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我是女主角

我以为他们的出现是我人生中的一次意外。

却没想到会是我人生中的常态。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因为我已经知道了坐以待毙的下场是什么。

那些痛苦屈辱的日日夜夜我不愿再回忆起,更不愿再试一次。

我没有想到仅仅是做一个普通人平凡地度过一生都成为了奢望。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我疲惫地闭上眼睛装作熟睡的模样。

厚重的羊毛地毯踩上去听不见脚步声,但我能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

我不知道是谁,我只感觉有人久久的在注视着我。

「系统,你让我来看金宝珠干嘛,她有什么问题么?我下午还要跟泽言出去呢。」

「…前几天在落星园我感觉到金宝珠身上出现了能量波动…我有点不放心过来看一眼」

「能量波动?那是什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毕竟不是小世界的人,我们属于强行进入了这个世界,当我们靠近小世界的主要角色时,有时候就会引起小世界的一些能量波动,我刚刚扫描了她一下没什么异常。」

「这样啊,那这些东西会影响我做任务吗?」

「影响?当然不会!宿主请放心吧,有我在,什么也影响不了你,好啦既然检查没什么问题,我们就走吧,宿主不是还约了顾泽言么,今天要努力将他拿下哦 ~」

关门声响起,屋里安静了好一会。

我才敢睁开了眼睛。

一身的虚汗。

「我就是神,操纵你们的神」

系统刚才那轻蔑高傲的语气又让我想起之前脑海中响起的这句话。

可翻遍前世记忆我都不记得曾听到系统说过这句话。

但是这句话却那么真实,真实的像是镌刻在我的灵魂中。

每一个字裹挟的不屑傲慢都让我浑身发麻。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还没等被她们折磨疯,我自己就要疯了。

我坐起身,在床上躺了几天,手脚都发软。

在床边呆坐了片刻,我走到阳台,拉开窗帘推开窗户。

突然亮起的光让我忍不住眯了眼睛,窗外新鲜空气涌进来。

我缓缓吐出一口压抑的浊气。

吹来的风中裹着花园的芬芳,阳光带着久违的暖意驱散了隔世的阴寒。

活着的感觉真好,好的让我想落泪。

我真的好想活下去,哪怕只是每天晒一晒太阳。

有一股冲动突然升起。

逃吧,逃的远远地,隐姓埋名也许还能活下去。

像是泄洪的大坝,一瞬间我整个人都被这突然涌起的冲动吞没了。

我恨不得现在从窗口一跃而下,有多远跑多远。

可不过一瞬,这个念头便被风吹散了。

这一次逃了,那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我放眼望去,这天这地好像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狠狠困住了我。

花园传来了说话声。

是哥哥送金楚涵出门。

金楚涵叽叽喳喳的欢悦姿态像是枝头的雀鸟,在阳光下跳跃着鲜活气息。

我听见系统的通报。

「金成一对宿主的好感上升两点,现在是百分之八十一哦!请宿主再接再厉!」

我静静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二人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不见。

