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敌国君主收养了

出自专栏《故梦里:留恋红尘只为你》

我的母亲是名留青史的护国长公主。

她说:「我是护国长公主,要死也只能死在战场上。」

一语成谶。

她死于国破前的最后一战。

敌国主君因敬她忠烈,给予厚葬,

而我作为前朝余孽,被敌国主君抚养长大。

1

「那把她留下吧。」

我与废帝舅舅的头颅一同被献媚的宦官们送到新帝面前时,他大手一指,留下了我。

在一众错综复杂的眼神中,我和他大眼瞪小眼。

「行了,都下去吧,有事儿明天早朝再上奏。」他指挥周围人散去,只留下我独自一人。

说不怕是假的,站在那里,我腿肚子都在发抖,看着面前不怒自威的新帝,我急促地呼吸,迫使自己冷静。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那人一开口,我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李婉。年前刚过六岁。」我还是回答了他。

「起来说话。」他看见我倒地,只是皱眉让我起来。

我撑着地站起来。

「你爹呢?」他继续问。

「死了。」

我父亲在我三岁那年肺痨不治身亡,到死也没等到我母亲从前线回来,送他最后一程。

我站在他床边看着他咽气,他一句话都未曾与我讲。

「那刚好,以后我当你爹,你看可行?」他哈哈一笑,拍案决定。

我疑惑,他为什么要做这么荒唐的决定,我应该和我的表姊妹一起被降为庶民,离开皇城。

「怎么,不愿意?」他撑着头,姿态放松地靠着椅背,神色轻佻,像是在逗随手捡来的小东西。

「不太明白为什么。」我如实回答。

「你爹不是死了?我给你当爹,你从郡主升为公主,很好理解。」他招来站在一旁的宦官,开始拟诏。

大漠人都这么爱当人的爹吗?我看他兴致勃勃地写着他登基以来第一封诏书,还煞有其事地问我:「你是继续姓李,还是跟我姓?」

新帝来自大漠,姓秦,名子跃,在大辰昭帝时期,曾作为质子在大辰生活过。

我本以为他对于前朝余孽应该恨之入骨,却不想打入皇城后,他只是将皇室女眷降为庶民,迁移皇城,男丁则流放去北荒开地。

就连我舅舅前朝废帝,也只得了一个流放罪名,只是他身边想要抱住新帝大腿的宦官迫不及待,将他的头献给了新帝。

「不回答的话,就跟我姓了?这样麻烦会少点儿。」

作为亡国人,自然对于自己姓什么没有选择权,我也不在乎,只是个代号罢了。

对于他奇怪的举动,我也只有顺从的份。

我点头,跪下行礼,叫了一声「父皇」。

「父皇听着怪怪的,你在没人的时候唤我阿爹就行。」

2

就这样,像个玩笑似的,我从亡国郡主变成了越国公主,巧合的是,秦子跃此前并无任何妻妾,也无子嗣,我成了新朝的长公主。

我的新爹秦子跃,因为新朝建立,太多国务需要他去定夺,从那晚之后,我就没见过他。

我还是住在皇宫里,新爹非常大方地让我在后宫里随便挑地方住,一天一换也行的那种。

新爹登基后没怎么大张旗鼓地兴造宫殿,后宫几乎和以前一个样,我就顺势住进了母亲未出阁时的昭华殿。

秦子跃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只叫人把宫殿打扫好,配了一屋子的侍女说是伺候我。

因为母亲生前常年在外,父亲又是个性子淡泊的人,曾经家里也不过十几人伺候。

我虽有个郡主封号,家里也只有一个贴身侍女跟着我,只是她后来战乱时跑了。

我看着这些等候我发号施令的一屋子人有些头疼。

随意指了一个面相严肃的侍女留下来当掌事宫女,我就匆匆退回寝殿图个安宁。

因为秦子跃几乎不来后宫,也没有新娘娘进宫,这里就成了我的地盘。

等了三天,发现新爹确实抽不开时间来安排我之后,我就成了后宫后勤队队长,指哪儿身后乌泱泱的一群人就去扫哪儿,力求新爹给我一个家,我还新爹遍地花。

就在我哼哧哼哧跟着一群人搬着一块从假山上滚落的石头时,金黄色的衣服下摆出现在我眼前。

身后的人纷纷行礼,我也立刻跪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把手洗干净,我在昭华殿等着。」

