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是反派白月光

出自专栏《红尘不负我:疯批美人的爱与救赎》

我穿成了魔君死去多年的白月光,一醒来就抱住魔君大腿来了个深情表白。

白月光就是白月光。

从此,我走哪儿魔君跟到哪儿。

魔君对我说:「不管你想要什么,踏平三界我都给你找来。」

???

别别别!stop!

这些魔君、魔尊的,怎么个个都喜欢把「踏平三界」挂在嘴边?

1.

我穿书了,穿成了反派魔君死去两百年的白月光。

没错。

是死了两百年的一具尸体。

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穿成短命白月光的小说我看了不少,直接穿成死了的尸体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我已经穿过来七天了,天天听守在旁边的两位小哥讨论我活过来的可能性。

只能说是,心如死灰。

这本小说我看过,这个魔君不惜踏平三界也要复活白月光,可惜他最后被男主封在冰川之下,也没能将他的白月光复活。

而这个白月光,现在正是区区不才在下我。

以前每天早上要早起上班的时候,就想着能躺平就好了。

现在好了。

真躺平了。

老天爷果然是个会听愿望的人。

事情的转机在半个月后,在我连旁边小哥的表姐的老公的哥哥的老婆的大伯的侄女的邻居是个帅气的打铁匠都知道的那天,我突然听到了很清晰的一声「滴答~」。

原本是一直都有滴水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不知道在哪儿。

但是这一声格外清晰,像是直接滴在了我的心口。

随后我便像是被一双大手牢牢地抓住,有什么东西在身上蔓延开来。

突然一阵剧痛袭来,身上好似每一处都痛得像是被人强行撕开,然后我的所有感官都慢慢地清晰。

能感受到疼。

能感受到冷。

难道?

我猛地睁开眼。

果然,我活了!

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吓得连忙又闭上眼睛。

先苟一波,看看现在是个怎么样的发展方向。

脚步声很急,越走越快,直到最后在我身边停下来。

四周的呼吸声都放轻了许多,一只手突然落在我的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这具身体当了几百年尸体的原因,脸冻得像是冰块一样,那只手放在我脸上滚烫。

我屏住呼吸不敢动,一直等到那只手收了回去。

「最后一天了。」身旁的人开了口,声音比我这脸都冷,「她为何还没醒过来?」

「齐刷刷」地跪下去的声音。

没有一个人说话。

「既然本君的血不行,那本君就去找盛阴之血来,便是踏平三界,本君也要让她醒过来。」

这句台词,就是第一章里反派让我印象最深刻的话。

也是因为这句话,三界从此生灵涂炭。

跪下的人齐声道:「是!」

这可不行啊!

我连忙坐起来,举起手:「醒了醒了。」

这时我才看清周围的场景,之所以感受到冷不是因为这具身体做了几百年的尸体,而是我躺在一具冰棺里。

跪在地上的人抬头朝我看过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站在冰棺旁边的男人也回过头来。

我可以从他微颤的眸子里看出他此时的震惊。

这也正常,毕竟我一个熟知剧情的人都被我活了这件事吓了一跳。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干笑两声收回举起的手:「我醒了。」

这个男人就是本书最大的反派离烛,魔界的魔君。

与我想得一般,这样的反派果然都是帅得惊天动地,一张脸长得像是从画里抠下来的,让我差点儿看呆了。

离烛朝我伸出手来,他手指微微发颤,轻轻地掠过我的脸,最后一把将我从冰棺里抱了出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两眼一黑,四周便换了个地方。

离烛小心地将我放在一张床上,低声地问我:「仙子,你可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

我拉了拉被子,不确定道:「两百年?」

小说里的确是这样说的,这个白月光仙子在两百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了,被离烛带了回来。

「一千年了。」离烛坐在我床边,目光沉沉,「你果真都忘了。」

妈呀!

这个小说里可没写!

一想到坐在这里的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反派,我的心就「突突」,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就嘎了。

「是记错了,你看我这记性。」我连忙笑笑,然后无比坚定道,「可能是睡的时间太长了,其他事都记不太清,只记得我非常喜欢你。」

离烛身子一僵。

看着他愣神的模样,我抿了抿嘴。

小样!

