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虐渣手册:极致打脸的一百种方法》
我男朋友和我后妈在一起了。
他们还霸占了我们家所有的财产。
我爹乖巧地拎着他被扔出来的行李箱,挺着大肚子,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乖宝儿,我们今后怎么办啊?」
「爹你不如想想哪儿的西北风空气质量更高。」
1
我把我不争气的爹带回了自己两居室的小家。
幸好我独居很久了,名下有自己的房子,不然真的要带着我爹去喝西北风了。
说起来我真的挺佩服我爹的,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蠢事,偏偏老了之后翻车。
他只是非常单纯的恋爱脑,把打拼了半辈子的江山在即将颐养天年的年纪拱手让给了我美艳的小妈。
一个叫赵倩倩的狐狸精。
「王德发!咱不挣馒头挣口气行不行?你叱咤商场三十多年,最后让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骗光了钱。」
「这事说出去,路过的狗都得笑话你两句!」
「宝儿,爹知道错了,她说她怀孕了,我一时鬼迷心窍……」
「都多大岁数了,能不能生,你心里没点数吗?」
我真是气疯了。
偌大的家业就这么拱手让人了,我身家逾千万的爹在知天命的年纪返璞归真,背着我偷偷找了个小情人,还火速领回家,最后被人骗得只剩闺女了。
同时,我谈了三年的男朋友出轨了,对象还是我的后妈。
被我捉奸的时候还在狡辩:「薇薇,我不想努力了。」
我,王凌薇,不仅一夜之间失去了男朋友,还失去了千万家财。
心绞痛。
当然,失去家财更痛一点。
幸好我爸天生乐观,也闲不住,最近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我还在读博,研究项目正在中期审核,需要准备答辩一系列事情,实在是分身乏术。
官司上的事情已经向法院递交了材料,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中期答辩结束这天,我爸叫我回家吃饭,说有事要跟我商量。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我听到对门传来一声猫叫。
奇怪,对门不是空房吗?
这么快就找到租户了?
我刚走到门口,一只英短小猫迈着八字步向我跑过来,停在我腿边。
「嗷呜」一声顺势摔在我脚面上。
这是,碰瓷?
我蹲下挠挠它的下巴,问它:「小混蛋,还学会碰瓷了?你主人呢?」
「在这。」一道独属于男性的磁性嗓音在我头顶上方响起。
我抱着小猫站起来,一米七还穿着高跟鞋的我只堪堪到人家肩膀。
抬头就看到一张周正的帅脸,很符合传统中式审美的俊美,骨相极佳,鼻梁高挺,秀气的眉毛平添几分清雅,略修身的衬衫勾勒出肩膀的宽阔,往下是劲瘦的腰身。
起伏的胸膛,衣服上点点水渍,灼热的体温和微喘的声音昭示着男人或许刚健身完不久。
看到这一幕,我的身体久违地涌上一股心动的荷尔蒙。
定定心神,我总觉得他跟我前男友李清居然有一丝丝相像,说不上来哪里像,就是整体感觉,他是李清的顶配版。
想到这我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没了搭讪的兴致,冷着脸说:「抱好你的猫,别让它四处碰瓷。」
男人似乎有一瞬间的错愕,接过我递过去的猫:「我昨天才刚刚搬进来,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白菜不懂事,抱歉啊。」
他实在太过诚恳,搞得我刚刚的迁怒都显得像是无理取闹。
我正不知道说什么缓解气氛,我爹拎着垃圾突然开门。
「哎?你们怎么都站在门口?」
2
我们?
不等我问清楚,我爹像赶鸭子回窝一样:「快,快进去啊!」
我和男人被摁坐在沙发上大眼对小眼。
「王凌薇。」
「楼漱鸣,我是王叔叔的律师。」
「楼律师是刚刚搬过来吗?」
「对,我原先在北京工作,后来朋友在这边开了律所,叫我过来搭个伙。」
「那你……」
我爹开门进来,换拖鞋的功夫兴奋插嘴道:「小楼说我帮他找到房子,律师费可以打八折。」
「……」原来如此。
「快来尝尝我做的炸酱面。」我爹熟练地解下围裙,把各种配菜小料端上桌。
「确实很久没尝过我爸的手艺了。」自从我爹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下厨的次数越来越少。
我妈走那年我才三岁,我爹把我拉扯大,从小吃得最多的就是炸酱面。
后来日子越过越好,倒是快忘记炸酱面的味道了。
「叔叔的手艺真好。」楼漱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嗦了一大口面,恭维道。
我爸瞬间像斗胜的公鸡,仰起头:「那是,当年我就是靠这一手俘获了你妈的芳心。」
「是是是,你最厉害。」
酒足饭饱,我爸又要拉着楼漱鸣展示他高超的棋艺,没一会儿老头就困了,嘱咐我一定要把楼律师安全送回家。
他家就在对门啊喂!
