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反向预知

出自专栏《脑洞故事盒:从不做人开始》

我得了一种怪病,说啥错啥,而且不受控制。

我爸炒股:「到底该买哪一注呢?」

我的嘴:「葫芦娃、金麒麟、福龙马、红蜻蜓、七匹狼、八匹马。」

我爸很激动:「很好,你说的,我都不买!」

果然第二天,我说的全部暴跌,没说的暴涨,我爸狠狠地赚了一大笔。

我姑选女婿:「大外甥女儿,你快给你表姐看看,这三个男的哪个能升官发财?」

我的嘴:「图一图三。」

我爸噌地一下站起:「就选那个二号!」

我姑回去没俩月就给表姐订了婚,订婚当天,表姐夫的委任状就下来了。

由于我这能掐会算的怪病,我爸妈直接决定,将我上交国家。

1

我得了一种怪病。

我的嘴说啥错啥,而且不受控制。

第一次发现我有这毛病是高四那年。

课堂上,老师问我同桌:「第四题选啥?」

我的嘴脱口而出:「ABC」

我同桌一脸懵逼:「我、我选 D。」

「回答正确,请坐。」

同桌嗔了我一拳:「讨厌,还好人家机智,差点 get 不到你意思。」

What?

我能有什么意思?

开始,我还没意识到我的嘴有多么与众不同。

毕竟,谁还没个跑火车的时候?

大一的时候,我暗恋系里一学霸。

他走着站着躺着坐着,越看越香。

这天他朝着我们单膝跪地,双手捧上 99 朵玫瑰。

我室友芳芳笑靥如花,羞答答地接过。

学霸走后,芳芳和我咬耳朵:「萧筱,你说学校跟前哪家宾馆干净又安全?」

呵,这么上赶着要去献身?

「萧筱,你快说嘛,哪家宾馆干净又好啊,学霸找我去彻夜长谈。」

我的嘴:「银海、艺龙、玲珑苑。」

结果当晚,学校附近的宾馆发现一例阳性,三家宾馆同时被封。

我盯着芳芳空出的床位,颤抖着声音:「哪、哪三家宾馆?」

室友举着手机:「银海、艺龙、玲珑苑。」

我:「……」

「萧筱,听说宾馆是你推荐给芳芳的?可以啊,兵不血刃,这招真是既干脆又漂亮!」

我说我不是有意的,你信吗?

我差点哭了,我这嘴,怎么好的不灵坏的灵?!

我没想害人家啊!

我怎么知道我的嘴还有这本事?!

周末回家,我爸盯着股票举棋不定:「到底该买哪一注呢?」

我的嘴:「葫芦娃、金麒麟、福龙马、红蜻蜓、七匹狼、八匹马。」

我爸大手一挥:「成,一样来一注!」

我突然福至心灵,一把夺过手机:「爸,且慢!」

「除了我刚说的这些,你随便买。」

我爸将信将疑,到底听了我的。

第二天收盘,我爸买的股票涨得噌噌的,连带着多年挺不直的腰杆也治愈了。

「行啊丫头,你还有这特异功能,以后爸的股票全靠你了。」

这下我的嘴算是被认证了。

开始,找我的还都是自家亲戚。

「大外甥女儿,你快给你表姐看看,这三个男的哪个能升官发财?」

我爸乡下的姐姐特意坐了一天的火车追上门来,就为让我给「看看」。

我的嘴:「图一图三。」

我爸噌地一下站起:「就选那个二号!」

我姑回去没俩月就给表姐订了婚,订婚当天,表姐夫的委任状就下来了。

这一下,十里八乡都知道我爸的女儿能掐会算。

我一还在上学的学生妹就给自己找了个副业,这是不是有点爽?!