看我迷不死你?

白月光给你告白,你想都不敢想吧?

我眨眨眼睛,一双手伸出来十分真诚地握住他的手:「真的,我非常喜欢你,我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先抱紧这条大腿活命,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2.

我被安置在离烛的寝宫里,每日都会有人端来汤药。

自从那日离烛将我从冰棺里抱走以后,便开始心绞痛,好像是一种身体本能的排斥。

离烛说是因为我刚醒过来,有些不适应才会有这样的症状,调理些日子便会好转。

我看着鱼贯而入搬东西的侍从问他:「这是做什么?」

他坐在我床边,端着我的汤药碗,勺子一下又一下地在冒着热气的碗里搅了搅:「我日后在这里处理公务。」

在这里处理公务?

这么大的一个魔殿,难道连个书房都没有吗?

我还想着好不容易活过来了,想看看有没有回去的法子,或者逃出魔界,安稳地生活在这里也行。

「陪着你。」他将勺子的药送到我嘴边,「你不是说,最喜欢我了吗?」

……

我哑口无言。

离烛虽然是个大反派,但他作为魔界的一界之主还是十分负责的。

给我喂完药后,他就开始认认真真地处理公务。

偶尔会在我发出声响的时候抬头来看我一眼。

在我翻第一百零八个身的时候,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看我:「怎么了?」

「有些闷,我都在床上躺了五六日了。」我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眨了眨眼,「我能不能出去逛一逛?」

他单手撑着下巴看我,放在桌上的手,大拇指转了转食指上的指环。

看样子不同意。

我瘪了瘪嘴,刚要躺下听到他道:「好。」

拿被子的手一顿,我反应过来连忙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一眨眼离烛就从桌案前出现在了我面前,吓了我一跳。

我捂住心口,看他蹲在我身前,小心翼翼地替我穿上鞋子,再从床边的架子上拿来一个披风搭在我的肩头。

这样一个绝世帅哥,给我穿鞋穿衣,这要是搁在以往我早就扑上去了。

可惜啊可惜。

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但凡他知道他白月光身体里的人早就换了一个,说不定我就没命了。

离烛整理好我的披风,在我耳边轻声道:「我陪你去。」

「啊?」我收回思绪看他,连忙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你公务繁忙,我自己去走走就行了。」

「不愿意让我陪着?」他低头看我,好像是有些不开心。

我深吸一口气,伸手挽住他的手臂,挤出最灿烂的笑道:「怎么会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魔殿很大,我和离烛走了很久也没逛完整个魔殿。

比如那天放冰棺的地方就还没到。

离烛扶住我,一只手放在我背上缓缓地给我顺了顺气:「累了就回去吧。」

我捂着又开始绞痛的心口,微微地喘了两口气。

这具身体真是十分弱,这才走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喘得跟跑了个马拉松一样。

可是我总觉得那个放冰棺的地方是我回去的关键,我直起身看向离烛:「那日我醒来的地方在哪儿?」

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新发现。

离烛目色好似一沉,扶住我的手也紧了一分。

「怎么了?」他问我的语气还是一如平常。

「那里好像挺好看的,醒来的时候太匆忙没仔细看。」我眨眨眼,「不能去吗?」

刚说完,我眼前一黑,眨了下眼便真到了那日放冰棺的地方。

有法术就是好啊,根本都用不上这双腿了。

四周白茫茫一片,只有很高的地方有个洞口,好似直通天上。

我往冰棺走了几步回头看离烛:「你用的什么法子,将我唤醒的?」

「心头血。」他淡淡地吐出三个字,好似只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心头血?心上的血?

