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卖女子有多可怕?

间隙,我低声地问孟浩:「你在这里潜伏这么久,有没有查到关于高层的事?他们是不是有一位女高层?许晴是不是这位女高层,或者组织的人?」

孟浩摇摇头:「她应该不是高层,但她尝试过为组织卖命,很危险。」

许晴想为组织卖命?

我皱了皱眉:「现在呢?」

孟浩叹了一口气:「现在应该没有卖命,但她想卖命的心思一直起起伏伏,所以我提醒你,别相信她……至于你的猜测,记得之前群里发消息说许晴死了,我下去给你买东西吃吗?我之所以耗费那么久,是因为被缅甸这边通知见一位高层……她指导整个华北地区的贩卖行动……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28

我摇摇头。

孟浩眼中含着犹豫,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是你母亲。」

我母亲?

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待我温柔至极的女人?

她是贩卖器官组织的高层?

怎么可能?

我脑子「嗡嗡」作响。

看着孟浩,发不出一点声音。

孟浩摸了摸我的脸:「郑琳……她一直在监视你,你们小区是她承建的。那天,你在洗手间发消息给她,她打电话过来,其实是在确认你有没有对我的计划产生怀疑。如果产生怀疑,你会死,我替你接,是打消她的疑虑,说明一切在我的掌控之中。」

突然间,我就明白了。

孟浩是在保护我,所以关联了我 iPhone 的 ID,以备不测,避开我母亲的疑虑。

楠哥说有位高层想把我绑来勒索家里人,我当时猜这位高层是许晴,可若是我母亲,一切就能说得通。

她和我爸是二婚,也是最了解我家世的人。

但这一切终究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

比如,她明明一直在我身边,为什么会是器官贩卖集团的高层?

一时半会儿,我也捋不清。

想到我用柠檬汁留下的信息,我大惊失色:「我在养鱼说明里留了隐藏信息。」

孟浩吻了吻我的脸:「你们小区的保安确实是我三叔。他是一个双面间谍,哪边有利益赚那边,那些,他会处理干净……上飞机时我对你说他的身份只是给监控听。」

语毕,门被人一脚踢开。

许晴慌乱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她支支吾吾道:「他们说你们没声音了……叫我,叫我来看看……」

29

她身后,楠哥笑得令人寻味:「孟浩,你这不行啊,这么一会儿就没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孟浩起身,佯装系皮带:「楠哥,少女都这样,干得够呛,行了,带去大本营吧!」

他把我往前一推:「下次再收拾你!」

我被一名穿着筒裙的缅甸本地人带进了大楼。

大楼外面很多空调主机,每个楼层的窗户都被窗帘遮挡,根本窥不见里面。

楼的西角有避雷针,墙皮有些脱落,看起来像雷电频发造成的。

进入大楼,我和许晴被分向两个方向。

许晴突然抓住我的手:「郑琳,我要和你在一起……郑琳,我害怕……郑琳……」

我看向楠哥:「她能和我在一起吗?我会好好地替你们工作的。」

楠哥笑了一声,转瞬变得严肃,他一巴掌打向我,把我直接打倒在地:「在这里,活人没有任何价值,有价值的是器官……你要是暂时不想被割器官就别提要求。」

我撑着地缓解疼痛。

余光里,许晴的脸上带着一抹一闪而过的冷笑。

我心底突然有一种想法,许晴已经为组织卖命了,她骗过了孟浩。

30

我的心一遍遍地被击打着。

心心念念寻找的朋友,可能是个坏人。

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母亲,可能是个魔鬼。

为什么呢?

为什么啊?

呵!

短短几天,天翻地覆!

我的心不断地刺痛。

我趴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

楠哥踢了我一脚:「给老子起来,这个时候软弱,找死吗?」

许晴拉我:「楠哥,别生气,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她摇着头,唇瓣哆嗦,眼里闪着恐惧,和刚才那个冷笑的女人截然相反。

我心底疑惑重重,许晴为什么会在两种情绪之间切换自如?

