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青春悸动：我对你见色起意》
我和校霸被困荒岛。
他轻挑我的下巴:「老子委屈一下，跟你凑个对？
「我有喜欢的人了。
「真以为老子能看上你？」
后来，他带着一众小弟去维护校园秩序。
「许悠悠，我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一个字，嫁还是不嫁？」
1
荒岛之上，荆棘丛生。
陆萧湿着头发，水珠从凸起的喉结间倘过。
他三两下脱了衣服，甩到一边，露出的肌肉线条流畅，强劲有力。
而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在皮带上，顿了顿，看向我。
「脸红什么，发烧了？」
我把头埋在膝盖之中，不敢看他。
支吾着说:「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
他嗤笑一声，「这么湿，你穿给老子看看。」
他真的好凶。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我磨蹭着往后退了几步。
大概是衣服太湿，沾了一地的泥土，黏腻得令人难受。
他倾身过来拽我:「起来，巡岛。」
连说话都是命令式的。
我心里一惊，猛然往后躲:「我不去……」
他眼眸微眯，手上一使劲就把我整个人拎了起来。
「留下喂狼？」
而后，他眼神一变，恍然间在我胸口停留了两秒。
我穿着湿透的白衬衫，而里面……是黑色。
我带着哭腔求他:「我真的不去……」
他松开手，目光落在我脸上。
半晌，不经意一声轻笑，炙热的气息弥散在我耳边。
「胆子这么小，怎么招惹的那群蠢货？」
我捏紧衣服，咬着唇问他:「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是被继母派来的人扔进海里的。
当时陆萧却忽然出现，为了救我，跟我一起掉了下来。
万幸的是，我们被海水冲到了这座孤岛。
他是我们学校校霸，是我平时一点也不敢招惹的人物。
要真说有什么交集，大概就是刚开学那天，我被他投过来的篮球砸了头。
此时，陆萧慢悠悠地站起身，两条长腿就站在我前方。
他眉目一扬，甩了根棍子给我。
「爷乐意。」
2
夕阳余晖渐渐占满天空。
视线里仅剩陆萧修长的背影，愈行愈远。
很快，他又回来了，扔给我两个果子。
「吃了。」
我下意识地抬眼看他，嘴里的一声「谢谢」还未出口。
惊得我浑身都开始发烫：「你、你怎么不穿裤子？」
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你他妈有完没完，不就光个身子，又不是……」
我打断他：「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又不是个野人。」
「野人？」他讥笑一声，打量我，「那老子就当个野人给你看看。」
我惊呼一声，整个人就被他抱起来。
他怀里还有海水咸咸的气息，赤裸的胸膛紧挨着我的脸颊。
一步一撞。
我抓着他的臂膀，挣扎不开：「放我下来！」
我想呼救，但整个岛只有我和陆萧。
他一边走，一边威胁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我怕得心脏乱跳，张嘴咬了他一口。
他「嘶」的一声，把我扔到一个山洞里。
「许悠悠，你属狗的？」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而洞里漆黑一片，一说话就有沉沉的回音。
他正要进去探察，被我抓住了脚腕。
「你别走……」
他顿了下，蹲下身，手腕靠在膝盖前：「怎么，真看上老子了？」
我往里面看了眼，声音发虚：「我害怕。」
「说清楚……」他拖着声音，「怕谁？」
我噎了一下：「怕……万一里面有蛇怎么办？我听说，这种荒岛上的蛇都是有剧毒的。」
他沉思几秒，舔了下干涩的唇：「那正好，老子正愁没东西吃。」
我：「......」
他往前走了两步，停住，看向再次被我抓住的脚踝。
气笑了：「长老子身上了？」
我抹了下脸，没忍住哭了。
「我好害怕。
「我想我爸了。
「你别吓我好不好？」
