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迷雾之城:隐秘角落的爱与真相》
我小时候生病烧坏了脑子,妈妈说要找个人永远照顾我。
她带回来个漂亮哥哥,嘱咐我说:「念念,不能相信他的话。因为长得好看的男人,最会骗人。像你那个没良心的爸!」
可我总觉得,他不应该留在深山里。
1
我叫赵念念。
听舅舅说,我小时候发高烧,没有及时医治,导致最后烧坏了脑子。
以至于现在长到十八岁,心智却还像个孩子。
不过妈妈最疼我,舅舅也很宠我。
哪怕我们一直都住在深山里,他们也会每天给我吃最好的零食,还会每天让许多大姐姐陪我一起玩。
虽然那些大姐姐总是哭。
有些甚至还咒骂我,朝我扔石头。
但我还是很喜欢她们,她们长得可漂亮了。
会唱歌、会写字。
只是每次当我费劲记住那些大姐姐名字的时候,总会发现有姐姐莫名消失。
而且是再也回不来的那种。
我哭着去找妈妈。
想让她把那些大姐姐全部还给我。
妈妈只告诉我,我现在还小,等到长大以后,我就能够看到那些大姐姐了。
所以我等啊等,终于等到了长大。
二十岁这年。
妈妈又说我已经长成了大姑娘。
需要替我找一个好夫家,可是我的脑子太笨了。如果嫁出去的话会受欺负的,还不如找个上门女婿。
最好是个能拿捏的。
嗯……上门女婿是什么?
其实我不太懂。
舅舅悄悄跟我说:「上门女婿,就是以后每天都能陪念念一起玩的男孩子。」
每天都能陪我玩吗?
那我可太开心了。
我住的村子实在是太过于偏僻,位居深山里,路途蜿蜒。如果不是山里的人,根本就没法走得出去。
我是个傻子。
村子里跟我同岁的哥哥姐姐们,都不爱搭理我。
他们都会在背后悄悄向我扔石子。
骂我是傻子。
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愿意真心地陪我玩。
妈妈也知道这件事,所以她说:「念念是妈妈的小宝贝,妈妈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她又说:「念念容易被骗,妈妈亲自给你挑一个男人,好不好?」
男人啊。
就是舅舅口中说的上门女婿吗?
2
妈妈说到做到。
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妈妈跟舅舅就真的把人给带了回来。
其实我都一直很好奇。
好奇妈妈是不是有一种魔法。
她能够每隔几个月,给我变出那么多漂亮的大姐姐。
然后又过几天,那些大姐姐一个一个竟然都消失了。
就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真的很神奇。
我也很想跟妈妈学习这样神奇的魔法。
这样的话,我就能够将消失的雅姐姐重新变回来。
这次,那些大姐姐们依旧住在村东头的那间小屋里面。
说是小屋,其实里面都大得很。
比我们村的祠堂还要大。
一个挨着一个的小小房间,小时候我曾经偷偷试着住过,只刚好晚上能够蜷缩在角落里睡觉。
那些大姐姐手上被绳子绑着,一个个被送进小房间里。
村里的那些叔叔阿姨轮番守在那里,轻易不让人靠近。
每到这个时候,整个村子都能够听见她们的哭声。
可是哭声持续不了多久。
几天过后,她们就会半句话也不说,脸上有没有丁点表情。
之前那个雅姐姐曾经教过我一个成语「哀莫大于心死」,好像就是形容这个场景的。
每次妈妈都怕我闷,就会特意去挑几个乖巧一点的大姐姐陪我玩几天。
教我读书写字,陪我聊天解闷。
这次我在家里乖乖等着。
我以为会像先前一样。
可是,这次来我家陪我玩儿的,并不是大姐姐。
而是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大哥哥。
他胳膊上沾了好多血。
但是那张脸却特别的干净好看。
一眼望过去,舒服得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上一个让我这么喜欢的,还是雅姐姐。
只可惜温柔的雅姐姐,也被妈妈和舅舅的魔法变没了。
如果有机会,希望舅舅还能再变一个魔法。
然后把雅姐姐还给我。
3
那个大哥哥一见到我妈妈,就变得特别凶狠,嘴里一句又一句骂着:「人贩子」。
舅舅站在旁边。
他直接伸手在大哥哥脸上甩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甩得可重了。
清脆的响声,大哥哥嘴角瞬间蔓延出了血迹。
「给老子安分点!」
舅舅生起气来的样子也很可怕。
我甚至都不敢上前。
那个大哥哥终于不说话了。
舅舅把他锁在屋子里,又粗又长的铁链拴在我房间的床脚上。
正好可以让他在我房间里活动,然而又出不去。
「念念,以后这个哥哥就陪你玩了。」
这就是妈妈说的上门女婿?
