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他的婢女

知道她身体没大碍后,他松了口气。

可想到她不顾一切都想要逃离他,他还是感到绝望。

他很无力,知道自己应该放她走,可他没办法离开她。

他对她说:「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走的。」

本以为他和她会这样相缠一辈子,却没想到几日之后,他就亲眼看着她被急湍的江流卷走。

她实在是太过残忍,甚至要他亲眼看着她死去。

她就是要用这样血腥的办法惩罚他。

就算他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却也没找到她。之后他派了无数人前往那条江寻找,却都是无功而返。

他们都说,不会泅水的人若是卷进了这样的江流,几乎是九死一生。

他不信她会自杀,也不相信她会这么死了。她那么聪明,求生意识这么强,那么爱小黄豆,她怎么可能会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她给他留下了遗书。

甚至也给小黄豆写了绝笔信。

每个字都在控诉着他对她的摧毁。

一切都这么逼真,她真的寻死了。

他再无法欺骗自己,也无法再原谅自己对她的所作所为。

他发誓,如果重来,他不会再这般关着她。

他会给她,她想要的自由。

时间过得很快,春去秋来,皇帝都换了人。

新帝和他从小便是要好的朋友,当年他复仇的时候,新帝也在背后帮了他一把。

新帝见他在家赋闲无事,整日除了练兵,就是窝在家中帮别人养孩子,担心他继续颓废下去,新帝往沈蕴家里塞了不少女人,却都被他不留情面地拒绝。

之后,似乎是受不了新帝这样的殷勤,沈蕴主动请缨去边境打仗。

沈蕴态度坚决,新帝也拗不过他,最后便是批了。

就这样,沈蕴带着小黄豆去边境了。

倒不是他不想把小黄豆留在京城安安稳稳长大,只是青宁让他照顾好小黄豆,他便不能这样抛弃小黄豆。

而且,小黄豆用了一段时间才接受了娘和妈妈的离开,他自然是不能再离开她的。

于是他带着小黄豆一起离开了。

不过他并不是一心去打仗的,途经每个城市,他都会问问当地最有名的豆腐是什么样的,是谁做的。可是他一路走过去,都没听说有「豆腐西施」的存在,也没再遇见过她。

可他还是存着希望。

他还是觉得,她不会就这样死了。

转眼,过了八年。

他在边境收到京城传来的书信,说是临安公主终于要出嫁,皇帝让他一定要回一趟。

他答应了,带着小黄豆,从边境启程,穿越过从未经过的东边小城。

那天本只是经过那个城市,却没想到小黄豆却在途中说身体不适,硬要在这里待上一日。

他担心行军被影响延迟,便让军队先往前走,他独自一人留下照顾小黄豆,之后再和她一起追上队伍。

小黄豆面色难看,却也没说什么,点点头答应了。

夜里,他没睡,发现本来应该休息的小黄豆却在深夜里偷偷走出了客栈。

他跟在她身后,见她到处打听着什么,最后她朝城边走去,停在一户人家的家门口。

小黄豆没有靠近,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观察着那家人。

沈蕴心中存疑,也跟着看过去,然后也像小黄豆一样僵在原地。

那家人还没睡,屋中点着灯。

有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子正打着哈欠,在桌边挑拣黄豆,还有一个女子,打着蒲扇,在摇椅上昏昏欲睡。

不过她没真睡,没一会儿就用蒲扇打那男子,似乎是在让他专心挑拣黄豆。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推开门,出门将盆子里的水倒掉。

进屋之后,女子似乎又数落了他一番,大意就是他都干了几年了,手脚还这么不麻利,小小年纪眼睛便昏花了。

两人打打闹闹一会儿,最终熄了灯。

那户人家恢复了安静。

沈蕴僵在原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心脏竟跳得这么快。

不远处的小黄豆甚至低头啜泣。

他没动,只是看着她。

就这样过了很久,小黄豆终于离开了这户人家。

沈蕴也依依不舍地跟着小黄豆离开了。

当晚,他睡不着觉。

无数次想要去叩问她,却又理智下来,他知道,他若是再这样贸然出现在她眼前,她肯定还会跑。

甚至,他似乎已经没有资格出现在她面前了。

她不惜寻死也要逃离他,他怎么能再出现在她眼前呢。

不过,让他开心的是,她过得很好。

她从不需要人担心,她将自己放在第一位,嘴上说着绝情狠毒,孤独冷漠,可她的心是软的。

她总爱在路上和不认识的人同行。

曾经是他,后来是小黄豆的娘亲,再后来是小黄豆,如今她似乎又找了新的伙伴。

沈蕴的情绪突然低落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存在可能只是和今晚那个男子一样。

曾经的他应该是有机会永远待在她身边的,但他最后错过了。

可他问过自己无数次,虽然遗憾,但如果重来,他也会做出和过去相同的选择。

儿女情长,始终不敌家国仇恨。

第二日,小黄豆恢复正常,只是那微肿的眼眶昭示着她昨晚的失控。

沈蕴也没提起这件事,当作什么都不知地和她一起离开了这座小城。

但他在当地安排了一个眼线。

他不让这人插手青宁的事,只是嘱托眼线将青宁的事都通知给在京城的他。

他不会再关着她了,他只是希望她能过得好。

他偶尔也会去那座城市,偷偷望上她那么一眼,或者差人买一份豆腐来品尝。

可他再未出现在她的眼前。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是十几年,他也就这样偷偷望了她十几年。

