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反派boss
我男朋友江泫被绑定了男主系统。
十年来他往返于各个小世界做任务。
「安安，她们都是小世界里的纸片人，那都是逢场作戏。」
「安安，别难过，我只喜欢你。」
我看着他在各个故事线里跟别的女生从遇见到生情到定终身。
后来他让我再等他十年。
可这一次，我不想再等了。
1.
「这次小世界的任务做完以后，我就可以解除系统了。」
江泫趴在阳台上抽烟，神色倦怠：「秦安，终于要结束了。」
我刚做好晚饭，做的菜都是他喜欢吃的。
江泫手腕上的传送器幽幽发着蓝光，他往后靠了靠，直接爆了粗口：「老子吃个饭都不给时间？」
我垂着头，默默刨饭。
眼泪却一直往下掉。
江泫揉了揉我的头，眼里有宠溺：「秦安。」
「这次很快就回来。」
我吸了吸鼻子：「下个月就是恋爱十周年纪念日了。」
他弯腰与我平视：「放心，我会回来的。」
但纪念日那天，他没有回来。
2.
我开始焦躁不安。
江泫答应过的事情一向会办到。
十年前，他第一次被绑定男主系统时，他很抗拒。
但被迫传送进小世界半年再回来，他变得很不一样。
他与我谈论这次穿越世界里面的背景跟惊险刺激的情节。
谈论他游历见识过的名山大川，风土人情。
还有他在里头结交的各色各样的朋友。
经常听他提到的就是一个叫「白夏」的女孩儿，他说她是他在小世界里面的官配女主。
系统告诉他，他必须攻略那个女生。
那晚我缩在被子里哭了一整晚。
经常看言情穿越小说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攻略是什么意思？
3.
江泫告诉我说他对她没有别的感情。
只是把她当作是完成任务的最佳拍档罢了。
江泫进入的小世界是一本快穿漫画，我想了解他的穿越世界，但他不让。
江泫告诉我：「虽然我尽可能用轻松的语气跟你描绘那个世界。」
「但安安，那里随时有腥风血雨，动不动就死人。」
「我不想你为我担惊受怕。」
「我希望你永远在这个和平时代和安稳生活中，等着我回来。」
我点头，感觉他是真的想好好保护我不受到穿越这个事情的打扰。
我也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在自己的世界里等着他。
一等就是十年。
可这次的江泫，出乎意料的反常。
按理说，他每隔两个月就会用传送器发射信号到我的邮箱报一次平安。
但这次已经是第三个月。
我坐不住了。
4.
我将江泫锁在柜子里的漫画书全部翻了出来。
试了好多次密码都不对。
我没了耐心，直接拿来锤子敲烂了锁。
这是江泫穿越的第十个世界了。
我直接伸手去拿第十本漫画，看着第一页的简介逐渐放慢了速度。
这一次，他穿越进了一个修仙世界。
他跟女主作为宗门正派之后，他们经历了无数磨难，生死离别。
最后携手打败了反派魔尊。
故事算不得有新意。
但我每翻一页，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的男朋友，在穿越世界里跟别的女孩儿经历磨难，产生羁绊到最后生死相依。
我怎么能不难过？
但这一次的故事在刚开了一个小头，画面到两人刚刚相识前往一处试炼地寻找仙草时，遇到了一头妖兽，江泫因为保护白夏，后背被妖兽吐出来的冰岩击穿。
画面戛然而止。
5.
我抱着书哇哇哭。
江泫不会死在里头了吧？
他命大，这么多次穿越都没事，怎么可能会因为这次的小曲折而丧命？
但画面终止是事实。
就在我哭得跟死了爹一样的时候，怀里的漫画中开始发烫。
我丢下书的瞬间，发现手腕上也多了个跟江泫手腕处一模一样的传送器。
蓝光大盛。
我立刻陷入了昏迷之中。
等醒来的时候，我已经穿越到了江泫的任务世界。
醒来的时候,我满心期待地低头一看自己。
我穿成了一条灵虫。
没错，就是那种绿色的会阴暗爬行的虫子。
6.
但我，没有穿到江泫身边。
而是穿到了一个瘦弱病秧子那里。
病秧子也是宗门之子，因为从出生起就是身残之人，无法练气修道。
性格也变得十分阴鸷乖戾。
我猜测，他极有可能就是这次穿越世界里的反派魔尊。
「丑东西。」
我趴在他的茶碗里游泳，病秧子拿了根筷子逗弄我：「你可真丑啊。」
得得得，不需要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这个事实。
我仰头吐了个泡泡。
病秧子笑出声来：「丑到我想捏死你。」
7.
沈厌这个人，其实他五官长得蛮好看的。
就是多长了一张嘴。
我当然也没那个耐心去攻略什么反派。
我只是想着，如果在反派幼年变态心理养成之前，我就给他纠正过来，那他会不会以后就不会那么反社会了？
而江泫跟白夏就不会因为要杀沈厌这个人经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事。
私心来说，江泫可能会早点结束任务。
然后脱离任务系统。
好在是，沈厌目前也就是嘴上爱打打杀杀，至今为止还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于是我就这样变成了沈厌的宠物。
而我，也在暗中打听江泫的消息。
但一无所获。
在用病秧子的法宝万华镜探查各个地方的讯息时。
我听到嘲笑声。
病秧子被人欺负了。
8.
那些宗门的年轻人来白鹿洞书院读书，其一是为了修炼，二是为了秀优越感。
特别是在病秧子这样的人面前。
他们连四肢健全都会拿出来秀。
相处一年下来，沈厌的性格其实一直挺佛系的。
但跟处在深渊的困兽待久了，你也会跟它感同身受。
所以当那些人拿沈厌的腿脚开玩笑的时候，我忍不住弹射出来，直接给那些人脸上来了一圈回旋踢。
虽然是虫子，但好在也挂了个灵字。
没别的，就是力气大。
先生及时赶到，成功阻止了我一条虫单挑十二个人的闹剧。
我窝在沈厌的香囊里头，他这香囊是他母亲送的。
其实里头的东西早就失了味道，但他好像一直舍不得扔。
沈厌又戳我屁股，我已经长出了手，一把捏住他的毛笔，问他：
「你为什么不生气？」
沈厌以手支颐，眯了眯眼：「跟蝼蚁置气，浪费情绪。」
「再有下次，杀掉就好了。」
他弯着嘴角笑的样子，语气轻松到像是捏死一只虫子那样简单。
我打了个抖。
谢谢，有被吓到。
但很快我的注意力就被转移走。
江泫有消息了。
9.
他跟白夏一起来书院上学。
他们出现的时候，我又泪目了。
沈厌啧了一声，挤了挤香囊里面的水：「你很热？」
白夏跟江泫挑了前头的座位，两人动作默契又亲密，而我在后面磨牙。
沈厌捏着我的头看了看：「长牙了？」
说着往我嘴里塞了块肉干：「早该吃肉了，整天啃菜叶子怎么长得胖？」
白夏注意到我的存在，好奇伸手过来摸我。
我条件反射咬在她指头上。
江泫一巴掌要呼过来，却被沈厌挡住，右手将我握进掌心。
江泫正色道：「请看好你的灵宠。」
沈厌嗤了声：「看好你的女人，别那么手贱。」
白夏打圆场：「抱歉，是我冒昧。」
「我只是觉得它很可爱。」
沈厌微笑：「我的。」
我：「……」
10.
