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困兽女孩：开枪吧，我不哭》
梁寻为了追我，一个星期撞坏三辆奔驰。
我是一个修车工人，他却是天之骄子。
我从未想过和他天长地久，我只是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当我鼓起勇气，颤抖着双手对他说：
「我给你修一辈子车，哪怕将来我们不在一起了，你也可以来找我，我爱你。」
我话音刚落，黑色的帷幕被猛地拉开。
四面八方涌来的人，他们举着闪光灯晃着我的眼睛。
他们嘲笑我，他们推搡我。
他们说：「一个修车工人，她奶奶还是个智障，她衣服上都有汽油的臭味。」
她怎么敢啊？
而我的爱人，他高高在上，他冷漠地看了我一眼。
他的游戏结束了。
1.
我站在梁寻的病床前。
一天前是我在他的车上做了手脚，他开的车突然失控，撞进了街边的店铺里。
此时他闭着眼睛，脸上戴着氧气管。
他现在躺在床上，看起来狼狈又破碎。
但是也能从棱角分明的下颌，深邃的眉眼中看出他曾经的张扬桀骜。
探视时间只有一个小时，我没有时间欣赏他的美貌。
我拽住了他的氧气管，打算把他的氧气管拔了。
在我伸手的时候，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以为他会慌张，会想方设法呼救，可是他却那么平静地看着我。
如墨的眼眸里流动着晦暗的光泽。
他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唇形说的是：「对不起。」
我没理，直接拔了氧气管。
走出病房的那一刻，我看到站在门口的护士。
我拉了下帽檐快步离开。
走出医院大门，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温柔的男人侧过脸问我：
「事情办妥了？」
「我已经按照你的计划，把梁寻的氧气管也拔了。」我冷硬地说道。
「婷婷，你在说什么呀？我有什么计划，不是你说想见前男友的吗？」
梁予声音清润低醇，他偏过头看我，金丝眼镜闪着冰冷的光泽。
这就是梁予，他不留任何把柄，他虚伪又阴暗。
我有些恼怒，拍着大腿嚷道：
「不是你让我在梁寻的车上做手脚吗？不是你让我去拔的氧气管？你现在想推卸责任了？」
「婷婷，我是梁寻的好哥哥，怎么会这样做！」梁予的声音也隐约带了些怒意。
只是那双浅色如水的眼眸却显然不见愤怒，而是平静与嘲弄。
「我要下车！」我愤怒地拍打着扶手箱。
奔驰停了下来，我下了车，走的时候还不忘吐了梁予一脸口水。
「呸，无耻小人。」
梁予也不恼怒，他勾起唇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他摘下眼镜，随手抽了纸巾擦拭着眼镜，手纤细白皙，关节突出。
我愤怒地踹了奔驰一脚，转身离开。
奔驰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响起，我背对着车离开的方向缓缓勾起了唇角。
刚才的愤怒和愚蠢是装的，只是为了自然地下车。
梁予，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呢。
我在梁寻的车上做了手脚，你的车上我当然也做了啊。
我可是最棒的修车工人。
2.
