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霍川对我说过的话，来敷衍他。
我以为他会生气，结果他摸了摸我脸颊，「做客服很累吧，每天要心情平和，温柔地对每一个客户，一定很委屈吧。」
我愣住。
「你不觉得我的工作很简单，很轻松，每天就是坐在那里接电话？」我笑着问。
「能换一份工作吗？我不想你受委屈，我心疼。」他认真地看着我，「我最近去找了我姑父，他开了一家金融公司，缺一个文员，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介绍你去试试。」
「不用。」我立马回绝，觉得自己拒绝得太快，又补充道，「不用急，谢谢你。」
我哪里是不愿意，我做梦都想要一个环境好，工作轻松，还不用低声下气哄客户的工作。
我只是没想到他会去找他亲戚，并且想把我介绍到他亲戚的公司，我的确慌了。
「没关系，你慢慢考虑。」
「好。」我凑近一些，搂着他，「你确定现在，在这里，要跟我讨论工作的事？」
「……」他深情地望着我。
我主动吻上他的唇。
他刚开始回应着我，任我胡作非为。
等他被我扒得差不多了，他却阻止了我，重重喘气，「你室友，待会回来……不太好。」
「没事。」我无所谓地笑了笑。
如果他知道我是故意让他在这里留宿的，他会怎么想？
我甚至为自己想好了退路。
「我不想我们俩……被别人听见。」他有些犹豫。
「那我不出声？」我笑着问他。
「……」他没好气地瞥了我一眼，有些无奈，「你忍得住？」
嚯，这人……
「那算了……」我故意推开他，装作生气。
他愣了片刻，又把我捞了过去，在我耳边问：「你室友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11 点。」
「……」他沉思了一秒，拿起床头柜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叹了一口气，「那我快一点。」
！！！
我简直被他这个权宜之计弄到哭笑不得。
怎么半个小时就想结束？
他觉得我会放过他吗？
我再次堵住他的嘴，亲到他情难自已，他握住了我的手，慢慢往下……
很明显，他没有如愿以偿。
看他拼命想克制，偏又控制不住的样子，我就想逗他。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我们两个人立马停下了动作。
脚步声穿过客厅，去了厕所，几分钟后又回了房间。
是霍川。
他竟然没带王玉回来？
不过也没关系，我也让他享受享受我曾经被迫听别人墙脚的滋味。
我故意又亲了亲王枳。
「你别……」
「别什么……」
「你室友……」
「别管他。」
「你确定。」
「嗯。」
他可能从未受过如此煎熬，我看他额头都渗出了汗。
「妖精。」他轻轻在我耳边说了一句。
结果当我正要出声，他却伸手捂住了我的嘴。
What？
……
17
第二天早上醒来，本来我想让王枳出去走走，看看霍川的反应。
结果他却早早地就走了。
他说怕带给我不好的影响，还是希望我搬到他那里去。
我不肯，他只好闭口不提，却是每周来我这里一两次。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这一阵他来的时候，霍川竟然直接没回来，我再也没听到隔壁的动静。
然后有一天，王枳带我吃饭的时候告诉了我一个「惊喜。」
「我妹妹要带男朋友回家里了。」他拉着我的手，有意无意地试探我。
「……」
我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见家长意味着什么，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我有些烦。
我不知道自己在烦霍川去见王玉家长这件事，还是在烦王枳暗示我这件事。
「你没有什么想法？」他给我夹了一块排骨，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挺好。」我回过神来，敷衍他。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敷衍，也不拆穿，捏着我的手，问我：「怎么，还不打算给我一个名分？」
「什么名分？」我装傻。
「香玲……」他双手撑住我的肩，低着头，与我对视，「我快要 30 岁了，我父母就差没有直接给我一周安排一次相亲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
