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婿

韩观说总有一天他会封侯拜相打所有看不起我们的人的脸。那时候,他的生母和我家谈的是让他入赘。

后来他在学堂崭露头角,乡试一战成名,便想把婚约从入赘改成娶妻。

如今,即使我父母改口同意更改为嫁女,他也在是否还要选择娶我间犹豫。

考完这么多天,他再也没有登门拜访过。

13

放榜那天,我按照计划好的那样,带着一帮下人去榜下捉婿。

人流一片混乱,我找了好半天才找到四处逃窜的温惊蛰。

他头发散乱,一脸惊魂未定:「小姐怎么来得这样慢,有几家未免太野蛮了些。」

他一边抱怨,一边火速给自己套上头罩,举起双手问:「要绑手吗?」

这也太配合了。

话说榜下捉婿是这么个野蛮捉法吗?

我默默打开麻袋。

温惊蛰利落地钻进去,还用手摸了摸麻袋,惊奇地问:「硬的是宝石吗?」

「是的。」

豪华至尊镶七彩宝石嵌金丝麻袋,很配他状元郎的身价。

我命令下人们把很贵的麻袋连同很贵的人一起扔进马车,返回金府。

温惊蛰冷不丁地问:「这麻袋是之前金小姐给韩观准备的吗?」

「关你什么事?」一道女声不耐烦地打断他。「给你就不错了,事儿这么多?」

「宋小姐何必如此暴躁。」温惊蛰忍着脾气。

是的,宋小姐,眼下这座马车里还藏着另一个麻袋,装着京城第一才女——宋寒莹。

今日放榜,明日还有琼林宴,宋大人在礼部忙得不可开交,正是宋寒莹偷跑的好时机。

她换了男装,被我安排的人麻袋一套,混迹在诸多捉婿的人中藏进了另一辆马车里。

自然,马车是没有任何标识的。

即将到金府,确认了周围安全,我们三人会合。

我在凳子上坐着,他俩在袋子里套着。

不多时,温惊蛰隐忍的声音响起:「宋小姐,马车逼仄,还望您控制好自己的手脚。」他话里带恨,「您踹着我了。」

宋寒莹:「珠珠,他说你们家马车小。」她轻笑一声,「温公子不知道吧?我们珠儿的马车豪奢程度,整个京城都没有几家比得上的。」

温惊蛰的呼吸瞬间加重。

他陡然惨笑一声,自嘲道:「惊蛰自幼家贫,不若宋小姐见多识广,让金小姐见笑了。」

宋寒莹:……

我不敢高声语,恐惊绿茶人。

14

嘱咐下人们把宋寒莹从偏门塞进洞房,我牵着蒙着头的温惊蛰从正门而入。

亲朋满座。

两家虽都在江南,但重要的宗亲都亲自来了京城观礼。尤其是我家。

这场婚礼正是办给他们看的。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礼成!」

韩家人当我是气不过入赘变嫁女,存心让新郎盖盖头,不敢多说什么。

温惊蛰和韩观身量相近,动作又配合,没人怀疑新郎暗中换了人。

随着司仪喊「送入洞房」,我牵过温惊蛰的手,心里松了口气。

「等等!」

我扭头一看。

绿了吧唧的韩观从门口奔入,他满头大汗、形容狼狈:「弄错人了!」

呔!

我气得想掐人中。

我本以为这厮要去宋府,就算过来说退婚,一来一回时间也是赶不上婚宴的,便没把他放在心上。哪想到……

温惊蛰捏了捏我的手心,示意我别紧张。

他理了理袍子,不慌不忙与韩观展开论辩。

韩观说这是阴差阳错,温惊蛰你个不要脸的把老婆还我。

温惊蛰说韩兄你昨天不色盲前天不色盲怎么偏偏今天色盲,让你穿红你穿绿。

他面色平静至极,语调阴阳怪气,就差没说「是你故意」。

宾客们的脸色变得微妙起来。

韩观自知理亏,他扭头朝我低声下气:「珠儿,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回。你瞧皇榜没有,我……」

