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吧。」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秦昀没有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我在医院和公司之间往返,分派给我的项目越来越重要。
我妈的偏瘫也有了好转。
只是她的视力还需要时间恢复,以至于总把人认错。
每次都喊祁衍言作小秦。
是的,他来医院的次数很勤。
今天找来针灸的中医,明天找来调理膳食的营养师。
我曾正色跟他说过:「祁衍言,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思考虑别的事。」
「况且,我开始觉得——」
「爱上一个人,就好像创造了一种信仰,侍奉着一个随时会陨落的神。」
祁衍言挑眉,神色郑重。
「江妍,没有人可以成为你的信仰,你永远都是你自己。」
「紫罗兰盛放在荒原,我不会强迫她溺死于深海。」
「而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顺从本心。」
他勾了勾唇,眼里狡黠之色一闪而过:「你总不能剥夺我爱人的权利,不是吗?」
我有些无奈,实在是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
毕竟这段时间里,我妈的病情得以稳定,他花了不少心思和出了不少力。
就这样,祁衍言好似温水煮青蛙一般。
悄无声息地慢慢融进我的生活。
他的分寸总是把握得刚刚好,不会让人心生不适。
在天晴的时候,祁衍言就会张罗推着我妈到处走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有他在,我就会觉得很安心。
三个月后的某一天,我刚出公司门口。
就被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拦住了。
秦昀不复之前的阳光,不止头发看起来很久没打理了,就连胡子好像也没怎么刮。
他脸上带着宿醉之后的憔悴,整个人看起来又丧又颓废。
我吓了一跳,「秦……秦昀?」
他看向我,目光炙热且贪婪。
一寸、一寸,扫过我的眉眼。
就好似久久挣扎在沙漠中的人,突然看见了清澈泉水一般。
见他这样,我敛眸侧身打算避过。
秦昀就急了,伸手拦我。
他拽出自己脖子上的项链,上面挂着一个素圈戒指。
是我最后送的生日礼物。
他声音沙哑:「江妍,我有话跟你说。」
我长呼出一口气,还是停下了脚步。
怎么说也一起度过了一年多的时光,不想弄得太难看。
秦昀抹了下脸,「我……我研究生读不下去了。」
「这段时间,没有一刻不想起你。」
「就只能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导师对我很失望。」
我讶然。
他自嘲般地笑笑:「我家打算送我出国镀金。」
说完,眼里又带上了些希冀。
「江妍,如果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求我爸妈让我留下。」
「我一定改掉之前所有不好的地方,会努力工作——」
我打断了他:「不,秦昀。」
「我们已经结束了,都往前走吧。」
眼前的人突然就噤了声,他有些控制不住地轻颤。
下一刻,哽咽溢出。
我静静看着,坦然地感受着这最后的离别。
许久,秦昀的情绪稍稍平复。
他努力抑制哀伤:「我知道了。」
「江妍,对不起。」
我摇了摇头,示意都过去了。
秦昀却是抿紧唇,好似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样:「其实……」
「我很卑劣,之前护在你身前挡刀不过是因为惊慌之下踩空了。」
「但在医院那段时间,我喜欢上了你。」
「我怕你知道后,可能会拒绝我的心意。」
我脑袋轰地一下,就空白了。
原来。
我以为的奋不顾身的爱意,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所以,后来相处中的少年才会那般判若两人。
一直都是我自己的臆想罢了。
最后。
祁衍言打断了我纷扰的思绪,他从公司里走出。
很自然地打开副驾驶车门,立在马路边等我。
秦昀眼里的光更黯淡了,强挤出笑容:「江妍,不管怎么样——」
「我都真心地希望你能幸福。」
我回过神,颇为平静真挚:「秦昀,说到底那你也是救了我的。」
「我同样,希望你能幸福。」
「不再见了。」
事后,我跟祁衍言简单讲述了一下。
他却是淡淡开口:「秦昀踩空,我都看到了。」
我疑惑地看过去,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祁衍言轻吸一口气,将车停在路边:「我原本是想着以后再说的。」
「其实那天,我也在。」
我瞪大眼睛:「你是说——」
他点点头:「那天,我打算回校看望一下老师。」
「正好路过你的宿舍,看到了你爸爸拿着刀——」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我没有秦昀幸运,没能第一时间挡在你身前。」
「最后只勉强控制住了你爸爸。」
随着这话一出,我脑海中模糊的记忆复苏。
那天太过混乱,加上秦昀满身鲜血。
我根本没注意到制服我爸的是谁。
「那你说很久以前就开始的喜欢……」
祁衍言转头,定定看向我:「嗯,就是从那天开始。」
「你应该不记得了,我也跟着上了救护车,当时制住你爸的时候手上虎口被刀划伤了。」
「车上,你异常冷静,捂着秦昀的伤口没有半分畏惧。」
「那时,我就移不开落在你身上的目光了。」
「只是后来,听别人说你和秦昀在一起了,我只能克制自己的感情,不随意惊扰到你。」
我愣愣的,好一会儿才消化这番话。
第一时间拉过了身旁人的手,上面一道疤痕清晰可见。
我声音艰涩:「你怎么一直没告诉我……」
祁衍言笑了笑,他神色虔诚:「江妍,我不想你被所谓的恩情束缚。」
「你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
「若是不喜欢——」他轻咳一声,「那我就努力让你喜欢上我。」
我看着他,心底有细细密密的情绪涌上来。
爱意,在荒芜的世界里肆意生长。
恰逢此时,我妈打来电话。
「妍妍啊,你和小秦什么时候过来啊?」
「今天你小姨下厨,做了好多好吃的呢。」
我嘴边漾开一抹笑,主动与身旁的人十指相扣。
「妈,不是小秦。」
「他叫祁衍言,以后别认错啦。」
这话一出,我的手被握得更紧。
祁衍言突然俯身过来,他的气息如其人,清冽温润。
我闭上了眼,放纵自己的呼吸被掠夺。
车内电台传出:
「你总会遇到那束光。」
「或早或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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