这时,楠哥突然改变主意:「算了,你是浩子的女人,是他提议我们用许晴威胁你,你俩住一起也行,省得许晴闹事!」

闹事?我对这个词深感不解。

可楠哥并未说太多。

最后,我和许晴被楠哥带到地下负一层,一间只有一个窗口的「 牢笼」。

对面,关着和我一起被带来的其他医学生。

深夜,外面有「嘶嘶」的恐怖声音。

许晴被吓到了,一整夜,我都在安抚她。

她像个受惊的鸟儿窝在我怀里,我一遍遍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这一刻,我在期盼,我希望我是错的,许晴只是被吓坏了,她还是好的。

可,第二天,迷迷糊糊中,我看见许晴双手做出掐我的模样……我眨了眨眼,她立马把手缩回去。

31

等我彻底地醒来,她又恢复了昨天那种怯生生的状态。

我看着她眼睛。

看着,看着,眼眶突然很酸。

我有多久没见到她了?一年多将近两年了吧。

我低着头,笑了笑,再抬头时,眼泪情不自禁地掉下来,我尽力地仰头让它们别落得太凶,可它们根本控制不住。

我开始哽咽,一把抱住许晴。

「你知道的,我很重视友情的……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别让我失望,好吗?许晴,求你了……真的求你了……别让我绝望……我其实很害怕的……但是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宣泄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是我抛开太多来找的人啊,但她现在身份不明,她或许是坏人。

我重重地吁了一口气,脑袋昏沉沉的。

我不能哭太久,楠哥不喜欢懦弱的人。

他需要毫无感情的机械。

他进来时,我刚整理好情绪,他嬉皮笑脸:「吆,收拾好了?小姑娘做过手术吧,来,跟我走……有一台手术等着你练习呢。」

他把我带到隔壁栋一个Ⅲ级洁净辅助用房,大概 30 平米,里面有心电监护仪、血流检测、中心供氧……只有这三样。

我愣了一下:「病人呢?」

楠哥往后看了一眼。

我顺着他眼神过去,孟浩躺在手术床上,被两个大汉推着进来。

32

他腹部一片血红,甚至浸透了白衬衫。

他的额头冷汗连连。

嘴唇也很苍白。

楠哥低着头,在我耳边说:「……昨天医生都很忙,孟浩只吃了消炎药,伤口好像更狠了,你要是加入我们组织,给组织干活,就得有胆量,所以找一个人给你练胆,熟人能下得去手,那么陌生人肯定也行,你觉得呢?」

我没有回他,我问:「麻醉呢?」

楠哥说:「麻什么醉啊,这种小手术不需要麻醉,浩子也能撑过去。」

我蜷着手指,没说话。

他为什么能带领那群女孩来到大本营,因为他有着极其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

他怀疑孟浩了,也在警告,如果我和孟浩勾搭,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看着他眼睛,心底浪涛翻涌,我想杀死他。

33

我掀开孟浩的衬衫,腹部血肉模糊。

这种伤口,明显地是人为的,用手指生生地抠进去崩开伤口,应该是楠哥一伙人干的。

我压住心底的恨,镇定地给他处理,缝合。

整个过程,孟浩疼得冷汗直滑,但始终没说话。

缝合完,我消过毒的手早已沾满他的血。

我看着楠哥:「这样,可以了吗?」

楠哥上下打量我一眼:「我不知道你是真聪明,还是真冷静……不过,你情绪处理得这么快、这么干净,她说得倒是没错,你是个好苗子,可以当接班人培养……」

这个她,是谁?

我心知肚明。

楠哥语气恭敬,肯定是上级,又了解我,两者结合,应该就是我母亲。

我已经被震撼得暂时失去了思考,心底的浪越卷越大。

楠哥说,我做完这个小手术就可以走了,明天开始找英国那边的医生教我如何做器官摘除。

走在走廊上,我脑海里全是孟浩受伤的一幕。

身后慢慢地传来的脚步声让我停下,是楠哥,他靠近我,依旧笑着:「郑琳啊,有人向我们告密孟浩是卧底警察,你说,有没有办法试探出来?」

34

我转过头:「所以你昨天虐待了他,弄开他的伤口?」

楠哥一愣:「你怎么知道是我干的?」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我以前看过很多新闻,在贩卖集团工作的人最讲究一个无情,我本以为那是假的,直到看见你,我遇见的最心狠手辣的,除了你,我想不出第二个……何况,他的伤口是被生生地撕裂的。」