温惊蛰一把抓过韩观朝我伸来的手:「韩兄,那你一定知道我是状元吧。同在榜上,我在榜头,君在榜尾,首尾呼应,真是有缘。」

韩观还来不及反驳,一直观望着的我娘喜上眉梢。

她呵斥道:「韩家小子,上次你同我们家讲条件,说是我们家不答应这婚就成不了。」

「怎么?如今我们不高攀你们韩家了,你又来闹什么?」

我娘眼风一扫,仆从们立刻懂事地围了上来。

「来来来,快将我的贤婿送入洞房,可别误了吉时。」娘笑了笑,对着韩家人,尤其是韩观的小娘道,「走到今日,我金家没有过错,是你们贪得无厌。」

她给了我个眼神,意思是这里你老娘我在呢,你去搞定女婿,别让他跑了。

我识相地拉着温惊蛰跑路。

15

天色已晚,城门很快就要关闭。

快来不及了。

我换下喜服套在宋寒莹身上,让她和温惊蛰乘马车出城,沿路撒糖和礼金,务必令人知晓状元郎携妻出城拜祭亡母。

我则做好伪装扮成商贾,混在商队中骑马出城,与他们错开时间。

一路紧赶慢赶,马车终于在城门关闭前一刻出了城。

今夜正是金家几队商队启程的时间。

一队驶向江南收购丝织品,一队前往西南收购茶叶,一队赶向岭南等待最早的一批荔枝成熟制成「荔枝煎」再贩回洛京。

来不及道别,千言万语化成紧握的手,我用力晃了两下:「珍重。」

宋寒莹泪眼婆娑,她哽咽道:「珍重。」

我们都知道,这一别,就不知何时能再相见了。

目送她的背影离去,我换上嫁衣。温惊蛰背过身在不远处等我。

我吸了两下鼻子,一方手帕默默递来。

「多谢。」

「不客气。走吧,天色已晚,我们先去邸店。」温惊蛰话还没说完,就见远处涌现重重火光。一大群人擎着火把骑着马正朝我们奔来。

为首者靠近时猛地一勒缰绳,胯下骏马发出高昂的嘶吼。

「珠儿怎么在这儿?」他亲昵地叫着我的小名,目光却带着森然的审视。

是宋大人,他来追宋寒莹了。

我扭过头不看他,语气冷淡:「伯父来办公吗?」

「府内被小贼盗了宝物,圣上垂怜,借我人马出城搜寻。」他说,「珠儿可曾遇见什么人?」

「不曾,我一直同我夫婿在一起。」

「同夫婿新婚夜来渡口?」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兵士将我们团团围住。

我看了眼温惊蛰。

他迈了一步半挡在我身前,朝宋大人拱了拱手:「先母多年前溺水而亡。今日成婚仓促,来水边祭拜先母。」

他一派镇定:「我们确实不曾看见什么贼人。」

宋大人搜寻无果,终于摆摆手让我们离去。

没走几步,突闻他道:「有空多来府中寻阿莹玩。」

我脊背一僵,控制住面部表情,猛的回头怒视他:「伯父,那日我在你府中大闹,你还装无事发生?」

「我当宋寒莹是亲姐妹,她呢?」

温惊蛰默契地掐住我腰间的软肉,一拧。

我眼泪涌出,语调凄楚但声音超大:「她抢我未婚夫!」

宋大人面色凝固。他身边的兵士立马垂下头,假装自己听不见。

「今日若不是我运气好还能抢个男人回来,我……」

宋大人看了眼他身侧一人,吩咐道:「城门已关。你持我信物,将状元郎和金小姐送回去。」

「夜间风寒,冻病了如何是好?」他笑眯眯地说,「珠儿,旁的误会我们改日再聊。」

16

被将士护送回府,我属实出了一把风头。

韩家人大多已经走了,只有韩观的小娘还拽着韩观站在府中等我。

当年就是她,牵着幼年的儿子走到金府,局促地想用婚约为儿子讨个前程。

见我们回来,她二话不说甩了韩观两个耳光。

「这两个耳光,我是代珠儿打的。可笑我还以为两家改婚约,真是因为珠儿不想后代入商籍。」

本朝规定商人的后代不能科考入仕,本朝确实没什么人愿意入商籍。

韩观原来是这样告诉他娘的啊。

记忆里,伯母总是温柔内敛的,像一道活在丈夫和儿子身后的影子,但今天她挺直了脊梁,朝我娘道:「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我们花的每一分金家的钱都会如数归还。」