3

我被掌事姐姐洗干净送到昭华殿,秦子跃就坐在那里等我。

他背坐着,我在思考现在行礼会不会把他吓一跳的问题,他像是身后长了眼睛,「坐我面前来。」

我连忙提着裙子坐下,「给父皇请安。」

「你这么多天就在后宫做这些?」他指着我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木头、石块。

「回父皇,有些无聊。」我伸手把杂物揽在一起,让掌事收下去。

「叫我阿爹。像你这样的小孩儿,是不是不能这样?」他忽然真诚发问。

我琢磨不透他的意思。

「你以前读过书吗?」秦子跃挑眉。

「当然。以前早膳过后就会有夫子教书,一直持续到午膳结束,小憩一会儿后,未时开始,就有宫里嬷嬷来教世族女子规矩礼数。」

虽说六年时间里父母陪我的时间不多,但从小府内对于我的教导都不曾松懈。

母亲偶尔在家,还会抽我背书。

当然这些肯定不会告诉秦子跃,我把以前一日的安排如实复述一遍后,等着他反应。

「那行,从明天开始,我找个人让你念书,礼数规矩什么的,你之前应该会了吧?」

我犹豫地点头,「嬷嬷教过的我基本都记住了,但是还有……」

「会一些就行,你是长公主,没几个人会让你行礼的,但是还得读书,免得脑袋空空。」秦子跃拍案,定了我之后的安排。

好像有点儿道理?我这样想着。

「你还缺些什么吗?我之前听刘文博说,他家小女儿闹着让他带首饰什么的,你要吗?我带你去国库那里挑?」解决完我的学业大事,他环顾了一圈我的宫殿,忽然问我。

我想着初来乍到时送来的那几箱珠宝,连连摇头,「我不缺的。」

「那行吧。」他看起来有些失望,耸耸肩,站起身。

我也跟着站起来。

「那我走了。」他抬脚就要出宫门。

「父……阿爹!」我连忙叫住他。

他回过头示意我说。

「您还没说明日什么时辰夫子来授课,夫子叫什么,我该怎么称呼。」

他恍然大悟,哦了一声:「那就老时间,早膳过后。夫子嘛,我还没想好,明日见了就知道了。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假笑摇头,目送他和身后跟着一群伺候的人一起出了门。

