挡太子的灵压,边用识海一遍遍冲击松动的瓶颈。
窒息感愈发浓重,若非扶着盘龙柱,我怕早已经在太子灵压的逼迫下,对他跪下了。
瓶颈迟迟未能冲破,我眼前一阵阵发黑。
快快快!
「茵茵!你低头吧!只要你认错,孤立刻就会原谅你!」
认错?
我咬牙看向太子,扛着磅礴厚重的灵压,朝他竖起一根中指。
认你妈的错!
下一瞬。
「咔!」
瓶颈碎裂,汹涌灵力登时涌向我的四肢百骸。
我突破了!
恍惚间,我看到了太子目眦尽裂的模样。
22
虽然都是仙君境界。
但架不住我实战经验丰富啊。
刚刚还在我面前叫嚣的太子,被我手持无谓剑,打得满地乱窜。
哪还有半点先前的嚣张气焰?
出够了气,我收起无谓剑,踱步走到趴在地上的太子面前,语气温和地撂下狠话:
「往后殿下若再敢来纠缠,小仙便见一次,打一次,殿下可记住了?」
我眼睁睁看着太子打了个哆嗦。
「记,记住了!」
太子颤抖着应下,连滚带爬逃走了。
呵,三界太子?
狗屁!
正当我准备继续修炼,争取早日达到天尊境。
像今天痛殴太子似的,把仙帝和北渊也好好痛殴一遍。
就见一道流光,倏地划过长空向我袭来。
我眉头一皱,正猜测来者是谁,提高警惕准备应对,那流光就突然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没入了我的眉心。
我:???
什么鬼?
不等我再有反应,那道没入我眉心的流光,刚一进入我体内,就化作汹涌磅礴的灵力,源源不断涌向我的四肢百骸。
「唔!」
我口吐鲜血,倚着盘龙柱滑到了地上。
还没来得及制止那股灵力,我就发觉我原本的灵力早已与它合而为一,就连以往对外来者最是戒备的无谓剑,都静静立在识海中,好像根本没发现那股外来的灵力。
咬牙强撑了会儿,我最终没能扛住灵力暴增的压力。
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23
原来,我真是曳光。
一千年前。
尚是曳光的我,因不堪北渊和仙帝的纠缠,以历劫之名去了凡间。
我本想永远留在凡间,奈何最后一次转世时出了岔子,竟意外投生去了修仙世家。
方才没入我眉心的那道流光。
正是我千年前离开时,从体内剥离出去的大半神识。
至于太子心心念念的清爻神女。
不过只是我那抹神识,因在仙界无聊,而幻化出来的。
后因太子纠缠不休,表面上是清爻神女跳了诛仙台,但其实是重新化作神识,偏安一隅等待我重返仙界。
「呼……」
我沉沉吐出口气,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雄浑澎湃的充沛灵力。
天尊境界,比我千年前的境界又高了两个境界。
很好,可以开始揍人了。
正当我数着花瓣,决定第一个挨揍人选的时候。
头号种子选手北渊,适时闯入了我的寝殿。
「曳光!」
他激动不已看着我,显然我刚刚的记忆恢复,也被他感知到了。
我手腕翻转,无谓剑旋即出现在我掌心。
无谓剑寒光凛冽,剑尖直指北渊。
见状,北渊却忽然笑了一声,他的目光一如当初那样高高在上。
「曳光,你不是我的对手。」
我勾了下唇角,无谓剑化作千万道剑气,裹挟着我的强大灵气与怒火,直冲北渊而去。
上一刻还好整以暇的北渊,脸色骤然一变!
