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没吃饭,让开,我来。」另一个痞笑一声,然后重重一脚。
咔嚓一声,门板碎裂,但因为里面斜钉了木撑,门虽然破了但依旧没开。
他们「咦」了一声,然后安静了下来。
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只能紧紧地握住武器。
大概三分钟后,他们却突然出现在我们的阳台上,竟然是从五楼爬下来的。
「这里封了这么多木板,绝对有人住。」他们的声音传来。
「可她们人呢?」有人坐在墙壁有洞的那个地方,我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能出去找吃的被丧尸咬死了吧。」
有人敲了敲木板:「这是哪个系的女生宿舍,木工活都能做,也太彪悍了吧。」
「应该是土木或者建筑系的。」
「女生寝室果然香,外面到处都是臭味她们被子竟然还是香的。」
他们在动我们的东西。
「我二十了还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滋味,我不会死的时候还是个处男吧,我这颜值和身材就这么浪费了?」有人在哀嚎。
「大过年的你小子说话能不能吉利点。」那个痞坏的声音说道。
「我也想吉利啊,好想找个女朋友啊,封越,你谈过恋爱没?」
「老子当然……」痞坏的声音突然停止。
我们正纳闷的时候,海报突然被撕开,一个提着刀的年轻男子从洞里钻了过来。
我们被发现了,他看到我们后不由分说地就砍了过来。
我去抱他的胳膊,我爸教过我人的胳膊上有麻穴,重击那里可以让人的胳膊暂时失去知觉,上一世我就这样打伤过人逃脱过,这一次我也重击他手臂那个穴道。
我成功了,男生的刀掉在了地上,可我的身体却腾了空,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用另一只手摔的我。
这时候我清楚地知道,在绝对力量面前,技巧不值一提。
我和他的力量太过悬殊了。
剧烈的耳鸣充斥着我的大脑,眩晕之间我看到薛明明和钟佳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救我,林茜和吴瑕也挥舞着棍子。
剩下的三个男生也钻了过来,我们扭打在一块,我身上不知道挨了几拳,但我也没让对方好过,我狠狠地咬住对方的手,深入他的血肉。
「不要。」徐梦瑶尖叫一声,她跪在那个男生面前伸开双臂护住我,眼中都是泪水,「东西都给你们,不要杀她。」
这时候我才看到那个男生拿着刀已经割向我的喉咙。
男生和其他三个同伴都停了下来,他们诧异地看着我们。
「你们是……人?」男生问道。
「我们当然是人。」我松开嘴,口中是浓烈的血腥味,对方被我咬得不轻。
男生的刀也拿开:「你们是人为什么不说话,还和丧尸一样乱咬。」
我们这才知道,他们把我们当成丧尸了,所以提刀就砍,而我们以为他们是来谋财害命,所以反击。
每个人的弦都绷得太紧了,一拨就断。
17
我们两拨人远远地分开坐着。
他们聚在一起说着话,通过他们对话,我知道被我咬的说话痞痞的男生叫封越,那个怕死都是处男的叫洛川,另外两个偷偷看着我们的是张泽和方政。
封越是他们的小队长,那三个人都很听他的。
他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看着我们的物资,然后目光落在徐梦涵的肚子上:「竟然还有个孕妇。」
徐梦涵现在已经怀孕八个月了,经过刚才这么一折腾她的脸色苍白。
「物资我们可以分给你们,但你们也别想耍花样。」我对他们一字一句道。
封越不屑地看着我们:「我们想耍花样又怎样,你们能奈我何?」
「没错,我们是拿你们没办法,但他们可以。」我指了指外面的丧尸,「如果我们鱼死网破地割断血管,当我们的血喷涌而出的时候,你猜外面那些丧尸会不会疯扑过来,你们能不能全身而退?」
封越的脸渐渐凝重起来,他看得出我们不是在开玩笑。
我们将徐梦涵扶过去躺下,给她盖了几层被子,可她的手还是冰凉的。
我把书都搬出来点燃取暖,现在已经被人发现便不用再顾忌了。
洛川和另外两个往这边探头探脑,封越则把玩着手里的刀。
这一夜,我们双方都没怎么合眼。
第二天我们随便吃了点干方便面,封越他们却做起了饭,他们撕了书劈了桌子当柴火,拆了我们好几包真空食物混着大米煮了,香气四溢。
他们吃得狼吞虎咽的,最后连锅底都恨不得舔干净。
最后他们装了两桶雪上来化了清洗身上的污渍。
盆里的水很快变得暗红,那是他们抹在身上丧尸的血。