她俯身再拜,这才拉着韩观离开。

韩观脸色苍白,神色恍惚。

看来在我娘的盘问下,他把一切都在所有人面前招了。

没了女婿这层身份,书斋里的书生怎么抵得住商场老狐狸的套话。

我低下头不看他。

韩观走过我身边,哀求道:「珠儿,我是做错了。可是我选的是你。我今日往宋府走到一半就后悔了。我拼命折回来,没想到……」

「你在想要选择时,就在我心里永远出局了。」我平静道。

他说商家女怎么配新科进士,可他是第一天知道我是商家女吗?

如果没有我们家的钱和资源,他永远都会是韩家籍籍无名的庶子之一。

我可以接受恋人变心,但不能接受他是踩在我家身上、用着我家的资源飞黄腾达,再调过头抛弃我。

我绝不原谅。

17

终于到了真正的洞房花烛夜。

我今日已经累得不行。

抢来的美娇郎端庄地坐在婚床上,睁着那双清冷冷的眼望着我。

他朝我伸出手,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根根骨节分明。

真好看,如果不是向我要钱的就更好了。

我忍痛掏出十张银票。

哪有什么天定良缘,不过是我舍得花钱。

温惊蛰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拿起我身旁的茶杯:「帮您忙活了这么多天,一口水都不给我倒?」

我讪笑,殷勤地抢过水壶给他斟茶。

今日所有的事情看似混乱又仓促,但大部分都在温惊蛰的计划之中。

那天他说要帮我,便迅速制定了计划。

温惊蛰说,既要救宋寒莹,也要把我和金家干干净净地摘出去,不能被宋大人抓到把柄。

他先让我去拜访宋府,一来告知宋寒莹营救计划,二来在宋府中透露我与宋寒莹已经失和。

那日我没有骗韩观,我确实大闹宋府,还给了宋寒莹一巴掌。

这么做的弊端,是宋寒莹此前偷偷出府私会外男的事会败露,为她后面的出逃增加难度。

对此,温惊蛰表示不要小看宋寒莹。

虽然他的原话是:「宋小姐这点本事都没有,我们不如不救。」

定三路商队和分头出城渡口相会的计划,也都由他一手策划。

最重要的是,即使宋大人权势滔天拦下这三路商队,他也找不到宋寒莹。

渡口和商队都是幌子。

我早就雇用了一批走商相识的江湖侠士,让他们护送宋寒莹从旱路离开。此后怎么走,要往哪里去,全凭宋寒莹自己决定。

此一别,困鸟返自然。

天高海阔,赠君自由。

18

后来,爹娘回了江南,让我在京城开辟事业。

但我知道,我娘只是馋温惊蛰的生育能力。

她知道了我雇他充面子的事。但她说温惊蛰才高人美气质佳,跟他要个孩子大概率冰雪聪明。

我说我这一天二十两,不包括特殊服务,也没有要定这项服务的欲望。

我怕他价格虚高。

拜托,看他不近女色的样子,我就知道他经验稀少、技术不行,谁买谁亏。

和温惊蛰在一起生活的时光很快乐。

约定好的百天很快过去。

温惊蛰说他刚上任,和离名声不好听。

「金小姐出个价吧。我雇佣你当我的妻子怎么样?」他紧张地问。

雇我?他知道我身价多少吗?

但是莫名其妙地,我只要了一些没有任何价值的东西去续约。

一枝早春的桃花,一捧夏日的莲子,一片深秋的枫红……

温惊蛰在官场爬得很快,他时常跟我分享朝堂中的事,半点不在乎所谓回避女眷。

后来我越来越了解温惊蛰。

我知道他的母亲是个情痴,被其父抛弃后投水自尽,扔下他孤苦一人;

知道大才子最早只能躲在私塾窗下偷听别人讲课,冬日苦寒,手足皆僵;

知道当时入京考试,我随手捎他一程,他便已下定决心今后必要报答……

但彼时我不过是觉得天下考生那么多,韩观对手又不止他一个。赴考的时间充裕,他走也能走来京城,何不帮一把结个善缘?