楠哥听完,哈哈大笑:「你果然很聪明,她说得真的没错……总之,这是一个教训,看到了没有?任何人,只要被组织怀疑,无论是不是自己人,都是这个下场。」

我问:「她是谁?你提了好几次了。」

楠哥收回笑声:「暂时不能告诉你,过一段时间她会过来……」

我没有再问,突然有点窒息,那是一种在绝望中想突破重围的感觉。

我看着不远处脱落的墙皮,和避雷针。

为了远离监视,这里有些偏僻,加上夏季多雷,容易引来雷电,那些被劈毁的墙皮就是证据,所以才会在那个位置上方用避雷针。

如果电压一直不稳,手术室就无法启动了吧。

我抿着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楠哥又凑了过来,诡异道:「你想一个办法让我们确认孟浩是不是卧底,如果你想不出来,我们就弄死他,怎么样?」

35

我仿佛已经预料到孟浩最后的结局。

在这个罪恶横行的地方,容不得一丝背叛。

他是深入污秽的一抹洁白。

要么,被拽入深渊;要么,被挑出来丢弃。

我吞咽着口水,望着楠哥,唇角蠕动,最后,一句话也说不出。

楠哥说:「呵,想不出来是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的话刚说完,后面便传来零零散散的脚步声。

我慢慢地回头,和我一起过来的那些女孩个个神色慌张,有的双手沾了血,还没洗净。

显然,她们和我一样,刚才被迫用某个活人练胆。

最前面的女孩尤其恐惧,即便戴着厚厚的眼镜,也能看出她镜片后因惶恐不断地转动的眼珠。

她的手哆哆嗦嗦,几次要插口袋都插不进。

我正想提醒,楠哥已经走了过去。

他二话不说,打开窗户,抱起女孩,直接把女孩从窗户那儿丢了出去。

「 啪……」

你们知道装满水的气球炸裂在水泥地上那种声音吗?

那是比它还沉重一千倍的声音。

我呆愣地走到窗子边。

女孩躺在地上,旁边是一摊血肉模糊的东西,她不断地抽搐,整张脸都扭曲了。

大量的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她呛得咳了几声,眼睛瞪大,整个人就这样没了。

「啊——」

人群中传来其他女该的尖叫。

楠哥正要走过去,我一把拽住他的手。

36

我的心一个劲儿地往下面沉,嗓子像含着冰:「你不是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

楠哥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那群女孩一眼:「以后谁再表现出胆战的情绪,下场就和她一样,这里摔死过多少女孩,你们知道吗?我们不缺人……」

那群女孩受惊地缩在一起。

楠哥收回眼神,跟我说了一声「 走」,我便跟着他离开。

他带我去了一个写有「Lab」的地方——实验室,里面展列着一个个头骨。

有的已经碎裂,或许是摔碎的,或许是敲碎的……

楠哥问我:「知道这些头骨是谁的吗?」

我摇摇头。

楠哥说:「这些都是那些卧底警察的,哎,为了保护人民,他们牺牲了……如果孟浩是卧底,那么,下一次展示在这里的就是他。现在,你想到办法了吗?」

我挨个儿地看了那些头骨一眼,在心底深深地鞠了一躬。

在这之前,我从未想象过世界会有这么恶劣的一面。

我冰冷的心千疮百孔。

我麻木地回楠哥:「想到了!由我来试探孟浩,这就是办法!我会亲自确定他是不是卧底。」

心底,我知道,就在最近,不是楠哥死就是孟浩死。

或者?

37

或者?

想到这个可能,我的心又变得沉重。

楠哥还在欣赏他的杰作。

他从旁边拿来一个黑色小桶,揭开盖子,从里面挖出一些油亮的东西,在头骨上摩擦,那是给头骨打蜡。

我站在他身后,心底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如果我手上有一把刀,我会毫不犹豫地捅死他,然后把他解剖!

