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紧丧尸小马甲

她却说,她答应过一个大姐姐要回去的。

是么。

她的承诺。

我好像有点羡慕那个被她承诺的人呢。

7

不过还好,即使住在人类基地,她也可以经常出来找我。

她总说是借口找物资才能出门跟我玩,不带点东西回去下次就出不来了。

我只能一边跟她阿巴阿巴,一边帮她找物资。

小哑巴脑子还行,就是腿短了点。

我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

为了很快地帮她找到物资,我就让她坐在我脖子上。

我腿长,跑得快。

这样她就有更多的时间陪我阿巴阿巴了。

想想都兴奋。

8

后来她就不坐在我脖子上了。

她说外面都是风言风语,不怎么好听。

我问她怎么不好听。

她说外面人都说我们的合体是可怕的变异丧尸。

我沉默了半晌。

确实不好听,不太符合我的丧尸美学。

但是后来我还是受不了她的走路速度,我直接抱起她,让她坐在我的胳膊上。

小哑巴又小又轻,单手抱起没压力。

遇到什么沟壑、山谷或者她想上树还可以把小哑巴丢出去。

被丢出的小哑巴就会开心大喊:「哟吼吼阿巴阿巴——」

为此我练了好久的抛物线落点瞄准。

不愧是我,好学的丧尸王阿祖,后来百发百中。

9

跟小哑巴的快乐时光并不长久。

我们俩的观念似乎有差异。

她竟然是个素食主义者。

这不仅代表她不咬人,其实还代表着她站在人类那边。

这是叛徒行为。

我很生气,于是离开了。

狡兔三窟。

我换了个巢穴睡觉。

一个她找不到的地方。

10

再次见面是在丧尸小王的地盘。

小王是个有冲劲的年轻人。

他有点智慧,所以想出去单干。

他比划说他生前就对房子有执念。

现在终于有能力住进第一高楼了。

还成了楼主。

没想到平静的生活很快就被外来者打破。

而她,也混在这群外来者里面。

11

小王被人类打成了筛子。

我晚到了一步。

他只剩一口气拉着我:「啊——帕阿帕啊——」

我听不懂,但是我沉寂已久的身体感受到了悲伤和愤怒。

小王死了。

临死前把他最喜欢的一款磨牙棒塞进了我手里。

我感觉天都塌了一块。

这世上能懂我的人又少了一个了。

小王是被和她一起来的那群人类杀的。

人和丧尸天然对立。

两个不同阵营,必有一战。

我不会放过那些人的,一个也不会!

12

我不再睡午觉了。

我每天让我的小弟们盯着人类基地动向。

而我自己,也在暗处偷偷看着西部基地。

看着西部基地的她郁郁寡欢。

每次暗处突然有动静她的眼睛就会发亮,可每一次那光芒又熄灭下去。

奇怪,她在期待什么呢。

13

机会很快来了。

西部基地出了内奸。

西部领主失踪了。

其它三个基地的领主都要跑过来瓜分领地。

战争一触即发。

我趁乱而出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在我即将杀到三位领主面前的时候,西部基地的人出来了。

我放过了三位领主。

她站在城楼上看着我。

我也看着她。

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我最终还是心软,放过了西部基地。

那是她喜欢的地方。

小王死了,我只剩她了。

14

我又偷袭了其它三个基地。

这些人我可没什么交情,总有人要为小王的死买单,我发过誓的。

我的丧尸队伍越来越壮大了。

偷袭完后我又回到西部基地附近暗中观察。

我看着她跟着一个女人出了门。

鬼使神差的,我跟了过去。

可她们最后的目的地竟然是我醒来的那栋楼。

这栋楼承载着我无数的痛苦记忆。

疼痛、无助、虚弱。

当初的那些白大褂们冰冷的眼神历历在目。

他们像对待一只小白鼠一样对待我。

那些负面情绪在我看到楼里的那个实验者瞬间爆发!