有一些东西也随着他们的离开从我身体中剥离出来。

我关上窗户,从梳妆台找到了修眉刀,捏着它来到浴室。

小小的刀片薄的像张纸,落下的时候也像羽毛,却无比的锋利。

我用它在大臂内侧割了七八下才停手,随便扯了条毛巾摁上去。

柔软的毛巾像婴儿的嘴,吸吮着我体内的鲜血,直到伤口不再畅快的吐露,才恋恋不舍的罢休。

我又在伤口附近割了一刀,这一次我没有去管淋漓的鲜血,随便抹了几把,换了件黑色的长袖上衣。

把沾血的毛巾团了团塞进手提包里,又扯出沾血的一角夹在拉链里,远远看去好像黑色的包包吐出了一小截舌头。

我收拾好戴上墨镜出了卧室,姿态匆忙。

却又恰好在客厅遇到了送完金楚涵回来的哥哥。

「宝珠?你不是身体不舒服么,怎么出来了?这是要去哪?」

慌张低头掩饰自己的神色,欲盖弥彰的半捂住手提包,还有强作平静却带着哭过痕迹的声音。

「没,没什么……我有点事情要出去。」

做完这一套动作我低头绕开哥哥,往外跑去。

我听见哥哥在身后喊我的声音,跟响起的脚步声。

我把完好的那个胳膊紧紧收在胸前,受伤那只胳膊不经意的落在后面,像是等待被采摘的花。

下一秒,这朵花被人握住了,娇嫩的花茎被攥出鲜红的汁液。

「嘶……」我浑身颤了一下,却又立马僵住身子不敢再动。

濡湿感透过薄且吸水力强的纯棉布料透了出来。

「你怎么了?你胳膊怎么了?」哥哥一把松开我,我听到了他声音里的忧心。

我抬脸望了他一眼,又迅速别过头去,借着身体转动的幅度正好让包里露出的那一角毛巾彻底落到他的视线里。

「没什么,我有点事要出去。」

「没事?你是不是受伤了,你这包里是什么?」

他往前想靠近我,我就连连后退,如同拉扯的风筝线。

「真的没什么,我先出去了。」

我像在舞会上落跑的灰姑娘,匆忙地甩脱王子的纠缠,找到了带我离开的马车。

后视镜里哥哥的身影渐渐模糊,握着方向盘的胳膊传来阵阵疼痛,我却笑了起来。

外来人以为我不过是个被惯坏的蠢货,以为我真的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手段。

可别忘了,身在上流社会,我见惯了那些莺莺燕燕削尖了脑袋也想钻进来的模样。

我怎么会不懂,我只是不甘示弱。

哪怕心里疼得要流血,我也要昂起头绝对不流一滴泪。

哪怕心里根本接受不了被抛弃,我也不会趴在地上苦苦挽留。

被逼到极点我也只会声嘶力竭地质问。

就连这一世,哪怕已经知道了金楚涵不对劲,我还是宁愿维持着体面苦苦周旋,寻找金楚涵的弱点,也绝不会哭着流泪诉说我心里的苦楚。

但现在的我不同了,我是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只要能杀死我的仇人,我什么都不在乎。