那不得疼死了。

他朝我走了几步,站在洞口下面:「仙子,明日魔界有灯会,你想不想去看?」

我的手一搭上冰棺便听他岔开了话题。

刚想答一句「好」,心头突然一阵剧疼让我两眼发黑,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便是:这个冰棺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

再次醒来的时候,一睁开眼便看到离烛坐在床边,手指尖源源不断的黑雾正在涌进我的体内。

他额间已出了些细细密密的汗。

别的不说,他为了这个白月光当真是费尽了心思。

见我醒过来,他收回手,皱起的一双眉也舒展开来,面上那无措又害怕的模样也消散不见。

那一瞬间,我的心似乎软了那么一刻。

「我怎么了?」我问他。

他伸手来掖了掖我的被子:「没事,就是太累了,好好休息便没事了。」

的确是有些累,是我不该走了那么久才让他带我去放冰棺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他给我注入的那些黑雾的作用,我的心绞痛好像突然就好了。

就是身子还是有点儿弱。

所幸强身健体是我的强项,以后只要我多锻炼锻炼,肯定也能慢慢地好起来。

第二天离烛处理完公务后,按照说好的要带我去逛灯会。

魔界的街道与电视剧里那些古装剧的街道没什么两样,因为举行灯会,到处都挂了各式各样的花灯,看起来竟比凡间还像是凡间。

我是个孤儿,孤零零地一个人长大,最喜欢的就是热闹。

看到热闹非凡的街道,我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这是穿书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觉得开心。

离烛站在我身边,也勾起嘴角:「你若是看上哪盏花灯便拿走。」

我笑着侧头,他正好站在一盏花灯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身湛蓝色长袍,花灯柔柔的灯落在他身上,让他看上去下少了几分平日的戾气,倒是浮现出些许从未在他身上看到的少年气来。

「若我都看上了呢?」我眨眨眼,逗他。

「那便全拿走。」他弯了弯眼,满眼都是对我的纵容,「不管你想要什么,我便是踏平三界,也能为你找来。」

???

怎么好好的,又提到踏平三界了?

他们这些魔君怎么天天把「踏平三界」挂在嘴边。

3.

小说里写到过,魔界的子民和凡人过着一样的生活,平凡又富含情感。

我穿过长长的街道,发现果然如此。

他们嬉笑打闹,甚至会像是乡野村妇一样破口大骂。

迎面跑来几个小孩,他们你追我赶地朝我奔过来,为首的小男孩回头笑着对后面的小孩道:「来追我呀。」

下一瞬,他就撞到了我的身上。

原本我身子就弱,被他这么小小地一撞,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被刚刚还在给我买糖葫芦的离烛搂进怀里。

小男孩也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浮到了空中。

他身后的小孩们全都停了下来,看到小男孩浮在空中也吓到了,顿时哭声一片。

我侧头看向身边的离烛,他面色发沉,眉梢眼尾都是戾气,向上张开的手掌上一团黑雾。

「放他下来吧,他也不是故意的。」我一看便明白过来那个小孩为什么会浮起来。

这时一个妇人不知道从哪儿出来的,她「扑通」一声跪在离烛身前,一边发抖一边磕头:「君上息怒,君上息怒。」

「娘!娘!娘救我!」浮在空中的小男孩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妇人哭得更狠了。

四周所有的人全都跪了下来,因为离烛的魔气实在太强大。

我扯了扯离烛的衣袖,小声地劝他:「魔君,算了吧。」

离烛这才侧过脸来看我,我冲他摇摇头。

他薄唇微抿,脸上的戾气慢慢地散开,掌心的黑雾也散在来风中。

小男孩落在妇人的怀里,已经哭不出声。妇人不敢多做安慰,只磕了个头道:「谢君上放过我儿,谢君上!」

好好的一个灯会,就这样被离烛破坏了。

尽管离烛已经让大家自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可街上再也没有刚开始热闹,没有一个人敢喘口大气。

我偷偷地瞟了一眼离烛。

都怪他。

我叹口气:「我们走吧。」

再不走,我怕他们被憋死。

离烛点了点头,但没像我想象中那般用什么瞬移,还是扶着我继续往前走。

看来他没察觉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尴尬。

他把刚刚买来的冰糖葫芦递到我手中,我刚接过就看到他手掌一动施了个什么法,

一圈黑雾在空中向四周散去。

一时间,刚刚还安静的街道又热闹起来。

所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该吵闹的继续在吵闹,该嬉笑的依旧在嬉笑。

我震惊地看向离烛。

居然还有这种魔法?

