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缘来情深：时光因你而温暖》
缠了我七年的男生为了救我死了。
他是成绩经常倒数的校霸，而我是高考状元并考进了清华。
所有人都庆幸我终于能摆脱他。
可重回高三，我只想攥紧季野的手，告诉他——
「和我一起好好学习吧。」
1
出车祸后睁开的第一眼，我意识到自己回到了高三。
车祸前一个小时，我刚和季野见过面。
他满身伤痕地跑到我楼下，递给我一盒包装精致的黑森林。
只是因为我发了条朋友圈说想吃小蛋糕了。
月色很淡，他指尖苍白，我揪着手指拒绝了他。
远处一辆汽车从我身后急速行驶过来，车祸的瞬间，他推开了我，自己却死在了那场车祸中。
所有人都说我该庆幸终于不会再有人缠着我了。
我却始终忘不了季野临死前的那个眼神。
无望却希望我逃出深渊。
如今重来高三，季野还活着，一切还来得及扳回正轨。
季野的人生也不该因为我这样被潦草地抹去。
眼前是学校后山的墙头。
这堵墙不高，因为离教学楼远，学校也没怎么管，所以这里成了学生逃课翻墙的最佳地点。
我有些愣神。
这时，一道慵懒冷淡的嗓音在我身后响起。
「喂同学，让让。」
是季野。
我的心咯噔一下，身体本能地往边上靠。
季野冷着脸，好看的眉宇间皆是戾气。
他挎着单肩包面无表情地与我擦肩而过，一把将书包往墙外扔，熟练翻上墙头。
一套动作下来，利落洒脱。
我瞬间反应过来，在他快要跳下去的时候，慌乱地抓住了……他的裤衩。
「……」
当众扒人裤子这事我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回。
就怪不好意思的。
但绝不能松手。
季野动作一顿，皱起了眉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干嘛？」
我瞬间脸色涨红，「你……你不能逃课。」
他一听这话就乐了，脸上的戾气消了一大半：「小班长，你今儿不怕我了？」
我才发现，他笑起来带着股痞痞的味道。
和平常冷着脸的他气质截然相反。
我是高三才转到安城一中的，一来就被班主任安了个班长的头衔。
平常季野就是班上的刺头，但他长得高人又野，见到他我几乎都是躲得远远地。
从来不管他。
「反、反正你得跟我回去学习。」
我紧紧攥着他的裤头，双手一用力，他不设防就被我拉了下来。
我听到他低声骂了一句，紧张地抖了抖。
我想着就算他打人，我也要让他回去。
「害怕我打你，那还不放手？」季野嘲弄地看着我。
我认命地闭上眼，「你打吧，打完跟我回去上课。」
「……」
季野最终还是跟我回去了，他走在前面，神情阴鸷。
害怕他迁怒其他同学，我上前，小心翼翼地探头：「季同学，要不你打我一顿先消消气？」
「我是暴力狂吗？」季野翻了翻白眼。
嗯，是挺像的。
回到教室，季野满脸不虞地趴在桌上睡觉，我刚想上前就被同桌严珍珍拉住了。
「宋卿，季野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啊，你不会惹他了吧？」
「他是不是打你了，他打架超凶的，你刚转过来，别惹他。」
严珍珍着急地看向我，我忙安慰她没事。
季野是学校公认的坏学生，逃课打架不在话下，成绩也是年级吊车尾。
安城一中是市中最好的中学，他们都说季野是靠关系才来的这所学校。
只有我知道，当初季野是以学校中考第一进的安城一中。
季野很聪明的，只是他不学好。
而我的使命就是让他走上正道。
然而下课后，那个本该走上正道的人又不见了。
又逃课了，我叹了口气。
季野的位置是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老师从来不会管他，只要他不影响班级纪律。
因为没人相信他能考上大学。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我循着以前的记忆，找到了季野经常去的网吧。
果不其然，他正在里面打游戏。
2
从小家里就管得严，我从没去过网吧。
网吧环境十分不好，里面闷热还伴随着一阵阵令人窒息的烟味。
我朝季野走过去想叫他，他打游戏正打得激烈，我只能在一旁先等着。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他似乎才注意到我。