我在心里为这次「父女」谈话做出结论,

秦子跃,有点靠谱,但不多。

4

我的新夫子姓钟,是新上任的太傅,被秦子跃扔来给我授课。

在我每次功课没有达到他心里的及格线时,他总是笑眯眯地说出今日背书五页的狠话。

这就是为人臣的处变不惊吗?好可怕。

秦子跃难得想起来,身为父母有一项可以抽背的权利时,他坐在主位上,一手拿着书,一手撑着头,斜着眼看我,「背吧。」

我局促地说:「不……不太熟练。」

「那先捡你会的背。」

我磕磕绊绊地开口,在他越来越黑的脸色中噤声。

「钟永元就教了你这些?」他合上书,开始翻看我平日的功课。

我看形式不对,从善如流地跪下请罪。

「你倒是和你母亲不大一样,说跪就跪,很会看眼色。」他看着我,慢吞吞地说。

「您与我母亲相识?」

「那当然,不然我当你爹干吗?」

我眼瞧着一直要找的答案近在咫尺,不由自主地跪直了身子,想听清他的话。

却不想秦子跃在说完那句后开始翻阅我的功课,不再说话。

「然后呢?」我问。

「什么然后?」他合上我的功课,从位子上起身,「别跪了,起来吧。」

我听话地站起来,等待他的后话。

「你会不会骑马?」秦子跃忽然问。

「不会。」

「也行,过几天带你春猎去。」

就这样,从讨论学业忽然转向春猎出行,我没跟上他的思维转变。

像是看出我的疑惑,他难得开口解释:「你文不行,试试武呗,说不定天纵奇才。」

说的有道理。

5

我穿着新做的骑马装,两股战战地从马背上下来。我觉得我不太行。

秦子跃骑着他的战马,居高临下地啧了一声,看我虚弱地蹲在地上,扔下一句「你跟着宫女回营地」,之后扬鞭带着一众武将策马奔腾去了。

我看着他骑马扬起的尘土,扶着宫女姐姐回营休息。

宫女姐姐把我带进一个满是贵妇的休息地,这里离其他人骑马的地方不远。

怎么说是贵妇呢?因为这里伺候的侍女比坐着的人多,坐着的人一个个穿金戴银,气质非凡,或说笑或饮茶,手上戴的珠宝都是老大一颗翡翠。

我被扶进来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身边的公公仰着头大声通告:「长公主到!」

贵妇们纷纷行礼,我被扶上了主位。

「免礼。」我不得不先挺直腰板,作出长公主的姿态应对。

之后我让她们不必在意我,随意一些。

众人的目光很快散去,我悄悄地向后靠着椅背休息。

贵妇们几个几个一起,窃窃私语,不时还有打量我的眼神射向我。

我有意听听她们在说些什么,但是她们说的是大漠语言,我听不懂。

我索性放弃,但是周围的气氛越发放肆,她们用晦暗不明的眼神看着我,偶尔与我对视,也会意味不明地捂着嘴笑,随后又转头和旁人咬耳朵。

我坐在那里有些憋屈,但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只好忍着。

咻的一声,一支穿云箭从我头顶飞过,擦过刚刚和我对视的那个贵妇的侧脸,牢牢地把一只树底下逃窜的兔子钉在地上。

6

我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呼吸暂停。

贵妇那边因为这支箭引起巨大的骚乱。

「周里!你这是在做什么?」被吓到的贵妇捂着脸被人围着,她身边的跟班大声质问。

从我身后走出来一位骑着马的少年,手拿弓箭,身穿胡服,头发打成数条小辫子垂在脑后,右耳上还戴着一个红宝石吊坠。他轻笑一声:「打猎啊,没看见我射中的那只兔子吗?」

那人还要质问,少年先行发话:「倒是各位,圣上早就颁布了所有人都需在外讲中原话的法令,你们明知故犯?」

原本气焰嚣张的贵妇们一下子煞白了脸,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少年驱着马弯腰把箭抽回来,钉在上面的兔子被一并取下。

我小跑到他的马下,仰头看他。

他向下瞥了一眼,「干嘛?」

「谢谢你哦。」我真诚地道谢。

他轻哼一声,也不回答,耳边的红宝石随着主人摇头的动作轻晃。我以为这次道谢要以失败告终时,怀里被扔进一个东西。

「送你。」

我定睛一看,一只还没断气的兔子在我怀里,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急促呼吸和跳动的脉搏。

温热的血从我的手里流出来,长久以来,脑袋里的那根一直绷着的弦忽然就断了。

不知道是第一次触摸到濒死物的恐惧,还是这些日子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一并泄出,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最后还是宫女姐姐被我的哭声吓到,连忙把我手中半死不活的兔子拿走,带我去营帐内清洗,留下被我哭蒙的周里。

重新梳洗后,我坐在椅子上让宫女姐姐梳头,还是感觉手上有黏腻感。

「公主,春猎结束,圣上摆宴,让您稍后直接去大帐外。」秦子跃身边的公公前来传话。

正好戴上一根发钗后我也梳理整齐。

「现在就去吧。」我提着裙子让公公带路。

7

到达宴会,秦子跃坐在主位上招手让我过去。在一众打量的眼光中,我挺直腰板,矜持地挪步过去。

待我坐下,秦子跃拍手,让人把春猎猎来的野味都烤好端上来。

趁这间隙,我瞅到了坐在右下方的周里。

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

少年木着脸,连耳边的红宝石也泛着冷光,要不我等会儿去道歉?

就在我心绪不宁时,宫女姐姐端了一盘烤好的野味放在我面前。

野味香气扑鼻,惹得我吞口水。

我把周里抛到一边,正要伸手去夹,盘中的野味竟是兔肉!不好的回忆又涌入脑海,筷子停在空中。

「听说你刚刚被一只兔子吓哭了?」秦子跃调侃的话在耳边响起,「这只就是周里送你的,尝尝吗?」

不等我抗议,秦子跃亲手扯了一只兔腿塞到我嘴里。

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真香。

听说秦子跃这次还特意把御厨带了出来,烤出来的兔肉外焦里嫩,咸淡适中,还有一股木香味儿。

在我吃得不亦乐乎时,秦子跃这个扰人心情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周里这小子难得主动跟人示好,你把人家哭蒙了?」

「我没有,我只是被吓到了。」我解释。

「一只兔子?」

「一只流着血,半死不活的兔子!」我特地把流着血着重强调。

「哦——现在吃得挺开心的?」秦子跃故意拉长语调。

我简直跟这个性格恶劣的人解释不清!

我愤愤地把手上的兔腿咬了一口,当作秦子跃来发泄。

幸好秦子跃之后识时务地不再打趣我。

8

我啃了半只兔子,还吃了一些水果,肚子有些饱了,又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不愉快。

我瞄到旁边已经被敬了一轮酒的秦子跃,难耐情绪,「父皇,我是不是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

「养小孩儿确实挺麻烦。」旁边传来秦子跃懒懒的回答。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语气低沉,又回想起当初在公主府,为了获得父亲的关注,为了让母亲能在家多待一会儿时的小心翼翼。

我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净找麻烦给别人。明明知道父亲更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母亲是护国长公主,边疆的战士更需要她,但我还是只为了自己的意愿,耍着小性子。

「想得太多果然是有点儿闲。」秦子跃丢了手里的酒杯,换了个姿势坐着,「春猎结束,你除了早上让钟永元教你读书,午憩过后让周材武教你骑马射箭吧。」

原本还沉浸在自我厌弃情绪中的我,被天降功课砸了个摸不着头脑。

骑马骑了不到一刻钟的我都快要被颠吐,之后还要继续学?