「你就不怕病毒从你伤口进去吗?」我昨天咬了他,他手上还有伤。
封越满不在乎的样子:「本少爷命硬。」
病毒面前,众生平等。
我觉得他之所以不怕被感染,是死掉的丧尸的血中病毒也跟着一起死亡,
而他之所以知道这一点,应该是之前经历过所以才不担心。
这里活着的每一个人,都不是简单地活下来的。
洗干净的他们看起来没那么可怕了,青春的脸上还有着些许的少年气,当他们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时候,让人有一种他们很乖的错觉。
18
封越他们在我们隔壁寝室住下,除了去活动室吃东西,平时我们也井水不犯河水。
每天他们也会四处巡逻,遇到丧尸靠近也干净利落地解决。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带着物资离开,或者去其他楼层住着也行,却非要和我们待在一起。
我们想起洛川之前说的他想要女朋友的话,难道……
但眼下我们也顾不得其他,因为那天的事之后,徐梦涵受了惊吓,她精神却越来越不好,吃东西也吃不下。
我们很担心却有无能为力,只能一边细心照料一边做好接生的准备,以防早产。
洛川时不时地过来晃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不喜欢玩猜哑谜。
洛川站在墙洞边探进来半个身子:「虽然我不是医生,但是我感觉她需要一个医生。」
「你这不是废话么。」我们也急切地需要医生,可现在哪里去找。
封越将洛川拽了过去:「别添乱。」
我们的燃料已经用完,只能烧桌椅板凳。
徐梦涵醒来后我们立刻给她喂吃的,她喝了两口粥摇了摇头:「我想喝冰可乐,想喝百事的。」
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这时候说这样的话肯定是意识不清了。
我们心里一阵害怕,害怕她出事。
好在她过了一会儿清醒了,看着我们疑惑道:「你们怎么哭了。」
薛明明她们都背过脸去,我回道:「太冷了,冻的。」
她伸手轻轻推着我们:「那你们快去床上捂被子,我没事的,别担心。」
我点了点头:「好,我们待会儿就去床上。」
很快徐梦涵又睡着了,我们几个不敢离开她,时不时地探她呼吸怕她离开我们,现在的她太脆弱。
薛明明和钟佳她们去宿舍楼里翻找了一遍,但一无所获。
过了一会儿封越递了一个装水的杯子给我。
「这是什么?」我闻了闻,有些甜味。
封越道:「糖水,她很可能是贫血或者低血糖。」
「你怎么知道的?」
「百事可乐甜度很高,她想喝说明她身体发出了需要糖分的信号,我们以前训练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过这是我的推断,你试试看。」
我将徐梦涵叫醒把糖水喂给她,她喝了几口后,精神似乎好了些,还有胃口吃了点东西才睡。
「谢谢。」我对他说道。
他抿了抿嘴唇:「应该是我们对不起,如果那时候我们没那么冲动对你们动手,或许她不会这样。」封越道着歉。
我一直是对他们几个防备和不喜的,但听到他这句话后,心中不禁也叹息一声。
这件事上,很难说谁对谁错,都是想活着罢了。
19
末世第两百一十天,云层又重重地压了下来,天空飘起了雪。
做饭的时候,林茜突然在六楼阳台对我们说道:「你们快听,是不是有汽车的声音?」
我们侧耳细听,果真听到隐隐约约的声音,像是从隔壁农业大学那边传来的。
封越他们爬上楼顶眺望,过了一会儿回来说那边真的有人,而且好像是救援队的。
我们大喜,立刻找来书本木头烧起烟想要引起那边的注意。可是烟怎么都烧不大,我们高声大喊也没人听见。
封越他们跑出去点燃了一栋宿舍楼,希望这样能被发现,结果火被大雪压了下来,而且还引来了丧尸,我们只能先作罢。
「洛川,明天一早我们过去看看,张泽方政你们留在这里帮忙。」封越开始安排,他觉得要主动出击。
「好。」洛川毫不犹豫地答应。
既然他们不惧危险地去找出路,我们自然也不吝啬,我们把之前买的摩托车头盔和手套给了他们,希望能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
然而就在半夜的时候突然发生了变故。
徐梦瑶腹痛见红,她早产了。
钟佳去烧热水,林茜和吴瑕关紧门窗用胶带封住门窗缝隙,封越洛川他们四处喷洒着花露水和消毒液,我和薛明明负责接生。
我们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我们自己都还是孩子,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徐梦涵疼得脸色苍白,但她紧紧咬着毛巾不吭一声,她害怕叫声会引来丧尸。