梁寻是我前男友。
在遇到梁寻之前，我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无数个底层人一样，按部就班地生活着。
大专毕业，学习修车，挣钱照顾智障的奶奶。
生活对我来说是苦难的，但是也是快乐的。
我所有的快乐就来自于跳舞，感谢网络这么发达，我可以自学跳爵士舞。
不忙的时候，我会穿着白色的沾着污渍的修车服，随着有节奏的音乐跳舞。
拍拍视频，发发抖音，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评论区里也有很多人鼓励我，他们说：
「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跳舞都不算差。」
在遇到梁寻之前，我就过着这么普通又幸福的生活。
遇到梁寻后，一切都改变了。
雨夜，他开着一辆撞坏了车头的黑色奔驰驶入了我所工作的修车厂。
我们几个修车工人过去查看车，他坐在休息室的皮质沙发上。
我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他身材高大，依靠在沙发上，两条长腿交叠，英挺的眉眼隐隐有几分颓意和暴躁。
他无聊地刷着手机，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和我对视一眼。
他微微眯了下眼睛，眉宇之间蒙上了一层光彩夺目的狠厉。
我迅速地低下头，竟然不敢再看他。
我知道他不是普通人，把车撞成这样，还不走保险，能是普通人吗？
他冷哼一声，摆弄着手机，不知道怎么从抖音上刷到了我的视频。
他突然向我招手，声音冷硬：
「你过来。」
我放下手里的工具，有些紧张地走了过去。
「这是你吗？」他指着视频里跳舞的人问道。
我突然有些窘迫，我低着头小声地嗯了一声。
「跳得还不错。」梁寻突然笑了一声，坚毅的下颌微微抬起，眼眸深邃。
走的时候，梁寻加了我的微信，他说车有问题就问我。
我同意了。
其实一开始，我哪里敢想什么灰姑娘的故事，只要大少爷不找我麻烦就行了。
可是后来，梁寻突然开始追我了。
大束大束的玫瑰送到了我的修车厂。
为了多见我几面，梁寻一个月撞坏了三辆奔驰。
我是一个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修车妹，虽然抖音上也有人夸过我好看，身材好，可是我骨子里还是自卑的。
我受宠若惊，不知道要不要接受梁寻。
直到梁寻去我家，挽着我奶奶的手，带我奶奶去小区遛弯。
我看到了奶奶满是皱纹的脸上的笑意，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
我接受了梁寻，和梁寻在一起了。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梁寻只是利用我气他的白月光。
他的白月光，沈楚楚喜欢的不是他，而是他的私生子哥哥——梁予。
3.
知道沈楚楚的时候，是我们恋爱的第二年。
第一年里，我们就像是普通的情侣那样。
他会把被子铺得整整齐齐，然后躲在被子下面，我走过去后猛地把我抱住。也会给我送好多好多我都不认识的品牌的衣服和包包。
可是我很少穿，因为大多时候，我都只穿修车的工作服。
我下班后，骑着自己的小电驴，跑很远的路给他买他从来没吃过的街边小摊。
那个时候，我从未想过和他天长地久，我也知道不可能有结果。
但是我想，如果能和他在一起一段时光，这样也不错。
这不是我的月光。
可是他也短暂地照在了我的身上。
可是当我见到沈楚楚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只是用来气沈楚楚的工具。
那是陪着梁寻参加的一次派对，梁寻其实很少带我去见他的兄弟。
我看到了沈楚楚。她在人群中是那么耀眼，她只是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裙子，白皙的肌肤在灯红酒绿下却显得更加晶莹。
她就坐在梁寻的对面，她握着酒杯正在跟身边的男人碰杯。
脸庞清丽，粉唇上挂着俏皮的微笑，又纯又可爱。
沈楚楚身边的男人就是梁予，沈楚楚喜欢的是成熟稳重的梁予，而不是恣肆的纨绔子弟。
梁寻看着沈楚楚向梁予献媚，梁予则是一贯地表情温柔，薄唇紧紧地抿着，显出几分薄凉。
梁予似乎不经意地看了梁寻一眼，这一眼激怒了梁寻。
梁寻突然一把拽过旁边的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带着一股恨意地咬住了我的嘴唇。
这绝不是充满爱意的吻，而是充斥着嫉妒与愤怒的吻。
那一刻，我没有觉得幸福，反而觉得有些尴尬。
梁寻搂着我，语气漫不经心：
「梁予，你要是喜欢楚楚就接受她呗，不用在乎我，我现在有了喜欢的女朋友。」
我的嘴角被梁予刚才咬破了，轻轻一扯，就有些疼痛。
我舔了一下嘴角，扯住了一个笑容。
沈楚楚看都没看我一眼，她只是甜甜地笑着，随意地玩着酒杯，似乎完全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她小声地嘟囔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总是找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当女朋友，也不知道这样有什么好玩的。」
说着她捂住嘴笑了起来。
沈楚楚压低了声音，但是周边的人都听到了，他们也都笑了起来。
那个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也跟着傻笑了一下。
我那么勉强地笑着，只是想掩盖内心一抽一抽的疼痛。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那样的态度，其实是梁寻默许的。
如果梁寻把我当个角，不会有人在他面前下我的面子。
可是梁寻不在意，他只是在意沈楚楚。
那天夜晚，我看到他怎么也无法从沈楚楚的身上移开的目光，看到他低着头一杯一杯喝着闷酒。
和他喝多后，靠在我怀里，带着爱意地呢喃：
「楚楚。」
4.