入学试练场。
我感觉到他们应该是在走原本的剧情了。
全员进入那座妖塔之后，我被拦在外头，试练场里不允许带灵宠进去。
但经过沈厌这段时间各种灵药仙草的大补，我已经能够化成人形。
我伪装成一个迟到的学生混进试练场。
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恰好在跟一头妖兽打架。
妖兽反常地凶猛，张口嘶吼，妖力直接震倒一批人。
白夏昏迷，江泫欲救她。
他看到我了，眼里闪过特别的情绪。
我张口喊他的名字：「江——」
「安安！挡在白夏面前！」
「妖兽不会吃你的！」
？
这就是我这么久没见的男朋友开口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他心心念念的就只有他的任务跟女主？
我情绪上头，刚打算直接给女主来一脚，将她踢给妖兽当早饭。
却感觉到手臂一阵凉飕飕的，紧接着剧痛袭来。
我的手臂，被另一枝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食人花给咬掉了。
而处理掉妖兽后的第一时间，江泫不是过来查看我的伤势。
而是一脸担忧地跑去了白夏身旁。
11.
我要闹了我要闹了啊！
就在我失血过多，小脸煞白即将昏倒的时候。
江泫总算是肯丢下他的宝贝女主过来看我了。
他将我扶起来，眉头拧成一团。
「系统，扣掉两千积分兑换药物。」江泫低声道。
江泫手心里多出一枚发光的药丸，他将我托起来，试图把药喂进我嘴里。
我咬死不松口。
江泫额上有汗，他又气又急：「安安，别闹。」
「吃了这个药，穿越者无论有再重的伤势也会立即复原。」
「也不会感到疼痛了。」
我冷汗涔涔，失血过多令我体温急速下降。
嘴唇也在抖：「江泫，谁告诉你不会痛了？」
我扯了扯嘴角，指着心脏处：「我很痛，江泫。」
12.
他明明知道我最怕疼了。
第五年我过生日那天，他中途花积分请了十分钟的假赶回来给我过生日。
结果系统报警，告知女主有危险，如果不马上赶回任务世界里。
整个世界线都将会出现问题。
我刚切了一小块蛋糕，转身想递给他的时候。
他就已经不在那里了。
空荡荡的屋子，地板上掉落了一个小盒子。
是他送我的订婚戒指。
他的生日快乐就说了一句字：「安……」
戒指有点偏小了，那时候我还觉得没什么。
大概是因为他忙于各个世界做任务，我们已经太久没有好好坐在一起相互了解过了。
我比以前胖了些的事情他也没有发现。
但我那天格外较劲，戒指还是被我硬戴了进去。
第二天睡醒，手指头肿了。
13.
消防队小哥来家里替我剪断戒指的瞬间。
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他们还以为弄疼我了：「别哭别哭，破皮的地方上点药明天就好了。」
他们走了后，我哭不出声音来了，靠着门就这么坐在地板上一直哭。
断了的戒指摆在桌子上。
它再也恢复不成原来的样子了。
他在他的世界里跟别的女孩儿披荆斩棘，同舟共济，享受成功的喜悦，失败的情绪。
一同经历荣耀时刻。
只有我，在现实世界里原地踏步走。
无法触碰他的生活。
14.
江泫眼里露出心疼的神色。
他嗓门压地更低，带着近乎讨好的语气：
「安安，求你。」
「刚才是我不好，你先吃了这个药。」
「吃完药我再跟你解释好吗？」
我嘴巴闭得很紧，不肯接受他的药。
江泫想要强行喂我药的时候，有人拿走了他的药。
我被接了过去。
沈厌直接捏住我的后颈，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巧劲，我乖乖张开嘴巴。
药顺着喉咙滑下去。
「这才乖。」沈厌微笑，但他的笑意却隐约看得我心底发毛。
「刚变成人形就给我搞成这个样子？」他的语气放缓，眼神斜斜看向我身后，「为了这个男人？」
药效还没起作用，我疼得龇牙咧嘴的。
「太疼了就变回来。」沈厌将手伸出来，「回来。」
15.
我确实很累。
也不想再去回想刚才那一幕。
江泫刚才那个语气，就好像我只是一个可以随时用钱买回来的工具。
我回握住沈厌的手，江泫出声制止道：「沈公子想做什么？」
「你跟她是何关系？」
沈厌：「我的灵宠，我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倦意来袭，我变回虫子的样子。
爬回沈厌的香囊袋子里头。
江泫还在叫我，但很快我就听见白夏的声音了。
她醒了，在找江泫。
江泫也不再纠结我跟沈厌的关系。
他扭头深深看我一眼，便径直走向了白夏。
我也不再回头看他，蜷缩成一团不动弹。
16.
江泫需要攻略白夏。
需要跟她一起完成拯救这个世界的任务，如果他不这么做，那这个世界将会崩塌。
他别无他法。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我面前甜蜜互动，秀恩爱。
「丑东西。」沈厌用笔在纸上画了个圈，把我框在里头。
我趴在纸上，一动不动。
像一条死虫。
「你是不是没恢复好？」他用笔杆把我戳得翻了个跟头。
从上次断臂后，吃了江泫给的药。
不过一宿，断臂就长了出来。
确实如同江泫说的，不疼了。
我抱着笔杆，直接倒挂在上头，眼皮又开始打架：「别戳了，我困。」
17.
他神情一敛，将我放在掌心端详两眼。
「哟。」
「要结茧了。」
啊？
我特么还真是个毛毛虫啊。
尽管那对狗男女还在我前头打情骂俏，但我居然隐隐对我以后的样子生出了点期待。
「我再出来的时候是不是蝴蝶啊？」
要真是蝴蝶，那简直美翻了。
跟着沈厌当灵宠这么久，见惯了这里面的人动不动原地起飞放大招。
我其实还是挺羡慕的。
「如果不是蛾子的话，那大概就是只蝴蝶。」沈厌你这废话文学倒是说得不错。
我看了眼江泫的背影：「我这一觉睡了。」
「是不是要很久？」
沈厌瞥我一眼：「你且安心睡。」
18.
沈厌虽然腿有些瘸。
但不影响他的修为，他的修为在这群生瓜蛋子里已经属于幼儿园水平对博士的级别。
只是他藏得很深。
几乎没在外人面前泄露过他修为深厚的事。
被我也发现也纯属意外。
那晚他半夜不睡觉，我那天也吃多了睡不着。
被肚子胀醒后发现沈厌已经不在房里。
我闻着味儿找过去。
亲眼看到了他杀人。
虽说在这样的背景下，打打杀杀是家常便饭。
而沈厌那天杀的也是一个该杀之人。
他几乎连手都没抬起来，我也没看清楚他用了什么招式。
但看到鲜血从那人喉间喷射四溅出来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哇哇吐。
一条毛毛虫。
在月光下，扶着一棵树大吐特吐。
那场面，想想其实也挺诡异的。
19.