他也朝我看过来,脸上已经看不见刚刚那冰冷的模样,笑着扶着我往前走:「走吧。」

这样看起来,他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大反派。

我的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继续往前走。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为什么会有花灯?」

古代是有个花灯节,可那是正月十五,而今日是八月初八。

八月初八,倒是个吉利的好日子。

离烛看着我,他伸手将我头顶的簪子扶了扶,笑道:「是你喜欢的好日子。」

???

我是觉得带八的日子好,可这跟花灯节有什么关系?

还没等我追问,远处突然发出一声响。

我循声望去。

一个光点从地上飞到空中,然后炸开。

四周瞬间亮了起来,我瞪大眼睛看着空中绽开一圈又一圈的烟花,没回过神来。

等到第二束烟花飞上天到时候,我才反应过来。

是烟花!

魔界居然会放烟花!

「离烛!」我高兴地转头看离烛,指着远处绚丽的烟花,「是烟花,有烟花!」

离烛低头看我,他眉眼弯弯,烟花落下来的星星点点好似落进了他那漆黑如泼了墨的眸子里,看得我晃了一下眼。

心跳不知道为什么漏掉一拍,随后又抢了几拍。

我连忙又回头去看还在燃放的烟花。

从小我就最爱看烟花,每次听说哪里要放烟花都会跑着去,做梦都想着有一场烟花是为我放的。

离烛伸手轻轻地拿掉我头顶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毛絮,问我:「喜欢吗?」

「喜欢。」我看着能把我整颗心照亮的烟花,由衷地感叹,「真的很好看。」

「你若是喜欢,我便日日为你放。」

「嗯。」我刚随口应了一声才发现不对,侧头看离烛,「嗯?」

这是他为我放的烟花?

他环顾四周,淡声道:「魔界也有很多年没放过烟花了。」

我随着他的目光也看向四周,原本还热热闹闹做自己事情的人们都站在原地欣赏着漫天的烟花。

「我以为是花灯节都要放烟花。」我抬头看空中的烟花。

「是为你放的。」

离烛的话好像是带了魔力,一下子敲在心上。

我从小到大的愿望,被他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实现了。

冷静一点。

我连忙捂住心口,试图让抢拍的心脏跳得慢一点。

他不是放给我的,他是放给他的白月光的,我不能对自己没有自知之明。

但凡让他知道他的白月光不仅没活过来,还被我占据了身体,定会让我魂飞魄散。

不知道是不是心跳得太快了,又开始心绞痛。

我就这样在绚烂的烟花之下晕了过去。

这倒是挺浪漫的,放在电视剧里,都能放在一集的最后一幕。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床上,却没有看到离烛。

按照离烛恨不得把我拴在裤腰带上的性格来说,有点儿不对劲。

但我可管不了那么多,连忙拉着伺候我的侍女就往外走。

「仙子,您慢点儿。」侍女跟在我身边,一副怕我摔着的模样。

我慢点儿,等会儿离烛就来了。

那天去冰棺那里的时候,离烛在场我不好翻找,现在正好趁他不在去看看。

我一边走一边问侍女:「你确定就在这个方向吗?」

应该是离烛吩咐过,魔殿的人都十分听我的话,走了这么久也没见一个拦路的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突然听到了离烛的声音。

我吓得连忙停了下来。

声音好像是从右边的林子里传来的,我连忙转个弯往左边走。

「你若是敢靠近她一步,休怪本君对你不客气。」离烛的语气冰冷。

就如同那日他说要踏平三界一般。

我抬起的脚步退了回来。

再听听。

「她本就是仙界的人,留在魔界对她恢复本源毫无益处,你就算是耗尽你的魔力为她修复也无济于事。」另一道声音是个好听的男声。

仙界的人?

不会是来接我的吧?

4.