继而又将视线挪到屏幕上。
「又是来叫我回去上课的？」
他摸出一支烟，随手点上，语气很随意。
袖口下滑，我看到他手臂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
「你……打架了？」
半晌没得到回应，我鼓足勇气继续说道：「这样不好，都高三了，高考的关键时期，你应该以学习为重……」
话还没说完，就收获了周围人的一片嘲笑。
就连季野也笑了。
「季哥，你这上哪找的小老师？」
「哈哈哈以学习为重，这都什么老先生发言。」
季野叼着烟，烟圈扑面而来，我呛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好笑地看着我，「回去吧好学生，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你不会以为你是班长就真能管我了吧。」
季野从来没这么对我说过话，嘲弄讥讽，眼神里甚至带了些冷漠。
前世我和季野虽然是高中同学，但其实说到有交集是我上大学后。
我还从没见过他这么陌生疏离的模样。
季野说完不再看我，继续打游戏，我向来脾气倔，也不再吭声，就在旁边等着他。
我就不信了，他总有离开的时候吧。
周围很多人在看戏，我不在意，拿出练习本，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练题。
直到一个黄毛走了过来。
「妹妹这么勤奋啊？」
黄毛坐到我身边，满脸油腻地看着我，「别做作业了呗，陪哥哥玩会儿？」
「不了，我在等人。」我离远了一些。
「等季野？」黄毛浑不在意，「他不会搭理你的，等他的女的多了去了，他看不上你这种女生，不如跟着我呗。」
说完，他的胳膊正准备搭在我身上，就被人中途用力按住了。
季野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你敢碰她一个试试？」
我几乎是被季野拽着出来的。
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中，黄毛被吓得浑身一颤，忙不迭地跑了。
「宋卿，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挺厉害的？」季野看我的眼神冰冷地宛若看一个陌生人。
他继续沉声说下去。
「如果我不来，你知不知道你会怎么样，会被强行拖走，拖进空无一人的小巷子……」
每说一句话，我手腕的力道便大一分。
我疼得直皱眉，却任由他抓着。
「你会来的。」
就像前世每一个漆黑的，你跟在我身后悄悄送我回家的夜晚。
手上的力道蓦然松开了，季野很快摆出一副嘲讽的表情。
但他的眼神里分明闪过一丝慌张。
「嗤，你未免也太自信了吧，你以为你是谁——」
没等话说完，我轻轻地抱住了他，几秒过后，退开。
季野明显愣了，「宋卿，你、你干嘛。」
「哄你呀，别生气了。」
我尽量让自己说得云淡风轻，却将湿濡的掌心往后藏。
季野顿了片刻后才说道：「我没生气，还有不要随便对我动手动脚。」
他突然转身离开，我忙跟上去，「你还要去网吧？」
「回家。」
于是我将提前记好的笔记和数学试卷递给他，并提醒他明天一定要来上课。
季野的态度出乎我意料，我以为他至少会讨价还价一下。
但他虽然嘴上说着看心情，还是接了过去。
3
第二天晨读我如愿看到了季野，虽然还是趴着的。
可喜可贺，至少他来了。
我的桌上放着昨天交给他的数学试卷，里面的每一道题都只写了一个答案。
但全是正确的。
严珍珍从我手中抽过去，看见署名，撇了撇嘴：「切，我还以为这个混世魔王会写作业呢，原来是抄的答案啊。」
「他没抄，这是他自己写的，季野很聪明。」
「卿卿，你也太天真了吧，这套题难度这么大，他能做得出来？就连李润安都没全对。」
李润安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成绩优秀，每次月考都是年级前十。
尤其是他的数学，几乎次次都是满分。
见我沉默，严珍珍以为我默认了，也不再多说什么继续背书去了。
放学的时候，我在洗手池洗手，恰好碰到了刚从厕所出来的李润安。
他平常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今天竟然难得同我搭话。
