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没了声音，我准备了一下挽回的措辞看过去，他轻轻吐了一口气。
「你就不想知道不用求也能名正言顺碰我的办法吗？」
13
还能有这种好事？
「我每天焚香沐浴？」
不是我的错觉，他真的磨了磨牙，「颜、妍。」
我的大名和小名听起来很像，但是重音有那么一点区别，朋友一般都叫我妍妍，很少叫我颜妍。
更何况现在叫我大名的人是肖瑾，我下意识一怂。
他揉了揉太阳穴，好像被气得不轻。
很少见他这副样子，因为他的心态一直很稳，顺风顺水的谁能不稳？所以就一直没见过他破防的样子。
现在我见到了，还是因为我，我真牛。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有男朋友了就不能再像这样靠近我？」
话题转换的有些快，我愣了一下。
不过，如果我有了男朋友，我和肖瑾确实不能再像以前那样。
「同理，要是我有女朋友了，我同样要和你保持距离。」
和肖瑾相处时间这么长，我从来没有设想过他有女朋友的场景。
要是他有了女朋友，那可以随心所欲对他撒娇说软话的人只会是他女朋友一个人。
而我，会成为他生命里的一个过客，出现过一段时间，共同经历了一些事情，然后疏远在人潮里。
他专注地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脸上看出一个答案。
「你真的想让我们两个变成那个样子吗？」
他将他的橘子放到我手上，我下意识捏紧，随即就脱口而出，「不想！」
他低声说，循循善诱一般，「为什么不想？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还是舍不得我的好运气？」
我听到他的话，想说不是，都不是，是因为一想到我会成为他的过客，我就没由来感到恐慌。
在说出不想的那一刻，我根本没有想到运气这一说。
可我仔细斟酌语句，却无法准确表达出我的心情，或者说，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肖瑾久等不到我的回答，忽然叹了口气，眼中的光亮慢慢黯淡下来，他一下捏上我的脸，扯了扯。
「算了。」
算了？算什么了？
「别生气了，以前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
他对我做出了妥协，但我的脑子还在发懵，「什么意思？」
他看着我的眼睛，刚要回答，忽然眼神一闪，伸手将我揽进他的怀里。
我撞在他的胸膛上，头脑一晕，却清晰地听到他噗通噗通的心跳声，甚至引起了我的心跳的共鸣。
我最多敢搭搭肩膀，摸摸小手，蹭蹭衣角，抱胳膊都是我个子还没大人腰高的时候干的。
脸一下就烧了起来，瞬间被火燎了一下似的。
「对不起哈，没撞到你们吧？」
一个姐妹抱着比她头还高的纸箱子下台阶，艰难地从箱子后面探出头。
「没事，小心点。」
肖瑾对她说，然后松开了我，低头看我，「撞坏脑子了？」
我两手捂上发烫的脸，连回答他都顾不及，转身钻进了宿舍楼里。
脑子好像真的有点坏掉了。
14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所有人都说我喜欢肖瑾，但那时候我觉得我和他是单纯交易，我帮他保守秘密，他给我蹭运气。
再加上叛逆中二期，我怎么解释别人都不信，还觉得我口是心非，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离肖瑾太近。
但是锦鲤太香了，我就没克制住。
别人早恋学习打游戏的时候，我在摸鱼学习打游戏。
抽卡不比恋爱香吗？纸片人多香啊。
托肖瑾的福，但凡我想要，我就都能有，从未做过非洲人，欧皇本皇就是我。
光是这个好处，就足以让我忍受那些流言蜚语，但别人和我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我还是会下意识反驳。
反驳久了，这么些年来，我一直没有把肖瑾当作可能是男朋友的人。
我按上心口，心脏还在剧烈跳动，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
他的胸膛很宽厚，心跳也挺动听。
我给余乐发消息，她说她在吃饭，没空理我，我等了一会儿，实在坐不住，想找熟人说说话，猜测了几家她常吃的店，直接找了过去。