我手在发抖，身上沙土太多，还有点痒。
随即，肚子忽然应时地响了两声。
我猛地吸腹也没止住这声音。
陆萧瞅我一眼，莫名其妙地笑了：「饿了？」
我点点头，见他总算不再往里走。
而是去外面找木头和野果。
我往洞里看了一眼。
不能让他发现。
……那里面有我预先备好的物资。
3
事实证明，在这里生存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至少现在，我们连个木头都点不燃。
海浪扑打岸边，像是要把整个岛淹没。
陆萧一脚踹在木头上，喘了几口气，有些颓废地靠在石壁边。
「老子不可能交待在这种鬼地方。」
我察觉到他情绪有些暴躁，尽量往旁边缩。
一阵风吹过，他忽而皱眉，一把把我扯了过去。
「过来暖暖。」
我没料到他的举动，下意识地抵住他微硬的胸膛，心里一阵猛跳：「你做什么，你别乱来！」
他冷笑一声，攥紧我的手腕。
「怎么，又想咬人？
「真想乱来，你现在连骨头都不剩了。」
我实在没忍住，叫了声：「疼。」
他瞪我一眼：「闭嘴。」
隔了一小会儿，他又眯着眼，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下我的手：「受伤了？」
他戳了我一下：「说话。」
「……」我感觉他真是个土霸王，「没事，不疼。」
他「啧」一声：「刚刚不还说疼？」
我快要忍无可忍：「那还不是你……」
手心微微发凉，我才发现他低下头，轻轻给我吹了一下。
明明看不见他的脸，我却感觉心里被羽毛挠了似的。
那瞬间，我莫名对他产生了些愧疚。
4
第二天清晨，我装作从海边捡回来一个包。
里面装着食物和一些日用品。
陆萧穿着刚晾干的短袖，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挑眉看我：「真是捡的？」
我避开他的眼睛：「不、不然呢。」
他屈着右腿，从包里拿出包牛肉干，撕开了递给我：「来，尝尝。」
我咬了几口，见他再没别的动静。
风吹过他有些凌乱的碎发，露出一双勾人又多情的眼睛。
我胃里都快饿得发慌了：「你不吃吗？」
陆萧摇摇头，一脸嫌弃：「老子怎么可能吃这种东西。」
他边说边拿着自己摘来的野果咬了几口。
行吧，死鸭子嘴硬。
我侧过身，脑子里忽然闪现一个惊人的想法。
……他不会是想全留给我吧。
我怔愣三秒，偷偷瞄了他一眼。
他眼皮一动：「昨天还没看够？」
我脸颊倏然一热：「你胡说什么，谁想看你了？」
他双手撑在地上，吊儿郎当的模样。
「许悠悠……」他沉着嗓子，忽而凑到我眼前。
发凉的食指轻挑我的下颌：「岛上这么冷清，我们凑合着过怎么样？」
我被呛到，撇开脸，咳得肺都在疼。
「凑合什么，我们会平安回去的。」
他「呵呵」笑了两声：「那你愿意当我儿子的妈吗。」
这有什么区别吗？
我寻思他一定是被海水冲昏了头。
他招惹我，我却不敢反击，心梗得手都在抖。
「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话一落，他就冷了脸。
「真以为老子能看上你？」
我当然不会这么以为。
我也从来没想过。
5
约定好接我的人一直没有来。
我心里忽然涌现一股莫名的恐慌。
晚上，陆萧坐在石壁边，摆弄手上那个进水的手表。
他手臂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了道疤，血淋淋的有些瘆人。
「许悠悠，」他吊着声音喊我，「唱个歌听听。」
我暗中白了他一眼。
「那你要不要伴个舞。」
「啧。」他站起身，咬牙痞笑，「胆子大了，真以为老子是吃素的？」
他不会是想打我吧......
我心里一抖，回过神来。
「……你想听什么？」
静了几秒，他忽然笑得喘不过气。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忍忍。
等回去之后，就再也不用受这气了。
很早以前我就知道，陆萧是被他们家宠着长大的。
惯了一身毛病。
谁要是惹了他，大学四年都安生不了。
我真倒霉。
掉海里都跟他一起。
一旁，陆萧又开始宽衣解带。
我很憋屈地蒙住眼睛：「你又要做什么啊？」
他把我一路扯到海边：「守着，老子要洗澡。」
我吓得猛然睁眼，反手就朝他抓过去。
刚好抓在......