「仙子?」侍女在我身侧,小声地叫我。

我回头看她才想起来还有正事没办,连忙转身拉着她就走。

这个侍女倒是活泼,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讲了许多。

「奴婢还从未见过君上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过。」她笑着看我,「这两百年来,君上为了能让仙子醒过来想尽了办法。」

这我自然是知道,从小说的只言片语中也能感受到。

我停下脚步,扶在一旁的树干上休息。

「那两百年前呢?」我随口一问,「两百年前他对我有现在好吗?」

所有人都知道我醒来后把以前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问这个问题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但我问出口就觉得其实没什么意义,对我来说两百年前和现在是完全两个人,对离烛来说却是一个人。

自然是一样的好。

没想到侍女摇了摇头。

她有些为难道:「仙子两百年前从未来过魔界,奴婢也不清楚。」

从未来过魔界?

这不正常吧?按照离烛的表现来看就是他和这个白月光仙子已经相爱很多年了,甚至为了这个白月光不惜踏平三界,怎么可能这个仙子一次都没来过魔界呢?

我眨了眨眼继续往前走,试探道:「那魔君经常去仙界?」

侍女摸了摸脑袋,仔细地想了想又摇摇头。

「奴婢进魔殿五百年,除了两百年前君上出魔界几日后带回仙子,君上从未出过魔界。」侍女回答得认真,一看就不像是在撒谎。

从未出过魔界。

白月光从未来过,离烛从未出过。

那他们谈得哪门子感天动地的恋爱?

这个问题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离烛出现在我面前。

他阴沉着脸问侍女:「带仙子来这里做什么?」

侍女吓得直接跪到了地上。

我连忙拉住离烛抬起的手,解释道:「与她无关,是我让她带我出来走走的。他们都听了你的话,对我不敢有半分阻拦。」

这是实话。

离烛眉头微微地蹙起,扶稳我:「醒来了为什么不让人来叫我?」

「怕你在忙,我自己出来走走就回去了。」我开口就胡说。

刚刚我在这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可疑的地方,唯独我身边这口冰棺。

上一次便是摸到这口冰棺才晕过去的。

现在离烛也来了,他定是不会让我出事。

我装作无意地往旁边靠了靠,一只手抚上冰棺。

这一次心绞痛没有再发,先是刺骨的冷意从掌心传来,一路传到心上。

脑袋一阵眩晕,我紧紧地抓住冰棺不敢放手。

模模糊糊间我当真看到了 21 世纪,我的那张黑白照片被摆放在一个柜子上。

我死了。

我震惊地走过去,就在我还在想办法回去的时候,我在 21 世纪已经死了。

「仙子。」有人叫我。

我一转头就看到了离烛布满担忧的一张脸,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鼻子一酸。

其实死了也好。

我从小被父母抛弃,没什么亲人,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挚友。

像离烛这样能时时地将我挂在心上的人,更是从来没有过。

我是在离烛抱着我回去的路上睡着的。

醒来的时候离烛坐在案前处理手上的公文,我侧头看过去,刚好能看到窗外的光打在他的背上。

他整个人在光影里,一半明亮,一半昏暗。

我仿佛看到了他这孤独的两百年。

侍女说,这两百年里,离烛总是一个人站在窗边很久,谁也不敢去打扰。

他应该是爱惨了这个白月光。

尽管我想不明白他们是如何相识相爱,也否认不了他对白月光深沉不见底的爱意。

「离烛。」我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离烛停下手中的笔,抬头朝我看过来。

穿过来这么多天,我不止一次地想过,若是他喜欢的那个人是我就好了。

如果他心疼的是我就好了。

如果那场烟花是为我放的就好了。

可能一个人越缺什么,就越渴望什么。

明明知道他是这本小说里足以毁天灭地的反派,却还是会羡慕他那份对白月光独一无二的偏爱。

「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我侧过身对他招了招手。

离烛对我的话从来言听计从,听我这样说,当真放下笔朝我走了过来。

他在我床边坐下,替我掖了掖刚刚滑下去的被子,问我:「怎么了?是不是还不舒服?」

声音温柔,与之前质问侍女的时候判若两人。

可惜,不是对我。

我抓着被子,咬了咬唇。

「离烛,我不是你喜欢的人。」我脖子一梗,「我不是你的仙子,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我不想骗你。」