「王枳，我们才认识一个多月。」
虽然我们彼此深入探索过，但相处时间这么短就见家长，也太夸张了。
「……」他沉默了，有些不高兴。
「时间太短，我们都还不太了解，你怎么就确定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只是一时冲动？」
我和霍川在一起五年，当初在一起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可是结局还是一地鸡毛。
我对他是有一丝动心，但我也分不清那是真的喜欢，还是荷尔蒙作用下的错觉。
毕竟，我接近他的目的那样的不单纯。
当然，我不得不承认，因为他，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就像今天听到霍川要见家长的事，我只是震惊，却没有崩溃。我感觉伴随着他去见王玉家长这件事，我和他的故事也终于可以慢慢拉上帷幕。我也开始试着去接受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陷入沉思。
看见他的沉默，我觉得这是好事。
他应该好好考虑我和他的这段关系，如果他放弃我，我可能会舒一口气，毕竟这是一场不可能有结局的游戏。
「我要怎么证明，你才相信我对你是认真的？」他忽然抬头问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有些难以开口，「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多相处一段时间……」
「你听见隔壁那个包间的声音了吗？」他突然问我。
我被他带到这里吃饭，没有注意过隔壁包间，只觉得那边人挺多，挺热闹。
「怎么了？」我问。
「跟我一起过去。」他突然站起来，拉住我的手。
我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被他拉着朝隔壁走去，包间一打开，我就想逃。
因为她们都在喊「王医生。」
「这位是？不给我们介绍下？」
一群人起哄。
王枳捏了捏我的手，大方地向他的同事介绍，「我女朋友，香玲。」
「你有女朋友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快过来坐！这里这里……」
「大家鼓掌……」
「王医生你太不对了，有女朋友才跟我们介绍……」
……
我被他热情的同事推着往桌子走，整个人有些蒙。
我有些尴尬地回头寻求他的帮助，他却走上前来，握住我的手，把我带到座位上。
包间里又是一阵起哄。
他的同事都很热情，也很照顾我，没有问我在哪里工作，也没有问我是不是本地人，有没有车有没有房。
他们把觉得好吃的菜都转到我面前，为了不让我尴尬，拼命找各种话题，还讲了很多医院里遇到的趣事。
我的紧张终于在这样的气氛下渐渐散去，我安静地听着他们聊天，听着他们调侃王枳。
王枳始终只是低着头笑笑，目光始终落在我身上。
怕我紧张，他总是牵着我的手，在桌下一遍又一遍地安抚。
我从未受到别人如此大的关注，也从未受到这么多人的热情相待，那一刻我好像也变成了他们那一类的人，热情善良，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起来。
「王医生，上个月她不还是你的病人？你这动作也太光速了吧。」一个同事调侃道。
这个同事是王枳科室的医生。
他一说完，整个场面有点失控，我突然又紧张了。
很明显，是我勾引王枳的，他只是一只被钓的鱼，我怕他尴尬，比怕自己尴尬，还要怕。
我觉得自己给他带来了困扰。
他也沉默了。
一时间大家都不笑了，同事们纷纷开始打那个多嘴的医生。
18
「是我。」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终于开口，「是我偷偷认识了她好几年，只是上个月才第一次有机会跟她说话。」
他一开口，大家都表示很震惊，包括我。
大家都期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四年前，我读研的时候，去过她学校参加辩论赛，她是最佳辩手。」他说完一副放弃挣扎，等待被大伙调侃的表情。
我震惊到整个人都麻了。
如果他不提起此事，我都忘记了我还有过这个经历。
「哈哈哈，王医生，你是去参加辩论赛，还是去看美女的，怎么就记住了别人。」
「是啊，四五年前的事还记得，你到底觊觎了别人多久？」