看过沈厌杀人后，我病恹恹了好久。
总体呈现在了胃口上。
平时的我，一顿能吃五颗灵液灌溉种出来的大白菜。
沈厌察觉到了我胃口的变化。
拿过菜叶子咬了口，略带嫌弃：「就这东西你平时还能吃五颗？」
我没牙我没牙！
「噢，你没牙。」
他靠着太师椅笑得懒懒散散的，黑眸扫去尘霾，眉眼里透出一种难得的少年气息。
沈厌跟所有反派一样，拥有凄惨无比的童年。
这也是导致他身上阴郁气质浓厚的原因之一。
沈厌说，他从小无论养什么都会死，不管是猫猫狗狗或者其他灵兽，过不了多久都会死去。
只有我这个虫子是例外。
但我从系统那里看过他的过去。
那些灵宠都不是他养死的，是他的父亲杀死的。
天道宫最德高望重的仙师沈轩遗，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残酷无情。
但这些，都跟我没关系。
沈厌不杀我，仅仅是觉得我是一条有趣的虫子罢了。
而他的过去、未来，对我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
因为我是要回到现实世界里的人。
20.
而江泫现在在任务之中。
我知道多说无益。
即使是我再吃醋撒泼，他没办法违背系统的指令。
他是这个故事的天选之子，而白夏，是他的天选之女。
系统让我穿过来，或许只是让我看过江泫之后能够放心。
我没办法抵抗这个能够操纵人的未知力量。
我现在只能自己安慰自己，江泫还活着，他还有命在。
以后，等他结束这一切之后回去再说吧。
半年后。
我从茧里出来，果然是只扑棱蛾子。
我简直要哭死。
21.
翅膀张开，没有想象中的绚丽夺目。
只有两个灰不溜秋的大扑棱翅膀。
好在已经变成人身，不需要再睡进沈厌的那个香囊里。
沈厌捏着我的翅膀，「不错。」
「至少打不过别人的时候，可以飞。」
我真的，哭死。
跟梦想中的摇着花翅膀飞走一点也不一样啊。
沈厌往我嘴里塞了一大颗药丸。
没给水，差点儿给我噎死。
咽下去我喘着粗气问他：「什么东西？」
他托着下巴懒道：「好东西。」
你可真是。
有你是我的福气。
我突然想起江泫来：「江泫跟白夏去哪里了？还有其他同学呢？」
22.
沈厌：「凡间历练。」
「你为什么不去？」我急了，开始收拾我跟他的包袱，「落下进度后你到时候怎么追的上别人？」
沈厌被我气笑了：「要不是为了给你这个丑东西续命，我至于还在这里浪费时间？」
啊这……
我也不知道化茧还得有人看着啊。
真娇气。
连穿过来也只能穿成个没用的扑棱蛾子。
不能打也不能杀的。
而江泫跟白夏已经打怪升级，不知道成长到什么地步。
羡慕这个词，臣妾已经说倦了。
东西收拾好后，沈厌突然问我：「很在意那两个人？」
我囫囵点头。
「这么在意的话……杀了不就行了？」
他这话一出来，吓得我直接扑过去捏他的嘴。
我生怕这家伙生出这样的念头后，系统直接给他打成罪大恶极的超级大反派。
「不要杀人，杀人是不好的事。」我叮嘱他。
他却只是轻哂：「什么叫不好。」
「我向来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
23.
跟沈厌来到凡间后。
遗客村。
秋风萧瑟，遍地都是冥钱跟丧幡。
两步一家棺材铺，三步一间纸扎店。
「什么情况？」风刺骨，我怕冷，躲在沈厌身后。
「疫病。」他抬手，娴熟又自然地往我嘴里塞了一颗丸子：「避瘴气的。」
我想也不想就嚼。
打了个药嗝，味儿有些上头。
有时候我会好奇这些丸子他是从哪儿掏出来的。
他笑得恶劣：「搓出来的。」
？？
你多冒昧啊。
直到后来，很多很多年后，我发现沈厌的储物袋里。
放的全是那种给我吃的补修为的药丸子。
24.
江泫的位置就在村子附近。
上次短暂相遇之后他用手环对我开启了权限，能够让我看到他的定位。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变相安慰跟补偿。
但好像，我越来越觉得这种说不清断不干净的纠葛让我感到烦躁跟厌恶。
我跟沈厌找到一家客栈。
打算暂时在这里住下。
桌椅板凳上积着厚灰，我拽了下他的袖子：「不太对劲。」
沈厌一脸不在意：「嗯。」
店小二给我们上完菜后，有人扒拉我的裤腿：「姐姐我们好饿啊……能不能赏我们一些吃的啊？」
我低头，是两个脏兮兮的小孩儿。
我将馒头递给她，却被沈厌一巴掌挥落。
沈厌指尖动了动。
他的剑凝空指向两个小孩儿的咽喉。
他笑得无情至极：「谁指使你们的？」
两个小孩儿的眼睛里突然变得只剩下眼白，一动不动。
沈厌食指微动。
剑锋露白。
他竟然要直接杀了他们！
我果断摁住他的手腕：「不要再犯杀孽，不然飞升的时候会多受雷劫。」
25.
「我修无情道。」他挑眉，看向我的手，「再者。」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被妖掏走内核只剩下一具空腔，还算得上人？」
果然两个小孩儿在原地站立了一会儿之后开始胡乱打转，像失了方向感的木偶。
「这个妖很厉害吗？」我也紧张起来，「其他人是不是已经被吃掉了啊？」
沈厌破开手指，甩了两滴血在他们额心。
他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
「这么担心江泫，那就跟过去看看啊。」
两个小孩儿眼里重新恢复了一丝意识。
他们扭头牵住我跟沈厌的手，领着我们朝客栈外头走。
沈厌不喜欢别人摸他。
第一次我不小心碰到他后，被他打了手背，手背肿了好几天。
我曾悄咪咪讽他：没有总裁命，却有总裁病。
他曾问我什么是总裁。
我告诉他，是一个没事爱站在屋子里眺望远方念叨「天凉了，王氏该破产了」的男人。
26.
他说：「那他应该是个很有权势的人。」
「受人青睐。」
我说不是，我们女生虽然喜欢总裁。
但不喜欢过度霸道自我的傻总裁。
「我也霸道。」沈厌觉得我在内涵他。
「但大多时候，你会尊重我的想法，你不会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我想了想又补充道，「除了喂我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丸子。」
沈厌甩开小孩儿的手，小孩儿眼珠滴溜溜地乱转了一圈。
像极了破掉的布娃娃。
我生怕他跟一个傀儡小孩儿尸体在路上打起来，赶紧主动牵过另一个小孩儿的手。
一左一右。
朝山林深处走去。
「沈厌，你跟紧点啊，前面的雾好大。」我感觉他们的脚步越来越快。
而眼前的瘴气越来越重。
我扭头看过去。
沈厌，不见了。
27.