走进第一家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了她的侧影。
她对面还做了个人，乍一看体型像是个男人。
我的八卦心刚起，再乍一看，那何止是个男人，那人就是肖瑾。
我心里一个咯噔，他俩怎么会坐在一起吃饭？
他们关系有这么好？
伴随着意味不明的感受，我悄悄坐到他们的斜后角，借着磨砂玻璃挡板遮掩，他们都没注意到我，而我可以听到他们说话。
余乐说，「找我也没用啊，我又不是她。」
她？是谁？
嗯......或许大概率是我。
肖瑾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不了解她吗？」
「了解啊，但没用，她死了俩月嘴都是硬的，我说她喜欢你，她自己不承认我也没办法啊。」
余狗，背后这么说我，我记下了。
肖瑾沉默下来，余乐又开口说。
「不过你不用担心，她一看到你眼睛就亮的跟看见人民币了一样，恨不得当你身上挂件，看你的眼神从没变过，数年如一日，这还不算爱？我学心理的，信我，你俩是迟早的事。」
不会说话就吃你的饭去！你可别给心理学抹黑了。
肖瑾没有说话，过了一小会儿他站起来了，但语气听着并不怎么高兴，「你吃饭吧，我走了。」
「欸大仙，等等。」
余乐叫他，肖瑾也顿住脚步，回了头，我连忙把头低下，听到余乐说，「你是不是想让她承认她喜欢你？」
「你有办法？」
「有啊，而且不难。」她卖了一个关子，慢悠悠不说话。
但她对面是肖瑾，他们两个对峙一会儿，快急死我了，余乐才败下阵来。
「女生对喜欢的人是有占有欲的，你做些什么让他吃醋不就行了，」她顿了顿，接着说，「不过你有洁癖，能克服心理障碍去和别的女生做些亲密接触吗？」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就是我认为的我最好的闺蜜？
余狗！你是真狗！
「谢谢你的建议。」
我的心被提了起来，刚想站起来冲出去，就听到肖瑾淡淡地说，「不过，我不会利用其他女生去刺激她。」
「我再想想办法。」
肖瑾说完后就走了。
这一刻，他的背影在我心里无限接近于真仙。
15
手机在桌面上连续震动。
我打开来，是余乐给我发的消息，她坐在位置上，表情十分兴奋，在听到桌面震动声之后，她环顾四周，变得有些茫然。
我坐直了身体，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她僵了一下，直接端起她的托盘坐到我对面。
「宝儿，我替你测试过了，肖大仙绝对真心喜欢你，原本我还以为你是单方面舔狗，结果你给舔成双向奔赴了！」
我很想反驳，我只是狗腿，但我不是舔狗。
但想了想还是决定算了，这一字之差在她眼里肯定没差别。
「让他去和别的女生做亲密接触？让我吃醋？」
我冷冷地问她。
「还想到了他能不能克服心理障碍，你这么贴心啊。」
「我那不是为了测试他一下嘛，」她的表情稍微怂了一下下，又很快硬气起来，「结果显而易见是好的，肖大仙不仅喜欢你，还真心为你考虑，连醋都舍不得让你吃。」
她撑着脸颊，眼睛笑弯起来，「你再死撑下去，活受罪不说，小心让他心灰意冷直接放弃。」
之前倒是没有死撑，现在也有一点点不想撑，「他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啊，早点和我说，我不就......」
我不就怎样？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把他当成大仙供着，对大仙有什么想法岂不是亵渎？
嗯......好像是有过几次下流想法。
「你天天对外嚷嚷你不喜欢人家，搁谁谁敢表白？本来还有可能是无期徒刑，一旦表白不直接就是死刑了？」
她盯着我，「颜妍，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喜欢肖瑾？」
我看着她的眼睛，想到了肖瑾，心里一团乱麻，嘴里小声说，「好像......不能。」
余乐让他去找别的女生的时候我就想锤爆她的狗头。
她看着我，忽然笑了起来，「你们好有意思，双向暗恋还能单身到现在，两个大笨蛋。」
「行行行，就你聪明，聪明蛋，你好好吃，好好吃。」
我起身就走，她又不了解内情，我们之间除了感情还有玄学色彩，就是因为肖瑾的锦鲤身份才让我昏头这么久。
电光火石间，我想起来我和肖瑾的一些对话细节。他问我。
「如果我不能给你带来好运，你还会这么黏着我吗？」