「我不……」

「给你找个骑马的伴儿,让周材武进宫的时候带上他儿子周里,你俩年龄相仿,互相照应一下,怎么样?」秦子跃又擅自做主,定下了人选。

我在听到熟悉的名字后,又瞟了一眼右下角,也行吧。

我刚好找个机会把误会解开。

9

周将军虽然长得让人心生敬畏,但是脾气极好。

因为我没习过武,上马下马颤颤巍巍,好几次差点儿掉下马,让周围人的心忽上忽下,惹得我蛮不好意思的。

周将军依旧心平气和地教我要领,在我能随意上下马后,周将军就放我去休息。

我谢过周将军,磨磨蹭蹭地牵着马,在一处空地上找到周里。

周里今日穿的是最最普通的骑马服,满头的小辫子不见了,只是简简单单地梳上去,只有耳边的红宝石吊坠依旧在摇晃。

「周公子。」我迎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凑了过去。

「公主。」他恭敬地行礼。

「别别别,我今天是来道歉的。春猎那次我是被兔子吓到了,绝对不是因为你,真的很感谢你的解围和礼物。」我补充道,「烤兔子也挺好吃的。」

我瞥过眼看眼色,从袖子里掏出放了许久的荷包,「不知道周公子喜欢什么,我就会做这个,当作回礼?」

我把手中的荷包向前递给他。

没想到他竟然向后退了几步,耳郭变得通红,「臣不能接。」

「为什么?」我不解。

他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一句话:「这是中原男女互表心意的,臣不能接。」

啊?

我后知后觉礼仪嬷嬷曾经教过我这个常识,因为一心想要回礼,就送了最拿手的荷包。

一时间场面尴尬起来。

我握紧手中的荷包,「那,之后你去我宫里,挑一件你喜欢的东西当回礼,行吗?」

他点点头,看见我把荷包收回去,欲言又止。

「那之后我们好好相处行吗?当朋友。」我又主动提出交好。

10

周里虽然第一面给人骄纵不羁的印象,但出乎意料地好说话。

之后周将军的课他就在旁边协助,有时候还会教我周将军不曾教的马术,让我觉得多这么一节课倒还有趣。

我们一来一回彼此熟悉,周里褪去了那层面对外人的疏离,又恢复了在马上不可一世的小霸王形象。

我收回前话,他一点都不好说话!我求他帮忙应付钟太傅的功课,他竟然把我宫里的那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拿走了,说是当作报酬!

「周里!」又一次他捉弄我,要我叫他哥哥时,我恼羞成怒,把手边的书册扔在他身上。

他竟然还一躲,没被砸中,耳边的红宝石摇晃,也彰显着主人的心情不错。

「长义,救命。」周里扑到书桌前,端正坐在书桌前的少年和我俩的氛围明显区别开来。

少年停下笔,抬头,「周兄,请噤声。」

获得胜利的我得意洋洋地捡起刚刚扔过去的书册,坐下继续完成功课。

旁边的周里也被长义劝着安静下来。

长义是秦子跃在我七岁时带回来的,说是微服私访时,偶然得知秦家旁系内,身为嫡长子的长义被宠妾灭着她稚嫩天真的脸,有些开心长义以后能和性子活泼的女子结为夫妻。

长义的性子还是太沉默了,他需要这样一位性子活络、明事理的皇后在我离宫后陪着他。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丞相夫人从喜婆手里拿过梳子,柔声念着。

「公主是要戴上这个吗?」在身边伺候的喜婆拿起放在一边的红宝石发钗。

我点头。

凤冠霞帔,张灯结彩。

我被丞相夫人她们送到门口,长义站在那里,弯下腰,「我背你进轿子。」

今天长义的身份是送我出嫁的哥哥,我被他背着,一步步向等着的轿子走去。

「长义,希望我能很快吃到你的喜酒哦。」在被送进轿子前,我掀开头帘一角对他眨眨眼睛。

长义哑然失笑。

在众人的祝福中,喜轿摇摇晃晃地向宫门走去,周里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隔着头帘,我伸手摸到头上的发钗,安心下来。

阿爹,你看,还有很多很多人爱我,不用太担心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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