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期许

我没有要责备我妈的意思,我迅速给梁婧回拨过去,这次竟是秒接。

对方颤着声音道:「喂,唐……唐晏。」

我预感不好:「什么情况,是不是小啾啾出什么事了?」

「你别挂电话,我求你,不……微信吧,我把你微信加回来,我们开视频,开视频好不好?」

原来,她以为我白天是故意不接她电话的。

可当我跟她通上视频的刹那,她那边也愣住了。

「你……你怎么会……怎么也在医院?」

而我看到她那边的背景,似乎也是医院。

我第一反应就是许啾啾怎么了?

我无心和她解释:「许啾啾呢?你让我看看他!」

她没做犹豫,立刻就将镜头转向了许啾啾。

我看到许啾啾近乎被绑成了个石膏人,手脚都被吊着,脑袋上裹着纱布,脸上多处还有些瘀青,可眼神依旧倔强。

梁婧刚朝他靠近过去,他就激动了起来:

「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我要我妈妈,我要我妈妈!」

梁婧无可奈何地叹着气:「你看看,手机里这是谁?」

她将手机递到许啾啾眼前,许啾啾看到视频框中的我,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妈妈……」他轻轻喊了一声,发觉我穿着病号服靠在病床上,他有些难过,「妈妈你怎么了?你生病了吗?」

我的眼睛酸涩难抑,我强忍着镇定,说:「妈妈没事,你能不能告诉妈妈,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妈妈你别担心,是我自己摔的,不疼的。」

他惯会安慰我,就如同当初在幼儿园被人欺负,他也不肯第一时间告诉我。

所以,当许啾啾再次跟我说这满身伤是他自己摔的,我下意识就不信。

「你别骗妈妈?是不是……蒋叔叔对你做了什么?」

许啾啾摇头,他眼眶含泪,说:「妈妈,我想回家,你来接我回家好不好?」

「好!」

手机又被梁婧拿了过去,她解释说:「自从那晚将他带来了深圳,他就一直不吃不喝……」

许啾啾一直闹着要回来,闹得姓蒋的彻底没了耐心,甚至直接给了许啾啾两巴掌,当着梁婧的面。

这两巴掌抽在许啾啾脸上,却将梁婧给抽清醒了。

她忽然意识到,蒋先生根本就不可能真的要将许啾啾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待。

或许,她将许啾啾要回来是真的错了。

她当时就开始犹豫,是否要将许啾啾送回我身边来。

可当晚,许啾啾为了跑出去,居然选择了跳窗。

好在那是二楼,许啾啾还能全须全尾地躺在医院。

如果楼层再高点……

梁婧不敢想象。

26

其实梁婧话没跟我说全,蒋先生撺掇她要回许啾啾还有个原因。

他的生意这两年做得并不顺利,手上的周转资金也越来越少,当他得知梁婧和她前夫还有一个孩子,且那孩子还将继承他死去爸爸的巨额财产时,蒋先生动心了……

他的这点心思并不难猜,梁婧也不是个蠢的。

但她过于天真,她以为她的老公得了好处,或许能对孩子好一点。

可这世上,怎么会有将别人的孩子视如己出的男人呢?

我和爸妈是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到的深圳。

我其实还不能出院,医生护士都在竭力阻拦。

可我没有办法,既然知道了许啾啾的情况,再见不到他我会崩溃。

许啾啾见不到我依旧不肯吃东西,我们找到他病房的时候,他就还在和梁婧闹。

梁婧被他整得憔悴不堪,时不时就要看一眼手机,好确认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到。

我推开病房的门,故意轻咳了两声:「许啾啾,你昨晚怎么答应我的?」

许啾啾见到我的刹那,恨不能拖着石膏从床上蹦到我怀里。

我爸吓坏了,赶忙冲到前头去稳住他:

「哎哟,快别动别动!」

我凑上前去,挠了挠许啾啾的头发:「叫人!」

许啾啾立刻换上一副乖巧脸:「外公,外婆。」

我爸被叫得直乐:「真是个好孩子。」

后来是我妈喂他吃的饭,因为太久没吃东西,我妈也没敢多喂,只喂了好消化的流食,让他的胃慢慢适应。

我和梁婧站在病房外头,她看着许啾啾在我爸妈面前那副乖巧懂事的样子,又是一阵叹息:

「唐晏,不得不说,我很嫉妒你。」

我知道她指的什么。

可她当初既然决定舍弃许啾啾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样一个结果。

这世上哪里会有后悔药呢?

「不过,我不后悔。」她说。

27

在梁婧的帮助下,我们迅速办理了领养手续。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分开我和许啾啾了。

她说,既然姓蒋的不能好好对待她的啾啾,那么他想得到的那些东西,就只让他想想吧。

有了这份齐全的领养手续,谁也不能再打那些东西的主意了。

半个月后,许啾啾拆了石膏,我们一起带着他回了老家。

我妈毫不避忌,逢人就介绍这是她的好大孙。

留在老家的许啾啾,快乐似乎又多加了几倍。

他每天陪着我爸下棋遛鸟,陪着我妈买菜做饭,生活既充实又美好。

后来,他转到县城学校念书,学习成绩更是叫各科老师刮目。

拜许博闫所赐,我成了个隐形小富婆,每天混吃等死,没有经济压力,更没有家务烦恼,连孩子功课都不需要辅导,孩子放学还能顺便给我捎一杯他们学校门口卖得贼火的网红奶茶。

我这日子,谁还能有我滋润?

不知不觉又过去几年,当我气跑第不知道多少个相亲对象后,我突然接到了马来那边的电话。

那边的酒店前台告诉我,有一位名叫许博闫的先生办理了入住,他们将我当年寄存在前台的小行李箱交给了那位先生,并且也将我的话带到了。

我当即就带着许啾啾翘课飞了马来。

彼时许啾啾已经是个十三岁的大男孩了,个头站起来比我都还高。

我们火急火燎地赶到那家酒店,却在酒店大堂撞上了个拖着两只行李箱的男人。

我认得其中那只小行李箱,是我当年留下的。

我蹲身捡起那位先生被我撞掉在地的护照。

他叫——

许伯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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