派对结束后，我鼓起勇气问梁寻，沈楚楚是谁。
梁寻敷衍了我几句后，捏住我的鼻子，勾起唇角笑我：
「小猫这是吃醋了？她谁都不是，我和她都不熟。」
「好啦好啦，不要想和我们无关的人了。」
梁寻轻轻掐住我的脖子，低下头来吻我。
铺天盖地的吻和甜言蜜语还是没有打散我的疑惑。
可是我也很乖地学会了一件事，如果想要继续爱他，就不去寻根问底了。
也许他们真的什么都不会有了呢，我傻傻地想。
我的奶奶也非常喜欢梁寻，虽然她的智商只有五岁。
就算她把我供出来后，她也保留翻垃圾桶的习惯。
在我初中之前，垃圾桶是我和奶奶的主要生活来源。
那里有吃剩的披萨边，有烂了一半的水果，还有一些人不穿的鞋和衣服。
纸盒子和塑料瓶子可以换钱。
奶奶还捡到了一些她认为很贵重的东西，她都存在了自己的床底下。
系着红绳观音的小像，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宝石手链，打火机壳，木刻小猪等等。
后来，因为喜欢梁寻，她甚至把其中她认为最宝贵，最像金子的那个戒指放在了梁寻的手心里。
奶奶早就老了，她的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已经有些看不清了，她无法聚焦到梁寻的脸上，只是歪着嘴笑，露出不那么整齐和完整的牙齿。
「旭旭（寻寻）啊，幺儿厉害，你帅……你俩好好的……」
梁寻没有嫌弃奶奶，是让我最感动的，他接过那个金戒指戴在手上重重地应声：
「您放心吧，我会对婷婷好的。」
那个时候，我是真心感动的。
但是，梁寻是个骗子。
他骗了我和奶奶。
在我们恋爱的第二年纪念日里。
梁寻突然给我发了一条微信，让我去他家找他，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还特意嘱咐我带上奶奶。
那天，我告诉奶奶，我要带她出去玩，奶奶可开心了。
她找出了过年穿的红色衣服，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甚至像个孩子一样，在手上戴了垃圾桶里捡来的珍珠手链。
我拉着奶奶的手，去了梁寻的家。
梁寻家是独栋别墅，外面有一个单独的车库。
一辆车停在车库外。
梁寻突然说想让我先帮忙换个胎。
我同意了。
在这个过程中，我也给梁寻准备了惊喜。
我蹲下来帮梁寻换车胎的时候，梁寻站在我的身旁，他俯下身子看我，身上混合着酒气和清冷的黑雪松气息。
此时清凉的晚风吹来，车库前只有一盏橘色的灯摇曳。
奶奶好奇地去摘小院里的花。
梁寻突然俯下身子，他胸前的骷髅吊坠打在了我的鼻尖上。
梁寻突然郑重地问我：
「王婷，你爱我吗？」
我还没说话，梁寻有些急切，又有些暴躁，他的语气冰凉冷冽：
「爱我花不完的钱，还是爱我梁家的唯一继承人身份呢，我给你多少钱，你会选择和我分手呢。」
看着梁寻这副模样，我突然有些害怕，直觉有些危险。
但是，我还是鼓起勇气，用自己脏兮兮的手握住了梁寻的手。
我能感觉我的双手在颤抖。
我把一条项链放在了梁寻的手心。
这是我攒了很久的钱买的项链，项链在灯光下闪着透亮的光泽。
我鼓起了勇气，有些害羞，也有些甜蜜，我听到了我的声音。
那么诚恳，那么热烈坦诚。
「梁寻，我可以给你修一辈子车，哪怕将来我们不在一起了，你也可以来找我。」
「因为我爱你。」
放在他手心的项链，不知道是我修了多少辆车换来的。
我是一个廉价的女孩，不是他醉后口中的沈楚楚，我拼尽全力也无法和沈楚楚那样光芒四射的女孩比。
可是那天，我鼓起了我所有的勇气。
向梁寻告白。
5.