温惊蛰笑着说,正因如此,他才当时就觉得韩观配不上我。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韩观。

听闻当初授官,他得的官职并不如意,很快就外放离开了京城。

温惊蛰猜测背后有宋大人的指示。宋寒莹跑了,他对韩观恨屋及乌并不奇怪。

我听我娘说她每月都能收到一笔钱,落款是韩张氏,韩观的小娘。她随韩观一起赴任,但想来生活并不宽裕,信封里大多数时候都是串得整整齐齐的铜钱。

一文一文,算清楚、写明白了还了多少还欠多少。

我说算了吧,韩观混蛋,但他娘到底可怜。这些年她曾给予我的温情是真的。

但写信过去告知后,那边寄钱的频率反而升高了,落款也由韩张氏换成了韩观。

他在信里说,一步错步步错,前缘已断,孽债当还。

他随信奉上了一支竹蜻蜓。

我们小时候最喜欢玩这个,手一撮,竹蜻蜓就飞走了。

两小无猜的竹蜻蜓确然已经远去。

19

四年后,温惊蛰爬到了正三品。

官场往来难免需要钱财,我不计较给他钱周转,但他每次都一板一眼地记下,发了俸禄就还。

他的同僚们恐怕都不敢相信,天子眼前的红人,还娶了富家女的温大人,兜里比脸还干净。

这天,温惊蛰喜滋滋地来酒楼寻我。

他的愉悦溢于言表,一见我就快步走来,身上玉佩叮当作响。

「这可不符合你君子做派。」我边拨弄算盘算账边笑他。

他露出一副干了大事求表扬的表情:「圣上同意了!」

「什么?」

温惊蛰说圣上同意了他提出的科举改革方案。

「珠珠,从此以后,天下寒门再无行卷之苦!糊名、誊抄、公示……一步步走向透明公正。」他扬起脸,「答应你的,我做到了!」

我的手还在自动拨弄着算盘,但我的耳朵已经背叛它,半点听不见算珠的声音,只听见自己狂躁的心跳声。

他不是在画饼啊?

他真的有在认真实现每一句承诺。

温惊蛰还在得意扬扬:「我在金銮殿上大声说,当年我靠卖身给夫人才筹到了钱。你不晓得圣上那个表情。」

「又唏嘘又怜悯……可是当初是我血赚呀!」

别说了,再说我的心要背叛我的理智了。

我娘看我这么多年都没能从温惊蛰这搞到一男半女,以为他不行,已经在老家给我找好了入赘的人选,让我回家继承男人和家产。

是我梦寐以求的富婆生活。

可是,可是,看起来……

我审视温大人。

和他成婚后,好像我的生活也没有怎么受到限制,官夫人间的社交他全都推了,让我一心一意经营自己的产业。

温惊蛰不满道:「珠珠,你怎么不夸我?」

「夸夸!」我敷衍道。

「我也跟你说个事哈,你别太惊喜。」

温惊蛰期待地扬眉。

我:「我娘让我回家纳小。」

温惊蛰:?

「我的耳朵是有什么问题吗?」他礼貌发问。

20

「我哪里不如那个野男人?」温大人咆哮,斯文扫地。

「走,我明天就请旨把今年的假休了,我倒要见识见识。」他气得手抖,「见识见识何方神圣。」

我提醒他:「我们本来就是契约夫妻。」

温惊蛰愣住,他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

「全京城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你始乱终弃!我跟你说金珠珠,你不能这样。」

「我申请结束契约,转正,成吗?」他眼含期冀,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这一刻,我希望我们未来的孩子智商随他、感情态度随我。