我脸上直接爆红：「......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说，不安全，你别乱走。」
他抓住我回缩的手，逼近：「担心我啊？」
我感觉那都不是我的手了，脑子打混，半天憋出一个「嗯」字。
他拍了拍我的头，跟哄孩子似的。
「乖，一边去。」
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这荒岛上就我一个人了。
我鼓起勇气劝他：「要不你白天再洗，现在这么黑，很危险。」
他说：「两个选择。
「要么一个人，要么，老子跟你来个鸳鸯浴。」
「……」
我默默地转过身，不说话了。
半晌，身后传来哗啦的水声。
6
之后几天，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
我和陆萧都有些撑不住。
他一直在捣鼓手腕上那块表，像是一块表就能救命似的。
后来，海面开来了一艘船。
陈南站在上面朝我招手：「大小姐，终于找到你了！」
陆萧虚着声问：「他怎么知道你掉到了这？」
他当然知道。
陈南是我的保镖，跟了我七年。
继母要害我的消息泄露，我和陈南就陪她演了这出好戏。
他录下那群要害我的人，提前在海面设置了救援工具。
只要把我送到这座岛上待两天，回去之后，继母就会一败涂地。
陆萧的出现是个意外。
甚至间接导致我没被人救上去。
但好在命大，竟然被冲到这座计划中的岛上。
但这些事，我都不能告诉陆萧。
「他知道我的行程，应该是猜到的吧。」
7
到船上之后，陆萧就晕晕沉沉的。
我瞧着他虚弱发白的脸颊：「你是不是晕船啊？我去找找有没有……」
他横我一眼：「闭嘴。」
陈南把我拉到一边，眼里充满愧疚：「他这里我来照顾，小姐你先去休息。」
我避开耳目，问他：「你把视频发给我爸了吗？」
他眼神恍惚：「发了，你不会再见到那个……恶毒的女人了。」
我总觉得他有些古怪。
来不及细思，因为太累，我直接躺床上睡着了。
醒来时，见到床头有一个人。
他先一步蒙住我的嘴，声音低沉：「别叫。」
「陆萧，」我支吾着，「你想吓死我吗？」
「吓到你了？」他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我，「哭一个看看？」
我掰开他的手，才发现他浑身热得有些异常。
我又碰了下他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他呼吸有些急促：「死不了。」
「我去问问有没有退烧药。」
刚下床，又被他拽了回去。
「别动，陪老子坐会儿。」
我实在憋不住：「你能不能别老子老子地说话，多难听。」
半晌，我又被他黝黑的眼眸盯得有些发怂：「……就当我没说。」
他低笑一声：「许悠悠，有点骨气行不行？」
我丧气地坐在一边：「你别倔啊，真要出了什么事，我回去还不被你那群兄弟削了。」
「那你说一声……」
「什么？」
「说你……」他双臂将我锁在床边，低磁的声音离我极近极近，「舍不得我。」
心脏忽然颤个不停，我推开他：「你生病了，脑子不清醒。」
我慌乱地理了下头发：「你是因为我掉下来的，等回去以后，我、我给你找最好的医生。」
他靠在床边，修长的手指在床沿磨蹭而过，轻轻地说了句。
「我们回不去了。」
8
这艘船已经在海上开了将近 6 个小时。
按理说，早该靠岸。
从窗外看去，是一望无垠的海水。
船上找不到任何与外界联系的工具。
我忽然想到陈南的异常。
「不可能的......」
找到人时，他已经站到另一艘逃生船上。
哽咽着声音：「对不起小姐，当时没找到你，我以为你已经……」
我心里「咯噔」一下：「所以，你答应她什么了？」
「我用那个视频……跟她换了笔钱。」
钱。
我感到一阵悲凉：「那你又为什么要来找我？」
他没说话，沉默着沉默着，逃生船就漂远了。
我双腿发软，几乎快站不住，眼里涌出一股热意。
陆萧撑着从旁边走过来，皱眉，语气依然很凶：「跑那么快做什么，不知道老子现在身体很虚么。」
我哭着凶了回去：「陆萧！你现在不要说话！」
我说：「你察觉到了异常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愣住，缓了口气，甚至有些无奈：「老子摇了你三个小时，就差把你亲醒了。」
「……」这时候了他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
我蹲在地上，很无助。