「班长，昨天在网吧附近的是你吗，我看到个女生挺像你的。」
我实话实说：「嗯，我是去给季野送作业的。」
闻言，李润安皱了皱眉，「女孩子还是少去那里，那附近混混挺多的。」
我点了点头，礼貌地道谢。
正准备离开，又听到他说：「而且，班长你刚来可能还不清楚，季野成绩差，秉性坏，你最好少跟他接触。」
话里话外的轻蔑之意，让我不舒服起来。
还未待我反驳，高大的身影突然从我和李润安之间穿过。
季野戴着鸭舌帽，散漫地靠在门边，吊儿郎当地笑：「不好意思啊这位同学，坏学生和班长要去图书馆了，麻烦让个位。」
去图书馆这个提议我老早就跟季野说过了。
但他一直的回答都是不去。
这下倒想去了。
在李润安疑惑的眼神下，我点了点头。
李润安扶了扶眼镜，脸上神色有点怪异，「宋卿别怪我没提醒你，继续跟他混下去，你迟早会被他影响的。」
说完他转身走了。
我抓紧季野的手，他挑了挑眉，「干嘛？」
「是你说的要去图书馆的，可别反悔。」
「怎么，你就不怕我真把你带坏了？」
我淡定地摇头，道：「不可能的，我相信。」
无论是我还是季野。
季野嘴角上扬，「挺自信啊。」
图书馆内，我掏出那张数学试卷，问他为什么不写过程。
他支着脑袋，一只手转笔，一边漫不经心地看了眼，说太简单了，不想写。
「……你这样即使做对了，分数也没多少。」
「不是说我是抄的答案？」
原来他听到了我跟严珍珍的对话啊。
他斜眼睨我，我说：「当时沉默是不想做无意义的争论。」
「这世界上质疑的人太多了，偏见无处不在，我相信你就好了呀。」
季野愣了会儿，随后装作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但还是默默拿起了旁边新的试卷。
我欣慰地看着他。
季野：……
「写你的。」
「好嘞。」
4
季野的变化都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上课不再睡觉，也从没旷过课。
就连班主任都惊讶不已，但唯一不变的还是季野满身的戾气。
没人敢和他说话，除了我。
我这才后知后觉起来。
好像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似乎才收敛了所有的小尖刺。
严珍珍一脸不可思议，季野这样的混世大魔王，有一天竟然能在早八看到他。
「你是给他吃什么药了？」
我笑而不语。
「不过，就这种混了两年的人，也许就是三分钟热度。」严珍珍认真说道：「宋卿，建议你还是别太上心，这种人最后也就拿个专科文凭。」
「他不会的。」我做着上课老师的笔记，示意她别说了。
这句话我说得很有底气，但没过几天我就打脸了。
是的，是我。
一连好几天季野都没来，谁都联系不上他。
刚开始没来的时候，我还试图联系过他，可是电话一直没人接。
周五放学，我看着后排季野那空荡荡的位置，心底一股无名火起。
整整一个星期，季野都没来。
即便不想来了，也总要回个消息说清楚吧。
这个时候，李润安拿着张数学竞赛的报名表走过来。
每年我都会参加各科竞赛，我毫不犹豫地填了。
季野的名字也被填了上去。
「他都不来上课了，没必要。」李润安皱眉。
「是啊，而且季野哪里会竞赛题啊，你也太高看他了吧。」
严珍珍紧跟着说道。
我没看他们，径直走了，今天心情不佳，我必须找那个逆子说清楚。
季野家具体在哪儿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在网吧附近。
我刚走进那条巷口，就听见两个女生在那说最近这条路有个酒疯子经常出现。
「他打人可狠了，上次我看到他一直拖着个男生拳打脚踢。」
「男生被打得可惨了，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而且我还听说那个男生是他儿子。」
两人渐行渐远，越往前走，我心越慌。
天慢慢黑了下来，巷子口的路灯亮了。
耳边是酒瓶被狠狠砸在墙上的撕裂声。
我看到了少年蜷缩在黑暗中，小小的一团。
周围是无尽的黑暗，像是快要把他吞没。
我轻声喊道：「季野？」
「别过来。」
空寂的小巷里，他的声音显得格外冷漠。
我紧紧地揪住书包带。
「我是来给你送笔记的。」
「不用了，你回去吧。」
「可是……」
他直接打断了我，低吼道：「宋卿，我叫你回去听不懂吗！」
不远处开始传来玻璃瓶破碎的声音。