15

实验者是个女人。

她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

她们是对我做实验最多的。

那些疼痛让我即使在半昏迷中也记住了她们的面孔。

我把装有丧尸病毒的针剂打进了实验者的身体里。

看着她抽搐、痛苦。

我希望她亲身经历我所经历过的一切。

死去活来,发烂发臭。

16

当知道小哑巴可以活下去的时候,我是高兴的。

甚至对自己的未来也有了一丝期待。

可期待很快被湮灭。

我的内心一片平静。

只剩悲凉。

我是一个残次品。

一个腐朽得更慢的残次品。

在黑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为了不让小哑巴伤心,我送了她一只猫然后离开了。

我讨厌别离。

无法言喻的伤痛。

17

基地混战时期那些新生丧尸有了解药。

他们能够以半丧尸态活下去。

人类找物资也比之前方便了。

我们不会攻击半丧尸态的同类。

这类物种就像是在丧尸和人类之间建立了一条缓冲带。

丧尸的数量在慢慢减少。

腐坏会让我们失去行动能力。

据说大脑是丧尸最后停止工作的地方,所以我能够清晰感受到身体的变化。

死去活来,发烂发臭。

18

又过了一年时间。

我还没有完全腐坏。

今天是小哑巴的十八岁生日。

她来到我们初遇的那个破旧超市。

我也在超市。

很巧是么。

不过我是跟着她来的。

她在门口大喊:「阿巴巴巴——」

全是回音。

我快速翻身上了二楼。

然后从二楼装作刚被吵醒的模样走了下来。

她眼里满是惊喜。

冲着我晃着手里的红色大果子。

19

她长高了一点点。

似乎也重了一点点。

坐在手臂上并不是那么轻盈了。

也或许是她越来越香了,让我抱起她的手臂不再像之前那样平稳。

同类的气息淡了很多,作为食物的香气萦绕鼻尖。

她将手里的红色大果子塞到我嘴里。

她说,这是她特意为我准备的生日蛋糕。

红果子咬开,汁液流淌进喉咙,似乎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流出来了诶。」

她为我擦拭汁液,指腹从唇角一直划过喉结。

我感到了久违的燥意。

我没忍住低头轻轻咬住她的手指。

她嘎嘎笑。

另一只手狂撸我的头发:「阿祖,好痒,快放开。」

不放。

不想放。

她将我的两腮一挤,我顺势吐出她的手,可嘴里又被放进了一根磨牙棒。

她笑得开心:「小王的磨牙棒很管用的,基地里的那批半丧尸都用这个磨牙。」

我呸地吐出磨牙棒。

看来基地的那群半丧尸智商也和小王差不多吧。

20

破戒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

见了一面了,怎么会忍得住再也不见呢。

但是我还是偷偷躲着她。

她知道我在,会留下一些东西给我。

有时候是红色果子,有时候是半块瓜。

她好像在劝我吃素。

她对着空气阿巴阿巴大喊:「阿祖,我一定会让大姐姐研制出救你的药的!」

这算是承诺吗?