青宁四十岁的时候,他在京城待着,听眼线说近日青宁最近生了场重病,豆腐都不卖了。

眼线去医馆里打听过,医师说她是犯了癔症。整日迷迷糊糊,总说些不清醒的话,今天说终于可以回家了,明天又大喊自己终于可以上互联网了……

远在京城的沈蕴很是着急,连忙带着他身边最好的医师,奔至东边。

他让医师装作是手艺高超的游医在她家门口晃荡,那总是跟着青宁的男子着急将医师请进屋中。

沈蕴在远处等了许久,医师才从她家里出来。

他着急迎上去,问怎么回事。

医师却皱着眉:「沈大将军,她这是得了癔症,魂都不在了,身体怎么可能撑得住,恐怕时日不多了。」

沈蕴心一跳。

「但她心中并不郁结,甚至是畅快的。留不住,便让她高高兴兴走了好。」

沈蕴眼眶湿润,不知该说些什么。

医师又对他说:「不过她刚才清醒了一瞬,竟让我向你带话。」

「说了什么?」

「她让我转告你,说她真要走了,很感谢这些年你对小黄豆的照顾。还说……」

沈蕴心悸,「还说什么!」

「说,她在那里也会祝你长命百岁的。」

下一秒,身后的屋子里传出男子的恸哭声。

沈蕴再不顾那些什么坚守矜持,夺门而入,见到的却是青宁还是温热的尸体。

她真走了。

去了她口中的那个地方。

她的脸上甚至带着笑容。

她真是幸福地离开的。

沈蕴为她开心,却还是流下了悲痛的泪水。

她走了,他应该怎么办呢?

……

后来沈蕴才知道,长命百岁根本就不是什么祝福,而是她对他最狠毒的诅咒。

他真如她所希望的那样,活到了很老很老的年纪。

其间,杨寡妇走了,那三个小鬼也走了,就连小黄豆都在他眼前断了呼吸。

他却依旧活着。

不知是幸福还是不幸,他真活到了一百岁。

然后在百岁那年,终于咽气。

沈蕴小时候就出尽风头,之后手刃仇人一家,又为国杀敌无数,最后甚至活到了百岁,熬过了三代皇帝。

后人对他传奇般的人生颇感兴趣。

茶楼里的说书人也喜欢逮着他的生平说上个百八十回。他们从他的出生讲到他的离世,虽然他的功绩值得深讲,但听书的那些百姓最感兴趣的还是沈蕴的私人生活。

说书人咳咳嗓子,「关于沈大将军,最离奇的地方有三。」

「第一,不娶妻也不纳妾。第二,养了一个外氏女。第三,死后只身葬在京城郊外的一处荒地里。」

听书的百姓从未听过最后一点,吵着要他说清楚。

「我也不知原因,只是口口相传。听说那荒地之前遭过火灾,也不知沈大将军为何执拗于那处……莫不是,在那里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座上听书的人激动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此时,窝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梁青宁忽然打了个喷嚏。

她妈在厨房里切西瓜,听见她的喷嚏声,问:「这大夏天的怎么打喷嚏啊?」

梁青宁摸摸鼻子,「可能是有人在说我坏话。」

她妈端着西瓜出来,「你是不是坏事干多了?」

「胡说八道!」

「对了,前几日我在知乎上看了一篇小说,推给你了,你看了吗?」

梁青宁想起那部小说,皱眉道:「那部强制爱啊?我不爱看,一点都不美好。」

「只是看看小说而已,你这么讨厌,怎么搞得像是自己经历过一样?」

梁青宁脸色僵住,「你怎么知道我没经历过啊?」

「不跟你胡说了。」她妈用西瓜堵住她的嘴,「你爸说在楼下逛一会儿再上来。」

梁青宁赶紧拿起手机,给她爸打电话:「带块楼下老师傅做的豆腐上来!」

她爸问:「怎么好好的,馋豆腐啊?」

「我就是不知道到底怎么才能做出和老师傅一样的豆腐出来。」她想起过去的那段回忆,甚至气得说漏了嘴,「我做了几十年,怎么都没做得他那样滑弹!」

她妈啐她一口:「你这才二十出头,哪里来的几十年?」

梁青宁一愣,突然笑笑,没说什么。

因为,那几十年的确像场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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