我按照视频里教的小声地喊着节奏,血流在床单上,比我们预计得要多。
担心附近的丧尸过来,封越他们拿着刀下楼去守着,我原以为他们会逃的,毕竟万一后面徐梦涵大出血,这里肯定会被丧尸围住。
黎明的时候,孩子终于生了下来,是个皱巴巴的小姑娘,因为母亲营养不良的缘故,婴儿很轻,我抱在手上感觉只有三四斤重。
小姑娘果然很懂事,她一落地就开始哭,省了我们将她打哭的那一步。
但哭了两声后就没了声音,可能是天气太冷了,我赶紧将孩子抱到活动室用热水擦洗干净,我原以为我会手忙脚乱,可没想到我竟然十分麻利,可能这就是人的潜力吧。
给小姑娘穿好衣服包在被子里后,封越他们都围过来看。
「怎么这么丑,像个小老太太?」方政疑惑一句,立刻惹来我们的眼神警告。
方政立刻改口:「不……不丑,挺……挺好看的。」
孩子动了两下又不动了,虽然还有心跳但毕竟不足月生下来的。
钟佳这时候慌张地跑过来:「苏想,梦涵怎么叫都叫不醒。」
我立刻过去,徐梦涵果然昏迷不醒,我以为是生产大出血造成的,但掀开被子看了看,虽有出血但并不是血崩那一种,是其他的原因导致她昏迷。
我做出决定:「我们现在一起去农业大学那边。」
若是封越他们去叫人,等他们回来也不知道徐梦涵和孩子还能不能坚持住。
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丧尸在不断往这边聚集,明明这个出血量在花露水和消毒液的气味掩盖下不至于把那么远的丧尸都招来的。
若他们还没回来这里就围满丧尸,我们守不住的,不如趁现在丧尸还没完全聚集冲过去。
「可梦涵这个样子怎么能出去。」钟佳担心道。
「我背着徐梦涵,方政你抱着孩子,洛川张泽你们前面开路。」封越说着脱掉外面的羽绒服,用床单将徐梦涵斜背在身后,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小刚生产完的徐梦涵的痛苦。
「明明佳佳,我们把带血的床单挂到窗户外面引开丧尸,快,林茜吴瑕你们也来帮忙。」我将染血的床单撕成几块分给她们,绑上重物后挂出去。
方法果然奏效,丧尸被引到宿舍的另一边。
「把这个抹上。」封越递给我们几个瓶子,里面装的是丧尸的血。
我们快速地抹了几把后离开宿舍,在茫茫的大雪中拼尽全力地向农业大学的方向跑去。
寒风刀子一般地割着我们的皮肤,因为跑得太剧烈,肺部仿佛要爆炸一般,喉头都是血腥味。
但希望就在前方,我们必须跑、跑、跑……
20
终于,我们看到了点点灯光,真的有人在前面。
可丧尸也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丧尸血无法再伪装我们。
「洛川,去叫人。」封越大声道。
「好。」洛川边跑边脱下身上的衣服直至赤着上身,像离弦的箭一般消失在夜色里。
我们快跑到我们学校门口的时候,几只丧尸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我们挥动着手里武器解决了他们。
可杀死一波还有另外一波,我们不断地厮杀,血一片片染黑着地上的白雪。
我不知道徐梦涵现在怎么样了,只看见背着她的封越在拼命地厮杀,把孩子绑在怀里的方政一手护着孩子一手劈开丧尸的脑袋,张泽也勇猛地在前面开路,砍掉一个又一个丧尸的头颅。
其实他们可以直接跑的,他们是体育生,完全有能力跑到救援队那边,我们虽然是一个大学的同学,但如果不是因为末世,建筑系的我们和体育系的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遇见。
我们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却又生死相依着。
还有林茜、吴瑕,她们毫无保留地相信着我们,从未说过任何抱怨的话。
一只丧尸向徐梦涵抓去,却被另一只丧尸撞开,就像是在救徐梦涵一般。
但怎么可能?丧尸怎么会救人?
「快进门卫室,里面没丧尸。」薛明明大声喊道。
我们立刻向那边靠拢,进去之后关上门窗,张泽一夫当关地抵着门,薛明明她们则守着窗户。
徐梦涵这时候抬了抬眼睛,有了一些意识。
「梦涵,你怎么样?」我紧张问道。
徐梦涵无力地看着我:「我没事,孩子怎么样了?」
「孩子还活着,热乎的。」方政摸了摸怀里的小婴儿。
「谢谢你啊。」徐梦涵对方政说完又说道,「苏想……我看见程彦了……他来接我了。」
她突然清醒,难道是回光返照?