「我们要被淹死了。」
陈南对这船做了手脚。
漏水，开始下沉。
我很绝望。
没想到我长大了，依然斗不过继母。
我妈是我爸的白月光，去世后，继母因为长相酷似我妈才被我爸娶回家的。
这些年来，她当人一套，背后一套。
我爸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就纵容着她。
她给我准备整件整件漂亮的衣服，却也偷偷在学校里安排人来欺辱我。
她表面上称我才是许家的继承人，暗地里却将所有父亲嘱咐我的事情搞砸，让他对我失望。
父亲至交的儿子回国，说要娶我，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派人把我推进海里，再找个替死鬼。
陈南拍到了视频，却阴差阳错以为我死了，用视频跟她做了交换……
9
船在缓慢下沉。
陆萧揉了把头发，靠在栏杆上，笑得肆意：「跟老子一块儿沉到海底，可真浪漫。」
他发烫的指尖戳了下我的脸：「喂，许悠悠，你赚了。」
我「啪」的一声拍开他的手，反正人快没了，也没什么好忍的。
我扯着嗓子吼他：「你为什么那么自恋？你以为谁都想和你待一起吗？你这个人除了长得好看点还有什么优点？
「你难道不知道方圆千里的女生只要听到你的名字就乘火箭跑光了吗？
「还整天老子老子的，你是谁的爸爸吗，你现在要绝后了你知不知道。」
他被我骂得愣住了，猛得一拍栏杆：「胡说八道，老……我能有这么差劲？」
我抹了把眼泪，碎发贴在脸上，很诚恳地点头：「你就是。」
他气笑了，又有些自嘲的挫败。
「难怪单身了 20 年，原来大家都这样看我。」
我看着夕阳一点点下沉，声音恍惚：「你下辈子做个斯文优雅的男人吧。」
「许悠悠……」
「嗯。」
「要真能回去，你当我女朋友好不好？」
他凌厉的眉眼微微放松，衬得下巴上的胡茬都多了丝柔和。
我怀疑他已经烧糊涂了：「要真回去了，你把校霸的身份让给我好不好，你当我小弟。」
陆萧嘴角一抽：「你倒真能占便宜。」
他碰了下我的鼻尖，「在岛上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害怕。」
可现在……是真的完蛋了啊……
我蹲在角落，听着海水一点点浸上来，脑海里一片混沌。
陆萧仰头往天上看了几眼，过来拽我：「回话。」
「……什么？」
他一脸别扭：「女朋友，当不当？」
他纠结的重点是不是错了。
「……要能回去，给你当仆人都成。」
话音刚落，我听见上方飞机盘旋的声音。
10
陆萧那块手表闪了两下，冒出一道男声。
「少爷，一切准备就绪。」
接着，从直升机上放下一条绳梯。
我还蒙着没回过神，被他扯到绳梯旁。
「抓着，往上爬。
「怎么，要老子亲自教？」
他咬牙，一脸玩味。
我额头冒汗，立马要往上踏，却看到他身体晃了晃，眼神有一瞬间的模糊。
他在生病......
「你先，我害怕。」
我哆嗦得腿发软，声音都在颤抖。
他把我头扭向另一边：「别勾引人。」
一双古铜色手覆在我的手上，「抓紧。」
话音未落，他往我屁股上拍了下。
我脸又红又黑，索性不再搭理他。
他右手一用力，又把我扯了回去，低头，在我额间落下一个很轻很轻的吻。
「……别往下看。」
因为他这个动作，吓得我浑身绷直，恨不得立马飞上去。
绳索很晃。
等我颤悠悠地爬上去，来不及缓气，就听见旁边人一声惊呼。
我扑过去，从机舱外往下看。
陆萧一脚踏空，整个身子在绳索上一直荡。
底下是沉了大半的轮船。
「陆萧……」我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你抓紧一点。」
他手上青筋暴起，冷汗将衣服浸湿了一半。
大概是力气不够，手一松，整个人往下坠。
我吓得尖叫一声，眼泪瞬间涌出。
「陆萧……
「你别出事……
「对不起……」
身后几个人把我往后面拉。
11
在我哭得不能自抑时，陆萧上来了。
他唇色苍白，冷冷地往周围看了眼。
「你们就这样照顾她？」
我哭得眼睛都糊了：「你、你没事啊......」
他用指腹抹了下我的脸，唇角勾起一丝痞痞的笑意。
「老子还没享福，怎么可能出事？」
「……」
他享福就享福，用这种盯食物的眼神看我是怎么回事？
「少爷，先让医生看看吧。」
戴口罩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
陆萧像是精疲力竭，阖眼的最后一秒。
他薄唇一动：「……刚刚的话，还记得吧？」
刚刚的话？
哦......