2

随着我的嘴频繁犯病,我在学校里也小有名气。

大二期末前,学校里组织唱红歌。系主任绝望地听着我们杀猪般的哀嚎,说:「这是唱《白毛女》,又不是哭坟,你们唱成这个样子,铁定做分母!」

突然他眼睛一亮地盯着我:「萧筱同学,你说咱红歌比赛能拿多少名?」

我的嘴:「12345677654321。」

系主任嘿嘿一笑:「合着就差个 8 就说全乎了,你这神婆的称呼算是白瞎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主任,我意思就是第八名,我是不太会表达。」

比赛那天,我们系果真拿了第八名。

我的嘴诚不欺我。

从那天起,主任见了我都是绕着走。

我心里清楚,他想避开的是我的嘴。

直觉告诉我,这主任有点问题。

果然,当晚系里就换了领导,前主任因为收受贿赂垮台了。

「萧筱,听说没,学校正集中火力找那个同伙呢!」

我头摇得和个拨浪鼓似的:「我不知道,别问我,千万别问我,问了也白问。」

天知道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念个书,回头好报效祖国。

结果,马上就有学校领导要求见我。

迫不得已,我只好硬着头皮上。

「萧筱同学,听说你的嘴会算命?」

我从校长的方框眼镜里看见正襟危坐的自己:「确实,不过你得反着问。」

趁校长的眉毛拧成一团前,我认真解释道:「就是你问我太阳从哪升起的,我说打西边。其实就是指东边。」

瞧那样子,校长一准儿顶了不少压力,不然也不屑和我掰扯。

校长扶了扶眼镜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前计算机系的主任和谁私下没来往?」

这话问得,就是我的嘴也得捋半天。

我的嘴:「李副校长。」

说完我忙捂住嘴,嘴啊,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李副校长正在外面站着呢!

校长忙让人请李副校长进来,然后一个大嘴巴子抽在李副校脸上:「我一早就怀疑是你,差点被你蒙骗过去。居然真的是你,我这就联系人把你该往哪送往哪送。」

李副校吓得面如土色,他瞪大双眼指着我:「校长,你该不会是听这神婆的吧?」

谁神婆,说谁呢?

李副校铁青着脸转向我:「你倒说说看我把赃款藏哪了?」

我的嘴:「反正不在你儿子的尿不湿里。」

这话一出,我也惊了。

我的嘴这是升级了吗,都会自己总结了。

后来,校长果然从李副校长儿子的尿不湿里,找到了存款足足有千万的银行卡!

我的名声,再度大噪。

3

我的嘴升级后,用起来更随我意。

为防止我考前漏题,学校特意给我换了 VIP 单间。

连吃喝都有人送上门,我的生活好不惬意。

考试前一晚,我突然有点方。

这学期没怎么学,若是我没考好,岂不是还得重修?

我灵机一动,不怕,我有嘴。

我蹲在门口,见送饭的宿管来了忙扑上去:

「阿姨阿姨,求求你问问我,明天考试不考啥?」

宿管阿姨抽了抽嘴角:「合着这屋里关了个傻子?」

我「咔」地甩给她一张毛爷爷,宿管立马照做了。

「明天考试不考啥?」

我的嘴:「毛概:7、8、12、14、17、19、21、24、25、32、36、37、38、39……」

「马克思:11、13、14、17、19、28、29、31、32……」

啥玩意?

我嘴说得太快了。

「阿姨阿姨,麻烦你再问一遍,然后你问的时候可千万录下我的话。」

宿管又抽了抽嘴角,一脸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这回我心里踏实了,按照嘴的指示我苦读到大半夜。