我说:「行。」

温大人快乐地抱着我转圈圈。

那天晚上,我们真正做了夫妻。

和我预想的一样,温大人技术堪忧。

呵呵。

幸亏现在不要钱了。

温大人知耻而后勇,承诺会拿出应对科考的架势勤学苦练。

众所周知,温大人言出必行。

《番外·湛若寒冰莹》

1

宋寒莹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金珠珠。

没有之一。

2

幼年的宋寒莹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金榜题名后就性情大变。

后来才知道,有的人学那么多道理,本就只是为了进翰林院。

宋寒莹她娘生她时伤了身子,难再有孕。

夫妻寒微之时,丈夫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得势之后他就开始一房一房纳妾。

他毫不顾忌、理直气壮:「你总不能让我没个儿子吧?」

可他忘了,这个女人身体不好再难有孕,是她为他生育之故、是她为他奉养老母之故、是她为他夙兴夜寐之故。

娘总是悄悄地唱「悔教夫婿觅封侯」。

宋寒莹从小早熟。

一开始,她恨自己不是男儿身,想尽了法子让自己比所有同龄男孩都优秀。

她要让她爹知道,他和娘生的孩子才是最值得关注和被爱的。

直到她认识了金珠珠。

这个孩子愚笨、懒惰、贪玩,到这个年龄了还不识字,更别提吟诗作对。但这并不妨碍她的父母爱她。

哦,原来一个人并不是非要优秀才值得被爱的。

最初,宋寒莹讨厌金珠珠,但后来,她无可自拔地喜爱她。

金珠珠是宋寒莹最想成为的自我,是她的理想人生。

离开江南后,宋寒莹一字一句地咀嚼金珠珠给她寄的书信,听她说她跟着她爹娘走商看见的大漠孤烟、长河月圆。

无数个对父亲失望、对人生绝望、对世界痛恨的夜晚,宋寒莹靠着金珠珠的信活下去。

3

科考没有年龄限制,中榜的人白发苍苍都不罕见。

在学子里找适龄、未婚且有中榜希望的人并不容易。

但宋寒莹必须找这样的人。

太没有名气、没有价值的人,没办法把她从火坑里救出来。

宋寒莹锁定了温惊蛰。

可惜这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瞧出了桃花陷阱。

他可怜她,但还不至于为了救她把自己搭上。

宋寒莹没有办法,又另寻了几个人选。

最初,韩观不在宋寒莹的名单上。他是金珠珠的所有物。

宋寒莹绝对不允许有人破坏金珠珠的幸福。

可她发现了这个人不安分的眼神。她的心凉了,继而是仇恨和愤怒。

他多贱啊!

她不过是勾勾手,他竟然就跟狗一样扑过来了。

他还有些矜持,但只是因为那么点脑子给他的警示,而不是因为他痴情于金珠珠。

他是个自私自利、寡廉鲜耻的下贱男人。

和她爹一样。

宋寒莹在心底疯狂地咒骂他。

她知道,她绝不能让金珠珠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于是她故意把地点定在金珠珠家的产业里,故意让掌柜知道她的一些信息,故意让金珠珠抓个现行。

看清楚了,珠珠,别和这种人渣在一起。

看清楚了,珠珠,我也同样下贱、恶心。

你要恨我,别来救我。

宋寒莹清楚自己的结局。

找个人来提亲的成功概率并不大,宋大人不可能会放手。

她只是想借机大闹,败坏自己的名声破宋大人的局。

大家鱼死网破。

宋寒莹其实不太担心金珠珠会联想到骇人听闻的真相。

可是她还是发现了。

就像她发现幼年的她晚上不好好睡觉,总是偷偷摸摸背书伪装自己是个天才那样。

金珠珠骂她笨蛋。

谁才是笨蛋啊?

4

离开洛京后,宋寒莹先往西行。

她看见了金珠珠信里说过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她画下所见的每一幅美景,给金珠珠一封一封写信描述。

可它们不会被寄出去。

宋大人还是朝中大员,宋寒莹不允许自己给金珠珠的生活带来一丝风险。

直到她向东南行至岭南,收到了一封已经封存于此等待她很久的信笺。

信里没有称呼也没有落款,只有一句话:「我们终将重逢。」

此后,在每一处有金家产业的地方,她都能收到这样一封信。

宋寒莹恍然发现,她已经实现了此生执念。

是天空的飞鸟。

但风爱着她。

【完】

备案号:YXX1GZkLy5dhrw5nBraUwnJ1

添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