我好像说要当他仆人。
12
就这样，我连自己家都没来得及回，就被一群人带到了陆家。
给我爸打过电话后，我想着等陆萧醒来后再走。
结果刚进门，一个身着华丽的妇人就扑到我身上，哭得眼睛都睁不开。
「儿啊，可担心死老娘了。」
我有点尴尬：「阿姨，他在担架上。」
她愣住，把我推开，又「砰」的一声趴到陆萧身上。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昏迷中的陆萧，竟然惊醒，咳了一声。
「妈，轻……轻……」
之后，陆萧被带往楼上房间。
很快，我爸过来接我。
他风尘仆仆，容颜都苍老了很多。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坐在车里，我盖着毯子，问：「爸，我掉海里去了，你知道吗？」
他哽咽一声：「都是爸没照顾好你，今后，爸不会再让你出事。」
我看了下窗外，是回家的路。
又要见到那个女人了。
「如果我说是有人推我的呢？」
他顿了顿，避开我的眼睛：「悠悠，一切都过去了，最重要的是你没事。」
……我懂了。
从小他就这样，明明知道有人存心搞鬼，但只要最后结果不坏，其他就无可计较。
13
我爸和继母吵架了。
这两天她脸是肿的，眼睛是红的。
我躲在门后面，听见继母说：「我听说他是跟一个男人一起回来的，消失这么几天，难道他们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我爸气得砸碎了花瓶：「张明绣，你真以为我不知道这事跟你有关？要是悠悠真发生了什么事，我迟早把你送进去。」
继母抱着枕头开始哭：「我这么多年任劳任怨帮你养孩子，要不是你总偏心她，连我们澄月的死活都不管，我能一时糊涂做错事吗？」
许澄月是我的继妹。
因为我爸答应过我妈不再生其他孩子，所以把两岁的许澄月送到了没有生育能力的小叔家。
这些年来，我爸因为这事一直对继母心存愧疚。
果然，自她提了这事后，我爸就不吭声了，独自一人到阳台上喝酒。
透过门缝，继母忽然侧过脸，朝我笑了笑。
14
隔天，跟我爸一起去陆家送谢礼。
他在客厅里跟陆爸陆妈聊天，让我上楼亲自跟陆萧道谢。
不知怎的，我反而有些紧张。
陆萧正躺在床上吃橘子，明亮的阳光在他黑长的睫毛间跃动，不说话时莫名带了丝清隽。
见到我后，很自然地伸出手：「来，剥个橘子先。」
我想到自己被他诱哄的那句承诺。
「你早就通知他们来救援了？
「你故意骗我？」
他半阖眼皮，「你又没问，这怎么就能算是骗。」
「……」
我把剥好的橘子递给他，他却丝毫不动。
只是嘴唇微张，吐出一个字：「喂。」
生个病而已，又不是全身瘫痪。
想到他救了我，我告诉自己忍忍。
没想到，他温热的唇却擦着我的手指而过。
吓得我急忙往后躲。
「你、你别太过分。」
他起身靠在床头：「这就是你当仆人的态度？」
……我好想收回当初说的那句话。
我咽了下口水：「当你仆人都这么被你欺负吗？」
他笑了下，却忽然揽过我的腰。
「……只欺负这么一个。」
我心脏跳个不停：「你别动手动脚，我们关系没这么好。」
他眼眸一深：「关系没这么好？
「老子浑身上下都被你看光了，你想耍赖？」
这能是我自愿看的吗？
我感觉自己真是哑巴吃黄连。
15
回去时，我爸准备去公司。
他特意叮嘱我：「跟学校请假了半个月，你再休息两天。
「陆萧那个孩子虽然救了你，但名声不太好，该谢就谢，在其他地方，你还是不要跟他过多接触。」
我下意识地为他辩解：「其实他不是你想象得那么……」
「我还有事，你先自己回去。」
他说完就走了。
我思考了片刻，让司机掉转车头，开去了医院。
陈南在医院。
他妻子得了癌症，需要很大一笔钱。
我刚进病房，他没察觉，趴在床边睡觉。
我把银行卡放在他手边就走了。
刚走到医院门口，他却满头大汗地追上来。
「小姐，你、你还活着？」
他懊恼地抱住头，语言混乱：「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许家。」