走到门口,楼漱鸣纠结了一下,说:「其实我和叔叔是在路边认识的。」
「叔叔每天都去早餐店帮工,想挣点钱。」
「所以尽管他现在一时头脑发昏做错了事,也希望你别怪他。」
我有点哭笑不得,我像那种人?
「我不怪他,我爸我自己了解,这么多年一个人拉扯我长大不容易,所以他晚年想找个贴心的人我也没意见。」
「家产什么的,该给的我爸已经给我了,我只希望把我爸的养老钱拿回来,不能便宜了那个女的。」
「错的是那没良心的狐狸精,不是我爸。」
「嗯,官司交给我放心吧。」
楼漱鸣的意思是直接给对方定性为诈骗。
让我爹找一找有没有相关证据材料。
但是找证据需要每天在饭桌上商量吗?
每天都能听到我爹的大嗓门在楼道里回荡:
「楼律师,我做了红烧肉快来尝尝!」
「楼律师,今天炖了鱼,你换好衣服就过来昂!」
……
托楼律师的福,我爹的手艺日益精进,连带着我也大饱口福。
可我爹又笑得一脸褶子,把菜加进楼漱鸣碗里,眼见他碗里堆出冒尖的菜,我忍不住酸溜溜地小声控诉:「爹你把楼律师喂得真好,眼见着脸都圆润了许多。」
我爹仔细看了看他,白了我一眼,又夹过一筷子鱼肉,笑嘻嘻道:「哪有?别乱说。」
「王叔,没事我吃得多。」他端起碗,迅速扒拉两下:「胖肯定是因为最近健身少了。」
十分钟后。
「嗝~」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饱嗝。
男人接过我爹递过去的文件,打开一页一页翻看。
「这份财产约定书我会再仔细看看有没有漏洞,叔叔需要把名下财产清算好,确定所有权。」
我和我爸翻找各种材料,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学校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我留校的申请通过,下周就可以任职年级辅导员。
去学校报道的第一天,我刚出行政楼的大门,正好碰到李清。
真是晦气。
3
「凌薇,你怎么在这?」李清看着有些窘迫,主动开口。
我轻蔑地嗤笑一声,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挥了挥手上的手中的任职材料。
「李清,以后别这么叫我了,容易让人误会,毕竟我是你辅导员,你该叫我一声王老师。」
研一的时候我通过学校联谊认识了刚刚军训完的李清,没多久便在一起了。
博士申请成功的时候他才大三,如今我留校兼任,竟然还能在他大四这年直接当上他的导员。
「凌薇,你这样有意思吗?」他肖像楼漱鸣的眉眼此刻充满了怒气。
他竟然以为我是为了报复他故意留校的。
我翻了个白眼,嗤笑道:「真把自己当根葱。」
李清,你最好能在我手下顺利毕业。
没在搭理他的无能狂怒,我掸了掸包臀裙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扬长而去。
谈恋爱的时候我不敢露富,知道他家庭条件一般,小心翼翼怕自己花钱大手大脚让他为难,又怕自己把花销包揽下来让他没面子。
可人家根本不在意什么男人的面子。
第一次带他回家就跟我便宜小妈勾搭上了。
赵倩倩拿着我爹给她的零花钱偷偷包养了我男朋友,甚至于后来用下作手段侵吞了我家财产。
两只狼狈为奸的白眼狼。
敛下情绪,我这才注意到楼漱鸣给我打了好多电话。
我拨回去,对面很快接起:「叔叔出事了,快来中心医院。」
不敢耽搁,赶到医院的时候,我发现不止楼漱鸣,赵倩倩也在。
刚刚赵倩倩的手好像搭上他的肩膀了?