我一路开车,随便在路边找了家小诊所,把伤口包扎了一下,又找了几家心理诊所,不看病,只要名片。

我在车上用签字笔把每张名片的地址电话都划烂,狰狞的痕迹写满了主人的纠结。

我把这叠名片都收到包里,开车回家。

一进了门,保姆迎了上来,我没有理她,呆呆在客厅站了好一会,才机械般地把包摘下来递给保姆,让她把我的包扔掉。

做完这一切我才缓慢地走回了房间。

关上门我长舒了一口气。

我在赌,赌我对哥哥的了解,

他发现我的不对劲后一定会询问家里的保姆发生了什么事,会嘱咐保姆留意我的动向。

这个包,还有我刚才的模样,保姆一定会告诉哥哥。

包白色内衬上的血迹,一沓被划掉地址电话的心理医生名片。

主动提出去落星园,却一回来就病了好几天。

我突遭横变却不闹不问,乖巧听话的这段日子。

我过去二十年的骄傲在这一刻放下,我要让他们都知道我的痛苦,我的隐忍。

我不能再当这场戏里的配角了,我必须要跟金楚涵去争。

我只有先站在聚光灯下,才有告诉众人另一束光有多不堪的资格。

……

当哥哥带着一个新朋友约我去喝咖啡的时候。

我知道,鱼上钩了。

新朋友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性,长相普通,浑身却散发着一股亲和力。

哥哥借口离开,留下时间让我们两个独处。

这几天我没日没夜的浏览心理学的书籍视频,就是在等这一刻。

在哥哥找来假扮普通人的心理医生面前,扮演一个明明心里已经出现严重问题却不肯面对,一心为家人着想的抑郁症患者。

这场会话结束后的第二天的黄昏,我孤身一人在花园里,等来了端着牛奶跟甜品的哥哥。

「宝珠,你最近是不是有点不开心?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哥哥说的。」

迎着哥哥试探的目光,我一如往常的笑着,胳膊肘顶着桌子,伸手去拿牛奶,动作间衣袖被扯下来一块,露出了两道刀痕,还散发着新鲜的味道。

「宝珠!」

这一次再被他抓住手我没有逃。

「宝珠,你……你这是干什么……到底怎么了?」

他的神情看起来很痛心,声音很急切,但我始终忘不了那句「提她干什么」。

我垂下眼睛,在玻璃桌子上看到了苍白悲哀的倒影。

这一刻我四溢的悲伤是真的。

哥哥开始低声安慰着我,试图让我敞开心扉。

我本已经想好了每一句每一个姿态该怎么做,可张开嘴的时候,说出的却是另一番话。

「哥哥,当初你知道了金楚涵真正身份的时候,我能理解你一时无法面对,但是为什么你要那么防范我?」

他的脸上闪过了尴尬,紧接着涌上来沉默。

好一会他才用复杂的眼神注视着我对我说:「你也知道,那时候你很不喜欢楚涵,处处跟她作对,又突然一下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担心你因为不能接受跟她产生矛盾。」

「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难道不了解我么,你见我什么时候无缘无故去针对一个人了,我当初跟她作对,是因为顾泽言,我跟顾泽言的感情你是知道的啊!她横刀夺爱难道我不该有情绪么?」

我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那个垃圾场。

下雨的时候,雨点落到铁皮屋顶会有密密麻麻跺脚的声音。

「你应该明白我最重视的就是家庭,金楚涵既然变成了我们家的人,既然知道是我占了她的婚约,她跟顾泽言又木已成舟,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要她不来欺负我!我是不会去伤害她的!难道我们过去二十年都是假的吗?你不是一向最了解我的吗,为什么会这样……」

「宝珠……我……」

他犹疑着说不出话来,像是在思考却又想不通。

他的脸突然在视线中变得重叠起来。

急色的,疯狂的,冷漠的,最后凝成了陌生的脸,是自从金楚涵出现后便变得陌生了的脸。

「你那时候只想到了金楚涵的心情吧……」

我激昂的情绪垮了下来。

其实用理智来思考,当时的哥哥,已经跟金楚涵认识了有段时日了,在金楚涵的攻略下已经有了很大的好感度。

这个时候突然得知这个他很有好感,很欣赏的姑娘,是他失散多年一直在外受苦的妹妹,怎么能忍得住喷涌而出的疼惜之情。

而我却不理解为什么所有的东西离我一夜而去,我没有做错什么,却连一句安慰都没有,我沉浸在情绪的沼泽里被外来人引导着一头扎入了牛角尖。

或许我当初应该理智一点,但感情又怎么能用理智来衡量呢。

感情是水与火,是明与暗,是一切的矛盾体困在一起,被熬得黏稠拉扯不清。

「宝珠……你也知道楚涵这么多年受了太多的苦,哥哥实在是……」

哥哥开始跟我解释。

我静静的看了他一会,早已排演好的角色再次一点点爬上了我的身躯,我想起了我应该说出的台词。

我掐着手心突然地开始流泪,将这场戏拉回正轨。

我告诉他,我不是怨恨他,我只是太爱他们了,我深爱着我的家人们,可是大家突然都离我而去。

我每一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梦见被抛弃,我只能拼命地讨好金楚涵,以此希望被他们多看一眼。

半真半假的心声混杂在一起,这场戏我唱得声泪俱下,肝肠寸断。

胳膊上的一道道血痕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痕,顺着我的胳膊烧到了哥哥的身上,让他坐立难安。

「宝珠,对不起,都是哥哥的错,是哥哥忽略了你。」

当他把我拥入怀中,在我耳边哽咽出声时,我知道这场赌上二十年感情的戏码完美开幕了。

从这天开始,哥哥对我的关怀达到了顶峰,比金楚涵出现之前更胜。

好像回到了孩童时期,我时时刻刻黏着哥哥。

他陪我去海边散步,带我去小时候的游乐场,陪我一起做蛋糕。

金楚涵见哥哥被我整日缠住,也想加入进来,但已经被心理医生耳提面命过的哥哥怕她会刺激到我,找理由拒绝了。

被扫了兴的金楚涵没有理会系统催促她抓紧刷好感度的话,转头去了顾泽言的怀抱。

我知道他们两个前些日子刚刚完成了第一次深入交流,现在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也是对哥哥攻略最松懈的时候。