「嫂子，你记得我们王医生吗？」
话题突然转到我身上，我已经不能思考了。
「不记得。」我小声说。
然后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我是真的不记得他，当时和霍川打得火热，我哪有心思去留意别的男生。
只是这个辩论赛确实让我当时在学校一战成名，后来多了好多加我微信的男生。
当然我都一概不理，那时的我心里只有霍川。
如果他们知道，当年还轰动一时的才女、最佳辩手，沦落到如今和男朋友吵架，除了哭就是闹，无理取闹到毫无章法的样子，他们会不会感到失望？
最佳辩手又怎样？在恋爱这场较量中，我也是彻底的失败者……
「嗯，没关系，我对你印象挺深。」王枳也没有生气，只是笑着承认自己一直记得我。
「看不出来啊，我们王医生这么长情……」
同事对他又是一阵调侃，他却也不急，心安理得地给我剥虾，给我把有辣椒的菜在开水里涮一遍。
他说，我月经总是痛，不能吃辣的。
我脑子一直嗡嗡的，他竟然早就认识我，早就喜欢我，所以我那些勾引其实是拙劣到极致的伎俩，他根本不在意，即使我不用勾引，他也会主动靠近我。
所以，他很快地都跟我走到一起，其实并不是他肤浅，明知道我不是什么好女孩还是愿意上钩，只是因为他记了我四五年？
到最后，他的同事都纷纷送上了祝福，说希望喝到我们的喜酒。
我的心却一片苦涩。
我错了，我不该对他下手。
如果大家都把这当成一场游戏，我可以无所顾忌，可是他的深情，让我觉得自己无比罪恶。我不该伤害他。
19
饭后我找了个借口，跑去厕所哭。
一想到前几年，我为了该死的爱情，让自己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就想哭。
别人对我越好，越显得我渣。我忍不住回想，自己干的都是什么事？
现在犯下的错，我该如何弥补？
我不敢想象王枳知道实情后的震惊，失望……
我更不敢想象，以后如果我真的和他在一起，而霍川又跟他妹妹在一起，他能接受这么错综复杂的关系吗……
可是，现在如果我拒绝他，他又该有多失望呢？他才向他的朋友，同事介绍了我是他的女朋友，然后我就要告诉他结束这段关系？
我终于意识到我错了，我早就应该放弃霍川，在他带王玉回来的时候，在他上一次分手的时候……
我整个人瘫坐在厕所的地上，痛苦纠结到泪流满面。
过了好一阵，一个女生走到我面前，低下头来看哭得像个傻逼的我。
「美女你还好吗？在外面那个是不是男朋友，他很担心你，让我帮他进来看看。」
我望了她几秒，大脑反应了好一阵，才意识到王枳还在外面等我。
「没事。」我擦了眼泪站起来。
刚要走出去，想到什么，我又倒了回来。
在洗手台，我看到我自己哭花的妆，丑到极致，我又好气自己，自己真是一无是处，做什么都做不好。
但是这个时候，我没有时间发脾气，我得走出去，他还在等我。
我洗了一把脸，拿出包里的化妆品，遮住自己哭过的痕迹。
到最后只剩下红红的眼睛，我想只要避开他的目光，他就发现不了。
出去的路上，我一直深呼吸，提醒自己不要哭，一定不要哭，要忍住。
然后看见他焦急地等待在门口，一看到我就走上前来拉住我。
「怎么了？」
「没事，接了个电话，耽误了一会，不好意思。」我躲开他的探寻。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阵，最终一句话也没说，拉着我往车库走。
20
正当我庆幸他什么都没问我的时候，他突然转身，抱住了我。
在那个昏暗的车库，他紧紧地抱住我，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发顶。
「怎么了？」轮到我问他怎么了。
「……」他不说话，只是将我越抱越紧，仿佛一松手，我就会离他而去。
「我有点痛。」我感觉我快窒息了。
他终于放开我，然后我抬头，看见他眼睛红了。
一瞬间，我大脑空白了。
「走吧。」他避开我的目光，拉着我往车上走。
替我系好安全带，他又去了另一边。
一路上，他都很沉默，我也一句话不说。
他不问我，我也不问他。
到了我家楼下，他瞟了一眼我，然后揉了揉我的头发，「我们以后好好的，行不行？」
我愣了一秒，然后说：「好。」
「下周我要出差一周。」他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我邀请他上去。
可是我脑子很乱，没办法应付他。
「那你注意安全。」刚说完，我感觉他情绪有些不好，于是补充一句，「我等你。」
他听到这句话，总算脸色好看了一些，俯下身在我脸上亲了亲，「那我给你带礼物。」