再仔细看看,没有。
应该是我眼花了。
「我爹怎么样了?」我没理装模作样的赵倩倩,直接看向楼漱鸣。
「心脏病发,老人家年纪大了,气得直接晕过去,我当时在家,听到喊叫声过去,赶紧送到医院来了。」
一道心虚又透着狡辩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没想气他,你住的那房子是你爸买的吧?现在应该归我。」
说着说着,女人逐渐嚣张起来,理直气壮道:「你爹答应我净身出户,他所有的财产都应该是我的!」
合着这女人到我家去,还想要房子,结果把我爸气得心脏病发作?
「赵倩倩!」我冲过去使出全身力气扇在她脸上。
「啪!」得一声脆响,在楼道里久久回响,绕梁三日。
「人不要脸皮也要有个限度。我没当时发作你觉得我好拿捏是吗?」
我拽起她胳膊往地上狠狠一甩,踩着她价值三十万的爱马仕,心在滴血:「我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把每一笔账都算算清楚。」
她浑身颤抖,顾不上她的包,捂着脸惊声尖叫「我是你妈!是你爸的合法妻子,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是前妻。」楼漱鸣在一旁小声帮腔,成功吸引了对方的火力。
赵倩倩还没来得及发作,医生出来皱着眉警告她:「不要在医院大呼小叫。」
「病人抢救过来了,没什么大碍,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好,谢谢医生。」赵倩倩立马被抛到脑后,我跟着医生进了病房。
赵倩倩跟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楼漱鸣拦下。
病房里,医生说老头子体内有精神抑制类药物的残留。
老头子破产之后精神压力太大了?需要吃镇定药?
「还是要多关注患者的精神状况。」
没过多久,楼律师一脸疲惫地走进来。
我们俩略显拘束地寒暄了下,老头正好在这个空档醒来,缓解了尴尬气氛。
「爸,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什么事,那女人真是……我之前瞎了眼才会看上她。」
我看着他懊恼的样子,不由劝道:「爸,钱财乃身外之物,咱没了钱也不能糟蹋自己身子啊。」
「糟蹋自己身子?」即使还带着氧气罩,我也毫不费力地看到我爸小小的眼睛里大大的疑惑:「什么东西?我天天跟广场上老太太们跳广场舞,锻炼身体,按时吃药,哪里糟蹋自己了?」
我瞬间红了眼眶,哽咽道:「爸,我都知道,大夫都告诉我了。」
我爸急得都快摘自己氧气面罩了:「大夫说啥了?」
「你最近是不是在吃安定类的药?我知道你突然被骗光了钱很焦虑,但也不能乱吃药啊!」
我爹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皱眉叹气,又摸摸下巴,尝试开口道:「乖宝儿,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并没有想不开,是赵倩倩把我治心脏病偷偷掉包了?」
「……」
一旁的楼漱鸣轻笑了声,见我俩同时看向他,忍不住开口:「叔叔,不如你在医院多住几天?让他们以为您病重,放松警惕。」
「可以,薇薇你拿我的药去化验查查是不是被换了。」
我们打算分头行动,诱敌深入,再一网打尽。
这是兵法,懂吗?
4
楼漱鸣开车载我回家收拾点衣物带出来,没想到李清在我家门口。
正拿着钥匙开门。
赵倩倩倒是手快,一看我爸住院立马就过户给了李清。
「李清,你别太过分。」我也冷静下来,赵倩倩只是想用李清来恶心我,不能上他们的当。
「我过分吗?王凌薇,你明明那么有钱,谈恋爱你都一毛不拔,幸好我现在有倩倩姐了,人家出手就是一套房子,你比得了吗?!」
我没给他花钱?
他手上五万多的机械手表是我给他买的;
一千多的墨镜也是我送的;
七八千的球鞋买了四五双,我也没吝啬过,怎么谈个恋爱我还得送他房子车子?