我只好跟着小孩儿深一脚浅一脚地越走越远。
最后停在了一棵参天古树底下。
小孩儿指了指树洞，然后纵身朝里头一跃。
另一个小孩儿直勾勾地盯着我，仿佛在暗示我也跟着跳。
「今天有点儿太晚了，不如明天我早点儿啊啊啊！」
小孩儿力气贼大，一脚直接将我踢向了树洞里面。
顺着树洞磕磕碰碰滑下去不知道滑了多久。
最后我摔在一处密密麻麻的骨头坑里。
小孩儿已然摔地四肢扭曲，爬起来的时候我甚至能听到他断骨跟关节发出来的声响。
另一个小孩儿的脖子也已摔断，直接呈现出一百八十度的扭转。
画面极其诡异。
我跟在他们后头。
直到走到最深处，奇怪的咒语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我看到了黑压压的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群，站在下方类似广场的祭台周围。
小孩儿还在朝前走，我又被拽着一起。
越走近祭台我越发觉得不妙，但两个小孩儿的力气越来越大，我根本挣脱不开。
离祭台快到十米的时候，我被一男一女拖拽进了人群里。
男人迅速拿出一件黑色斗篷披在我身上，女人往我手里塞了一片叶子。
那两个傀儡小孩儿便像失去了目标一样，根本找不到我的踪迹了。
我松了口气，抬头看向这两人。
是江泫跟白夏。
28.
「秦安你来这里做什么？！」
祭祀结束，人群散去后。
江泫想将我拉拽到一旁，白夏却伸手拉了我一下：「就在这里说吧。」
「我也有话想对安安说。」
我看了眼江泫，他明明眼神里是在担心我的。
江泫：「秦安，立刻回去，不要趟这里的浑水。」
白夏却把他拉开，站在了我跟他的中间。
「安安。」
她摘下黑袍风帽，露出那张秀美的脸庞：「很抱歉。」
「前两日，我才得知你跟江泫的事情。」
「你跟他才是那个世界里真正的一对，我才是那个突然横插一脚的人。」
「你放心，我再也不会掺和进你跟江泫的感情之中。」
「即使这次小世界里，我俩的感情结局不好，我也认。」
她微微笑，长发被风吹得飘扬起来，我有些出神。
原来……
她竟然跟我想象中的那种女孩儿一点也不一样。
难怪，她能成为无数个小世界剧情里的天命女主。
29.
她这样一说。
我反倒不知所措起来。
她将我往身后拉了下，一列巡逻的黑袍人从旁经过。
我俩朝里避了避。
她的手罩在我头顶上护着，怕我不小心磕在山洞岩石上：「安安，别怕。」
「我们都会保护你，直到你安全出去。」
呜呜呜……
收回之前骂她跟江泫是狗男女的话。
白夏告诉我，其他同学大部分被妖迷惑了心智，现在被操纵着在村庄及附近抓童男童女跟处子之身的少女来献祭。
她给我的那片叶子能够很好地掩去身上的气息。
她握了握我的手，以示安心：「要紧跟着我们，别乱走。」
别说江泫，连没有系统强制攻略的我，都快爱上这个女人了。
女人好，女人好，女人可爱是个宝～
30.
白夏这样子的表态，江泫却并不赞同。
但因为我们所处的地方比较危险，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争执下去。
他们带着我七扭八拐，来到了另一处洞穴。
洞穴里的人有几个侥幸没有中傀儡术的学生。
好巧不巧。
就是之前欺负沈厌被我神虫摆尾打耳光的那几个。
其中一个女孩儿是逍遥宗的宗门大小姐肖茉妍，娇生惯养惯了，乍一下遇到这种情况慌得要死。
一看到江泫就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江泫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保护阵法感觉快要失效了，我不想待在这里，刚才有好多样子很恐怖的人差点儿找到这里。」
我看了眼白夏，她将脸扭转过去，故意不看江泫。
江泫自己也突然变得很有分寸感，将肖茉妍的手臂扒拉开：「肖小姐，请自重。」
我看看他，又看看白夏。
突然明白了一些什么。
「丑东西。」
我脑子里有什么意识动了动，突然就听到沈厌说话的声音了。
31.
他怎么钻进我脑子里了？
我左顾右盼，东张西望。
「丑东西。」他像是能看到我的样子，「神识传音而已，别像个乡巴佬一样到处看。」
你礼貌吗？
「你修为不够，只能听到我的声音。」他的声音好像莫名有些虚弱。
「别到处乱跑。」他那头有剑刃相接的兵器声，「我很快就找到你了。」
他话音又一转，带了几分警告意味：「要是再敢少胳膊少腿儿的。」
「别怪我发疯。」
我眼一热。
连这样的沈厌都不想我受伤。
但江泫，却能因为别人或者他认为的大局，而选择牺牲我。
他的大局为重，是建立在牺牲我的幸福之上的。
32.
我想起身边的同事朋友们陆陆续续结婚的结婚，生小孩的生小孩。
唯有我。
每天独自上班下班，每天一个人吃饭睡觉。
守着空荡荡的屋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等待他回家。
那时候我还觉得自己挺伟大，守着一个在其他空间拯救世界的男生。
现在想来，有点儿可笑。
「不好！」白夏看了眼山洞外头的诡异黑雾，「阵要破了！」
她祭出法器，维持阵法，江泫毅然上前跟她站在一起。
我在他们身后，他们的身影真的好像那种剧里的神仙情侣。
淡蓝色的保护罩被撑开来。
江泫神色凝重：「那个树妖一直在吸收人气，加上今晚是血月之夜，它妖力大涨，在它的妖阵之内，将无活物幸存。」
白夏的衣裙被阵气气流刮地翻飞：「得有一人跳进它的妖穴深处，击碎它那颗妖丹。」
我们都读懂了白夏的话。
江泫伸出左手用力拉住她：「你不能去！」
「要去也是我去！」
33.
白夏眼眸弯起：「江泫。」
「这妖最喜欢的是少女。」
她拉开他的手：「你跟安安回去之后，要好好生活。」
原本躲得最远的肖茉妍却不知怎的走出了防护阵法的范围。
被妖树的树枝缠住了脚，吸在半空中哇哇尖叫。
「没时间了！」白夏展颜微笑，「江泫，我们需要学会在适当的时候放手……你要做什么？！」
江泫单手结印，施展法术。
白夏瞪大眼睛：「安安！快阻止他！」
「他想施行禁术！他想逆流时光！」
江泫：「如果非要牺牲一个人的话，不能是你。」
这一次，他没敢跟我对视。
他只是近乎哀求地对我说：「安安，再等我十年好吗？」
「这一次，只是小世界里面的十年……不会太久……」
我懂了。
34.
我揉了揉眼睛，又想哭又想笑。
我小声说道：「不用了。」
「江泫。」
我看向这个我花十年时间等待的男孩子：「你其实没意识到吧。」
「你已经不爱我了。」
「你走得太快了，从来没有想过我在原地不动等待你的感受。」
我将脖子上那枚不合手的戒指拿出来摘下：「我好喜欢它啊。」
「可是太小了。」
我把戒指戴在白夏的脖子上：「你看，刚刚好。」
江泫终于看向我，脸色有慌乱。
35.