我吐出半口瓜,里面混杂着半凝固的黑色血液,最近的情况越来越糟了。

我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她。

她似乎越来越明亮,越来越鲜活。

而我却越来越阴暗如同死物。

21

我没有想过事情会有转机。

或许是来自于谁的祈福。

可又有谁会为我一个即将失去意识的丧尸王祈福呢。

那天小哑巴在楼下阿巴阿巴大喊。

我没理。

我已经有些疲惫了。

曾经在白色大楼里经历的那些疼痛、无助、虚弱又席卷了我。

我以为小哑巴会和平常一样,没有应答一会儿她就会放下东西离开了。

可很快就传来了她噔噔噔欢快的脚步声。

「阿祖!!!起来嗨!!!」

我捂住脸。

即使疼痛,还是笑出了声。

她怎么什么时候都这么开心。

22

我从垂死病中惊坐起。

主要是小哑巴给我了一针。

她拼命摇晃着我的脑袋:「有救了!」

别晃了,人都重影了。

我还有点晕。

小哑巴带来的并不是什么一针见效的特效药。

它能够短暂地舒缓我的痛苦,让我恢复一些精力。

用在我身上的初代丧尸病毒本身就有让细胞快速增长的效果。

她带来的药稍微改良了一下,算是以毒攻毒了。

或许只是短暂的恢复。

或许以后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来一针。

能多活一天,就是一天。

23

小哑巴抱着我嗷嗷干哭,没眼泪的那种。

她手心里是一把红色果子。

她说:「为了给你,我是一口都没敢偷吃。」

我笑着把她和果子都抱进怀里。

力气恢复了,饥饿感随之而来。

她好香。

我让她坐在我腿上,撩起她的黑色长发,轻轻嗅她脖颈香气。

我把唇贴在她的脖颈间,冰凉的触感让她颤抖了一下。

我张嘴欲咬,她突然将红色果子塞进我嘴里:「说好的吃素的!」

嗯,有肉吃谁想吃素啊。

她说:「如果你恢复了,我就带你去基地!现在基地我说了算!顿顿给你吃肉!」

我点点头。

一点点吃掉她递过来的红色果子。

有汁液滴落在她脖颈,我细心地一点点舔舐干净。

我太馋肉了。

她痒得嘎嘎笑,却没有推开我。

最后她在我怀里睡着了。

夕阳西沉,一缕光透过未拉严实的窗帘照了进来。

我突然觉得生活正好。

因为我怀抱希望。

【后记】

1

我是西部基地当之无愧的代班领主小哑巴。

全基地的人都听我的话。

东部领主一边靠北一边用武器找我换丧尸解药。

北部领主腆着老脸、好话说尽求着我给他两基地贸易自由。

南部基地被我合并。

现在成为了西南部基地,西在前面的那种。

2

我叉腰看着瓜田里眼睛红红的领主。

虽然已经服用了解药,但是因为用药不够及时,所以他脑子转起来没有之前快。

唯一不变的是他依旧喜欢夜晚瓜田。

领主大佬不是我亲哥,胜似我亲哥。

我肯定要好好待他。

我给他搬运了好多好多大颗坚果。

然后教会他在夜晚磨牙。

别的半丧尸用磨牙棒,那太便宜了,掉价。

我亲哥必须用最好最结实的坚果。

纯天然,适合他。

我抱着瓜:「咔哧咔哧。」

他抱着坚果:「咔哧咔哧。」

我俩吃完相视一笑,红色的眼睛在黑夜里发光,把出来上夜厕的居民吓得抱头逃窜。

就是后来有领地居民投诉了。

他们说基地最近好像有变异大老鼠,半夜啃东西声音巨大。

并且强烈要求开展灭鼠行动,不能让鼠疫霍霍良田。

3

坚果是不能再给了。

我找了个弹弓,用豌豆当弹丸跟领主射着玩。

一说玩游戏他就来了精神。

乖乖站好跟我一起在田里玩游戏。

我告诉他按照直线往前走。

弹弓射中他三下,他就输了。

但是如果弹弓射中他三下前,他能够走到我面前拍到我,我就输了。

4

半丧尸化的领主行动缓慢。

我嘎嘎笑。

「啪嗒——」中了一个。

他有点生气,努力加快速度往前走。

但是心有余力不足。

「啪嗒——」又中了一个。

我笑得猖狂。

他气得努力伸手往前够。

在他即将触碰到我的时候,我的豌豆毫不费力地击中了他。

我叉腰大笑。

他气得开口:「啊帕阿帕——」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掏掏耳朵,笑得更开心了。

5

我依旧是最成功的那个小丧尸。

基地混战中的丧尸虽然大部分都被救回来成为半丧尸。

但是时间不够及时,智商大概和小王差不多。

好处是他们力气够大。

干点脏活累活也不会抱怨。

于是晚上我就让他们下地干活。

原来晚上吃瓜听八卦,现在晚上吃瓜当监工。