「好。」
21
这一晚，我躺在床上，想了好多事。
我想到了和霍川的过往，但想得更多的是从第一次和王枳见面之后的点点滴滴。
但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辩论赛见过他。
我几乎是熬到了天亮，然后起床上班。
上班也有些心不在焉，我从来没有如此盼望过下班。
一下班，我饭都没有吃，就去找了中介。
我跟中介说想租个一居室，他问我预算，我说 3000 块的有没有？
他很嫌弃地看了我一眼，告诉我除非地下室，要不然不可能。
而且押一付三，一样都不能少，最便宜也要 4000 块一个月。
3000 块只能住那种水管生锈，下水道经常堵塞，甚至半夜还有酒鬼出没的老破小。
我回到出租屋，陷入沉思，我家在新一线城市，爸爸是个高中教师，妈妈是超市营业员，我家收入不算高，但我以前真的没住过现在这么差的房子。
当时我从没觉得这样的出租屋有什么不好，跟霍川待在一起，只要有住的地方，我就觉得很幸福了。
现在我的工资收入竟然只能支撑自己住一个比现在这个出租屋更差的房子。
我不明白自己待在这座城市的意义了。
当初是因为霍川，但现在他也不在我的生活里了。
我陷入迷茫。
现在，我搬出去又能怎样呢？
可是，我一想到王枳那天红着眼对我说「我们以后好好的……」，我又心软了。
我终于下定决心，离开霍川，开始试着好好生活，试着对自己好一点，试着去和王枳谈一场不可能有结果的恋爱。
我知道，我首先需要向王枳坦白，请求他的原谅，然后再谈接下来的事。
有好几次，他给我发信息，我都想跟他说这件事，但都因为害怕而犹豫了。
22
王枳出差后好像挺忙的，每次给我发视频邀请的时间都很晚，可能担心影响我睡觉，每次聊天都很快结束了。
趁着这段时间，我终于找到了一个离地铁站比较远，但装修尚可的一居室，每个月只需要 3500 块，这是我的极限了。
但押一付三，我没有这么多现金。
我想着再过几天发工资，发了工资，我再从支付宝借呗里支一点，就可以凑齐这笔钱了。
最近霍川回来的次数也很少。
大概是住进了王玉家？
我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
我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也不追剧，就这么坐着发呆。
有时候觉得太闲，我又开始自己给自己收拾衣服，把它一件件叠好，放进箱子里。
我把一些霍川以前送的，或者两人一起买的东西，清理出来放在一个纸箱里，想着到时候还给他，或者扔掉。
我坐在沙发上，望着屋子里我自己亲手布置的每一个角落，自己一件一件买回来的东西，然后再想想自己和霍川的结局，我只觉得好笑。
王枳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他发信息给我说在门外。
我激动得鞋都没穿就跑去开了门。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开了门才想起自己应该矜持。
「刚刚下飞机。」他站在门口朝我笑，手里还提着拉杆箱。
「怎么不先回家？」我想着他提着行李箱爬七楼，就有些心疼。
「太想你了。」他依旧在笑。
「不让我进去？」他问。
「没有。」我这才意识到他还站在门外，赶紧让他进来。
结果刚把他行李拉到房间，他就从身后抱住了我。
他深深地在我颈项吸了几秒，开口道：「香玲，我又病了，这次是真的病了，我从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会让人胸口痛。」
一瞬间，一阵电流从我后脑勺蔓延开来，他说他想我，我突然好开心。
我被他的话弄得又感动，又想笑，刚想开口夸他两句，他的吻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王枳……」
「嗯……」他不管不顾地吻着我，像是要把这一周的份都讨要回来，「别说话，等我亲完。」
我像是被他蛊惑，就那么乖乖地被他亲到头脑发晕。
然后情到深处，我们俩滚到了一起。
这一次比以往都要激烈，我们俩都大汗淋漓。
23
后来，我依偎在他怀里聊天。
我听他讲他出差碰到的趣事，他总是三句话就提到一句，好想我。
他说，看到什么东西都想给我买，看到什么好看的风景都想下次带我一起去，遇到什么好吃的都想如果我也在就好了……
他说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我觉得，他就是。