「李清你自己看看,你身上的球鞋,手表不是我给你买的?」
「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他被我戳中心思,转了转眼珠子,不怀好意问:「王凌薇,你现在没地方去了吧?」
「只要你求我,我可以让你住回来,我不介意。」
「你是什么品种的癞蛤蟆这么能做白日梦?」
「王凌薇,你仔细考虑考虑。」说着还上前想拍我肩膀。
我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力道把我搂过去:「薇薇跟我住在一起,不用你费心。」
「你是谁?」李清气得脸都绿了,他一米八的身高本来是挺高的,但对上一米九多的楼漱鸣瞬间不够看了。
被压制得死死的。
「我男人。」我抢答道,又转身假装整理他的领带,用求救的眼神看着他,千万被拆穿我,「不是让你在楼下等我吗?怎么自己上来了?」
男人轻笑一声,从善如流:「看你一直没下来,有点担心。」手上又紧了紧:「果然碰到坏人了。」
「王凌薇你真是好手段。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
「是啊,追我的男人各个比你强。」我抬着下巴,嘲笑他,又忍不住追加一句:「各个方面上都是。」
「王凌薇!你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
「李先生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任,公共场合侮辱他人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较重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
没再理会无能狂怒的跳脚小丑,楼漱鸣直接带我回了他家。
一关门,我立马切换了画风,兴冲冲地邀功:「我刚才演的像不像?是不是把那种无可奈何只能嘴硬,外强中干的状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表面坚强剽悍不服输当然比装可怜落魄更让人信服。
楼漱鸣笑了,抬手想摸摸我的头,又尴尬放下:「是,你演得很好。你这几天先住我这儿吧。」
「我正好要出两天差,赵倩倩突然去 B 市我怀疑她有动作。」生怕我拒绝似的,他把猫猫抱起来塞到我怀里:「还要麻烦你替我照顾一下白菜。」
「哈哈哈好,我帮你照顾它几天。」我把白菜放下,认真看着他眼睛道:「谢谢你啊,楼律师。」
「没关系,都是小事,我先回律所,你自便。」
空气中突然弥漫上一股奇怪的暧昧气氛。
他顿了顿,又不合时宜地开口:「我先去把客厅的器材收起来,白菜会在上面乱蹦,怕伤到他。」
「楼律师现在还坚持健身呢?」
「也不是,前段时间停了。」他放下手里的哑铃,手臂上偾发的肌肉瞬间放松,他转过头来看着我,语气里带着丝丝幽怨:「因为某人说我胖了。」
「我说说而已,你当真啦?」
「可能…可能我比较在意自己在委托人眼里的形象。」
楼漱鸣没敢再看我,低下头,抱着箱子去了书房。
仔细听,空气中似乎残留着隐隐约约的加快的心跳声。
我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问白菜:「你爸爸这是怎么了?」
「喵~」白菜用下巴蹭蹭我的手,回应道。
5
这几天过得平淡,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去学校上班,下了班去看看我爸,再回家喂猫。
屁股刚挨到沙发,我就接到了楼漱鸣的视频电话。
「楼律师,你这一天一个视频电话是要干吗?信不过我?」
视频另一端的人明显一愣,疯狂摇头:「不是不是,我想你…不是不是,我想见,见见白菜。」
「知道啦,我叫它过来。」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和方正的下巴冒出了青胡茬,歇了逗弄的心思。
「白菜,白菜?」像往常一样,我倒好了猫粮,平时听到猫粮哗啦啦倒进去的声音白菜都会飞奔过来。可这次小馋猫并没有凑上来。
「我先去找找它,一会给你回电话。」
「喵~」似有若无的一声回应,我往声音所在的方向看去,好像是楼漱鸣的书房?
我走近几步,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白菜?」
「喵」一声猫叫伴随着书本落地的声音,我赶紧推开门进去,看到的就是白菜用小爪子把一本砖头似的书本推下桌子,「咚」地一声砸在地板上。
「小祖宗,你这是在干嘛?」
我上前把捣乱的白菜揽到怀里,捡起地上散落的书本,拿起那本巨厚的《民法典》时,一张轻飘飘的照片从里面露出来。
一张毕业照。
我马上捡起来,眼睛扫过去的瞬间,看到了我自己。
这……这好像是我初中的毕业照。
可楼漱鸣为什么会有我初中的毕业照?
他是我初中同学吗?
但我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天晚上我想了很久,把初中有印象的人名都想了一个遍。
对不上号啊!