楠哥一边擦,嘴里一边哼口哨。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间屋的锁是电子锁,那种停电就完全无法使用的锁,不知道关联哪一条电路。

而且据我一路观察,楠哥是优越型、自恋型人格,从这个锁没有设计钥匙孔也可以看出这一点。

一会儿后,楠哥擦完那些头骨,把我带向另一边。

那是一个三排的箱型灯架,每一个架子上都放着十几个玻璃瓶,里面是福尔马林泡着的残肢,有的是手,有的是耳朵,有的是嘴,惊悚恐怖,栩栩如生。

尽头的罐子泡着一个看似肝脏的东西,上面还连接着血管,但里面的液体有些模糊,看起来像被剁了无数刀的猪肝。

我忍着胃部的不适,差点儿要吐出来。

同时,一个计划也在心底形成。

我准备用「 福尔马林」杀死楠哥。

38

楠哥却在这时猛地回头,我心虚得差点儿没闪躲过他的眼神。

他指着这些罐子,问我:「你知道这些都是谁吗?」

我说:「不知道!」

他叹了口气:「这些啊,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你看啊,那只脚……是王鹏被你们中国在菲律宾的卧底警察打断的,菲律宾马尼拉是全球最大的地下心脏交易市场……可惜了!还有那个耳朵,也是被你们中国的卧底警察咬掉的……你们中国的警察真不怕死啊……被我们打了那么多枪,还在保护人民……」

他挨个儿地指着给我看,每指一个,我心底对他的恨就增加一分。

一个个地解说完,楠哥说:「你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恨卧底了吧,一旦我们知道他的姓名,我们会连他的后代都杀死……让他绝种!」

我心底一怔。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一闪而过,但快得我根本抓不住。

下一秒,楠哥走到最后面那个泡着心脏的玻璃瓶前,叹息道:「这个怎么浑浊了啊?」

众所周知,福尔马林浓度不同、配比不同,对标本的鲜活度也有影响。

我抿了抿唇,顺势接话:「你这个溶液配比不对,我可以帮你配出能让器官鲜活的溶液,让你看见这些器官就能想起你兄弟曾经的模样。」

楠哥眼睛一亮:「真的?」

我点点头。

他吸了一口气:「哎,这个心脏,是我最好的兄弟沈州言的,想当初,他为了保护我被……」

我耳边「 滴」的一声,开始长鸣。

沈州言?

他不是孟浩的真实身份吗?

39

孟浩原名叫沈州言。

沈州言是楠哥最好的兄弟?

我愣愣地看着那颗心脏上的冠状动脉,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像有一根针慢慢地扎进脑颅。

自从来到这个地方,无数谜题充斥脑海。

楠哥还在喋喋不休:「要是他没死,女儿应该和那个许晴差不多大了,许晴今年二十四,你多大啊?我看你简历上写二十一,你是不是改年纪了?我观察你很久,你年纪轻轻,行事老练,一开始,看着确实紧张,但目的明确,你比那个许晴强多了……」

他看着我,眼神越来越诡异:「我总觉得你像一个人……」

我冷静地迎着他眼神:「我像谁?」

楠哥唇角扯开,笑而不语。

我也没有答他的话。

他在对我用心理战术。

他一定是怀疑什么,但没有证据,所以想让我露出破绽。

之后,楠哥打开一个柜子,里面厚厚一沓都是资料,用骑缝章封着,他蹲在那儿慢慢地找。

终于,翻出要找的文件袋。

打开,上面五个大字——沈州言日记。

40

但他并没有翻开,捋了捋日记封面,揣怀里:「哎,今晚再看一遍我们曾经的辉煌历史。」

按照目前的状况。

有两个问题不确定。

第一,楠哥什么时候怀疑孟浩的?

第二,这个日记是不是造假?但那么厚厚一沓,不可能短时间内完成。

我旁敲侧击:「他不是你的兄弟吗?难道也被警方抓住了。」

楠哥的脸一瞬变得阴沉。

那是根本没法装阴沉。

我没有错过这一缕变化。

人的微表情很难骗人,这个沈州言,十有八九,真是他兄弟。

那么,只能论证一点。

孟浩,在骗我。

他根本不是沈州言。

那么,他到底是谁?