听他讲完，我酝酿着先告诉他我要搬家的事，然后在搬家之后，找个时机向他坦白一切。
我幻想着，如果他真的爱我，说不定会慢慢接受我的错误，毕竟我也在极力纠正那个错误。但我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他不肯原谅，那我就还是好好地跟他道歉，然后各自安好。
可是，我还未开口，门外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我的心悬到半空中。
因为回来的，明显是两个人。
「你室友回来了？」王枳也听见了，大概也听见了是两个人。「幸好我提前赶回来……」
他无奈耸耸肩。
而我，此刻却紧张到头皮发麻。
我从未如此祈祷隔壁千万不要发出声音，也最好不要说话。
可是，上天就是这样，你越担心什么，它越是朝那个方向发展。
刚开始，那边还只是正常的声音，到后来，越来越不正常，粗重的喘息声，女孩子肆无忌惮的……
王枳的脸色越来越复杂，我的手心已经在出汗。
他探寻的目光看着我，「你以前，每天晚上都能听见？」
「……」我没说话，表示默认。
他脸色很难看。
最后，他伸手捂住了我的耳朵。
我们俩保持沉默，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想我偷听的难堪，还是对我的人品产生了怀疑。
但我都不在意，因为我的神经完全绷紧了，我此刻只期望他们快点结束，然后，闭嘴睡觉。
可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那边似乎是结束了，但是重头戏来了。
他们又开始事后打闹了……
王枳只要不是傻子，都应该听出了那是王玉的声音。
因为他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然后他松开了我的耳朵。
他盯着我，用质疑的目光盯着我。
我知道他在疑惑，他很混乱，为什么自己妹妹会出现在隔壁。
「你跟我说你室友，带男朋友回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尝试压制内心的情绪，「你别告诉我，你的室友叫王玉？」
「我……」我痛苦地闭上眼，我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是今天。
「她的那个男朋友，叫霍川？」他继续问我。
「……」我躲开他的目光，表示默认。
他深深地盯着我，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又问：「他是你的前男友？」
砰……
我脑子里的那根弦断了。
我的世界一片黑暗。
从勾引他那天开始，我就在期待这一天，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我又痛到无法呼吸。
模糊中，我看见他匆忙穿上衣服，然后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
「上周我妹妹带你前男友回家里，我就很惊讶，我猜想你们应该很久之前就分手了，我不应该怀疑你。」他仰着头，顿了一下，「可是，你却依旧跟你前男友住在一起，还找上我？你把我当成什么？」
「对不起……」我哭着流泪，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没再说话，看我的目光失望至极。
他弯下腰，将行李箱拉开，然后把里面的一件一件东西都放在门口的地上……
有化妆品，有特产，有裙子，有项链……
他动作很轻，很慢，慢到似乎在向我告别。
放完最后一样，他蹲在地上好一阵，我看不清表情，然后他缓缓起身，「都是给你买的，你拿去扔了吧。」
说完，他再也没了留恋，拉着行李箱出了房间。
然后我就听见了隔壁的敲门声。
「王玉，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
后来，我没有再出去。
我不敢，也没了力气。
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只是后来霍川冲进了我的房间。
24
「香玲，你怎么这么恶毒？」他冲进来，将门口王枳送的礼物踢得到处都是。
我不想应付他，转过身继续流泪。