我一步一步往后退：「我不懂什么苍生大爱。」
「我只为追随你而来。」
「但你，爱上了别的女孩。」
我感觉自己应该哭得挺丑：「江泫，这十年攻略任务。」
「其实说到头，不做任务强行脱离系统，你的性命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你只是觉得你见过了更好的风景，更好的女孩儿。」
「你享受这里的世界，你不肯再回到我那个平淡无奇的生活中。」
「就像是打怪升级过关的游戏，你不到最后一关是不肯放手的。」
我抬起手臂粗粗一抹眼泪：「江泫。」
「我不会等了。」
「放心，我不会祝你们幸福。」我扭头，眼泪糊满了整张脸，「以后回到现实世界里，我们再也别见了。」
36.
我一步一步倒退走出那个防护阵法，义无反顾地，振翅朝漩涡中心飞去。
沈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丑东西。」
「我马上到。」
「杂碎太多了，耽误了点儿时间。」
我只是太累了，沈厌。
没想到在这里带给我快乐回忆的，竟然是你。
我再也不想掺和进你们的世界里。
我就是，想回家了。
江泫肯定不会拦我。
因为这是最好的结果。
是两全其美又能保证任务线继续往下走的好办法。
我虽然在这里牺牲，但能回到现实世界中。
伴随着巨大的风啸声，我被快速卷进了一个冗长腥臭的地方。
那大概，就是树妖的腹中。
37.
黏腻的胃液开始腐蚀我的皮肤跟血肉。
很快就是骨头的痛，小腿骨都露出来了。
翅膀竟然还能飞。
我突然有点儿想念沈厌。
竟然没来得及跟他亲口道个别。
他肯定要被我气死，用了那么多名贵的药丸子一把灵药一把灵液地把我喂大。
我就这么死了。
他会不会发疯啊？
应该不会。
他应该很快就会找到可以替代我的新灵宠。
男人不都是这样么？
38.
再后来的事我就记不得了。
因为太疼了。
捏碎妖丹的时候我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嘶吼声，随即是妖力外泄，从内到外爆炸倾泻的巨大力量。
径直将我撕碎。
终于能够回家了。
39.
江泫视角——
安安跳进那股漩涡里的时候，我充满了愧疚。
但当树妖暴体身亡，安安残破的翅膀躺在那些血肉中。
我突然感觉，心脏被撕裂了。
我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做了什么啊？
我竟然让一个等了自己十年的女孩儿，甚至因为担心自己进入穿越世界的女孩儿，为了我所谓的任务圆满跟正义。
以身殉魔。
即使她还能够回到现实世界里。
我跪在地上，去拼凑那些残破的翅膀。
眼泪不受抑制地往外溢出来。
我失声痛哭。
我好像魔怔了一样，被系统操控着，一次又一次地奔波于各个任务和小世界。
我享受这打怪升级般的乐趣跟刺激感，在每次穿越结束后着魔一样地隐隐期待着下一次的穿越剧情。
我用这些虚无缥缈的狗屁正义大道理。
去试图规劝一个无辜的女孩儿。
我，真的连狗都不如。
40.
安安答应成为我女朋友的那天。
她穿着泡泡袖的公主裙，站在迪士尼城堡门口，像个小公主一样。
我给她拍照，然后变出玫瑰花来。
她眼里的喜悦跟身后的烟花一同炸开来，那时候我觉得她是天底下最美最可爱的小女孩儿。
但为什么？
我的目光，渐渐被另一个女生所吸引了呢？
她叫白夏，她完美地就像书里写的那种女生。
完美到不像真人。
我跟她一起在各种魔幻刺激的世界里，经历种种困难，经历大悲大喜。
我享受那种感觉。
我期待跟她的每一次新的挑战和冒险。
我以为那是逢场作戏。
但其实，我就是出轨了。
41.
但眼睁睁看着秦安在我面前被妖气击碎地四分五裂尸骨无存。
那种从骨髓深处冒出来的疼痛感无比清晰地在告诉我。
我亲手把我深爱过的女孩儿推进了死亡深渊。
那种疼痛好像唤醒了我现实世界麻痹已久的情感。
我的家人朋友，我的父母，我的安安。
我究竟对安安做了什么？
她明明是那么怕疼的一个人。
她明明是连磕伤膝盖都会撒娇掉眼泪的一个女孩儿。
走路走累了我会心甘情愿弯腰背着她走一公里的女生。
晚上怕打雷怕做噩梦的她。
被我丢下，守着那个空荡荡的家。
我曾经那么爱她。
现在却又这么伤害过她。
42.
白夏过来的时候。
她的眼眶也是红的，她重重摁了摁我的肩膀：「等将来这次穿越结束。」
「你回去好好对她。」
她双眼通红，看向远方：「江泫。」
「不要为了一时的旅途风景而停留。」
「因为有个女孩儿一直在等你。」
我呜咽着，抱着安安的断翅倒在血肉横飞的地上。
我抱着那双断翅，正要站起身来。
一股古怪到几乎在瞬间压制我全身的力量突然而至。
我趴在地上，无法动弹。
五脏六腑几乎被碾碎。
血液从我唇角溢出来。
我挣扎着抬头看去。
是沈厌。
43.
沈厌是个很奇怪的人。
他明明是阴鸷的，却又偏偏能跟安安那么阳光活泼开朗的女孩子走在一起。
其实之前虽然我跟白夏坐在前头。
但我也能听到安安跟他的互动对话。
挺嫉妒的。
但是我要做任务。
我只能用白夏当我的挡箭牌。
我看过这次的故事大概，也知道沈厌将会是未来跟我成为对手并被我杀掉的那个反派。
但在学院的这段时间里。
我奇异地没有感受到他身上有一丝一毫的黑化值。
难不成反派不是他？
44.
但被他这股绝对力量压制的时候，我就算当了这么多次的男主。
我还是从生理到心理都感觉到了一股恐惧感。
沈厌一身月白的袍子被血染得通红，像是从血里捞出来似的。
连瞳眸深处都沁着血。
他自上而下俯视着我。
他明明是个瘸子，却有一股俯瞰苍生的压迫统治者的力量。
当他看到我怀里断翅的时候，眸子动了动，就好像毫无生气的行尸走肉里注入了一丝灵魂。
他的手动了动，断翅脱离了我的手。
沈厌咧嘴笑了。
嗓音古怪：「你是不是……又杀了她一次？」
我根本来不及回答。
四肢就被扭曲成了奇特的姿势。
沈厌，要杀我。
他果然，就是那个杀人如麻灭世的反派。
意识即将脱离的那刻。
我突然感受到了解脱感。
我的安安……她一定还在家里等我。
我用最后的意识询问：「系统，穿越者秦安已经安全回到现实世界了吗？」
系统的声音冰冷：
「叮，现实世界，查无此人。」
我瞪大了眼。
安安！
她没有回去吗？！
她去了哪里？！
45.
沈厌视角——
好黏稠，好腥臭。
但是……这种杀戮的快感。
我还挺喜欢。
丑东西不让我乱杀人，乱杀妖魔总是可以的吧？
让她好好跟着，又走丢了。
害我找不到。
这些小杂碎的数量又太多，杀得我心烦。
扔个大招夷平这里多好。
但丑东西说，我的杀招太恐怖，一旦祭出，活物不留。
那算了。
万一伤到她。
她一条小不点儿虫子，一不小心被我弄死了。
那以后，多无趣啊。
46.