我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不然她要是多花几次心思,被过往感情激发愧疚的哥哥还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哥哥现在对外来人的好感度是百分之八十一,已经对攻略一事了如指掌的我很清楚,这个攻略度如果放在其他男人身上,就是喜欢很在意的程度。

但是放在哥哥身上,因为他跟金楚涵之间有血缘好感,这个程度还只是男女之情朦胧的时候。

一切来得及阻止。

上一次哥哥被攻略的时候,外来人一直隐瞒她跟顾泽言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对着哥哥提起顾泽言都是懵懂好感的状态,借用着这个基础,她无所顾忌地勾引着哥哥。

我不知道是系统有教过这些外来人什么,还是系统就喜欢挑选同一类型的宿主。

上一次的外来人跟现在的外来人都一样,在外面总是一副自立自强倔强模样,对着男人又变成了不谙世事的小兔子。

特别是在哥哥面前,借着血缘的掩护,肆无忌惮的作着暧昧的举动。

穿着只能遮到大腿根,露出大半个胸的浴巾湿漉漉的走出来,撒娇让哥哥给她倒杯牛奶,再当着哥哥的面一边咬着牛奶的吸管一边说话。

肉欲几乎要流淌出来了,却瞪着眼睛满脸无辜,好像只是不懂事的天真。

一起看恐怖电影,惊叫着往哥哥怀里钻,双手抓着哥哥肩膀两侧的衣领,整个人贴上去,胸前的丰满隔着薄薄的衣料,随着受惊的动作蹭来蹭去,柔软的声音在耳边轻叹着幸好有你在。

暧昧填满了每一个空隙,却又若有若无,好像只是懵懂的意外。

这样的戏码一点点吞噬着哥哥的心,他开始在爱与道德中徘徊。

在每一个暧昧的撩拨瞬间生出爱意,又在每一个懵懂的不懂事瞬间生出单方面窥视妹妹的羞耻。

爱最好的催化剂就是负面情绪。

越纠结越深刻。

当这份爱被催化到百分之百时,深陷泥沼的人得到了回应,黑暗被照亮,这一刻足以永久铭记。

但道德的牢笼还是囚禁着他,他隔着笼子想伸手却又不敢伸。

在他的犹豫懦弱中,他的光伤心离去,传出了要跟另一个男人订婚的消息。

即使是知道他们早有婚约应该祝福,却是那么的心如刀绞。

爱与悔几乎摧毁了我向来清贵骄傲的哥哥。

这个时候只需要在系统帮助下轻轻一推,野兽便能脱笼而出,在半推半就的女人牵引下踏入真正的深渊。

自始至终这个女人是那么的的清纯无辜,是他错的太深,深的他甘愿永远错下去。

回忆往事,我都忍不住拍手叫好,真是好一对没有伦理羞耻的怨偶。

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给他们机会。

……

我坐在客厅跟哥哥下国际象棋,金楚涵在房间里挑衣服,我听见了她跟系统讨论的声音。

明天她要跟顾泽言出去约会,她用自己做成了礼物准备给顾泽言惊喜。

只是惊喜总要人多才热闹,要让谁去给他们庆贺呢。

我摩挲着棋子,凝视着棋盘,他们突然间都有了名字。

让哥哥去太危险,他现在正是对金楚涵有朦胧好感而不知的时候,绝对不能给他一丁点窥得这个妹妹作为女人那面的机会。

让爸爸妈妈去的话,就算真的有什么,他们也会为了宝贝女儿着想帮着遮掩。

我去就太过刻意了。

我举着棋子悬在棋盘上面,许久,我终于抬起手指推掉了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将自己的子落了下去。

这颗被推倒的棋子叫于涵。

顾泽言的追求者,认识金楚涵并嫉妒着她,谁都知道她跟我关系恶劣,还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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