「听他们说,有一种术法可以让我的灵魂寄居到动物或者植物上,只要我再勤加修炼一定能修成人形。」是侍女跟我说的,侍女还说这种术法离烛就会,「看在我实话实说的份上,你能不能不要杀了我,把我的魂儿弄出去随便放在一朵花上。我也活了,你的仙子也还给你。」

昨日听到侍女说这个的时候我就想好了。

如果在冰棺找不到回去的路,就这样求一求离烛,总比哪天他发现我不是他的白月光,把我杀了好。

当然这也是搏一搏,离烛还是有可能直接一掌把我解决了。

离烛听了我的话笑了起来。

我眨了眨眼,不懂他在笑什么。

他抬手轻轻地拨开我眉上的碎发,笑着问我:「你怎么知道你不是?」

嗯?

难道我说得还不清楚吗?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耐心地解释一遍。

「那只是暂时的。」

什么意思?什么叫暂时的?

我脑子一团雾水,然后就听到离烛叫我:「阿昭。」

他没有叫我仙子。

他叫我阿昭。

我瞪大眼睛看他。

阿昭是我的名字。

5.

惊天巨雷啊,家人们!

我穿进一本书里成了反派死了两百年的白月光,就在我想拔魂儿跑路的时候,结果发现白月光竟是我自己?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不是。」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开始严肃地和离烛讨论起这个问题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这个仙子也叫阿昭?」

离烛从一边的架子上拿来外袍给我拢在身上才答:「你叫阿昭。」

我当然知道我叫阿昭!

可这不可能啊!

「是这样的。」我吞了口口水继续跟离烛解释,「不管你信不信啊,其实你是书里的人物。而我呢,因为看了这本书所以才穿了进来,你懂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离烛看着我,见我一副恨不得从床上跳起来的样子,弯了弯眉眼。

看这样子就知道不信。

我泄了气,反正我是说了实话了,他信不信由不得我,以后他就算发现了我不是白月光也没理由杀我。

这样想着我叹了口气,又乖乖地在床上躺下。

刚给自己拉上被子,离烛却探了过来,他问我:「阿昭,你知道转世轮回吗?」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眨了眨眼睛。

「为了滋养你的元神,我才将你带出了这里。」

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懂,但是连在一起我完全不懂他什么意思。

似乎知道我不懂,他张开手掌在空中一挥。

空中出现一团黑雾,黑雾缓缓地散开,露出里面的场景。

穿着黑衣黑裤,一副现代装扮的离烛,站在孤儿院门外,将怀中的一婴孩放在孤儿院门口的地上。

再将写有「阿昭」二字的纸条放进襁褓中。

我瞪大眼睛。

真的太魔幻了,让人无法相信。

我看了看空中的场景,又看了看我床边的离烛。

「你你你……」这怎么可能!

明明这只是一本小说,我记得很清楚,就在我穿书的前一个星期才看完了这本小说。

离烛收手,空中的景象化为虚无。

他的手轻轻地掠过我的脸,柔声道:「我们一直都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他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认真,让我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我有点儿累了。」我连忙拉过被子蒙住头。

我觉得我得静一静,好好地消化一下今天发生的一切。

这时进来一个人好像是小声地对离烛说了句什么,离烛隔着被子拍了拍我的脑袋让我好好休息便起身跟那人一起离开。

一定是很重要又不能让我听见的事。

等他们走后,我扯下被子,殿中一时间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躺在床上一边翻来覆去地想刚刚离烛说的那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边又想到底是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

不知道翻了多少次身,之前的侍女推开门进来。

我侧头看她:「是出了什么事吗?」

侍女回头看了看门外,才朝我走了几步:「仙子,仙界的人要来了。」

仙界的人是来接我的。

我和侍女一起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看着仙界和魔界的两队人马有些害怕。

「仙子,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侍女躲在我身后,扯了扯我的袖子。

我扶着石头不为所动。

现在所有事情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团迷雾聚在心中,若是不弄清楚我这几天都睡不好觉。