舅舅笑着摸了摸我的头,似乎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将铁链的钥匙送回妈妈的房间后,就直接离开了我家。
房间里就只剩下我跟那个大哥哥。
他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将头紧紧埋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他见我过来,警惕地抬起头看向我。
大哥哥长得真好看。
唇红齿白、眉眼精致。
还有什么成语来着?
当初雅姐姐教了我不少,可是我脑子笨,忘性也很大,到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为了迎接这个新朋友,我特意将妈妈送我的糖果全部都找了出来,想要分享给他。
只是我刚把糖果递到他手上,他就一把拍开了我的手。
连带着手里的糖果也全部都撒到了地上。
「别碰我!」
大哥哥似乎很生气,虽然声音很好听,可是说话的语气却十分冰冷。
我莫名有些害怕。
而他打我的力道也很重。
几乎是瞬间的工夫,我手背就出现了一道很明显的红印子。
疼得我直接红了眼眶。
听到动静的妈妈来到了我的房间。
看着散落一地的糖果,妈妈立马开口询问。
「念念,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妈妈手里举着一根挂着倒刺的鞭子,脸上的神情有些严肃,还伴随着对我的担忧。
我赶紧将手藏到身后,然后将地上的糖果捡起来。
我不敢让妈妈知道大哥哥打我。
因为曾经也有过大姐姐来我家陪我玩,可是她很凶,见我的第一面就掐我脖子。
我整个人都喘不上气。
好在妈妈跟舅舅及时出现,从那个姐姐手里把我救了下来。
舅舅气坏了。
抓着那位姐姐的头发,对她拳打脚踢。。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我只记得那位大姐姐被丢进一个房间。
无论我怎么为那个大姐姐求情,舅舅都不为所动。他只说没有人能够欺负我,所以那个大姐姐应该付出代价。
我哭得嗓子都哑了。
可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要是被妈妈发现这个大哥哥欺负我。
那么他极有可能面临着跟那个姐姐同样的处境。
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我不小心把糖果弄到地上了,跟大哥哥没有关系。」
我赶紧开口解释。
因为我很少对妈妈说谎,所以妈妈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又狠狠地骂了那个大哥哥几句,这才离开了房间。
我松了一口气。
确认妈妈离开了房间后,才敢坐在地上慢慢揉手。
大哥哥打得这一下力道真的很重。
现在手背还泛着疼。
「呵,别以为你护着我,我就对你妥协!你们都是人贩子,根本就不值得被好好对待,迟早会下地狱的!」
那个大哥哥终于开口说话了。
只是说出来的话,我并不是很懂。
我看着手里这几颗大白兔奶糖,还是试探性地想要递给他一颗。
「大哥哥,你有名字吗?」
那个大哥哥并不想理我。
所以直接把脸别了过去,盯着窗外发呆。
我想了想,主动凑过去套近乎。
「那大哥哥,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
还是不理我。
我盯着手里的奶糖,忽然就想到了一个绝好的名字。
「你就叫大白吧!」
我转头指了指被拴在门口的那只小黑狗。
「他叫小黑,你叫大白,以后我们都是很好的朋友。」
原本还极其愤怒的大哥哥,脸色瞬间就变得十分古怪。
他瞧我的目光,也实在是让人看不懂。
他冲我勾了勾手,我乖巧地走过去。
「你……是傻的?」
哥哥开口说话了。