第二天卷纸一发下来,我就知道我稳了。

回家的路上,我爸笑着问我:「丫头,这回考得怎么样?」

「那一准儿没问题!」

「哟呵,谁给你的自信?」

「我的嘴!」我咧嘴一笑。

回到家后,爸妈决定试试我。

我妈:「我今天去了哪,做了什么?」

我的嘴:「反正没去外婆家,你没去山姆士买菜,也没去超市对角做指甲。哦对,也没人冒认亲戚找你兑钱。」

我妈张大嘴:「你跟踪我?!」

「我来。」我爸在我妈刚才的位置坐下。

「你说,我今天上了几趟厕所?」

我抽了抽嘴角:「反正不是 7 趟。」

我爸:「错!」

我的嘴:「中间你没有出来,也没有光着屁股跑去厨房拿厕纸。」

我爸:「……」

我爸重振旗鼓:「明天天气如何?」

我的嘴:「反正不是沙尘暴。」

我妈打开手机一查:「明天晴空万里无云!」

这时,电视里新闻直播:「广大居民请注意,本省明天会有巨大沙尘暴,老弱瘦小的居民请居家休息,不要到处乱跑,以免受到伤害。」

我爸我妈相视一笑:「这好事发生在咱自个家了!」

4

某天回家的周末下午,我妈做好了豆豉排骨的煲仔饭让我给我爸送去。

我到的时候,爸爸正在开会。

一屋子的警务人员神情严肃,围坐在电脑旁。

不多时就有人长吁短叹。

这大场景,不是明摆着召唤我吗?

我一个旋身兴奋地挤进了会议室。

「筱筱,你怎么来了?」我爸头也没抬,只一手拖来个电脑椅让我坐下。

「爸你们这是在愁什么,兴许我的嘴能帮上忙。」说罢,我冲我爸眨了眨眼。

原本眉头紧皱的老爸顿时眼前一亮,他起身回到自己座上,又朝我招了招手。

「萧队,咱一个队都看不出来一二三,你让个孩子瞎凑什么热闹。」

闫副队长好笑地看向我:「筱筱还是去和你宋姐姐玩吧。」

「老闫,可别小看我们筱筱。」我爸说着摊开一堆照片,「筱筱你仔细看看,这些都是我们即将通缉的通缉犯的可能藏匿地点,我们需要在 12 个小时内找到他。」

不等我思索,我的嘴已经自动开口:「这几个地点都有可能吧。」

我爸连忙指着我没有选的那个地点,厉声喝道:「所有人,出队!」

闫队紧张地看了看我:「筱筱,你有信心吗?」

我咧咧嘴:「那必须有。」

我的嘴,那可是开过光的,还从未失算过。

我爸出警后,我决定就在局里等他。

果然,我第三波瞌睡刚打了一半,我爸就押着犯人回来了。

「筱筱,你可真行啊!这可是本市出了名的悍匪,若非你指点迷津,这贼子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落网。」

我笑得春风得意,不是我吹,我这嘴可顶一个师!

悍匪算啥,国际通缉犯也不在话下。

话说,我有这本事,真该找点事儿做,比如——报效国家?!

5

我爸的嘉奖很快下来,连带着还有我的任命。

虽然我爸在报告里洋洋洒洒对我的能力好一番描述,赵局长还是决定亲自见见我。

顺便会会我的嘴。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局长办公室,说不紧张是假的。

赵局瞧着和蔼可亲,一双眼睛却精光外露,简直行走的测谎仪。

「坐吧,别拘束。」赵局礼貌地点点头,「你就是老萧那个能掐会算的女儿?」

我点点头,然而我的嘴非要加戏:「老萧是我女儿!」

说完,我和赵局俱是一愣。

「不好意思赵局,我意思老萧确实是我爹,我是他女儿,一着急说合并了。」

赵局抽了抽嘴角:「你学过占卜算卦?」

我摆摆手,奈何我的嘴:「学过。」

我哭笑不得:「没没没,我没学过。」

「我只是有张专说反话的嘴,说啥错啥,你得反着听。」

赵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他眼睛里泛着狐疑的光。

「小萧同志,你看我今年多大?」

我的嘴:「反正不是 47,你瞧着比实际年龄显老。」

话音刚落,几只乌鸦从我头上掠过,嘎嘎……

「赵局,其实我的嘴是夸你呢,它反着来。」

嘴啊嘴,你不能夸就别夸,这夸了还不如不夸呢。

赵局挥手打断:「我是哪年入的刑警队?」

说罢,他朝我推了推刚写的一串数字。

我的嘴:「都是!」

呵,没一个数字对的,还想蒙我?!