在那个瞬间，我看到梁寻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后悔。
我还没有探寻出什么意味，车库被猛地打开，一道强烈的白光打在了我的脸上。
刺眼的闪光灯照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人潮像是洪水一样从车库里涌出。
四面八方很多人，围住了还半蹲着的我。
那些人都是梁寻的朋友，他们穿着精致，脸上都挂着愉悦和萎靡的笑意。
有一个穿着短裙的女孩推搡着我说：
「看啊，她说她爱寻哥。」
人群中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她真的就是一个修车工人，这胎换得不错啊，寻哥真会玩。」
很多人举起手机的闪光灯照我，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
「哇哦，她奶奶还是个智障。」
「一个修车的，她怎么敢的啊。」
「活生生的捞女，大家快拍照。」
我下意识地看向梁寻，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走到了那些人的身后。
他站在沈楚楚的旁边，高高在上，表情冷淡。
那一刻，我什么都明白了，我是梁寻拿来哄沈楚楚的玩具。
我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那些人推搡着我，嘲笑着我，拿着手机录我的视频。
我用胳膊挡住自己的脸。
我听到自己细弱的声音：
「不要拍我。」
我觉得很委屈。我没用地哭了。
这个时候，我听到了沈楚楚俏皮的声音：
「还有个节目大家还没欣赏呢，快看，修车工人也有舞蹈梦呢。」几声巴掌响起，车库里的投屏放了我发在抖音上的视频。
不同于抖音评论的友好，他们嘲弄的声音更大了。
那一刻，我第一次为自己的爱好，感到羞耻和窘迫。
我本来打算那么懦弱地接受他们的审判。
一群有钱的富人审判一个爱上富二代的穷人。
可是这个时候，一个带着硬茧的手握住了我的胳膊。
是已经被吓坏的奶奶，刚才她就在人群中和我一样被推搡，被嘲笑，最后被推到了我的身边。
她被吓坏了，右眼更斜了，嘴角的口水怎么也止不住。
我握住了奶奶的手，我流着眼泪，努力地扯出了一个笑容。
我安慰她说：「奶奶别怕，这只是一个游戏。」
「对啊，别怕，这么多人，他们都在和我们玩游戏。」
「奶奶，你看，我笑得多开心啊。」
「游戏……真的很好玩。」
6.
灰姑娘和贵公子的游戏结束了。
梁寻认为的游戏或许已经结尾，但是奶奶却已经意识到了这不是游戏。
她选择了投河自杀。这是她认为最后能为我做的事情了。
大家都是因为她才嘲笑我的，所以她不能让最心爱的孙女被嘲笑。
我可以想象到，奶奶她一个人是如何跌跌撞撞走到江边，走到我和梁寻曾经一起逛街的江边。
她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选择跳了下去。
奶奶一直说：「幺儿很厉害。」
她不知道什么是修车工人，她只是觉得我很厉害。
我很厉害，那么重的零件，我轻轻松松抬起。
我很厉害，那么多繁琐的要求，我都记得很清楚。
可是为什么，我却没能，拉住奶奶那么细瘦的手。
我恨我自己。
在我自我厌弃、也想随着奶奶一起离开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人。
他叫梁予。
他来找我的时候，正是我最颓废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梁予的身份，他是以一个普通身份出现在我身边的。
他敲开了我家的门。初见面的梁予就是一副温柔孱弱的形象。
他穿着米色的高领毛衣，皮肤莹白，脸上挂着温暖又柔和的微笑。
「您好，我是您对门的邻居，我家停水了，想在你家接一点水。」
我看了眼他的身后，门是打开的，隐约可以看见屋内精美的装修。
梁予的右手果然提着一个红桶。
我点了点头。
梁予有些腼腆地走进来，他去厨房接水。为了避免尴尬，我和他聊了几句。
「刚搬过来吗？」
「嗯，因为最近工作在这里，我是银杏中学的老师，这里离银杏中学比较近。」他看起来确实像个读书人。
此时电视机上放着刑侦电视剧，电视里的主持人说着残忍的凶杀手段。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换掉了台。
我下意识地看向梁予，梁予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双眸子看着桶里清澈的水。
自从借水一事后，我和梁予就慢慢熟悉了起来。
我知道他是一个单身男老师，一个人刚考过来，自己租房子住。
他好像什么生活常识都没有，马桶堵了，他找我借马桶搋子。
我摇了摇手说不用，我找了个塑料袋套住了马桶刷，鼓起充气的塑料袋和马桶刷就可以通厕所。
我去梁予家把厕所通了。
马桶的水里漂出了一块抹布。
「抹布怎么会扔马桶里，这不找堵吗？」我有些疑惑。
梁予白皙的脸颊上闪过一丝红晕：「我擦马桶的时候掉进去了……我本来以为能冲下去的。」
「下次要注意，这种冲不下去的。」
通了马桶后，梁予非要给我钱，我没要，梁予就要留我吃午饭。
他在厨房里准备饭的时候，我坐在沙发上观察梁予的房屋。
屋子内干净又整洁，就好像根本没人在这里住一样。
7.