我心中一酸:「别胡说,你不会有事的,救援队很快就到了。」
她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她已经没力气了,只用力向我们伸出手,我们几个紧紧地将她握住。
十八岁的夏天我们从江湖四海来到江大建筑系 412 寝室,我们一起军训一起上课一起玩乐,虽然有时候也会有矛盾,但也总能很快就和好。
我们曾说要做长长久久的好姐妹,年轻的时候一起奋斗,老了一起跳广场舞,然后在离开人世的那一天回想这一生的时候,是带着笑容和满足的。
「徐梦涵,你绝对不能死在这里,给我支棱起来。」我狠狠地对她说道。
徐梦涵没有回答,她朦胧地看着我们,眼中是满眶的泪水。
21
有枪声响起,一辆重型汽车撞了过来,丧尸被撞飞一片。
门打开了,有军人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被一个个地拉到车上,车在愤怒的火舌里冲开丧尸驶向农业大学。
我们得救了。
车进入农大后立刻有医护人员将徐梦涵抬上担架送进抢救室,我们九个大人一个婴儿被单独隔离起来。
「你们竟然一个都没感染,真是奇迹。」负责检查我们的人惊叹道。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因为徐梦涵现在还生死未卜。
突然婴儿的哭声响起,方政手忙脚乱地将绑在胸前的孩子解开。
一个女护士将孩子接过去,可看了一眼立刻惊叫起来,同时像碰到毒蛇一样将孩子扔了出去。
我眼疾手快地将孩子接住,然后也愣住了。
小小的婴儿脸上一道暗紫色的伤口。
她被丧尸伤到了。
我怔了怔,无助的感觉像潮水一般淹过来,让我连呼吸都不能。
她还这么小,她刚刚才来到这个世界。
「怎么会,我一直抱着她的呀,我都没受伤她怎么受伤了。」方政眼中都是自责。
安全员走过来用枪对准了小姑娘,他们不能允许任何感染者出现在营地。
我用手挡住枪口,泪水止也止不住地往下落:「她现在还是人类,能不能等等……」
等她人类生命结束成为丧尸的那一刻,再让她去另外一个世界。
封越薛明明他们也围过来挡住枪,安全人员叹了一声将枪收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小的孩子还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她在啼哭,她饿了,她从出生到现在还没吃过任何东西。
甚至,五分钟后,她还在哭。
我们都震惊地看着她,因为没有人在被感染超过五分钟后还不丧尸化的。
可这个婴儿没有,她还是人类,她的身上没有可怖的纹路,她的小脸哭得红彤彤的,她的心脏还在跳动,扑通、扑通、扑通……我能感觉到。
「她没有变成丧尸,她还活着。」我激动的声音都在抖。
安全员冲到外面,声音也在颤抖:「让所有病毒专家到三号隔离室来,立刻马上。」
22
大批穿着防护服的人员进入,我们被叫去了另外的房间,有人给我们送来了热水。
「所以,小星星是来拯救世界的吗?」钟佳喃喃道。
小星星是我们之前给孩子取的乳名,我们不知道孩子性别,这个名字男孩女孩都可以用。
「应该是吧,所以我们才……」薛明明欲言又止,但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想说,所以我们才重生。
如果小星星真的能够拯救世界,那么我们重生的意义并不是自己独活,而是为了守护这个小天使的降临。
雪停的时候,徐梦涵苏醒了。
医生说她是因为长期贫血、生产脱力和钾流失才昏迷的,幸好送来得及时才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
我们进去病房看她,她正在输液,虽然依旧很虚弱,但已经能说话了。
「孩子呢?」她问道。
我们正想着怎么解释的时候,钟佳笑着说道:「她正在拯救世界。」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但又情理之中,是啊,那个小小的生命,此刻的确正肩负着拯救世界的使命。
第三天晚上,病毒专家那边传来消息,在小星星的血液里发现能抑制病毒的抗原,这就是为什么小星星被抓伤后没有转化成丧尸的原因。
至于为什么小星星会有抗原,专家们现在也无法解释,初步推测是类似新生儿脐带血能重建人体造血和免疫系统的原理,亦或者是胎儿在母体里感知到外界环境的恶劣后的自我保护,具体答案还需后续研究才知道。
小星星她着床在末世前父母相爱的时候,孕育在艰难困苦的末世中,出生在厮杀搏斗的奔逃路上。
不管是神学还是科学,她注定是不平凡的。
我走到外面抬头看着天上,曾经压顶的乌云已经散去,露出一轮皎洁的明月,安静的照亮这个世间。