「我意思这纸上的数字都不对,您是不是记错了?」

赵局:「这是我加入刑警队那年被关进来的罪犯,你说说看哪些是我本人亲自抓的?」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15 年前,连档案库的门朝哪都开都说不清,这是你证明自己的好机会。」

我接过赵局递过的册子,我的嘴:「2681、3245、7683。」

「就这些?」

「除了这些,剩下的都是。」

赵局半是震惊,半是信任地点了点头:「不错,你确实有两下子。」

接着,赵局又问了我几个问题。

「截至今日,本市共破获几宗案件?」

「本市首批带枪女警,还有谁留在队里?」

「到月底,本市能否找回所有被拐儿童?」

我的嘴一一作出回答。

赵局起身,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来回踱步的声音。

他神色激动,步履匆匆。

我知道,我的嘴又征服了一个人。

「最后一个问题,」赵局兴奋地盯着我,「你猜我预备给你往哪放?」

我的嘴:「明摆着不是儿童被拐案。」

啊,原来是让我去协助侦破儿童被拐案啊。

赵局拨了通电话,让下面的人来接我。

临走时,赵局饱含期望地拍了拍我肩膀:「小萧同志,好好发挥你的能力。」

他的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我庄重地点点头。

6

来接我的是个花美男。

身高 185,颜值满分,其实我不是个颜狗,但此时也想感叹:「他好帅啊,他真的好帅!」

「小萧同志你好,我叫赵翀,是你的助理兼保安。」赵翀伸出一双好看修长的大手,「接下来的工作由我来协助你。」

我磕磕巴巴地张了张嘴:「你、你、你好。」

话一出口,我就想撤回。

这还是我口若悬河的嘴吗,就这点出息。

这分明是颜嘴嘛。

「小萧同志,案件紧急,有什么问题上车再说。」赵翀冲我摆了摆手。

我一脸尴尬地上了车,哦对,还是辆红旗。

「迄今为止,本月已有 23 名孩童被拐,最小的才 8 个月,最大的尚不到 5 岁。形势之严峻,省里已经下了三回调令,市区凡有小孩的家庭人人惶恐,一时愁云惨淡。小萧同志,希望你的加入,能让本案拨云见日。」

我点点头,心想等结案后一定得好好犒劳犒劳我嘴。

毕竟,若能破案它可是厥功至伟。

我们很快返回支队,见到了专案小组的负责人程队。

「您好程队,我们是上面派来协助您开展调查的赵翀,这位是萧筱同志。」

程队侧了侧头,意思是打过招呼了。

「所有人,即刻出发,开展地毯式搜索,务必找到今早走失的圆圆。都有信心吗?」

我的嘴:「有!」

齐刷刷的目光朝我行注目礼,我吓得连忙后退一步:「不好意思,嘴瓢嘴瓢!」

看来全组的人加起来也没多少信心。

这和无头苍蝇有什么区别?

「十分钟后出发!」

「小萧同志,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赵翀见我神情严肃地翻看资料,认定我有发现。

其实我就是想找点事做,我嘴办事,从不用我操心。

我的嘴:「其他孩子有问题!」

赵翀突然眼睛一亮:「你是说圆圆有问题!」

「对,不对啊,赵翀你怎么知道我的嘴——」

「赵局和我介绍过你,小萧同志你能再说仔细点吗?」

我的嘴:「不能!」

嘴啊,都这会了,你能别抢答吗?

「赵翀你再问一遍!」我期待地看向赵翀。

赵翀热切地看向我:「圆圆到底有什么问题?」

我的嘴卖力吼道:「圆圆是真被拐的,她爸妈是受害者!」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怎么拐卖还有真和假?

我和赵翀都在对方眼里看到恍然大悟的表情。

如果我嘴说得恰恰相反,那么圆圆的爸妈就是幕后参与者!

7

赵翀及时拦住准备出发的程队。

开始,程队明显不太高兴,看我的眼神都透着不耐烦。

也不知赵翀说了什么,程队兴奋地大喊:「当真如此?」

程队激动地大步朝我走来:「小萧同志,你果真有把握?」

这话我听了不下 108 次。

「老有了,程队你赶紧采取行动吧。」

程队也是个行动派,立刻安排人联系圆圆「爸妈」来,说抓住了犯罪嫌疑人,让他们来指认凶徒。

不一会儿,心怀鬼胎的圆圆「爸妈」就主动送上了门,程队立时将其收监。

然而,圆圆「爸妈」是落了网,但他二人抵死不认,那被拐的 23 名孩童又该上哪去寻?