虽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那么让人不开心。
但是就冲这张脸上,我还是决定原谅他。
「我叫赵念念,妈妈说是思念的念,我才不是傻子!」
大哥哥忽然就笑了。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脚上的铁链,语气十分温柔:「那念念能帮哥哥解开这个链子吗?」
我歪了歪脑袋,笑得一脸纯真无害。
「哥哥不想陪着念念吗?」
按照之前那么多大姐姐的习惯,显然这个大哥哥也不想留在这里陪我。
但是没有办法。
虽然妈妈跟舅舅都很宠我,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是绝对不会由着我的性子。
所有进了村子里的外人,是去是留都不是我能够选择的。
否则当初雅姐姐消失的时候,我就一定会把她留下。
大哥哥摇摇头,指着那个铁链说:「你可以打开吗?」
我叹了口气。
「大哥哥干吗非要跑呢?」
毕竟,他也跑不出去。
就跟以前那些让我解开铁链,想要跑出去的大姐姐们一样。
跑出了这间屋子,也跑不出我们的村庄。
就算运气好一点跑出了村子。
但是没有认识的人带领,也绝对不可能出得了深山。
而一旦被舅舅抓到,那就很恐怖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跑。
这样不仅可以吃到好吃的糖,还可以健健康康的。
用舅舅的话来说:「活着,不好吗?」
我不想看见这个大哥哥鲜血淋漓的模样。
但是这个大哥哥显然不相信我说的话,只认为我在骗他。
他还是一个劲地哄着我,想让我替他解开链子。
大哥哥长得这么好看。
我也同样不想让他难过。
所以我偷偷从妈妈房间里偷来了钥匙,替大哥哥打开了脚上的铁链。
我刚想跟大哥哥叮嘱两句。
记得避开二姨家那条狗,还有村头老爷爷家的大黄……
可惜,我并没有来得及把这些话说出来。
大哥哥就已经跑了出去。
我就这么坐在房间的地上,等着大哥哥回来。
4
不知道等了多久。
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着实有些无聊。
便低头玩起了挂在脖子上的那条项链。这个月亮形状的项链,是当初雅姐姐送给我的礼物。
我很喜欢,所以一直都带在身上。
即使后来妈妈给我买了更多不同的项链,但是我依旧最喜欢这条。
我坐在地毯上,不知道玩了多久。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太阳彻底落山。
没过多久。
屋外就传来了一阵不小的动静。
我赶紧将项链收好,然后一路小跑到院子里。
如我所料。
大哥哥果然还是被舅舅抓了回来。
他被绳子绑着,膝盖蹭破了皮,就连那张脸也有几道伤口。
可尽管这样,大哥哥依旧很好看。
此时他哪怕被打得浑身都是血,但依旧也没有认错服软,而是死死瞪着舅舅。
舅舅也很生气。
拿着挂着倒刺的鞭子就往他身上抽。
「倒是挺会跑!」
「整整几个小时,我以为你能跑出村子,结果一直在村里打转,你还真以为靠着你自己能够跑出去,白日做梦!」
「老子给你脸,才让你陪我家念念玩,你要是给脸不要脸,老子不介意弄死你!」
「……」
舅舅骂了一句又一句。
每一句,我都觉得特别难听。
舅舅终于看见了向他跑过来的我,瞬间收了手里的鞭子。先前脸上凶狠的表情也在一瞬间迅速收敛,他依旧是那个温柔贴心的舅舅。
「念念啊,怎么不待在房间里看电视?」
我瞪了舅舅一眼,然后从他手里夺过那个鞭子,狠狠甩在地上。
「舅舅,你不是说这个大哥哥是我的人吗?你怎么可以这么打他!」
大哥哥长得这么好看。
然而此时他身上那件白色的衬衫沾染了血迹,嘴角也是苍白至极,仿佛下一刻就会闭上眼。
我很讨厌这种感觉,也很讨厌妈妈跟舅舅在我面前欺负别人。
妈妈明明跟我说过的,所有女孩子都值得被好好对待。
比如我。
既然如此,那些大姐姐为什么就不能被好好对待呢?