幼年里养的那些玩意儿，被沈轩遗杀死的时候。
其实我都看到了。
看到了，但内心毫无半点儿波动。
沈轩遗只是想看我究竟将来是不是修无情道的那种人。
他杀不杀那些灵宠我都无所谓。
我好像，生来就没有感情。
但为何看到这丑虫子被人欺负地只剩下一对破破烂烂的翅膀的时候。
我竟然会这么生气？
喂，丑东西，让你在原地等我。
你怎么就剩下对烂翅膀了？
没关系。
你且等等。
我会杀了那对男女，让他们下去陪你。
47.
秦安视角——
我被困在虚空之中了。
因为作出了违背剧情线的选择，系统说，出了 bug。
这一困，就是十年。
「啊哈哈哈哈……我出来了！我终于出来了！」我（美猴王式狂奔）（精神不太稳定）欢呼着旋转跳跃。
系统：「这十年……变化挺大的。」
「宿主需要作好心理准备。」
我顶着可云惊恐脸：「什么？！」
「我还没疯呢，还有谁比我先疯？」
系统：「沈厌。」
他发疯了？
虽然意外但也好像不是那么意外。
毕竟沈厌在原来的剧情线里，最终会成为反派 boss。
系统又慢腾腾道：「其实他还好，主要是……江泫。」
「他入魔了。」
？！
48.
「你身死后。」系统开始讲解这十年的剧情，「沈厌差点杀死江泫。」
「但江泫被白夏救走，不知道为什么这之后江泫入魔了。」
「现在剧情已经完全乱套了。」
我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
江泫渣就算了。
没想到还这么不争气。
居然在这关键节点入魔？
那现在，这次小世界里最后的反派 boss，是谁？
系统将我传送过去。
我这次，总算是没有乱穿成什么奇怪的东西。
传送过来之前系统告诉我：「沈厌占据北方几大洲，成为了当今洲界里最年轻的城主。」
我：「他不打算飞升了？他悟性跟实力明明那样好。」
系统突然嘿嘿一笑，有些犯贱样。
「因为他还在找一个人。」
我：「谁？」
系统：「你。」
「沈厌总觉得你还活着。」
49.
而江泫，成为了南方魔域的魔主。
听说，两人每次碰面都会打上天翻地覆的一架，直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但很难分出胜负。
这是我没想到的。
沈厌那么牛，他怎么会突然打不赢江泫了？
他真正的力量，谁都不知道有多恐怖。
我曾进入过他的意识空间，见识过那种毁天灭地的上古黑暗力量。
所以我果断选择了去投奔沈厌，我仅仅想知道，现在的他，究竟为何变得连江泫都打不过了？
重新穿成一妖艳舞姬。
很好，我很喜欢。
摸摸自己的胸脯，小细腰。
有谁不喜欢大美女？
但很快，我就发现，当下的情况，不太妙。
50.
沈厌手底下有一小县主，所在城市靠近江泫领土的边界。
江泫的南方魔军到处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势力扩张比沈厌这边快很多。
沈厌却相反。
这县主不知道是怕了还是怂了。
竟然张罗了一队风情舞姬，香车宝马马不停蹄地送往江泫的地盘。
而我，就在这群舞姬当中。
喵的，我是要去找沈厌，而不是江泫啊。
半路上，我旁边的舞姬想脱逃，被那县主逮了回来。
一个耳刮子将她打翻在地。
他目光凶狠地扫向我们，特别是我：「她说是你怂恿的？」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讪笑：「是的，但是……打了她可就不能打我了哟。」
51.
县主目露凶光，拿出鞭子朝我身上抽过来。
却被人凭空拦住。
一列带着黑甲面具的人将我们解救下来。
为首的，是沈厌身边的人，叫离夜。
他是沈厌前几年在战场上救下的人类士兵，脸部有烧伤。
对沈厌很忠诚。
离夜将我们这群舞姬带走后，挑了我跟另外一个女孩儿。
带到了一个无人居住的院子。
「下月苍流城将举办四国聚宝会，江泫跟我们城主都会参加。」
他递给我跟另外一个女孩儿一把淬了剧毒的刀。
「城主眼下无心战事，但江泫那个魔主还在不断扩张入侵，拯救苍生的重任就交到你们身上了。」
旁边的女孩儿被打了鸡血，一脸的正义。
我：「可以让我见见沈城主吗？我是他……」
离夜眼神坚定地像宣誓过的同志：「不可以。」
「整个刺杀行动，与城主无关。」
「是我个人的主意。」
我：6。
52.
聚宝会当天。
我被打扮成妖艳贱货的模样，跟那个女孩儿一起进入了殿内。
四大国主，来了三个。
江泫坐在主位上，极尽嚣张。
就好像他已经成为这个天下的主人了。
我就看了一眼，皱起眉头：老爷爷地铁看手机.jpg。
这家伙，谁给他做的反派造型啊？
像是下一秒就会捏住你的下巴邪魅一笑：「黏人的小猫咪，你是在跟我欲擒故纵吗？」
我打了个寒战。
离夜还在冲我使眼色：「上啊！勾引他！迷惑他！杀了他！」
53.
我摸了摸面纱，硬着头皮扭腰跳着舞朝江泫走过去的时候。
沈厌到了。
我微怔。
他真的，变了好多。
他身上那股子戾气跟魔气全然消失不见，但抬眼间，眼眸深处那种漠然感。
越发冷冽。
他坐下后，也不看歌舞，只是支着下巴看向窗外，看了会儿，眉头蹙起。
我跟着看过去，窗外枝丫上，一只鸟儿，叼了只小青虫。
我撞上旁边的女孩儿，她没忍住惊叫一声。
跌倒在地。
引起了江泫的注意。
「你，过来倒酒。」他指的是我旁边的女孩儿。
那女孩儿的任务只是帮我打掩护。
刺杀江泫，是我的事。
我拍了拍发抖女孩儿的手背，暗示她别怕。
我抬头冲江泫笑笑：「魔主大人息怒，她粗笨无理，还是由妾身，来替您斟酒吧。」
我的声音，还是跟以前一样的。
听闻我的声音后，江泫眼神震动。
而沈厌，也终于看了过来。
54.
江泫站了起来，朝我走来：「摘下你的面纱，让本君看看。」
我欲盖弥彰，往后退了两步。
「我们族里的规矩，摘下面纱外示陌生人，以后就没法嫁人了。」
江泫的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
我被什么东西绊倒，直接摔进后面那人的怀里。
沈厌。
他垂眼看我，像是在仔细观察着什么。
江泫却跟失去了理智一样，径直伸手来摘我的面纱。
我想站起来。
沈厌箍在我腰上的手却紧了紧。
他只是抬眼斜了江泫一眼，江泫的手离我的面纱只有咫尺。
却再近不得分毫。
他施了一个小结界。
江泫冷笑：「沈厌，你想做什么？」
沈厌掀了掀眼皮子，又重新放回我身上。
「夫人，你这是在玩什么新鲜把戏？」
55.