我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好好照顾她吧。」
我也没什么多余的话要跟他讲了。
要上车时，陈南忽然跑过来，往我手里塞了个 U 盘。
「这里面，有小姐你想要的东西。」
16
里面是继母找人害我的证据。
我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去警局。
若真去了，陈南也会犯敲诈勒索罪。
晚上，我随便找了家餐馆吃饭。
隔了一会儿，走进来几个光着膀子的人，目光若有若无地在我身上打转。
我心里害怕，察觉到不妙，悄悄就发短信报警。
「小姑娘，一起喝一个？」
一个膀子上有黑虎文身的男人走了过来，是要给我灌酒的样子。
一双温热的手臂轻搭在我肩上，来人声音微沉。
「滚。」
陆萧面色凌厉，眼神似箭般盯着满前几人。
文身男冷笑：「小子，不要多管闲事。」
陆萧把我拉到身后：「正好最近手痒。」
他一打响指，身后进来一群人。
「老大，哪个不要命的敢欺负嫂子？」
店外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几个男人一看不对劲，立马就使眼色撤了。
我松了口气。
还好没打起来。
下一秒，被陆萧横抱而起。
被这么多人看着，我耳根都红了：「你放我下来。」
他身后几个人开始疏散人群：「别看了别看了，男人哄女人，就那么点事。」
「……」
陆萧冷着脸：「那几人都跟踪你一天了，你没眼睛？」
「我......」
他打断我：「报警没，刚好把上次的事一起算了。」
我侧过头，往车里缩：「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又把我的头扳过来，对着他漆黑如深渊的眼眸。
我心里怦怦直跳，不知怎的，又想到了在船上的那个吻。
……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啊。
「别人怎样老子管不着。
「也不想管。
「但是，许悠悠，难道你就该受伤吗？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代价。」
他皱眉，捏了下我的脸：「说话。」
「......」我凑上前，轻轻在他脸上碰了一下，「知道啦。」
陆萧难得愣了下，眼眸一动：「……你什么意思？」
碰巧这时，警铃响了。
我从包里拿出 U 盘，下车去找警察。
17
之前推我下海的几个人全被带到警局调查。
我在闺蜜家住了几天才回家。
继母化了妆，正在客厅喝咖啡。
「养这么多年，没想到养了头白眼狼。」
她眼神似箭，恨不得一把扎在我身上。
我坐到沙发上：「您自作自受而已。」
她冷笑一声：「还真以为你单纯得跟只小白兔似的，没想到心机那么重。
「你早就知道我找人去害你吧，所以才让人去录视频。
「许悠悠，这么多年，真是小瞧你了。
「陈南那个不中用的贱人，竟然敢骗我，我要出了什么事，他也别想好过。」
我手上一紧：「先管好你自己吧。」
警察进来，要把继母带走。
我却看见站在门口的陆萧。
等所有人走后，他靠在门边，自嘲似的笑了一声：「她要害你，你都知道？」
我不想骗他：「是。」
他目光冷冷地看着我：「万一真出了什么意外呢？」
「本来不会出意外的。」我喉咙有些干涩。
「本来？」他垂眸，眼神一凝，「因为我，打乱了你的计划？」
「许悠悠，在岛上那几天，你他妈在心里嘲笑我是个傻子吧。
「老子多可笑，还眼巴巴地跟你一起跳下去。」
我捂住脸：「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来。」
他嗤笑一声，转身走了。
接下来几天，我们都不再有联系。
我发的消息，他没回。
我寄的东西，他也没收。