「你……你报复心就这么强吗？我和王玉在一起，你就去睡她哥哥？你真的好可怕，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他气得声音都在颤抖。
「像什么？」我缓缓吐出三个字。
「毒妇！自己过得不好就想拉别人给你陪葬，我好庆幸跟你分了，如果跟你结婚再离婚，你是不是得灭了我全家？」
「呵……」我笑了。
我一笑，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你知不知道，我都见过她父母了，下一步就是结婚了，她父母还把一个小两居给我们住了。你这样算计我，这下全没了，你满意了？！」
他一边咆哮，一边扯开了我的被子。
看到我衣衫不整，他突然来了一句，「你就那么饥渴，那么缺男人？」
我的心没有比此刻还要凉过……凉到浑身颤抖，觉得世界无望。
「滚！」我拉上辈子，随手拿了一个床头摆件砸了过去。
他痛得抱头在地上蹲着叫，一边叫，一边哭，「所以，我们终于扯平了对吗？这辈子都不要再有牵扯了。」
他说完转身出门，摔上我的房门。
我下床，反锁了门，然后蹲坐在地上，望着一地的礼物，哭到身子发抖……
25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爬到床边，拿了手机给王枳发微信。
我想解释，或者请求他的饶恕。
可是编辑了好久，我最终还是删掉了，我再怎么解释他都不会信了，而且一切都是事实，我就是个渣女。
还是一个不能纯粹渣的渣女。
最后我只发了「对不起」三个字过去。
然后石沉大海。
等了几个小时，都没等来他的一条信息，这一刻，我知道我和他结束了。
我坐在地上，思考自己这操蛋的生活，失败的爱情，一无是处的人生，我好想找人诉说。
可拿起手机，我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诉说的对象。
最后我的手指停在爸爸的微信上。
点开来，最近的一条微信还是半年前。
我内心一片荒凉。
「爸，我想回家了。」
发完这条语音，我又开始发第二条。
「想回家吃你做的糖醋鱼，想回家吃妈妈做的子姜鸭，我想回家……」
发到最后我泣不成声。
「爸，我错了，我想回家。」
为爱奔走这一年，我固执地跟家里几乎不联系，听不进所有人的意见，我以为我长大了，可以处理好人生的一切事情……
可是，我没想到，这一年却是一个错到底的决定。
后来因为太累，我昏昏沉沉地睡去。
梦里，小时候爸爸总是用我作为他学生的榜样，他说我是他这辈子最得意的作品，他总是把我的奖状贴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逢人来家里做客，提到我，他总是骄傲满满……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
「玲玲……」我听见我妈在喊我的名字。
我还以为是在梦里。
紧接着的敲门声才让我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
然后一打开就看见我妈愁云满布的脸，还有我爸那张铁青着的脸。
大概是见我有些蓬头垢面，我爸铁青着脸推到了客厅。
我被吓了一跳。
「妈，你们怎么过来了？」
「你爸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你发的信息，急得一夜没睡，拿着手机研究一晚上机票，买了最早的机票飞过来。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大概是我哭了一夜，眼睛是肿的，我妈担忧得立马就红了眼。
「我……没什么事，我就是……想家了。」我撒谎。
我妈没多问，只是看了看地上的东西，欲言又止。
她给我找了衣服，让我换上，我去洗了把脸，来到客厅。
「霍川呢？」我爸坐在那里，语气很严肃。
「我和他分手了。」我直接告诉了他这个事实。
我爸发火的样子，我见过，很吓人。
我实在不想他知道我那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我不想听你说，你叫霍川出来。」
他的语气把我和妈妈都吓了一跳，我只好去敲霍川的门。
结果霍川在看到我爸之后也㞞了。
「叔叔，我和香玲，确实分手了。」
「因为什么？」我知道我爸在压制自己的火气。
霍川望了我一眼，「我们俩性格不合。」
「啪……」我爸桌子一拍，站起来，啪的一声就给了霍川一个狠狠的耳光，「我把女儿交给你，五年了，你说性格不合，早干吗去了！」
霍川一下子被扇到地上，再也不敢反驳。