而两方交战的这种时刻,正是听八卦的好时候。

但是往往事与愿违。

不知道是他们已经交涉完毕还是完全不用交涉,我刚在石头后面站住脚跟就见两方打了起来。

仙魔之战,那真的是打得眼花缭乱。

幸好我的目光一直都落在离烛身上,还算是没那么花。

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小说里那个狂了整整一部小说,差点儿真的荡平三界的魔界至尊,竟然被对面的青衣仙人一掌击到地上。

我眨了眨眼。

不敢相信。

最近让我不敢相信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离烛半跪在地上,一口血喷出来。

好像是溅在我的心口上,竟让我有些心疼。

青衣仙人缓缓地下落,在他面前的空地上十分优雅地抬了抬右手。

原本还在交战的两界士兵都停了下来。

「离烛,吾无欲与你争斗,你只需将人交出来,你与你的魔界自然安然无恙。」

这声音……就是那日与离烛说话的男声。

离烛嘴角挂着血,面上阴冷,目色发沉。

他浑身都散发着让人不可忽视的戾气,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你休想。」他手掌在身前摊开,手中迅速地出现了一把黑剑。

二人又缠斗了一番,离烛再次被打倒在地。

看着他吐在地上的鲜血,我整颗心像是被人拧在一起。

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离烛之所以这么弱,或许是因为他用心头血唤醒了我。

侍女说,这两百年来,离烛每月都会取自己的心头血倒进冰棺的凹槽里,用来温养我。

取了两百年的心头血不是件小事,尽管他是离烛也不行。

我挣开侍女的手,从石头后面跑出去。

「我跟你走,不要伤害他。」我挡在离烛身前,看着对面的青衣仙人。

青衣仙人见了我明显地一愣。

他长得也好看,是跟离烛不同的好看,那种脱俗不染尘埃的好看。

「梦姑?」他好像很是吃惊,微微地皱起眉头。

梦姑?

原来是天上管做梦的神仙。

这下我就明白两百年前离烛是怎么谈恋爱的了。

做做梦就行了。

6.

我最后也没有跟那个青衣仙人回仙界。

离烛从我身后站起来将我捞进怀里,手一挥我们便从战场变幻到了一处林子里。

我抬头看了眼四周高大的树木,问离烛:「这是哪儿?」

他放开我,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人间。」

怎么跑到人间来了?

我在他身边蹲下来,有些忧心地用衣袖擦了擦他嘴角的血:「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那个小侍女也在,她娇娇弱弱的,跟战士们可不一样。」

都怪我。

我就不该拉着她一起跑去看热闹。

「我和你都走了,后苍不会对他们做什么。」离烛拍了拍我的脑袋,让我不要担心。

后苍应该就是那个青衣仙人。

「那你呢?」我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微微地皱起眉头。

看他的样子伤得不轻,应该需要好好地调理才行。

「无碍。」他看了看四周,又扶着树站了起来,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天快要黑了,我先带你去找个住的地方。」

我打小就怕黑,听到他这么说便也没反对他的提议。

让我没想到的是,林子外面竟然就是一个小镇子。

我扶着离烛很快地在小镇子上找了个客栈,刚一进门就有人迎了上来。

迎上来的小二看了我一眼,满脸堆笑:「客官是住店吗?」

离烛应该是十分懂得人间的规矩,掏出一锭银子扔到柜台上,沉声道:「一间上房。」

小二脸上的笑更甚,连忙忙不迭地将银子塞进兜里,就要带我们上楼。

一进屋子,我就扶着离烛在床上坐下。

「你哪儿来的银子?」我在他身边坐下。

明明我们来得如此匆忙,他一个魔君怎么可能随身带着人间用的银子?

离烛侧头看我,从腰间拿出一把碎银子。

他缓缓地勾起嘴角,我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手中的碎银子,竟然全是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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