「结果这么好,你怎么哭了?」封越出现在我身边。
我伸手抹了下脸,才发现泪水一片:「没什么,可能太开心了,这次谢谢你们啊,洛川现在怎么样了?」
洛川那天去搬救兵,拼尽了全身的力量,最后虚脱倒地。
「他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后问出我之前心中的疑惑:「你们那天拿到物资后为什么不走啊,是不是……」
他不屑地看着我:「打住,你们也不想想那时候你们的样子,披头散发的脸苍白得像鬼,所以我才把你们当成丧尸,怎么可能对你们有非分之想。」
我也不甘示弱:「你们也没好哪去,身上脏兮兮的都是臭味,凶神恶煞的你们才像鬼。」
他竟然哈哈地笑了起来,好一会儿后才低声说道:「我们之所以不走,是因为我们怕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活着的人了。」
我这才知道,他们四个看起来无所顾忌的人,也贪念人的温暖啊。
23
末世第两百二十天,夜以继日忙碌的病毒专家宣布抗原人工研制完成,开始用于临床试验。
我们也终于见到了小星星,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实验室,我们很难见到。
护士将小姑娘抱了出来,徐梦涵立刻伸手接过来,孩子出生到现在她这是第一次看到。
她温柔地看着孩子,目光让寒冷的冬天在这一刻都变得温暖起来。
我们也围了过去,小星星被照顾得很好,比刚出生的时候长大了许多,健康红润的,小脸上曾经被丧尸抓伤的伤口也变得极淡一条。
方政远远地躲着不敢过来,他一直很自责没有保护好小星星。
徐梦涵将小星星抱过去递到他手里,善解人意地说道:「你也抱抱吧,看看是不是比以前变化大一些了。」
方政慌手慌脚地将孩子接过去,仔细端详:「比以前好看太多了,不……我的意思是,以前也不丑……」
我们都忍不住地笑了起来,连日来的阴霾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带着小星星在校园里散步,周围有很多年轻人在耕种,他们都是农大的学生,末世来临的时候他们靠着平常种植的粮食活了下来,政府将这里选做安全区除了这里能容纳大量的救援人员,也是因为这里有一定的生产条件。
我们都报名加入其中,为生产生活的恢复出一分力。
学校围栏的外面晃荡着不少丧尸,现在的抗原只能保护活人不被感染,想要消灭病毒还需要一段长长的路。
「去别的地方吧,这里丧尸有点多。」我对徐梦涵说道。
可徐梦涵却神色奇怪地向围栏走去,我们吓得立刻追过去拦住她,却听她对着一个丧尸叫了一声:「程彦。」
我们不敢相信地看向那个丧尸,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身体已经残缺不全,几乎看不出他本来的面貌,当我们仔细辨认后,他竟然真的是程彦。
逃来农大的那个雪夜,一个丧尸撞开了差点伤到徐梦涵的丧尸,我以为是巧合。
那时候徐梦涵说她看到了程彦,我们以为是她的错觉。
现在看来,不是巧合也不是错觉,是那个明净爽朗的男孩子,跨越千山万水信守承诺地赶了回来。
只是命运捉弄,他被迫永远地停在了心爱之人咫尺之遥的地方。
徐梦涵哭得不能自已,小星星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伤心父亲的天人永隔,也大声地哭了起来。
而程彦,他被听到声音扑过来的丧尸挤开,摇摇晃晃地离去。
赶来的安全人员听说后派人将程彦抓回实验室,研究之后他们告诉我们,一切都是巧合,程彦没有生命没有意识,也没有奇迹。
徐梦涵把程彦的骨灰带了回去,牌位上写的不是程彦的名字,而是「我热爱这个世界,更热爱你。」
这是程彦当初向徐梦涵表白时说的话语。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装在小小的盒子里,我们祈愿他也有来生。祈愿在那个世界,他成功地赶到心爱之人身边,一家人幸福快乐地生活着。
悲伤过后,我们重新开始生活,逝去的已经逝去,来者犹可追。
24
春去秋来,秋来春去,四季变换,岁月更迭,转眼三年过去。
我们四个女生已经是建筑师,在前辈的带领下重新修缮这个城市,林茜吴暇种地种得风生水起,成功由园林系的学生变成了农学专业的翘楚。
封越洛川他们第一年就加入军队,跟着大部队新建了一个又一个的安全区,保护了一批又一批的幸存者。
小星星也健康地长大,成了我们安全区的团宠,她有时候也调皮捣蛋,常常被徐梦涵追得满院子跑。
「谁说她懂事来着,这简直就是个小捣蛋鬼。」徐梦涵累得满头大汗,然后她又笑着说,「和她爸爸一个样。」