我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时候，厨房的梁予突然「啊」了一声。
我连忙起身去看，梁予握着自己的右手手腕，抬起头，一双眸子委屈地看着我。
他的手背上被油点子溅到了，已经有些红了。
这个人是不是傻啊。
我劈手就抓住了梁予的手腕，扭开了水龙头后，把他的手腕拽进了水里。
「被烫伤后用凉水冲。」我平静地教育他。
他却不说话了，我抬起头看他，只见他黑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眸中宛有澹澹的水色。我松开了他的手腕。
梁予温柔的声音响起：
「谢谢你，婷婷。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好多常识都不懂啊，以前是和家人一起生活的吗？」
他的眉眼一黯，说道：「和妈妈生活在一起，妈妈把我照顾得很好。」
「那你妈妈呢？」我随口问道。
「她死了。」
我意识到了自己不该问这些东西，我低声道歉：「抱歉。」
梁予只是炒了一个土豆丝，就把手烧伤了。而且土豆丝也切得歪歪扭扭的。
放在案板上的手机还播放着醋溜土豆丝的做法视频。
我叹了口气，拿起锅里的铲子，我开始做饭了。
我低着头炒菜的时候，却突然感受到腰间有一只手。
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在我的身后。
我扭过头去，看见梁予笑意沉沉地看着我。
「我帮你系围裙。」
我突然在这个时刻，觉得梁予和梁寻的眼睛很像。
只不过平时梁予戴着眼镜，我没有仔细观察而已。
梁予嘴角挂着的笑意似乎一汪春水，但是我的内心却毫无波澜。
我只想赶紧吃了饭，回去继续研究怎么刀了梁寻。
因为梁予不会做饭，所以想和我一起搭伙吃饭。
他说每个月可以给我伙食费两千。正好我缺钱，因为我从原来的修车厂辞职了。
我找了个侦探买梁寻的行踪，价格很便宜，而且很准确。
但是买作案工具和交房租也需要钱，所以我答应了梁予。
我们一起搭伙吃饭，我做饭，他洗碗。
8.