「夫人？」江泫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盯着我，「沈厌，你什么时候结的亲？」
我觉得他们对话的话风有点歪。
沈厌摘下我的面纱：「上月。」
「在舞坊遇见她，声音很像她，所以就收了。」
面纱下，我的脸，跟以前的秦安确实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同。
在这里，所有的穿越者都是身穿。
所以不会存在面貌发生改变的情况。
我因为是系统出 bug，被关十年后，它给了我一张美女体验券补偿我。
江泫定定看了我许久，最后眼神暗下来。
「只是声音像而已。」
他突然抬眼，冷哼：「你为安安做了这么多，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她。」
「不过是一个声音像的替身而已，你就喜欢上了？」
56.
沈厌搭在我腰际的手指不慌不忙地轻点着。
他也不气。
慢条斯理的回答了句：「不可以？」
江泫大概真是反派当久了，露出那种让我抠脚趾的邪魅一笑：
「那就恭喜沈城主，新纳娇妻。」
「等我找回安安，本君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她。」
我用看傻娃娃的同情眼神看着江泫。
却突然感觉腰上的软肉被沈厌重重掐了一把。
我没忍住哼了声。
耳根子绯红。
也不敢看沈厌。
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无意的。
宴会结束后，沈厌直接将我横抱起来，垂首附耳道：「夫人，先去沐浴更衣罢，我在房间等你。」
57.
沐浴的时候。
我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承认，沈厌变得成熟内敛了。
他不再像是以前那个浑身长满尖锐毒刺的戾气少年，他变得稳重了。
再说个脸红的事情。
被困在虚无空间的十年里，我不止一次梦见过他。
最初是我梦到他情绪濒临失控的那两年。
他日日夜夜无法安然入睡。
我进入他的意识空间，那股子魔气在里面翻腾作祟。
然后……
58.
我就开始在他的意识空间里写信。
我不知道怎么传达我的意思，我只是想替他驱除那股魔气。
最初是写的各种清心诀。
后来写着写着就跑偏了。
写我遇到江泫之前小时候的事情。
给他讲我童年养的那只猫。
写到第三年，沈厌有回应了。
但我一直以为，这些都是我在虚无空间困太久了，产生的幻觉。
沈厌第四年在意识空间里问我：「如果我入魔杀了所有人你会如何？」
我想了想：「不会怎么样。」
「只是杀了所有人，整个世界大概会慢慢变得无聊吧。」
「我这个人有点喜欢热闹。」
「但是，我这人向来护短，就算你真的入魔了，跟你站在一起对抗全世界也未尝不可。」
59.
洗完澡后。
沈厌不在房内，我被侍女们送上床榻。
等她们一走，我立刻卷好被子，刚卷好躺下，我就听见一声轻笑。
沈厌，进来了。
「城主……其实……那个……我……我这今天我不太方便……」
沈厌却慢吞吞地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解外袍。
「无妨。」
咦，口味太重了。
他翻身上榻，我往里缩。
他直接拽了我一把，居高临下。
伸出手指，手指从眉毛渐渐下滑，鼻梁、嘴唇……
「丑东西。」
他眼里倒映出我的脸，很清晰。
「回来了为什么不马上来找我？」
60.
我鼻子一酸。
他原来一眼就看穿了我是谁。
即使我的脸变了。
江泫都没他这么笃定。
眼泪立刻就跟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倾泻而出：
「我想找你来着，他们不信我认识你……」
沈厌低头，亲在我的眼泪上：「对不起。」
「上次没看住你。」
「你也不至于还为了那个男的以身殉魔。」说到江泫的时候，眼神冷了冷。
我没敢说，上次自我牺牲其实只是为了回现实世界。
61.
沈厌在我身侧躺下来，手臂收了收。
把我压在他怀里。
「你在我意识空间写的那些玩意儿，我都看到了。」
啊？那些果然真的不是梦？
我跟沈厌当了十年的笔友？
……
这剧情纯情地是人想出来的剧情吗？
沈厌突然在我耳朵上咬了一口：「你还敢把跟江泫恋爱的细节都写给我看？」
我：「可能是聊嗨了……」
「然而吾甚贱，阅数遍。」他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也是从我这里学到的。
我愣了片刻后差点儿笑死。
沈厌：「丑东西。」
「我想你了。」
笑声戛然而止。
「我从无情道转到绝情道修炼，全都失败了。」他笑，「安安。」
「我对你动情了。」
少年直白又毫不掩饰的爱意啊，令人怦然心动。
62.
原来是这样。
沈厌这么久还没有飞升的原因，竟是因为我。
我问他：「那你要不要再换一个试试？」
飞升这种事，跟考公上岸一样。
他无所谓：「已经找到你了，飞升不飞升都一样。」
可是沈厌。
我没办法陪伴你很久。
系统刚刚给我发布任务：杀死江泫，拯救苍生。
系统是会搞事的。
难度过大，我不会是孤军奋战。
还有白夏会帮我。
为什么非要我去杀呢，因为现在的江泫谁都无法近身。
除了我。
沈厌修了正道，他打不过江泫的。
63.
白夏，被江泫关在了地牢里头。
江泫还在苍流城里。
沈厌日日陪着我，似乎是怕一不注意又将我搞丢了。
作为城主，他其实是很繁忙的。
「我又不会跑哪儿去。」我笑他，「我这次又没长翅膀。」
他将桌上批完的册子推到一旁去，看都没看我拿起本新的：「秦安。」
「你很不会撒谎。」
这人……真的太聪明了啊。
「沈厌，我得出去一趟。」我蹲在他批改公务的案台前，狗狗眼攻击他，「很重要的事。」
沈厌语气很淡：「去了还回来吗？」
我结巴了：「会……回来的。」
应该能回来的吧？
系统只说，完成杀死江泫的任务后。
我可以选择回到现实世界和留下来。
如果能成功，我想选择留下来。
陪着他。
64.
「想都不要想。」他冷笑了声，「秦安，你敢走。」
「我断你腿。」
又凶起来了。
不过沈厌的脚已经好了。
我得知他腿好了后，高兴地蹲在地上抱着他的脚左摸右摸。
「太好了，以后我就能带你骑马、爬山，还可以去滑冰！」
「你知道滑冰吗？」
我眉飞色舞地给他讲我们那边冬日滑冰的场景。
讲着讲着，他的眉梢眼角里也裹上了暖意。
「那你以后……会回……算了，没什么。」
他想问我会不会回去。
但他好像……又不敢问。
沈厌遇到我，到底是算倒霉还是幸运。
他原本会成为一统天下的超级大魔王。
却因为我的三两句话，变成了普通人。
65.
沈厌今日要出门办事。
他要带上我，我抱着肚子在榻上打滚。
他又给我塞了两枚丸子，虽然是装痛，吃了我肚子感觉到了一股暖乎乎的热流。
「那等着我。」
他戳了戳我的脸：「我很快就回。」
他三步两回头，刚出院子。
我屏息凝神听了一阵。
确实是走了。
我换回那天的舞姬衣服，裹上面纱，从后门溜了出去。
江泫休息的行宫在南郊。
苍流城有一个规矩，不管是平时私底下打得再激烈的死对头。
在这里，都不许动武。
如果违反这条规定，其他几国将会联合起来攻打你的国家。
所以，杀江泫，更不能让沈厌动手。
66.