「我这辈子都不找对象，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他还说，「你蹭的是我的运气，运气肯定不会超过我。」
如果这两句话建立在他喜欢我的这个基础上，那应该可以翻译成：我靠近他是不是只图他的运气？
以及，他想做我男朋友，那他身上的运气肯定会阻拦我其他的桃花。
难怪我这么多年的桃花运等于没有桃花运，也不是没有，是肖瑾这么一朵桃花太大了，把其他的都斩了。
16
要是我不知道这些，我可以和肖瑾好好相处，但是我现在心里有鬼，见到他我就不自在。
我迷信的大仙他居然喜欢我，高岭之花自己把自己从土里拔出来跑向我。。
一边无措，一边脑子里又会想些乱七八糟的，根本控制不住，脸上的热度就一直没下去。
额头忽然一凉，肖瑾越过书桌覆手上来，我看到他眼中的困惑，「发烧了？」
我垂着头，任他探我的温度。
他收回手，仔细打量我，「为什么不看我？」
我立马抬起眼睛，对上他的视线。
他在对面，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在转笔，那根笔灵活地在他指尖飞舞，我才发现他的手指非常漂亮，纤长白皙，骨节分明。
我突然想起了那句评论：「没洗手不让碰，那洗了手是不是可以随便碰了？洗洗嘴能用嘴碰吗？」
嘴？
视线不由自主就移到到了肖瑾的嘴唇上。
我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低下头。
颜妍！不许下流！
但这时候，心底冒出了一个微弱的声音：人不好色好什么？这是人的天性。
我慢慢松开了手，刚睁眼就和肖瑾的略带疑惑的目光撞在一起。
心肝一颤，还没颤完，他上身越过书桌，单手扣着我的后脑，贴上了我的额头。
我瞪大了眼睛，浑身僵硬起来，他浅浅的呼吸声响在耳畔，下一刻我就感觉自己耳鸣。
此时我无比后悔，就该坚持在图书馆找位置，而不是听他的来教学楼找空教室，在这饱受煎熬。
他微微后退，「也不烫，脸怎么这么红？」
「嗯？耳朵也红了？」
低沉的声音近在耳畔，这谁受得了啊，我一下就站起来了。
「我先回去了。」
正面抵抗不了，我选择落荒而逃。
我一身不羁的傲骨，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男色误人，害人不浅。
我边快走，边给自己扇风降温，走出教学楼发现自己书没拿，包也没拿，天仿佛裂了一道口子哗啦下起大雨。
我走出了教学楼，半分钟之后我又被淋了回去。
我错了，我可以更狼狈。
「好巧？」
响起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一下子弹开，肖瑾就站在我身后，拧眉看着我，手里拿着我和他的包。
我把我的包拿过来，「你带伞了吗？」
他刚一耸肩，外面的大雨就开始浠沥沥变小，「雨快停了。」
那就快点停啊，我和他单独站在这，多尴尬啊。
「妍妍。」
他喊了我一声，我看过去，他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一轮，最后定格在我的眼睛上，「今天我身上有病毒？」
「什么病毒？」
他悠悠说，「从早上到现在你没有主动碰过我一下，连提都没有提。」
我一怔，脑子里又响起了这句，「洗洗嘴能用嘴碰吗？」
救，救，快别提碰这个字了。
「你，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清，你是有底线的吗？」
「我的底线早就被你踩低了，」他哼了一声，摊开双手，歪头注视着我，「不碰？」
「能用嘴碰吗？」
刚说完，我猛地闭上了嘴，他也怔了一下。
「你在......」
我捂着嘴，「我没有！」
他的眼神有了微妙变化，欠身过来，用清冷的语调说着让我原地爆炸的话，尾音微微上扬，「原来一早上你就在想下流的事。」
我拼命摇头。
他的眼睛亮着光，低头缓缓说，「我的底线还可以再低一点，想试试吗？」
17
本来面对肖瑾的时候我就没什么骨气。
他现在还勾引我。
我......真想知道他的底线能低到什么程度。
梦里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肖瑾那张万年臭拽脸都变得格外具有诱惑力。
而我，在强迫他......
我一下从梦中惊醒，捂着脸不敢回想。
我都梦到了些什么玩意儿？
我从图他的运气变成了馋他身子。
我怎么这样啊......我怎么是这种人？
不过，表面蹭蹭就能让我好运连连，那要是深......