还有大哥哥,他也值得被好好对待呀。
舅舅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语气依旧宠溺:「念念,这个大哥哥不听话。我给你再找一个大哥哥,怎么样?」
我摇头,赶紧将大哥哥护在身后。
「不行,我就要他。」
我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懂的。
如果我不能够保护大哥哥的话,那么他就有可能会跟那些大姐姐一样消失。
村里那个最讨厌的赵三柱跟我说,这些身上沾了许多血的人,是活不了的,会死。
死?
又是什么意思呢?
他说:「就是永远也醒不过来,被埋在土里,又或者丢在田地里,被野狗吃掉。」
我不想大哥哥被埋进土里,也不想他被野狗吃掉。
所以我要保护他。
哪怕……他依旧不喜欢我。
5
舅舅终究拗不过我。
他又骂骂咧咧说了好几句,然后将大哥哥赶回了我房间,用链子拴住他的脚踝,这次直接将钥匙带走。
是一点机会也没有留给我。
「舅舅不是不相信念念,只是有些人太坏了。」
说话的同时,舅舅又塞了一把糖果给我。
酸酸甜甜的糖。
那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我将那些糖果揣进口袋里,然后转身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大哥哥。
他被打得太惨了。
浑身上下全是血。
不过好在我见过村里人给那些大姐姐包扎伤口时的样子,我照葫芦画瓢,将妈妈房间里的止血药拿了过来。
折腾了好久,总算是止住了他身上的血。
「赵念念,我不需要你管!」
大哥哥推开了我的手,可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就疼得直冒汗。
「可是妈妈说,受伤了就要立马包扎。否则会越来越虚弱,就不可以吃糖了。」
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至少对我而言是如此。
所以,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大哥哥。
他或许真的疼得太厉害,导致意识都有些昏昏沉沉。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放弃,再到深夜时,我发现他浑身滚烫。
大概是发烧了。
烧得迷迷糊糊的,嘴里嘟囔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立马凑了过去,趴在他耳边。
「大哥哥,你在说什么?」
大哥哥闭着眼睛,声音似有若无的,学校之后我才听到他原来在说:「水,我要喝水。」
我赶紧从床上下去,只是房间里的水已经被我喝完。
我只能提着小水壶出房间,准备去客厅,再倒一壶水。
只是我刚拎着小水壶出来,就碰到了妈妈。
妈妈似乎刚回来。
神色之间满是疲惫,只是瞧见我时就展开了笑颜。
「念念宝贝,怎么还没有睡呀?」
我指了指半掩的房门,想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大哥哥,声音里是说不出的沮丧。
「大哥哥要喝水。」
妈妈也知道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她冲我挥了挥手,替我接了一杯水。然后在将水杯到我手中时问了句:「念念很喜欢他?」
我毫不犹豫就点了头。
大哥哥模样生得好看,虽然从来不对我笑,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亲近他。
他是除了雅姐姐之外,我最喜欢的一个外人了。
妈妈沉默了许久。
我有些着急,很想将水杯送进房间。
毕竟大哥哥还在等着我。
可是妈妈牵着我的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直接拉着我走到门口,看着悬挂在天上的月亮。
今天的月亮特别大。
又圆又亮。
「今天是十五。」
舅舅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冷不丁冒出了这句话,说完便一直看着我妈妈。
「姐,你还想着他?」
舅舅口中的这个他,我知道是谁。
是我爸。
那个静静等待。
等待找到一个机会,离开这个地方。然后让这里的所有人都得到应有的下场!
阿执来了。
他和念念一起救了我。
我不知道该抱着怎样的心态去面对赵念念。
尤其当我知道她居然是我亲妹妹的时候,对于这个村子里的憎恨,我曾经一度发泄到她的身上。
可后来发现,她神志就只是个几岁的孩子,她也曾想去保护我。
我原本想着,如果我们都能够逃出去,我会履行当姐姐的义务。
至于村子里那个同样跟我留着相同血脉的女人,我大概一生都不会原谅她。
哪怕她最后给了我们地图。
但依旧无法洗刷她对我的伤害。
可惜最后念念还是没了,这个世界上我仅剩的亲人。
至于阿执,他在知道念念死讯后,有些沉默。
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再后来,我嫁给了喜欢的人。
而阿执,也娶到了心仪的姑娘。
而那坏事做尽的人。
也终将受到法律的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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