「天尊境?!」
我衣裙猎猎站在剑气之中:「北渊,本尊早已经同你划清界限,你若再痴缠不休,你我唯有一战。」
北渊躲避不及,身上被剑气各处数十道口子。
道道鲜血淋漓。
见他身形越发狼狈,我蔑然一笑。
「就是不知,如今的你,是否可堪一战。」
24
不过神王境的北渊,当然早已经不再是我的对手。
他只勉强支撑了不到一炷香,便口血鲜血轰然跪倒在地。
我依旧站在原地,俯视着狼狈倒地的他。
「上古圣君,不过如此。」
唤回无谓剑,收起足以碾压北渊的灵力,我再懒得多看他一眼,化作流光直奔仙帝所在之处。
「曳光!!!!」
身后,是北渊裹着不甘,声嘶力竭的怒吼。
呵,废物。
转瞬,我便落在了仙帝殿外。
虽被仙界上下尊称为仙帝,但他的境界早不止仙帝境,而是与如今的我一般无二,也已迈入了天尊境。
也正因如此,先前北渊与他对峙时,才没有当真起了干戈。
「道珩,出来见一面吧。」
我不愿踏足他的寝殿,立在殿外唤他出来说话。
察觉到我堪称恐怖的境界,先前对我还不屑一顾的守卫,眼下噤若寒蝉退至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眨眼间,仙帝出现在我面前。
他蹙着眉心,将我细细打量一边,而后舒展眉心,好似真心实意般:「恭喜你,成功迈入天尊境。」
25
「千年前的仙界,可不是如今这般,为一己私欲破坏天道法则,以致三界灵气衰退,民不聊生。」
我平静地与道珩对视,平静地问他。
道珩却只盯着我看,似是想从我脸上,看出丝毫对往日的眷恋。
可他不知。
那些他与北渊自以为是的往昔,只让我觉得厌烦和痛恨。
「众仙家只是顺心而为。」
良久,道珩终于开口,却是对我的质问:
「他们只是想爱一人,难道这也有错?」
想爱一人当然没错。
但他们却不该枉顾人伦法则,以爱之名,害得三界生灵涂炭。
这不叫爱,而是罪孽。
「如今的仙界,早已不配万民敬仰。」
言语间,无谓剑重新出现在我掌心,嗡鸣作响指向道珩。
道珩却并未将无谓剑的威胁放在眼中,姿态闲适:「曳光,你该知道的,我已达到天尊境后期,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好熟悉的腔调,好熟悉的话术。
只是上一个这么对我说话的,已经被我打到站都站不起来了。
我手持无谓剑,战意凛然。
「如此,那便来战。」
无情道剑修,从不畏战。
26
「好,若是输了,可别哭鼻子。」
道珩轻飘飘落下一句。
很好,他确实比北渊更清楚怎么能激怒我。
下一刻。
道珩一跃而起,玄色长袍在被灵力带起的狂风中猎猎作响。
我松开握着剑柄的手,掌心稍稍往上一抬。
无谓剑腾空而起,我点出结印,而后双指并拢向前一挥,无谓剑瞬间破空而去。
「锵!」
杀气腾腾的无谓剑,刺在道珩布的结界上,发出刺耳声响。
道珩轻描淡写拦下无谓剑,垂眸朝下方的我看来,轻蔑之意袒露无疑。
我笑了声,再次挥了挥手指。
无谓剑气势更胜。
「咔!」
道珩自以为无坚不摧的结界,裂开了一道口子。
紧接着。
那结界上飞速蔓延出一道道蛛网似的裂缝,不出几息便四分五裂。
道珩瞳孔骤然一缩。
「你不是天尊境!你、你现在……」
道珩猛地闭上了嘴,只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摊开那只始终紧握成拳的手掌,缓缓升至半空与他遥遥相对。
掌心之上,是一团跃动着的,由修仙界与凡间,数千万人祈愿幻化而成的念力,汇聚而成的强大灵力。
这团灵力飞散开来,在我周身环绕片刻,而后化作点点流光,争先恐后进入我体内。
此时此刻。
向来被仙界视作蝼蚁的他们,成为了我最坚实的后盾。
「本尊何时同你说过,本尊只是天尊境?」
27
主宰境。
千百万年来,世间还从未有过能突破至此的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道珩目眦欲裂,先前的虚假爱意,尽数化作凶狠戾气,他终于撕下那张虚伪的假面,死死盯住了我。
「这不可能!」
我没有理会他,反手召回无谓剑,握住剑柄抬起手臂。
「你要做什么!」道珩猛地大喊一声,我竟从他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焦灼。
做什么?问得好。
我挥下手中长剑,朝这高高在上的仙界劈下。
今日,我便要毁了这制造众生苦难的源头!
「哗!」
早已与仙界密不可分的道珩,口中呕出大捧大捧鲜血。
他难以置信瞪着我,眼中惶恐毕现。
「如此仙界,毁了也罢!」
凛冽剑光掠过。
不问世间疾苦的仙界,被我一剑劈开。
分崩离析。
28
「轰!」
一道惊雷落在我身侧,扭动跳跃的丝丝雷电,停驻在我身边。
与道珩一战之后,我将那团灵力散去,还给了下界众生,没了恋爱脑神仙们的胡作非为,修仙界与凡间的秩序得以重新建立。
修仙界灵气复苏。
凡间灾祸消弭。
三界总算回归了千年前的平静祥和。
重新回到天尊境的我,带领着幸存下来的,为数不多拥有理智脑的神仙。
在废墟之上,创建了新的仙界。
新时代,新仙界。
我立于浮云之上,俯视下界芸芸众生。
夹杂着天雷的密布阴云,在我周围风起云涌。
想起我当初历劫飞升那日,明显被削弱过的雷劫,我挑眉向上望去,承了天道这份情。
「谢了。」
「轰隆!」
一声巨响,乌云尽散,雷电顿消。
我勾起嘴角,吐了口气。
「呼,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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