不对！颜妍，你又在想什么？你是个正直的人！
「妍妍。」
我惊了一声一下弹了起来，把我室友都吓了一跳，她愣愣地指了指外面，「肖瑾在等你了，你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晚？」
梦里刚见过，现实里可以缓一缓吧。
但我还是起床去见他了。
「昨天晚上睡得不好？」
他递给我早餐，我根本没有勇气看他的脸，我怕他再一眼看出来我「下流」。
于是，我只点了点头。
「那一会儿去教室，你再补会觉。」
我只顾着点头，走路走到一半才意识到，还是去教室，那大概率上还是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我上次只是说秃噜了嘴，我好怕这次我直接做出来，毕竟我在他面前一向是没有什么克制力的。
为了避免这个不可控的场面发生，一放下包我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这次坐到了我旁边，轻手轻脚地活动，只有笔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原本我是不打算睡觉的，但渐渐地，我的意识浮沉起来，感觉自己睡着了，但是还是能感受到外界的情况。
写字的声音忽然停了，我全身像是失重了一样，一下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肖瑾和我面对面趴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我细细打量他的眉眼，他的睫毛还是很纤长，小时候能挂泪珠，可惜现在他不哭了。
我抬起食指拨弄了两下，他不舒服地皱眉。
我的心一紧，但好在他没有醒。
「肖瑾？」我用气音叫他，「大笨蛋。」
他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放下心，趴在桌上看着他的睡颜，自然而然想到了昨晚的那个梦。
梦里他，脸比现在红，呼吸也没这样均匀。
但都是好看的，鬼使神差一样，我凑了过去，等我意识清醒的时候，他的眉眼近在咫尺，呼吸可以交缠在一起。
「洗洗嘴能用嘴碰吗？」
我顿了顿，缓缓凑了过去，贴到他的露在外面的脸颊上。
「颜妍，你又偷亲我。」
我怔了一下，直起身子，肖瑾还闭着眼，四周也没有人。
我幻听了？
下一秒，肖瑾睁开了眼睛，撑起头，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甚至挑了下眉，「两次了。」
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窒息了，一口气喘不上来。
肖瑾你是狗吧！
他伸手点了点我的额头，「心里在骂我呢？」
我一下闭上了嘴。
他的手很快从我的额头绕到我的后脑，把我按了过去，而他也迎了上来。
这次我感受到了唇上的温热。
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身体僵硬到石化。
肖瑾松开我，「这一次别忘了。」
我木木地摸上自己的嘴，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飞出这间教室了。
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我是被自己的心跳声惊回了神，连人带椅子后退了好多。
「你亲我！」
肖瑾对此行为供认不讳，点了点头，「礼尚往来。」
「你！」
礼尚往来个鬼啊，礼尚往来还能这么用？
18
「你，你......我是无意的，你是故意的，这不一样！」
「我是故意的，但是，这次你也没喝醉吧？」
我捂上了自己的嘴，后知后觉地捕捉到他口中的一个关键词。
「我什么时候亲你两次了？我就喝醉了那一次，不就吐了你一身吗？余乐可没说我还亲你了。」
不可能......我不可能那个时候就「不上流」。
「你是吐了我一身，在他们面前，」他说地不紧不慢，「后来在出租车后座上，你......」
他看起来好难以启齿哦。
难怪他连被我吐了一身都没提。
这哪里是我的福报，这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又意识到一个点，「我用吐过的嘴亲的你啊？」
他淡然的神色一怔，接着是一声令我十分耳熟的冷哼。
哎哟，真是难为这个洁癖了。
思想一打岔，刚才那种快要爆炸的心情渐渐缓了下来，我慢慢挪了回去。
现在我们算什么？
大仙和狗腿的信徒明显已经成了过去式。
可是谁家初恋是先亲嘴后确认关系的啊？
「在想什么？」他问。
我脱口而出，「我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对你为所欲为了。」
空气都静默了几秒，我看过去，他的脸色有些沉郁，「你为的是什么？是我这个人，还是我的......体质？」
我想了想，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刚刚我偷亲你的时候，没有想到一点关于运气的事。」
单纯色迷心窍。
他的眉眼缓缓松开，垂着眼睛说，「那可以。」
「可以什么？」
他说，「名正言顺，有什么不可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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