我心底织了一张网,越织越密。

出去后,楠哥问我:「福尔马林泡浸这些器官都会浑浊,让器官边界不清,你真有办法?」

我信誓旦旦:「嗯,我有办法。」

楠哥突然大笑一声:「我觉得你这个人啊,真有意思,分明你看到我折磨那些女孩应该很害怕,为什么这时这么冷静?」

我脱口而出:「因为我没有退路了。我留在这里,只有两条路,死亡或者服从你们。假如服从你们,变成你们的刽子手,取那些女孩的器官,即便我获救,也会被判刑,所以,我只有一条路,加入你们!我要加入你们!」

41

这是我给自己订制的计划之一。

先迎合再伺机而动。

可是,说完,我心底一愣。

就像,我曾说过这样的话。

这时,楠哥凑过来:「啧,啧,啧,真是冷静得可以,你要是我们女高层就好了。」

我?女高层?

一瞬间,我被一股恐惧笼罩。

我答应替楠哥鉴定孟浩,又答应给他做固定液,他很满意地放我离开。

回到房间。

许晴抱着头坐在那儿,她看着我,眼底都是厌恶:「郑琳,你去哪儿了?」

我如实地说出来。

许晴一瞬间变得疯狂,她跑上前揪住我衣领:「你屈服了是不是?你屈服他们了,对不对?郑琳,你既然来救我,为什么要屈服他们呢?郑琳,你不是这样的啊……」

我正要说话。

她突然哈哈大笑:「对,郑琳,你做得对,你应该屈服他们,不然你就没命了,你应该成为帮凶,应该成为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眼睛微凸,疯疯癫癫。

我一下便意识到不对劲。

之前她没表现出来,现在看着,精神好像出了问题。

42

我抚摸着她的额头:「许晴,别怕,我在这里……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许晴从刚才的疯癫一下变得温顺,她靠在我怀里,小声地嘀咕:「你真的会保护我吗?会带我离开这里吗?」

我点点头:「我会带你逃出这个地方的,会带你回到你生长的地方,四季如春的昆明。」

这个夜晚,我一直安抚许晴。

像第一个晚上那样搂着她,在她耳边说以前发生的趣事。

我说:「许晴啊,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来我们宿舍,手上拎着一袋鲜花饼,你说那是云南特产……你记得我当时说了什么吗?」

许晴轻轻道:「你说了什么?」

我回答她:「我说我不爱吃甜的!」

许晴哈哈大笑……靠在我肩上慢慢地睡了过去。

我也慢慢地闭上了眼。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门前站着三个人。

孟浩、许晴、楠哥。

许晴指着我:「楠哥,我说得没错吧,她确实想逃出这个地方,还想带我走……」

43

我盯着许晴。

她呼吸有些急,眼神瞥向楠哥,没看我。

而孟浩,双眸像鹰一样凝着我。

楠哥先开口:「你想跑?」

我没看楠哥,仍旧看着孟浩,他用口型给我比划——撒谎!

我的思绪还停留在昨天楠哥说沈州言是他兄弟这件事上。

所以下意识地皱眉。

楠哥上前一步,声音比刚才低沉几分:「你想跑?」

我笑了:「安抚给一个疯子听的话你也信?楠哥你之前说许晴闹,我猜她应该精神有问题吧?」

我只能用自己的猜测抵挡楠哥的质疑。

如果事实如我所猜,楠哥不可能不清楚许晴的状况。

可既然清楚,为什么又用许晴口中「不知真假的话」质疑我?

我未想清楚,楠哥继续开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想跑,我要用测谎仪。」

44

测谎仪,我不可能躲过!

因为,在心底,我想杀了楠哥。

这次,我没回他。

楠哥淡淡一笑:「比起人,我更相信仪器!」

我一把抓住他:「我昨天允诺你做的两件事呢?」

楠哥扒开我的手:「等你过了测谎仪,我自然会信你,孟浩,你看着她!」

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间的那一刻。

我终于明白,他有多小心。

我双眼通红,一把抓住许晴的衣服:「你是不是在为贩卖组织卖命?许晴,你为什么要向楠哥告密?为什么?」我对她小声地吼着,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我这么远来救你,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许晴看起来像受了惊吓。