江泫的魔将拦住我，盘问我之后让我等着，他去通报。
正在我焦急等待的时候。
我听到了马的脚步声。
接着是熟悉的声音。
「你骗我。」沈厌坐在马上，他扯了扯唇角，眼底有血丝。
「所以，你根本没忘记过他？」
「你等了他十年，愿意为他死。」
「而现在，你还是选择回到他身旁？」
不是啊大哥！我这次就是为了过去捅他一刀啊！
我不跟你说，就是怕你知道了压根不会让我去犯险。
现在就站在人家的大门口，我总不能跟你大声密谋我要杀他们的魔主吧？！
67.
里面的人出来了，说可以让我进去。
沈厌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再忍忍吧。
沈厌，再等我一会儿。
我杀了江泫，就出来找你。
跟你一起好好生活。
一辈子。
不杀江泫，以江泫现在的黑化速度，他也会很快主动找上沈厌。
我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沈厌，你别缠着我。」我头也不敢回，眼眶子很痒。
「别耽误我找魔主大人。」
大门合上。
也将外头那道炙热的视线阻隔。
68.
再遇江泫。
他坐在高台上喝酒，白夏被迫坐在他旁边给他斟酒。
她看到我，跟我进行眼神交换。
江泫的任务手环被她拿走了，虽然她不是穿越人，应该也接到系统的提示了。
「沈厌的夫人，跑本君这里来做什么？」他笑得像个两百斤的反派，「怎么，沈厌满足不了你？」
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给自己也斟了杯酒。
我回望他：「江泫，坐那么高，不怕摔下来吗？」
「你以前不是恐高么？」
江泫执酒杯的动作顿住。
「还有啊，你这个烟熏反派妆，真的……巨丑。」
下一秒。
江泫倏然到了我的眼前。
我被他用力拽进怀里，他抱着我，气息急促。
「安安？安安？真的是你？你……」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他的胸前，插了一把匕首。
69.
我笑得残忍：「抱歉啊，江泫。」
「你路走偏了。」
系统：「叮，姐啊，你捅错了。」
「有谁的心脏是长在右边的吗？」
我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半晌后，我打破沉默：「……我可以再捅你一刀吗？」
江泫笑得疯狂至极，前仰后合。
笑到一半，他的后背心脏位置又被补了一刀。
是白夏。
她满脸眼泪，但眼神依旧冷静倔强：「江泫。」
「抱歉。」
江泫笑得越来越不正常。
系统：「糟糕……原来如此。」
「江泫身上的魔气居然是从沈厌那里来的，难过他功力大涨。」
我跟白夏异口同声：「你个废物！不早说！」
70.
但显然，江泫已经被我们这两刀给激怒了。
我跟白夏一左一右被掐地悬在半空中。
「江…泫！」白夏艰难出声，「你醒醒！你……忘了这是……安安……了吗！
「你现在死了……但是还能……跟她一起……回到现实啊……」
「你不是……一直在找……她吗？」
忽然，天雷滚滚。
震耳的响声从头顶响起。
整座行宫的屋顶，被人掀了。
沈厌悬在云端，执剑俯瞰。
「夫人。」他眼眸弯起,「打架这种事，还得我来。」
71.
但沈厌与江泫过百招之后，显然有些吃力了。
已经失去魔气滋养的他，确实打不赢江泫，勉强打成平手。
落地后，沈厌将我跟白夏放在安全的位置。
他掐我的脸：「丑东西。」
「我留给你的香囊，还在吗？」
我呸了口血，刚才被江泫掐出来的。
将香囊从脖子上的绳索里掏出来，笑得无力：「戴着呢。」
他也笑，显然满意极了。
「以后再打开吧。」
里面还有东西？
香囊送给我时是缝着的，我还以为他往里面装了新的草药类的东西。
他突然亲亲我的额头，很温柔的那种。
「秦安，我死后，希望你一直想着我。」
72.
我错愕抬头。
他已转身，飞身上空中。
他用剑在左右手腕划开口子，那口子里，涌出来的不是血。
是魔气。
原来他一直在克制自己。
克制疯涨的杀意，克制魔气的操控。
原因仅仅因为我热爱这个世界，我不喜欢看到死人，我讨厌杀戮。
他不想毁了它。
白夏无力道：「他这样子，将会被这股魔气吞噬，他是打算跟江泫玉石俱焚。」
我怔怔地看向天空。
天色阴下来，预示着大战前的短暂宁静。
我以前说过，沈厌的大招，可以夷平山海，顷刻间视线范围内的一切都化为齑粉。
但同样，反噬自身的力量，也将无法承载。
73.
他还能顺手将我跟白夏转移到另一个空间里面。
他给我们造了一个安全的结界。
不消片刻。
他就结束了这场力量悬殊的战斗。
沈厌浑身上下都在往外涌着恐怖的黑气。
连走回我面前，他也在很好地克制这股黑气。
「结束了。」
他按了按我的肩，将我调转方向。
落日的余晖洒在我脸上。
我却睁不开眼，眼泪糊满了眼眶。
「丑东西。」他下巴轻轻搁在我肩上，「记得别忘了我。」
我点头。
他轻轻推了我一下。
「朝前走。」
「别看我，别回头。」
74.
我一直在朝前走。
我没有回头。
走出很远后，我感觉到有什么白色的灰烬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伸手去接，接住了
太累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白夏就跟在后头，没有说话。
灰烬越来越多，就像是六月飞了场小雪。
我知道那是什么。
我捂着脸，失声痛哭。
我的沈厌，我再也见不到了。
75.
江泫回到了现实世界，他每天都在用任务手环给我发消息，让我回去。
我将消息全部删除。
把任务手环也毁掉了。
他还能好好活着。
那沈厌呢？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故事线的死亡安排。
那枚香囊我打开了，里头竟是我跟他的头发。
结发与君，永不分离。
我在无人的山中造了一栋小屋。
白夏偶尔会远游行侠仗义，偶尔也会陪我长住一阵。
冬雪消融，院子里的鸟又多了起来。
前阵子我救了一只鸟，不是乌鸦，但也不知道是什么鸟，那只鸟浑身幽黑，通体无一丝杂毛。
它腿好后就在院子里住了下来。
有时候会抓一些田鼠给我。
有时候还会抓蛇。
摆在门前，一字排开。
然后振翅站在一旁的树枝上居高临下看着我。
那眼神，好像在说，再不吃掉就不礼貌了。
76.
有一段时间没看见它。
我将屋外簸箕里的小米收回来，有些潮了，准备换簸新的。
突然听见翅膀拍打的声音。
「病秧子，回来了？」
我给它取名叫病秧子。
大概是因为它跛脚的样子跟沈厌有点像。
我探头望出去，没有看到它的影子。
只看到一只喜鹊探头探脑地站在院子里。
我站在院子里，发了会儿呆。
忽然风起。
「丑东西。」
有人在喊我名字。
我转身。
一身玄衣的沈厌坐在桌旁，冲我勾手：「过来。」
「让我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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