闺蜜知道后，问我：「你什么时候对他这么上心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可能是他在飞机绳梯上快掉下去的那一刻，给我的冲击太大，这辈子都忘不掉。
18
再次见到陆萧，是在学校。
他头发短了些，五官更加清爽，正在操场打篮球。
汗水沾湿了衣裳，几个刚入校不知人间险恶的小姑娘偷偷给他递水。
他接过。
递给了旁边人。
他身边的男生忽然朝我招手：「嫂子，这边！」
他咬牙一拍男生的头：「乱叫什么。」
男生蒙了：「你前段时间不是说……」
陆萧瞪他一眼：「闭嘴！」
我见他嘴角发干，就去给他买了瓶饮料。
他没喝，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你非得这样吗？」
他面色冷淡：「许小姐不用来找我了，我招待不起。」
我心里难受。
他朝前走了两步，又侧身问我：「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了。」我掐着手心。
他连余光都没再看我一眼。
19
因为继母的事，我爸跟我生气了，直接断了我的经济来源。
这段时间我吃的都是面包加牛奶。
冬季运动会上，因为班里没人报名，我被抽签上去参加跑步。
跑到一半，我忽然脑袋发晕，踉跄几步就倒在地上。
意识蒙眬之中，我看到一个人越过栏杆朝我跑了过来。
醒来时，是在校医院。
室友守在我旁边，说救我的人是陆萧。
「也真是奇怪，校霸现在不整人，改成救人了。」
我和陆萧的事，他们都不知道。
之后几天，我都能在食堂恰好遇见他。
他每次打两份菜，一份自己吃，一份……给我。
「打多了而已。」他嗓音清冷。
一旁和他同行的男生说：「哥，要不给我。」
陆萧瞥他一眼，皱眉：「你自己不就有？」
男生侃笑：「不够吃啊。」
陆萧拍了拍他的肩膀，很绝情地吐出四个字：「该减肥了。」
我低头扒饭。
总能感觉身后若有若无的目光。
让我觉得，自己吃不完，好像会被揍。
20
沈逸来的时候，我只能请他去小餐馆吃饭。
他粲然一笑：「怎么这么久不见，节俭了。」
他是我爸好友的儿子，出国之前一直和我们是邻居。
我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跟他讲了讲。
他摸了下我的头，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
「不许跟哥哥客气。」
他一直把我当亲妹妹对待。
我吸了吸鼻子，趁他去卫生间的工夫，又把卡放了回去。
很奇怪，菜一直没上。
我去外面催菜，却被人拉进了另一个隔间。
陆萧将我压在墙边，冷声问：「他是谁？」
我被他吓得心跳都静止了一瞬，索性赌气说：「我不找你，还不能找其他人吗？」
他猛吸一口气：「许悠悠，你还有没有良心？」
因为这些事的积压，一瞬间我就有点情绪崩溃。
「我没有良心，你最好离我远点。
「你反正也讨厌我，以后就眼不见为净好了。」
他隐忍地睁眼：「谁说我讨厌你？」
我声音一点点染上哭腔，「难道不是吗，我差点害死你。」
他看着我，眼眸一瞬间有些无奈。
「不是跟你生气，只是想让你记住，不可以这样拿生命去赌。
「许悠悠，你是我很珍视的人。」
我扯着他的袖子擦眼泪：「我没有办法，我和她之间，可能只能留一个吧。」
他低声哄我：「别哭了，不然老子也快哭了。」
我哭得更厉害了。
「你那天还扔我买的饮料，那段时间我自己都舍不得买。」
「……」他将我搂在怀里，凑到我耳边说，「后来又捡回去了，瓶子都还留着呢。」
后来沈逸出来了，看见这情况，很识趣地帮我们关上门：「打扰了。」
我下意识地起身，被陆萧拉了回去。
关好门后，他索性坐在凳子上，而我坐他腿上。
他眼神幽幽地看着我：「现在说说，他是谁。」
我抽噎了一下：「我哥。」
他皱眉：「你们家不是只有你一个？」
我补充说：「邻居家哥哥。」
他不说话了，半晌，低头亲我。
等到我俩呼吸都快不顺时，他沉声说了句：「也叫我声哥哥听听。」
最后结果是，他挨了一脚。
21
后来，我又遇见了前段时间在操场和陆萧打球的男生。