没睡好,第二天浑浑噩噩浑浑噩噩出门,今天有一门考试需要监考。
而我监考的班级正好是李清他们班。
将考卷发下去,我按规定提醒他们不许作弊,必须在规定时间内交卷。
我们学校的考试是出了名的严格,如果有作弊行为直接记大过,记入档案,推免评优全无,如果监考老师隐瞒不报,取消当季奖金,三年不能评优。
考试进行中,我在下面正常巡视,碰到两个学生交头接耳,我过去敲敲他们的桌子以示警告。
没想到其中一个学生一紧张竟然把手下压着的纸条掉了出来。
「捡起来。」
学生哆嗦着把纸条递给我,我打开,上面密密麻麻的,赫然是这次的考题,以及详细答案。
我示意另一名监考老师正常监考,将作弊的学生带离了考场。
我给考务处打了个电话核实情况,眼前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学生立马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说他只是花了 300 块从李清那里买到的答案,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哟!还有意外收获!
我带着三个人去了教务处,刚开始李清还狡辩跟他没关系,说对方是为了脱罪才陷害我他。
我直接把考场和考务处的监控视频打开,怼到他脸上:「看看清楚,李清。」
视频拍得清清楚楚,他是怎么作弊怎么偷试卷的,李清看着监控不再抵赖。
三人都是脸色灰败,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6
教务处老师直接定性为严重作弊行为,本门成绩作废,记大过,通知家长,记入档案,作弊的记录会跟随他们一辈子。
导员办公室里,李清来找我算账。
我全学院通报他违纪,让大家引以为戒。
「王凌薇,你就是在报复我,你爱而不得就想毁了我。」他双眼赤红,怒吼道:「你个恶毒的女人!」
因为这次的违纪,他的保研名额也泡汤了。
我确实很高兴,身心畅快,他这种自掘坟墓的行为真是深得我心。
我不会陷害他,但是再添一把火我还是非常愿意的。
在给他们定性处分的时候,本来教务处老师还心慈手软,我状似无意提醒:「这个叫李清的,当时还死不认账,态度极其恶劣,我看他也不太悔过的样子。」
于是他的处罚就比另外两个人重一点。
幸灾乐祸的同时我也第 N 次感叹自己当初怎么能瞎了眼看上这种男人。
不过他倒是给我提供了新思路。
路上,我收到楼漱鸣的信息:「凌薇,我回来了。」
我放下手里的台球杆,不由得雀跃,斟酌了下,矜持地回他一句:「好,我会尽快搬出去。」
楼漱鸣:「你误会了,不是那个意思,晚上我去医院看叔叔,你也来吧,我有好消息告诉你们。」
我:「好。」
我打算先回家收拾一下,下意识地想给他留个好印象。
电梯停在 22 楼,我一只脚迈出电梯,就听到了赵倩倩的声音:「祺祺,你为什么要帮着外人对付我?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她蛊惑楼漱鸣配合她侵吞我家的财产,笃定楼漱鸣跟她一样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
「你说的是真的吗?只要王家的官司输了,我帮你拿到王家的财产,你就答应我送我妈出国疗养?」
赵倩倩正对着我的方向,看到我出现,她眼里闪过惊讶和挑衅,嘴角一挑,突然冲过去抱住楼漱鸣。
我想要过去对峙的身子瞬间冻在原地。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 22 楼,将我思绪拉回,我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不小心又按到了下楼键。