程队的视线始终没能离开地图:「一定还在本市。自本月接到报案起,所有通往县城的高速就已严加排查,他们飞不出去的。」

赵翀看看程队,又看看我:「小萧同志,那我们开始吧。」

我点点头,埋头看向地图。

「被拐孩童是被藏在这里吗?」

我的嘴:「对,就是这儿。」

那看来不是这里。

赵翀也不气馁,把手移向另一边。

足足试了十来回,才听到我嘴松了口:「不对,不是这儿。」

那必然就是这里。

赵翀连忙通知程队。

很快,被拐的 23 名孩童被无恙带回。

其中一个两岁男孩还发着高烧,得亏救治及时,不然谁也不敢保证再拖下去会有什么事。

我看着一双双父母留下惊喜、感动的泪水,心中无限感慨。

为每个家庭寻回失散的亲人,真的是功德无量的一件事。

嘴啊,我为你自豪。

8

当晚,程队自掏腰包犒劳全队。

「小萧同志,想吃什么尽管点。」程队大手一挥,「你这案子办得漂亮,我跟上你也面儿上有光啊!」

赵翀善解人意地递上菜单:「小萧,你看哪道菜不合胃口?」

好问题!

不愧是我的人。

我的嘴激动地一张一合,好家伙,单子上的菜一样没落呗!

大伙都笑了。

赵翀冲我眨眨眼,那意思分明是,瞧我问到你心坎里了吧。

「小萧同志,你这是饿了好几天了吧。」程队亲切地给我倒上饮料。

我也不推辞:「你们不知道,我这嘴虽然是干实事,可也真消耗能量。」

程队笑呵呵地撕了个鸡腿给我。

回去的路上,赵翀接了个电话:「小萧,计划有变,我们需要连夜往 B 县赶。」

啥玩意?又有谁家的孩子被拐了?

赵翀仿佛知道我在想啥:「小萧,江队那头需要你,我们要尽快过去支援。」

「哪个江队,谁?不会是缉毒的吧?」

「对,代号『破鱼』行动。」

我一个没坐稳,滑到座位下。

这咋还奔赴一线呐,我这事业也混得太风生水起了吧。

缉毒队的江队瞧着比程队还年轻,前额贯穿眉骨的刀疤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有故事。

我们在一间废弃的出租屋里见面。

「赵翀,这位就是小萧同志吧,待会靠你了。」江队快人快语,扭头就找了个人来给我们讲来龙去脉。

「他怎么不先考验考验我?」我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程队是江队一手提拔上来的。」赵翀简短道,「两人风里雨里几度出生入死,自然是有过命的交情。要知道缉毒队可是过的刀尖舔血的生活,怎么可能轻易接纳外人。」

好吧,我还说是我嘴威名在外,我本人瞧着忠厚又可信。

原来是故人作保。

「我们收到线报,有毒贩在此交易。」陈慎说着,一指前排的废旧厂房,「毒贩狡猾,地点放出四处,因为有我们的人在里面,我们不敢贸然行动。若是押错了宝,平白造成伤亡不说,线人也有生命危险。」

江队不愧是奋战在一线的大佬,手下的兵也没个熊的,三言两语就道清了敌我。

我与赵翀查看了一番地势,四间厂房,每间足有二十米高,彼此相距数千米,若真搞错了哪间,确实来不及折回。

「小萧同志,我们开始吧,我与弟兄们的性命就都交到你手上了。」江队冲我点点头,「请问毒贩在哪一间厂房交易?」

果然实力派,上来就把命给我,一番话下来,我这素人也血脉偾张。

我的嘴:「1、3、4。」

看来,毒贩是选了 2 号厂房无疑了。

「好,现在对表,三分钟后——」

陈慎横插一句:「江队,这也太草率了吧!这种兄弟们把脑袋别在裤裆上的活让个乳臭未干的神婆说了算,你也太不把兄弟们当人看了吧!」

谁神婆,你说谁呢?