和梁予这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就能感觉到他的一些奇怪之处。
梁予不仅没有生活常识，他也从来不吃地摊货。
有一次我下班晚了，我给他买了碗凉皮，他的表情很抗拒。
梁予告诉我，他从小到大，妈妈管他都很严格，地摊食品是从来不吃的。
某种程度上，我看梁予，就好像看一个中规中矩、被框子框好的画。
他那么精致漂亮，白皙的脸庞，温柔和善的眉眼，但给人的感觉就是麻木和冷漠。
像是一幅没有灵魂的画。
梁寻是很自由的，很恣肆颓废的人。
他好像热烈的火，放纵地燃烧整个荒野，而梁予更像是一潭水，平静又拘束。
我几乎很难看到梁予颓废和难过的模样。
直到在清明节，我给奶奶烧纸后回到家，我发现梁予的门是开着的。
我很疑惑，现在是晚上十点，梁予为什么开着门。
我推开门，屋子十分安静，窗户是开着的，只有晚风吹动窗帘的细碎声。
屋子的灯都没有打开，明朗的月光如水泻进屋内，照在了沙发上模糊的人影。
梁予蜷缩在灰色的沙发上，他闭着眼睛，睫毛上还有湿润的痕迹，似乎是睡着了。
手里紧紧捏着一张照片。
和梁予同样温柔又和善的笑意，黑色的长发。相似的长相让我不难猜到这是梁予的妈妈。
那一刻，我的同情心该死地上来了。
大抵是穷人更容易共情，那个时候，我想到的是我奶奶。
我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长大，梁予大概也是和自己的妈妈相依为命长大吧。
我们都失去了最爱的人。
梁予的脆弱和难过也感染到了我，我坐在了他的身边。
我的动静似乎惊醒了梁予，他突然睁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一下，像是一只被惊动的蝴蝶。
他双睫微敛，像闪烁的星子被云遮了一遮，眼神微黯。
「你怎么来了？」
「门是开的，我就进来了。今天清明节，你给阿姨烧纸了吗？」我问梁予。
梁予愣了一下，他声音压低，像是沮丧的猫，目光不自觉地投向了窗外。
「我没有去见妈妈，我觉得她应该也不想看见我，因为我还没有完成她的愿望。」
梁予的话让我有些迷惑，但是为了安慰梁予，我坦诚地说出了我的想法：
「不管怎么样，今天是清明节，如果你很思念阿姨的话，我的建议是烧点纸，让她在下面也过得好点。你可能觉得这是迷信，但这是我们小老百姓的一点心理寄托。」
说着，我想了想，和梁寻谈恋爱的时候，梁寻送了我陶瓷的盆，他说是个什么古玩，放我家里那个木柜子上，以后给我当传家之宝。
我把那个盆找出来了，又拿了点没叠完金元宝的旧纸和阎王钞。
我拿过来的时候，梁予的眼睛都瞪圆了。
他问我这是什么，我说这就是烧纸啊。
梁予说，他去祭拜母亲都是拿着白色的百合花去，从来没烧过纸。
我想了想，又从家里拿了两个火龙果，放盆旁边了。
我把梁予的照片摆得端端正正，然后开始叠金元宝。
我让梁予烧金元宝，一边烧一边说：「妈，你收点钱，买点好吃的好喝的。」
我感觉梁予浑身都绷紧了，他不说。
这人一点习俗都没有，我只好自己说：「梁予妈妈，你买点好吃的好喝的，好好生活。要是有喜欢的，也可以再找一个。」
「如果你看到一个歪嘴老太太，你记得告诉她，婷婷过得很好，让她别担心我了。」
我看着摇曳的火光和袅袅上升的烟火。
我想起来很小的时候，邻居家的老爷爷说过不要在屋子里烧纸，因为会引来鬼。
可是我现在才明白，原来小时候怕的鬼其实是自己最思念最想见到的人。
我的目光有些模糊，感觉鼻子也酸了。
我又说了两句后，最后一句，我想了想，不能老说自己奶奶的事情。
我对着火盆说：
「梁予妈妈，不知道你和梁予有什么约定，但是你放心吧，梁予现在过得也挺好的，你的愿望他也一定能帮你实现的。」
火盆里嘭的一声，炸出了一个火花。
9.