第五年,丧尸危机终于解除,我也回了一趟故乡。
当我推开家门的时候,早已是满屋的尘土。
父母已经不在,餐桌上用杯子压着一个信封,上面写着「给苏想」。
我打开早已泛黄的信纸,上面是我爸的字迹:「想想,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就说明我们没有遇上,或许这时候我们已经阴阳两隔,但爸爸妈妈想告诉你,我们出去找你了,我们从未放弃过你,爸爸妈妈爱你。」
日期是七月六日,末世开始的第三天。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我最后能不能看到这封信,但他们期待我活着。
我紧握着信哭得跪在地上,心被撕扯得生痛,重生一世,我和他们终究还是没能重逢。
走的时候我也留下一封有着我地址的信,然后带走了一张全家福。
或许将来有一天我们会在某个街角重逢,他们手牵着手,鬓角已白,而我也长成了让他们放心的模样。
25
回到安全区的时候,薛明明和钟佳前后都谈了男朋友。
封越他们也回来了,五年的时间他们早已脱去少年气,如今坚毅挺拔,个个能独当一面。
现在一切已经稳定,他们也不用四处奔袭,这次是回来长久驻守的。
方政一回来就帮着徐梦涵带小星星,小星星也很黏他,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就算有人和她开玩笑说方政叔叔曾经说她是个丑娃娃,她也乐呵呵地不生气。
徐梦涵有一天告诉我们,方政向她求婚了。
「那你答应了吗?」我们问她。
她点了点头:「答应了,星星很喜欢他,好几次叫他『爸爸』,而且这五年他也很照顾我们,付出了很多。」
「那你喜欢他吗?」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窗外的一棵枯木:「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了。」
这场灾难活下来的人,一半已经走出噩梦,一半则永远埋葬在了过去。
五月初的时候,徐梦涵和方政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婚礼,小星星是他们的小花童。
我们看见方政的目光没有一刻从徐梦涵和小星星的身上移开,我们知道,这段婚姻里他是带着爱的。
或许在这爱中,枯木也有逢春之时。
婚礼上我们喝了不少酒,一直到晚上十点才回去。
薛明明和钟佳有他们的男朋友送回去,我看着他们甜蜜的背影心里也是暖融融的。
回宿舍的路上后面有一个人追了上来,是封越,洛川和张泽在那挤眉弄眼,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封越拉住走得跌跌撞撞的我。
「我没事,区区一瓶酒还想让我回不了家?」我扒拉开他的手,我清醒得很。
他笑了一声跟在我身边,这五年我们一直有联系,每次他回基地我们也会一块吃饭,我们俨然是很好的朋友。
「你笑什么?」我问他。
他走到我前面挡住我:「苏想,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认真回答我。」
我点了点头,这人真奇怪,我和他说话一向很认真的。
「五年前我差点伤了你的时候,你有没有恨过我,讨厌过我?」他一脸严肃,问得的确很认真。
「有。」我承认,不仅仅是他,他们四个我都讨厌过,「不过当那天你背上徐梦涵的时候,我就一点都不讨厌你了。」
他点了点头,眼中带着笑意:「既然你已经不讨厌我了,我们就不做朋友了吧,做情侣怎么样?」
我愣在了原地。
五月的微风吹拂着我的脸颊,我感觉烫得厉害。
「你今天不答应也没关系,明天我再来问一遍。」他那个痞劲又上来了,就像五年前我们初遇时的那样。
路灯从他的头顶倾斜下来,在他的脸上染上一层温暖的光。
我怔怔地看着那些光,过去五年的回忆走马灯一样在这温暖的光里浮现,然后听见自己说:「不用明天,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
他轻轻地抱住我,我们的影子在月光下交叠融合,我们本是永远不可能遇见的人,此刻却相拥在一起。
未来会怎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下是最重要的。
愿所有的美好和期待都能如约而至,愿这世间的一切都能恰逢其时。备案号:YXX1Mbx80Lztd56eyxosRgR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