你见过这么年轻漂亮又好看的神婆吗?

我可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接班人,根正苗红的唯物主义。

不对啊,要说冲锋陷阵江队首当其冲,与其说冲着我来,这人怎么倒像是冲着江队来的?

「陈慎若是不服即刻离队,其他人还有不服的吗?」江队冷了脸,挨个打量了一番众人。

其他人异口同声:「我们都听江队的!」

「好,一分钟后行动。」

9

任务失败了。

「破鱼」没破成,差点破了人。

从头至尾无人进入第二间厂房。

没有毒贩,没有交易,也没有线人。

我第一次怀疑我的嘴。

不应该啊,怎么偏偏在这节骨眼儿上掉链子。

难道我的嘴用太多,失灵了?

「赵翀——」

赵翀从未有过地认真:「我相信你。」

我觉得脸有点烫:「不是,我意思你快问问我怎么回事?」

赵翀没来由地红了耳朵:「小萧同志,为什么任务失败?」

我的嘴:「没有为什么。」

「嗯,我觉得你得换个问法。」

赵翀抠了抠下巴。

「这回行动失败究竟是谁的问题?」

我的嘴:「反正不是陈慎的问题。」

我俩俱是一惊,干陈慎嘛事儿?

「他该不会是内鬼吧?」

我的嘴:「不是!」

我嘴都这么说了,那陈慎必然是内鬼无疑了。

得赶紧通知江队!

赵翀忙拨通江队的电话,两次拒接后,终于通了。

「江队在开会,没空和你唠嗑儿。」是陈慎的声音,「赵翀你有空还是多陪陪神婆吧,省得她出来瞎指挥,到头来害人又害己。」

我和赵翀连滚带爬地往警局赶,正好在门口碰到要出队的江队。

「江队,江队!」隔着车窗我死命地挥手。

江队朝我走来。

「陈慎是内鬼!」我言简意赅。

江队瞥了我一眼,若无其事地走开。

后面跟着的,不是陈慎又是谁?!

「神婆,你们又来拖后腿啊?」陈慎朝我比了个国际手势。

他奶奶的,你个内鬼还这么嚣张?!