半丧尸化的人们夯吃夯吃干了一晚上,我非常大方地给他们分了半个瓜。

瓜还是领主之前种的。

后来我听说有居民私底下叫我「哑巴扒皮」。

有人领着家里的半丧尸来找我讨要工钱。

我把腿一盘,双手交叉拢进袖子里。

我眼神一撇,旁边的老弱病残组成员替我说道:「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6

西部基地在我的治理下蒸蒸日上。

我就缠着大姐姐天天给阿祖做解药。

阿祖药不能停。

一针下去他能带我玩最少一礼拜,最多半个月。

跟上发条似的。

大姐姐:「玩玩玩,就知道玩!就你跟其它几个基地领主接的订单都够我忙到后年了。我是救了个祖宗回来啊。」

我拉着她的袖子,搬出一整套全新的实验设备。

大姐姐眼睛亮了,捂嘴笑:「行吧行吧,晚上不睡觉也多给你多做几针管。」

我满意,背着手昂首挺胸走出门。

7

在阿祖好一些之后,我邀请阿祖前往基地一日游。

阿祖是个话痨。

但是小王死后又有点自闭。

他不愿意主动出门跟新丧尸玩。

只愿每天只能抱着我在城市废墟里到处游荡。

我看不下去,拉着他去基地看看。

他臭着一张脸看着我,最终还是拗不过我去了。

他到的时候,夕阳刚落,半丧尸们刚醒。

有的去田里上工。

有的去学堂听课。

半丧尸是有统一的管理的,毕竟不是每一个都像我这么和善。

领主上次跟别人玩豌豆弹弓的时候就一巴掌把人拍得断了三根肋骨。

那人现在还躺在床上。

8

我带着阿祖去学堂逛了一圈。

学堂正在上课,讲的是「挖掘机的驾驶与应用」。

这课有点难,听得我也云里雾里的。

阿祖才懒得听。

坐下来之后就拉着我阿巴阿巴。

后来其它丧尸也不听课了。

围过来听阿祖阿巴阿巴。

就连领主都混在里面听得津津有味。

领主挠了挠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教练,我要学这个!

学什么?

学阿巴阿巴?

9

阿祖成了学堂的外聘老师。

一周来上一节课的那种。

场场爆满,座无虚席。

在座的各位丧尸声带都受到病毒影响。

想要跟别的丧尸沟通,最快的方法就是学会丧尸语。

但是如果没有天赋,是真的得学。

你看小王死之前都没学会,那主要是没有接受教育。

10

阿祖的眼里重新散发着光芒。

本来随着老一代丧尸的逝去,他的丧尸王也差不多做到头了。

但是现在,他重新收获了一批小迷弟。

甚至领主大佬都天天带着小本本跟着他跑。

不过领主大佬学会后我就遭殃了。

晚上不跟我玩豌豆弹弓了。

又开始给我阿巴阿巴吐槽人生了。

刚开始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后来是几十个字都不带喘口气的。

不愧是领主,又恢复了往日雄风。

那天晚上,我突然想起被领主痛骂支配的恐惧。

于是我连夜找了几个丧尸陪领主玩。

果然一晚上就听到领主阿巴阿巴痛骂其它丧尸了。

一周下来,那几个陪玩丧尸也出师学会阿巴阿巴了。

就是阿巴的有点冲。

11

东部领主某天说要来我们基地学习交流。

他一进门就看见领主大佬在打别的半丧尸。

领主大佬看到东部领主愣了一下。

随即好像想起了什么,脱下旁边半丧尸的拖鞋就往东部领主头上丢。

东部领主左右闪躲:「靠北啦,整个西南基地都乱成了一锅粥。」

学堂里阿巴阿巴的读书声传来。

是阿祖在带着大家读书。

东部领主被吸引过去看了看,大为惊奇,连连带头:「你们基地还是有点东西的吼。」

我捂脸。

还好东部领主听不懂。

他们阿巴的可不是什么正经内容。

12

老一代丧尸在渐渐消失。

只有阿祖神出鬼没,偶尔会来基地上一堂语言课。

半丧尸们在田间耕作,阿巴阿巴声响彻农田。

领主新结识了北部基地的一个科技大佬,听说最近在研究丧尸语翻译器。

他们体内的病毒随着用药时间越久,恢复得越多。

我这个代班领主终于也要卸任啦。

虽然我干得蛮不错。

阿祖站在基地门口问我:「走吗?」

我熟练地爬上他胳膊坐下:「走。」

我想去看看末日结束后的世界。

落日熔金,金乌绚烂。

我们迎着夕阳开始征程。

我们不曾畏惧,因为我们知道明日的阳光依旧会照常升起。

作者:呜啦啦啦备案号:YXX1ogBKe82s5DMdkp1sdPd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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