我逃似地上了电梯,甚至没看到楼漱鸣的反应和他口袋里闪着红光的录音笔。
惊魂未定,思绪很乱,楼祺,楼祺……
我想起来了,初中的时候,他是我隔壁班的同学。
我在初中也算叱咤风云,手下又一群小弟,但我平时不怎么带他们玩,只让他们轮流给我带早餐跑腿之类的。
他们愿意屁颠屁颠跟着我,也是因为我出手大方,舍得给跑腿费。
楼祺又瘦又小,家庭条件还不好,我当时看他可怜,想把买早餐这项任务专职交给他。
没想到他拒绝了。
但我没想到这么一个小举动会引发手下小弟们的嫉妒心,但同时因为他拒绝了我,又让他们宣泄嫉妒有了得天独厚的借口——楼祺落了我的面子,他们要为我出头。
但我低估了小孩子的恶,师出有名,他们从一开始为我出头,演变成纯粹的校园暴力。
7
他们瞒着我,丢掉他的书包,把他锁在厕所,放学路上殴打他……
那天下着雨,我打伞路过一个小巷子,听到里面传出熟悉的嬉笑声。
我壮着胆子走进去,看到趴在地上的楼祺。
他们正在逼迫他舔干净地上的食物。
我喝退了那群小弟,把楼祺扶起来,不敢看他的眼睛,也不敢接受他的道谢。
后来,楼祺的妈妈出了车祸,学校发起募捐活动,别人一块,两块,三十,五十……
我跟我爸预支了一年的零花钱,给了他三千块。
那时候三千块对我们一群孩子来说,真的是一笔巨款。
学校领导大受感动,认为我是一个非常有善心的好孩子。
甚至在周一升旗的时候安排了一出戏。
让楼祺在国旗下,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他给我写的感谢信。
那肯定不是他写的,很虚伪,很官方的遣词用句,只是作秀的道具而已。
远处还有电视台的摄像机。
摄像机扫过的同学和老师全都饱含热泪,至于有几分感动,想必也只有自己清楚。
我知道把一个孩子的伤口当着众人剖开,对他来说是一种多大的侮辱。
可那时候的学校只想宣传自己,丝毫不顾一个自尊敏感的孩子当时是多么难堪。
闹剧过后,楼祺休了长假照顾他妈妈。
再见时已经是中考过后回学校拍毕业照了。
高中后,我们再没了联系。像是两条相交后的线,离得越来越远。
我没有想到他跟赵倩倩居然是一伙的,他们合起伙来在我面前做戏。
拿走我家的所有财产还不够?还要抢走我男朋友,让我差点失去父亲?
顺便还偷走我的心,让我一无所有?
我晃荡在路上,不知道去向何方,突然手机一声消息提醒,把我拉回了现实。
我看着屏幕上楼漱鸣发来的消息,他要来接我去一起去医院,很难相信他这么细心的举动竟然是在做戏。
我拒绝了他,一次又一次地做着深呼吸,试图让怦怦乱跳的心安定下来。
驱车到了医院,推开病房门,楼漱鸣正端坐在病床前给我爸削苹果。
我的神经被这一幕深深刺痛了,鼻底的酸涩感一下子涌上眼眶。
「你来了?我有好消息想告诉你们……」
「楼漱鸣,你出来一下。」
我们俩同时开口,气氛在一瞬间略显尴尬。
他把手里削好的苹果放到我爸手里,站起身:「走吧。」
我们俩沉默着走到走廊尽头,我低垂着眼,极力压抑自己汹涌而出的情绪。
我告诉他我找了新的律师,更擅长财产纠纷案。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想逃。
我忍不住开口提醒:「想好了吗?想好了过两天把上诉材料还给我吧。」
「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没有,我只是怕输,想找个更稳妥的。」我没敢质问他跟赵倩倩到底是什么关系,怕听到些让人难以接受的答案。
楼漱鸣深深看了我一眼,带着失望和不解,终于点头:「行。」
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按理说应该轻松很多,但为什么空落落的?