她一会儿看着我傻笑,一会儿看着地面傻笑,一会看向天花板傻笑。

突然,她一把抱住我:「不要杀死我,求求你……我会听话,很听话,不要杀我……我不是故意的……郑琳,我们一起为组织卖命吧,只要卖命他们就不会杀我们了,郑琳……」

我吸了一下鼻子,任她抓着衣服:「你告诉我,你是真疯了,还是在装疯?」

45

许晴突然一把推开我:「不,他们还是会杀我,你也是他们的人,郑琳,你是坏人!」

她步步后退,贴着墙:「你是那个坏人的女儿,你像那个坏人,你像……」

她这模样,神志不清,根本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转头问孟浩:「你没意识到她疯了?」

孟浩淡淡地回应:「她是在你来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我心底更疑惑。

我刺激了许晴?

我为什么会刺激到许晴?

我不解。

我蹲在地上,手掌撑着额头,突然觉得有些累。

孟浩蹲在我旁边:「你靠近楠哥靠近得太快,意图太明显,他肯定会你怀疑,郑琳,你知道他具体要做什么吗?」

我仔细地思考一番,推测他可能要做两件事。

一,他想确定我是否下定决心加入组织,所以用测谎测试我是否真的会逃跑。

二,他想测试我是否在孟浩是卧底这件事上撒谎。

孟浩静静地看着我:「我收到线人的消息,说楠哥已经知道我的卧底身份了,证据确凿。」

证据确凿?

我诧异地扭头看孟浩。

孟浩秒懂,弯唇笑了: 「郑琳,楠哥在测试你是否忠心,一旦你回答我不是卧底,你我都完了。」

46

我眼眶红肿,几乎咬牙切齿:「孟浩,沈州言到底是谁?」

墙角的许晴像上了发条的诡异木偶娃娃,看着我,僵硬地笑了:「沈州言,你不认识吗?你很熟悉他啊,不是你把他弄死的吗?嘿嘿……我在《沈州言日记》里看过……嘿嘿……」

她的话很轻,像飘荡在天空。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在《沈州言日记》里看过我?

我不是第一次来到大本营吗?

我的手在发抖,心也在发抖。

孟浩抱着我:「沈州言是第一批卧底在菲律宾马尼拉贩卖集团的警察,他六年前死了,直到死,贩卖集团都没能发现他的警察身份。当时,楠哥是高层,后来,警方决定让其他卧底以『沈州言』为代号完成沈州言未完成的任务。」

所以现在,「 沈州言」是一个行动代号?

孟浩点点头。

他抓住我的手:「郑琳,你没发现吗?楠哥已经不避讳我和你在一起了,这就是最明显的信号,我迟早都会死,他不在乎。」

我摇摇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看着他清澈的眼睛,我把手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还是没忍住:「既然你必死,为什么还要带我来?只是因为我在家也会被杀死吗?可是,你带我到这里,为什么确定我会活下去,孟浩?」

孟浩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我瞬间抓住这抹犹豫:「孟浩,你带我到这里,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还有,许晴说我弄死了沈州言是什么意思?」

47

孟浩吸了一口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许晴。

最终,解释:「那次她误入楠哥收藏室看见了《沈州言日记》,具体上面写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这句话,漏洞百出。

先不论楠哥何等严谨。

《沈州言日记》是楠哥最为珍视的东西,藏那么私密,需要绕开各种浸泡的福尔马林标本,标本周围又有警报器,很是艰难。

他俩在骗我!

他俩在提防我!

他俩不信任我!

我捏紧手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所以,只有许晴知道真相,你不知道?」

孟浩点点头。

墙角,许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48

我没再质问。

毕竟,孟浩说许晴是自从我来到这才变得疯疯癫癫的。

纵然我很头疼,也需要缓一缓。

目前,最重要的是楠哥。

我需要解决他。

然后去看一下他柜子里那本《沈州言日记》到底写了我什么。

孟浩问我有什么计划。

我告诉他:「我进大本营的时候观察了一下,东边墙空调外机斜上方有被雷击的痕迹,而且顺上去就是接闪杆,如果能在外机架子上放置一小片金属,把雷电引到靠近空调的地方,到时候那条线路肯定会烧毁……」

孟浩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淡淡一笑:「之前,我也想过让电压不稳,但这里的稳压器取样太频繁,很快地就会被发现。郑琳,你比我聪明。」