当最后一个金元宝燃成灰烬后，我抬头看向梁予。
我刚想让梁予也给他妈说两句话的时候，我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梁予没有平时那么温柔的笑意，他的脸绷得很紧，像是变了一个人。
平静沉着得如同一汪深潭，黑漆漆的眸子映着清冷的月光。
他注视着我，没有笑意，就好像那个总在画框里的人走出来了一样。
他的手不自觉地想拉我，但是又很快地收回去了。
我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我耸了耸肩问：「怎么了？」
他的睫毛缓缓闭上又睁开，某种情绪也在这个瞬间完成了流转。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人真的挺有趣的。」
「哦。」这话我不知道咋接。
后来，我和梁予好像亲近了不少，我才发现梁予除了温柔的另一种特点。
他这个人，有些虚伪。
怎么形容这种虚伪呢，就好像从前的笑都是装的，他好像不喜欢笑。
以前面对我，他都是笑得温柔可亲，可是现在，他遇到不高兴的事情了，比如我说错了哪句话，他的脸立刻就拉下来了，嘴唇抿得紧紧的，不看我。
我做饭的时候他坐在沙发上，偶尔打量我一眼，我眼神追过去后，他又装作看电视、看窗外，就是不看我。
看起来好像有些脾气了。
吃饭的时候，他问我：「我不高兴了，你怎么不哄哄我？」
我：「？」
我们只是饭搭子啊，你不高兴就不高兴呗，还要我哄。
我想了想他也是给我钱的，我就干巴巴地说道：「别生气了。」
我的敷衍太明显了，他微微怔住了，然后他展开了一个自嘲的笑意。
那种笑容，就好像他做了一件蠢事，然后又自我反省一样。
吃完饭后，我本来打算回去看刑侦剧，却被梁予拉住说陪他看一个电视剧。
本来我打算拒绝，但是我听到梁予说讲的是一个女孩被利用进监狱的故事。
我想提前了解下我未来的居住环境。
我就坐下来陪着梁予一起看电视剧。
梁予坐在我的旁边，他抱着抱枕，一边看还一边给我讲解。
女主角被自己的男朋友利用了，替自己的男朋友去蹲了监狱，但是其实男朋友还爱女主角。
梁予压低声音问我：「婷婷，你怎么看？」
「傻登。」我评价道。
「如果真的喜欢，就不会送自己女朋友进监狱，出狱后再补偿，其实说白了就是当时的利益大于女朋友，后来什么都得到了，才觉得自己需要爱情了。」我坦诚道。
梁予眨巴了下眼睛问我：
「但是只需要蹲几年牢，出来后就可以得到一切唉，这个女孩只是损失了一点时间，她出来后可以得到很多钱和一个爱她的男朋友啊。」
梁予声音很柔和，甚至可以说有些引诱。
我觉得梁予的三观有点问题，我不想和他多说废话。
看这种脑残电视剧还不如回去看监狱纪录片呢。
我敷衍了几句，梁予却十分高兴地拉着我的手。
「看来婷婷也和我有共同的想法呢，失去只是为了更好地得到。」
「啊对对对。」
随后，我看到梁予盯着我的脖颈，他牵扯着嘴上的肌肉缓缓地展开了一个微笑。
就好像坚定了什么事情一样，像是一条蛇突然攀附在我的身上。
我打了个冷战，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10.
我的心思都在于怎么刀了梁寻身上，自从我被梁寻整了后已经一年的时间了。
曾经的修车老板给我打电话说有个男人找我，我怕梁寻还打算找我，就把曾经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除了。
这一年来，我努力健身，从大量纪录片和刑侦剧里学习怎么刀人。
确保我能干掉一个一米八五的男人。
我甚至还跑去兼职杀了一头猪。
当我觉得已经万无一失的时候，我开始想该怎么下手。
私家侦探那边给我的记录说，梁寻现在酗酒很严重，经常喝得酩酊大醉。
我在纠结我到底是在他车上做手脚还是直接追踪到喝醉的梁寻。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了梁予的问题。
挺巧合的，我不是去兼职杀猪吗，正好我兼职的那家有个初中生孩子，也是银杏中学的学生。
我问他认不认识梁老师，那个孩子错愕道：「银杏中学没有梁老师啊。」
我一开始不信，还特意跑到银杏中学去查了下。
果然没有梁予这个人。
我没有着急去质问梁予，我开始思索梁予的假身份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只要先怀疑了，很多事情细想就不对劲。
为什么他会突然住到我的对面。
他的房子整洁得好像没有人住过，他好像一直刻意接近我。
难道那天烧纸也是他故意不关门，让我进去吗？
一旦对一个人产生了怀疑，他所有的动作都会让我很敏感。
我决定默默观察梁予到底想干什么。
果然，过了一段时间，梁予的狐狸尾巴露了出来。
他开始详细地叙说自己的身世，他是私生子，其实是梁寻的亲弟弟。
他动情叙述的时候，我擦着眼泪说：「这真是太悲惨了。」
其实我想的是，呵呵，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梁予说梁寻派他来弥补我。
他问我还有没有什么想对梁寻说的话，他可以帮助我和梁寻再见一面。
其实想见梁寻对我来说并不难，在我和梁寻分开后，我找的一个私家侦探会给我汇报梁寻的行踪。
但是有些场合，是以我的身份进不去的。
有了梁予的这层关系，我就可以进入那些场合了。
梁予想利用我扳倒梁寻，我也可以利用梁予，接近梁寻，完成我的复仇计划。
当梁予说梁寻的时候，我适当地流露出了仇恨的表情。
梁予的眸子闪烁，沉默了片刻后，他告诉了我梁予的信息。
11.