看我不代表月亮消灭你。

「赵翀,你说江队还会再信我吗?」

车内,赵翀一阵沉默。

我们在车里足足坐了五六个钟头,才等到江队回来。

待众人散去后,江队点了根烟:「我说陈慎怎么心野了,原来是另攀了高枝儿。小萧同志,我从未质疑过你的能力,但目前不宜打草惊蛇。」

「上次任务失败后,我的线人忙于自保,我们对敌方一无所知。再想翻盘,就只能靠你了。」江队语重心长地和我说。

「我明白,你问吧。」

我亲爱的嘴,还得你来。

「小萧同志,请问敌方近期是否还有交易?」

我的嘴:「没了!」

10

赵翀擦擦汗:「那就是有。」

江队眼都没眨:「是明后天,还是三天后,或是再之后?」

我的嘴:「三天后、再之后。」

「那就是明后天。」

江队:「明天还是后天?」

我的嘴:「那必须后天!」

赵翀激动地接过话:「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

我的嘴:「当然不是上回的地方,也不是上回的时间。」

「那就是上回的地方,上回的时间。」

江队一脸黑线:「你早点这么问,害我费半天劲儿。」

我和赵翀相视一笑。

江队果然马到功成,一举捣毁毒窟。

陈慎不仅被恼羞成怒的毒贩给了一枪,还要面临法院的传票。

当晚江队突发奇想,让我瞧瞧缉毒队是否还有其他漏网的内鬼。

哪知我这一瞧,愣是揪出三四个劳苦功高的「自己人」。

难怪缉毒行动步履维艰,队里众人几乎是拿命在搏。

江队能如此之快地将毒贩一举歼灭,顺手还查出若干内鬼,上头自然是嘉奖不断。

连我也有锦旗收。

我爸看着厅里挂的锦旗越来越多,好几次眼热到长吁短叹。

再一细想,自己出生入死数十载,都不抵我一张嘴上任个把月,实在心理不平衡。

我笑着安慰道:「我的功劳不就是老爸你的吗?没有老爸你哪来的我呀。」

其实是没有嘴,哪来的我。

这次事儿后让我坚定不移地信任嘴。

11

而我的名声,也在刑警队声名大噪。

好多部门争相要我。

就比如,我在办公室安静地嗑瓜子,就有人拿着棘手的案件找上门。

迫不得已,我的办公室只能被安排到最醒目的地方。

于是,我就在服务台旁搭了个简易办公室。

不过,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

即便办公环境如此随意,我依然享受着最高的出行待遇和最好的伙食。

就连江队也好几次阴阳怪气地问我,是不是和食堂打饭的大爷有亲戚关系。

我低头看了看碗里,大半碗红烧肉和酱肘子配小半碗白米饭,你别说,江队这么推测还挺有逻辑的。

而赵翀,总会在我风卷残云后捧上一杯冒着热气的奶茶。

「好喝吗,萧筱?」

我的嘴:「难喝死了!」

赵翀又红了耳朵。

这奶茶真是甜到心里。

就当我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时,上面的调令下来了。

让我去省厅组织部报到。

好家伙,还要给我升啊。

「萧专家,省里接您的车来了,需要我帮您拿行李吗?」一个从未打过照面的长腿欧巴敲了敲门。

谁?叫谁呢,谁是专家?

我四下一看,不对啊,这屋里只有我。

难不成,是喊我呢?

「不用了你去忙吧,萧专家有我。」赵翀在门口冲我摆摆手,「萧筱,东西收拾好了吗?」

我的嘴:「早着呢,着啥急!」

我连忙捂住嘴,嘴啊嘴,虽然你劳苦功高,可也不用件件事都亲力亲为吧,你能把赵翀留给我吗?

「也没什么,还麻烦你来送我。」我脸又开始烫了。

「谈不上麻烦,萧筱,我与你正好顺路。」

「啥?你也去省厅啊?」我激动地攥紧赵翀的手。

「对啊,萧筱,我可是你的私人助理兼保安。」

「太好了,不然我还得现找个问我话的,你知道的,解释起来还挺麻烦。」

赵翀:「.......」

省厅的刘部长很快接见了我。

一番考验下来,他也认可了我的嘴。

「小萧同志啊,你就留在组织部帮我储备人才吧,要把最合适的人放在最适合的岗位上,充分发挥他的作用,让他在岗位上得以发光发热!」

我点点头,这不就是高级 HR 吗?

省厅的待遇果然不是一般地好啊。

连办公室都是一水的红木家具,空调加湿器一应俱全。

门外还有俩长腿欧巴,说是来保护我的。

那颜值,个顶个儿的拿得出手。

还是我最爱的那款,奶里奶气的小狼狗。

「萧筱啊,新环境适应吗,你在看啥呀?」

我的嘴:「反正不是那俩长腿欧巴。」

「哦不不不不,我这不刚来,瞧着谁也新奇。」我红着脸摆手道。

赵翀黑着脸咳了两声:「来任务了,萧专家,收收心吧您呐。」

12

我大致翻了翻面前的档案,又问了对方几个问题。

「赵翀。」我努努嘴,示意他可以问了。

「萧专家,请问×××该分配去哪个部门呢?」

我的嘴:「反正不用打扫卫生。」

赵翀:「好了,×××你就去后勤部吧。」

对面的女孩瞪大双眼:「没搞错吧,我是来应聘组织部的,怎么能让我去后勤呢?你们这是看我没后台,随意揉捏吗?」

「大姐,你指甲上画得比我墙上的画儿还精致。头上的大波浪都按一个半径卷的,你确定你是来找工作不是来找对象的吗?」

我面无表情地摆摆手:「下一个。」

赵翀:「不好意思,后勤部也容不下你,你可以走了。」

偶尔,也有人会眼热我的平步青云,奈何我为重要岗位选的人,都是一个顶俩的高精尖。

在我的安排下,部门各司其职,高效有序地运作着。

连一向不夸人的刘部长也笑眯眯拍着我肩膀,直说「好好好」。

结果,我才刚把省厅的凳子坐热,中科院的调令又下来了。

合着我还得去北漂?