我回怼他:「再聪明,也不知道你和许晴想要做什么,我现在脑子一团乱,我准备在楠哥对我测谎后实施计划。孟浩,你知道楠哥收藏室的电路关联哪一条线吗?」

孟浩看着我:「整个右侧的电路都是一条线,包括手术室,空调外机那一侧……而且下个星期会有雷阵雨。」

49

我点点头:「不过,我要先通过测谎,如果仅靠我自己,肯定通不过,我需要镇静剂。」

说完,我又看了一眼许晴:「你能看好她吗?我怕她又去报信。」

孟浩淡淡地「嗯」』一声,眼里是无与伦比的温柔:「郑琳,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多久了吗?我终于可以安心地去见他了。」

「见他,见谁?」

我皱眉问孟浩,可孟浩一把抱住我。

他在发抖,我能感觉到他热烫的眼泪掉在我脖颈上。

我的手僵了一下,最终,回抱住了他。

在孟浩的帮助下,我拿到了镇静剂。

测谎那天。

楠哥只问了我两个问题。

他坐下后,问我:「郑琳,你是打算逃跑还是留在这里做主宰?」

我坚定不移地回:「留在这里!」

在监控室外监测的人对楠哥比了个「 ok」的手势。

楠哥象征性地笑了笑,接着问:「孟浩,是不是卧底?」

50

我的心像走在钢丝上,一个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

我该怎么回答?

如果我回——是,孟浩百分百死!

如果我回——不是,镇静剂没那么强作用,肯定会让我的心跳、脉搏、大脑产生的β波发生变化。

我感觉自己快窒息了,心口那儿疼得要命。

我极力地让自己平息,决定赌一把。

我正欲脱口而出——不是,楠哥一下扔掉测谎仪,「郑琳,不用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像个疯子一样大笑:「我早就知道孟浩是卧底了!我做这么多纯粹是想看一看你的胆识、应变、心理素质,具不具备接班潜力……」

他双手撑着桌子,眼里的红血丝一根一根密布。

我的心更疼了。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楠哥开口:「孟浩,交给你来杀。」

51

我坐在椅子上,狠狠地用力踩着地面。

如果不是极力克制,我想我眼中的恨意一定会迸射出来。

我直视着楠哥,问:「你想培养我成为接班人,为什么?」

他回看着我:「你妈妈是做中国和东南亚物流的,你家业不算小吧,你消失时间也不短了,我们至今没听到风吹草动,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我的手扶着桌子,胸口微微地耸动。

我感觉听觉、嗅觉都消失了,像是有人在远方呼唤我。

楠哥不知道在说什么,他的嘴一张一翕。

我感觉那呼唤声越来越近了。

楠哥忽然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眨了眨眼,终于回神,开口:「因为,她是你的同伙!」

52

楠哥笑了:「这个猜测可真大胆……不愧是郑媛的女儿啊。当初,我和你妈,还有你爸一起创立贩卖集团,现在发展壮大成规模,可惜,你爸爸早就去世了,看不到如今的辉煌啊!」

辉煌?

踏着无数人的骷髅建筑的辉煌?

可是,郑媛不是我后妈吗?

许是看出我的疑惑,楠哥解释:「郑媛是你的亲生母亲,她怀你的时候正逢被菲律宾人追杀,生你后,把你放在来菲律宾交流的一位教授家门口,你爸也在追杀中死亡,你现在的父亲就是那位教授。」

之后的事,无须解释,我已明白。

我妈找到我父亲,嫁给了他。

呵!

怪不得我一直觉得她待我特别亲,呵护备至。

原来,一切都是蓄谋。

她一直在骗我!

泪顺着眼角滑落,我冷得发抖。

楠哥拍了拍我肩膀:「这就是为什么我特殊对待你的原因,郑琳,你很聪明,但你有一个很大的心理问题,双向情感障碍和精神分裂并存。」

53

精神分裂?

乍听这个词。

我根本反应不过来。

我惊愕地看着楠哥。

楠哥对外面看了看,外面的人立马拿了一沓报告进来。

都是关于我的诊断证明。

上面显示,我确实患有精神分裂,曾最高分裂出四个人格。

添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