回到病房,看到我爸吃完苹果,又拿起桌上的葡萄。
这些天无忧无虑的人还能长两斤肉的应该只有我爹了吧。
老头子见我的第一句就是:「小楼律师呢?」
「他走了,我找了一个更稳妥的律师。」
「更稳妥的律师?」听到这话,我爸直接从床上蹿起来,完全不见一点病人该有的虚弱,吐掉嘴里的葡萄皮,直接向我开炮:「你把人赶跑了?你脑子瓦特了?楼律师刚把你那房子要回来!」
「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你一句话就给我把人辞了!」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手里的葡萄也不吃了,无视病房里其他老头老太太的目光,继续冲我吼:「给你一个晚上,把楼律师请回来!」
「爸,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我听到他……他和赵倩倩勾结在一起。」我把所见所闻一股脑地告诉了他。
我爹张张嘴,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全部力气一样摔回床上,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那他为什么帮我们这么多?」
8
我被老头甩甩手赶出病房,回到家,李清果然已经搬走了。
为了换取我们爷俩的信任,做到这个份上也是挺让人佩服的。
打开门,里面满是李清住过的痕迹,我压下胃里翻滚的恶心,甩手关上了门。
算了,先出去找个酒店住吧,明天找家政重新打扫一下。
晃晃悠悠地在附近找到一家酒店,眼睛一瞥,看到一个坐着轮椅的大妈摇着轮椅缓慢地移动着,像是要进酒店。
可酒店门前的斜坡比较高,又陡,老人试了几次都不成功,我快走几步过去,一把扶住了缓慢后退的轮椅。
「谢谢你啊姑娘。」老人家回头冲我感激地笑笑。
我办好房卡,正好跟老人顺路,把人送回房间,打算下楼走走,没想到正好撞上赵倩倩挽着李清从电梯里走出来。
「一会儿你先回房间,我去看看我姐,病治了那么久还没好,估计没几天活头……哟~这不是我的好女儿吗?怎么不在医院照顾你爸,出来找乐子了?」
「那倒不是。」我亮了亮手里的家门钥匙,说:「屋里太脏了,毕竟之前有不干净的东西住过。」
「你说谁不干净?」李清沉不住气,先急了:「王凌薇咱俩半斤八两,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个律师的勾当!」
提起楼漱鸣,我怼人的功力发挥不出原来的百分之一,提腿绕过他们就要走。
赵倩倩放下狠话说楼漱鸣不过跟我逢场作戏,骄傲地抬了抬下巴,挎着李清扭腰离开了。
我也没了遛弯的心情,回了房间。
烦杂的思绪剪不断理还乱,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听到隔壁发生了剧烈的争吵。
「姐,我喜欢祺祺,怎么了?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是赵倩倩的声音。
我隔壁住的不是那个老人家吗?
我很快就理出了一切,原来那个老人家就是楼漱鸣的妈。
赵倩倩此刻正恬不知耻地告诉老人家她喜欢楼漱鸣,老人的声音出离愤怒,似是完全不敢相信。
「只要我在一天,就绝对不可能让你得逞,你死了条心。」
「姐,你别太过分!」赵倩倩的声音顿时尖锐起来。
我有些担心,犹豫着套上衣服,打算出去看看。
刚走到门口,随着一声闷响,楼道里顿时喧闹起来。
赵倩倩衣衫不整地跪坐在楼道地上,使劲晃悠着怀里的老人。
嘴上喊得起劲,眼里却没多少担心的情绪。
甚至连求救电话都没打,看得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在拖延时间。
我快步走过去,把老人从她手里夺出来:「快打 120。」
很快救护车来了,老人被抬上救护车,额角有很明显的一块红肿,怕是刚刚磕到地上了。
我跟着来到医院,顺便通知了楼漱鸣,他很快就赶了过来。
楼漱鸣的声音有些颤抖,紧紧攥着老人的手。我躲在门外听着楼妈妈一声声控诉:
「祺祺,妈糊涂啊!十年前赵倩倩把妈推出去害我瘫痪,我还以为是她年纪小,当时一时冲动,没想到她竟然……」
老人沟壑纵横的脸上淌过两行泪水,悔恨不已。
9
三天后,楼妈妈出院了,被送去美国做康复疗养。
这次的事情发生后,我知道楼漱鸣不可能跟赵倩倩合作,那之前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我想破头也没想出来。
心理建设了很久,我终于敲响了楼漱鸣家的门。
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给我开门。
只有白菜听出我的声音疯狂挠门,发出兴奋的「喵喵」声。
然后「啪」的一声,门开了
白菜在里面爪子叨着门把手,把门叨开了……
白菜!你真是只绝世好猫猫!等你爹原谅我,我就给你买罐头吃!
对了,白菜,你觉得我给你当妈怎么样?
「私闯民宅触犯了刑法二百四十五条非法侵入住宅罪,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楼漱鸣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抱着那本民法典。
男人穿着灰色家居服少了几分严肃,显得温柔了许多。
可他看向我的眼神还是冷冷清清。
澄澈冰冷的目光轻飘地落在我身上,平素淡然的语气此时也像淬了冰:「听清楚了吗,王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