我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巷道外是一片绚烂的霓虹。
只要出去就安全了。
其实帮季野到这儿就够了。
我已经努力地弥补过他了。
宋卿，你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别管了，跑吧。
我奋力地跑。
奋力地奔向那团漆黑的影子。
5
我看到了季野震惊的眼神，同时也看到了他满身的伤痕。
「季野，我们一起。」
我拉起他朝外就跑，身后传来醉醺醺的咒骂声。
季野抓紧我的手，他带着我奋不顾身地往前。
等到我们安全的时候，我终于哭出了声。
我头一次看到季野如此慌乱的眼神，他手足无措地给我擦眼泪，「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坏了。」
「季野，你疼不疼呀。」我甚至不敢碰他，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额头上还渗着血。
我的肩膀一沉，季野将头搭在我肩上，说：「抱抱就不疼了。」
四周很安静，我支开保姆，朝季野做了个上楼的手势。
我带季野回家了。
我妈经常出差，差不多一个月回来一次，所以我的生活起居都是由家里的阿姨负责。
等我推开门的时候，季野正一本正经地端坐在椅子上。
我拿出急救箱，帮他给伤口消毒。
「会有点疼。」
季野不语，只是沉默地看着我，好半晌，他才低声开口问道：「宋卿，你……为什么要跑过来？」
为什么？
对呀，我本来可以自己跑开的。
那一瞬间，我只有一个想法。
我不想再让他一个人了。
「不想让你挨打。」我看了他一眼，「你就不能还手吗？」
明明打起架来那么狠的一个人。
季野说那人是他爸，平常都很正常，但一喝完酒就会打他。
「打一顿就打一顿吧，我爸……也挺可怜的。」
后来我才知道，季野一出生他妈妈就死了，他爸养了他十多年，很不容易。
而季野一直认为是自己害死了他妈。
所以他一直以来都容忍他爸的暴力。
听到他说的话，我手里的动作一重，季野疼得嗷嗷叫。
我赶紧去捂住他的嘴，却被什么东西绊住，扑向了季野。
我俩叠罗汉似地倒在了地上。
动静很大，阿姨上来敲门，问我有没有事。
我压在季野身上，示意他别出声，我忙说：「只是绊了一下，阿姨我没事的。」
等阿姨走后，我才彻底放松下来，脑袋搁在季野胸膛上，缓了一会儿。
季野艰涩出声，「宋卿，你起来。」
我才反应自己还在他身上，赶紧站起来。
还不忘抱怨，「季野，你的皮带硌的我好疼。」
然后我就看到季野的耳尖瞬间泛红，就连脖子也是。
「对不起。」
「……」
6
我猛然清醒过来，随后才注意到季野根本没有皮带。
！！！
我恍惚之间明白了什么。
社死了。
一时，室内无比沉寂。
我面上发热，随手把灯关了，把脸埋进被子里，瓮声瓮气道：「我睡了。」
季野打地铺，安静地躺在那里。
等到睡意朦胧之时，他突然说：「宋卿，今晚我不是故意凶你的。」
「嗯，我知道。」
「我……我只是怕吓到你。」
确实是吓到了，满脸的青紫
高考最后冲刺阶段很累，精神都是紧绷的，他经常学到凌晨，每天同我说晚安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高考完那天，他倒在我怀里，突然低声说：「宋卿，我尽力了。」
我喉头一梗，紧紧抱住他，「我知道。」
「季野，可以亲亲你吗？」
他笑了笑，「卿卿想亲亲？不行，你妈妈不准。」
「快点。」我不由分说地捧着他的脸，重重地贴了上去。
查分数那天，我比季野还紧张，成绩那栏，却是一片空白。
后来才知道，江城一中出了个理科状元，季野。
所有人奔走相告，班主任脸上乐开了花，我妈看我笑得那样，骂了我一声没出息。
在毕业典礼上，季野捧着鲜花站在讲台上，李润安对我说了句恭喜后离开了。
讲台上，有人问季野，逼自己用一年时间从学渣逆袭到理科状元，是为了什么？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季野轻轻地勾了勾我的手指。
良久，他微微一笑。
「为了娶老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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