迎面而过时，他顿了下，改口说：「学妹，又碰见了啊。」
陆萧又横他一眼：「叫嫂子。」
男生蒙了：「那天你不是说……」
陆萧冷声吐出一个字：「滚。」
我想到那天的事就开始生气，甩开陆萧的手。
「你别占我便宜，我还没答应你。」
他一路把我扯到在外面居住的房子里。
我心里一阵发慌，环胸说：「你别耍流氓啊。」
他顿了顿，抬眼瞧我。
眼神带着玩味。
「在想什么，跟我讲讲？」
我脸唰地就红了，想往外跑。
他低声一笑，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红本本。
「本人名下财产，你点点看。」
他靠在墙边，半屈腿：「你嫁我，或者，我嫁你？」
这……这么快的吗？
我决定缓缓看，于是搬出我爸。
「我爸说你名声不太好，不同意我们联系来着。」
他确实名声不太好，前段时间还传出为别的女生打架的消息。
当时我还在和他冷战。
问又问不得，说又说不得。
只能一个人憋在心里。
陆萧一脸迷惑：「什么时候，我自己这么不知道？」
我冷着脸：「你自己想。」
他嗤笑一声：「许悠悠，除了你，老子根本分不清其他女生长相。」
其实我知道，那个人就是借着陆萧名义使坏而已。
但我就是想逗逗他，没想到适得其反。
他把我双手反剪在身后，温热鼻息从我脖颈一直蔓延到耳根。
「你倒是解释解释，当初说自己喜欢别人是怎么回事？」
我认真地沉思了一下，想到那句话是我在岛上应付他时说的。
我眨巴眼睛，真诚地看向他：「当时就是……随口乱说的。」
他不信，一语道出真谛：「恐怕嫌弃更多。」
我被他说得有些心虚。
当时确实觉得他粗鲁，在心里暗自吐槽。
他松开我，转而坐在椅子上，双腿随意一放：「过来哄我。」
「……」还好周围没人，「你想被怎么哄？」
他垂眸，反送给我四个字。
「你自己想。」
「……」
后来出门时，我腿都是软的。
22
冬日下了一场雪。
这场雪过后，我爸就生病了。
一个人躺在医院，周围围了一大圈人。
送完礼后，就开始求他办事。
他后来嫌烦，索性谁都不见。
除了我和许澄月。
许澄月今年才 13 岁，怯生生的，会扯着我的袖子说：「姐姐，我害怕。」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送到这里。
我爸看了她一眼，眼里情绪复杂，最后长叹一声。
「都是我的错，害了你们。」
我没说话，静静地陪着他。
他最后松口：「陆萧那孩子呢，也进来看看吧。」
23
自从跟我爸说过话后，陆萧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会看金融之类的书，也不再参加别人的约架。
校园里一些爱好打架的危险人群都从了良。
甚至还在开学主动帮学校迎新。
我偷偷问他我爸说了什么。
他一脸神秘：「说感谢我受苦收下他家女儿。」
我咬牙掐了下他的大腿，他吃痛地喊了声：「你才是校霸，我惹不起。」
他这模样把我逗笑了：「你胡说什么啊。」
他揽着我，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
「许悠悠，很幸运遇见你。」
24
毕业半年后，我和陆萧订婚了。
那天夜晚，星光璀璨。
「许悠悠，一个字，嫁还是不嫁？」
我都没来得及说话，他就低头吻我。
之后，他一路把我抱回了家。
「悠悠……」他声音缠绵，「要不试试身体合不合适。」
情动之时，我问他：「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
回想起来，我和他的缘分始于那次落水。
可在那之前，除了被他篮球打中过，我就再没其他印象。
陆萧在我耳边喘气。
「见了一次，就没忘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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