我的天,我岂不是成科学家了?

好在换车换房换环境,赵翀还在。

这回我也有点想不通:「赵翀你为啥总跟着我啊,是上面的安排?」

「你不乐意吗,还是惦记那俩长腿欧巴?」

啥欧巴?赵翀居然记了这么久,不会是吃我醋吧?!

原想着到了中科院,我总算能安下心来做自个的事儿,哪知,我又成了中央空调。

今天是化学部的乔教授来和我探讨新元素的发现;明天是生物部的李教授来问我基因突变的理想环境是什么;过两天地理部的袁主任又来向我请教这块陨石是哪掉下来的。

搞得我无法潜心钻研,只能忙着造福他人。

倒是头衔授了一个又一个,什么「21 世纪化学史的领路人」,什么「陨石天体之母」,什么「生物传递密码的解密人」。

天知道,我顶这么多头衔,哪还有男人敢追?

我岂不是要变成灭绝师太?!

就连我爸妈视频,都是张口找对象,闭口结婚的。

「萧筱,你可不敢再往上爬了,爸妈上哪给你找个同层次的对象?」

我苦涩地笑笑:「这一个劲儿地往上升也不是我本意啊。」

九月末的一天,地理部的袁主任和我透露,我被推选本届诺贝尔奖的候选人。

我哆嗦着嘴唇:「我能放弃吗?我现在放弃来得及不?」

「小萧啊,你就是太谦虚了。别紧张,你一准儿能选上,你看你越说还越来劲儿了。你还年轻,今年选不上不还有来年吗?唉,小萧,小萧你怎么了?」

不好意思,我头有点晕。

我还诺贝尔,我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了我还能嫁出去吗我?

老萧家三代单传莫非要断送在我这里?

我的担心还是成了现实。

颁奖台上,我颤颤巍巍地走上台,从此走上人生的云端之巅。

我叹口气,我这也算孤家寡人了吧。

我在亿万观众的瞩目下摘得世界之巅的诺贝尔奖,我心里苦作一团,面上还要笑得落落大方。

难道我也要为科学奉献一生,守寡一生吗?

我下台时,赵翀站在人群中,微笑着向我展开双臂:「萧筱女士,请问你愿意同我一起为祖国的繁荣昌盛而燃尽你的青春吗?我愿意一路为你提灯,陪你上下求索,嫁给我吧,萧筱!」

说完,赵翀仿佛凭空变出一束花,大步向我走来。

我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大笑着接过。

姐在一天中爱情事业双丰收,简直快哉!

然而,坏就坏在赵翀又问了我一句:「你是爱我还是更爱祖国?」

我的嘴:「我爱你个屁股!」

好嘛,这事闹得我好几天抬不起头见人。

其实我还挺担心见家长这事儿的,毕竟我头衔在那摆的,哪有公婆喜欢把老公压得服服帖帖的媳妇儿。

果然,赵翀的爹妈让我在工作和赵翀里二选一。

我坚定果敢地选了工作。

天知道,我妈知道后差点没气得跳楼。

事情的转机是第二天。

赵翀爸妈亲自上门提的亲,我爸妈直接拍了板,这事就算成了。

这婚订得我云里雾里,怎么赵翀爸妈就这么好说话了?

敬茶那天我总算知道了,赵翀的爸爸原来是赵局。

难怪他当初那么问,赵局八成把这当考验呢,若是我为了小家而舍大家,他才真真看不上。

后续

赵灵是我和赵翀的女儿。她的嘴是在 12 岁生日时开始崭露头角。她的嘴,简直了,我的嘴是反着说,说啥错说,经常就得捋半天才知道究竟说了个啥。

灵儿的嘴,一句真,一句假。要是记不清她上一句的真假,下一句完全不知道她在说啥。

比如:「灵儿你书包里的游戏机是谁的?」

灵儿:「当然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

「除了我,还能是谁的?」

对此,赵翀有话说:「我绝对有说真话的潜质,不然不会在我女儿身上显现出来。」

我:「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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