「去给她收拾，回家。」我爸气得身子都在抖。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我妈转身进屋给我收拾。
动作很快，不一会就收拾出好几大箱。
「这鞋，是你的吗？」我妈在鞋柜收拾到一双黑色平底鞋。
不是我的，是王玉的，我心里一惊。
「还用问，自己女儿穿多大码你不知道？」我爸一眼就看出了这不是我的尺码。
因为上学那会，都是我爸给我买衣服，买鞋。
他又看了坐在地上的霍川一眼，毫不客气地走过去，踢了一脚。
「臭小子，这就是你说的性格不合？你和别的女孩子性格倒是合得来。」我爸指着那双鞋。
霍川不敢反驳，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后来我爸开门，让我直接去高铁站。
「爸，我还有工作，不能直接走。」
「这个时候了，还要什么工作，你看你都活成什么样了？」他瞪了我一眼，「回老家有手有脚，你还怕养不活自己？养不活，我把我退休金给你！」
……
我听着他的话，一下子觉得好暖。
在我奋不顾身地奔赴一场头破血流的爱情的时候，他们永远在我每一次受伤后，慢慢地将我的伤口治愈。
我站在动车的检票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城市。
我没了任何留念，有的只是一丝遗憾。
也许，人的出现真的有先后顺序，如果早一点遇到他，是不是就不会有遗憾？
回到老家，我爸妈每天都给我做我爱吃的菜，吃完饭又拉着我出去遛弯。
关于工作他们只字不提。
关于感情他们也只字不提。
每当有亲戚好奇问我男朋友的事，我爸总是怼回去，「她还小，想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结，一辈子不结婚，我就养她一辈子。」
怼得那些人再也不敢提相亲。
我爸说让我调养一阵子再去找工作，我便心安理得地每日闲在家。
白天还好，我总是嬉皮笑脸，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每当夜深人静，一些记忆和遗憾就折磨得我不得安宁。
在家待了几个月，我陆陆续续遇到了一些同学，然后有同学告诉我霍川有女朋友了，问我知不知道。我和霍川是高中同学，只是在大学时他才正式追求我做女朋友。
我猜想她说的是王玉，也就没在意。
「是吗？」我漫不经心地问。
「你们……不是在一起很久了吗？怎么突然分手了。」她问。
「性格不合呗。」我说这句话时，其实内心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好吧，男生好像都喜欢那种可爱乖巧类型的。」她把手机递给我看。
我却惊了一秒，因为他朋友圈里的那个女生不是王玉。
那个女孩看起来确实很单纯，很可爱。
在同学的唆使下，我翻完了他最近所有的朋友圈。
他看起来好像真的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每一条朋友圈看起来都感觉温暖无比。
祝福他吗？
我不知道……
但至少，我释怀了……可能我的确不是适合他的类型，我也不想再为了谁去改变了。
我想做我自己。
晚上回家我突然想到了王枳。
他适合什么类型的女生？
他也有女朋友了吧，他还在恨我吗？还是已经有另一个女孩治愈了他，他对我已经释然了？
这些问题折磨得我到处去找关于他的信息，可是离开那座城市时我就拉黑了他，我找不到任何他的消息。
我又去翻王玉的微博，然后翻到了那条，「提前祝哥哥嫂嫂新婚快乐。」
一瞬间，我大脑一片空白。
我关了手机，一个人躺在床上，失去了所有力气。
才几个月，就要结婚了吗？
后来一想，他都 30 岁了，也该结婚了。
所以，我在幻想什么，又在烦躁什么？
可是尽管我不断说服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不要去……想。
我还是没忍住，爬起来翻看当年那场辩论赛所有的信息。
这么多年过去，网上只剩下一两张照片，照片里面也没有他。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我突然去翻了我们学校的表白墙。
我其实想匿名询问一下有没有人有这场辩论赛的参赛者名单。
结果刚点进去，就看见一个表白贴在最顶上，吸引我点进去的关键词是「辩论赛」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