下周二夜晚有暴雨，梁予会开着那辆黑色的奔驰出门。
夜晚的暴雨会冲刷掉所有的犯罪痕迹。
如果能收拾好痕迹，那么一切就是一场意外，我也不用坐牢。
我点了点头，握着拳头仇恨地说知道了。
梁予埋伏多年，买通了梁家的人，给我机会让我去做手脚。
我决定去的时候，梁予却突然又问我了一句：
「你真的要这样做吗？也许……」我都没犹豫，梁予倒是犹豫起来了。
梁予的手不自觉地向我伸来，好像想握住我的手腕。
我躲开他的手，坚定地说：「我要去。」
梁寻的汽车失控，撞出了围栏。
可惜梁寻没当场毙命。
梁父发了很大的脾气，警方也展开了调查。
我听到了梁父给梁予打的电话，让他先稳住公司。
梁寻没死，我觉得我和梁予一样失望。
梁予这个人，也挺恶毒的，做事要做绝，他问我要不要去看看病重的梁寻。
把一个杀人凶手放进受害者的病房，这不就是想让我补刀。
我知道，我一旦补刀后，我肯定要被查出来。
但是我也不能轻易放过梁予，我也要拿住一些梁予的把柄，逼迫梁予。
至少，我要逼着梁予每年别忘了给我奶奶烧纸。
我去了梁寻的病房，拔掉了梁寻的氧气管。
梁予来医院门口接我，在车上，我故意对梁予说：
「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好了。」
我想套路梁予，结果梁予也识破了，他没有接我的话茬。
真可惜，本来还想，如果他愿意露点破绽，我可以劝他下车呢。
毕竟，梁予的车上，我也做了手脚。
梁予想得太多，可惜他还是没看明白我。
他以为我是被他糊弄住的棋子，甚至还以为我对他有好感。
我跳下车后转身离开。
随后我听到了身后急促划破天际的刹车声和汽车撞击的闷重声。
还有路人的尖叫和吵闹声。
我吹了个愉悦的口哨。
奶奶，这次我可能不能每年都给你烧纸了。
我一次性多给你烧点，你先花着。
12.
梁家的事情上了新闻，同一个月，先是梁寻出车祸急救中，随后就是梁家的私生子出了车祸。
媒体各种猜测的流言在网上发酵，梁父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我被警察铐走调查去了。
在调查期间，突然有人申请来监狱见我。
原来是梁寻已经醒来了，他出院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来找我。
我吊儿郎当地看着梁寻，完全不为他受的重伤感到愧疚。
梁寻穿得整洁干净，甚至头发都打了发胶。
他右手拄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手杖，右腿下的裤腿看起来有些空落落。据说在这场车祸，梁寻失去了右腿。
曾经那个恣肆骄傲的小少爷在一场车祸后，蜕变得成熟和稳重起来。
他看到我后，缓缓地咧开了一个和哭一样的笑容。
我还没说话，梁寻从脖颈中掏出了一个发光的项链。
正是我送给他的项链。
他握着项链，我看到他的眉宇间蒙上了阴霾。
他沉默了片刻后，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婷婷，对不起。」
随后，他什么都没有再说。
一个月后，我出狱了。
我的银行卡里被打入了两千万的人民币。
伴随着金钱的是一封薄薄的信。
笔法稳实，隐隐有锋出。
「陈婷亲启。」我读出了上面的字。
上面的每个字我都认识，可是连在一起，却让我有些看不清了。
我的爱人：
你好，钱是否收到了？
我记得你给我说过你的梦想是开一个修车行，那你就去实现你的梦想吧。
我想你真的很恨我，所以让我失去了右腿，不过没有关系，我却一点也不恨你。
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深爱沈楚楚。沈楚楚从小和我一起长大。
我包容她，照顾她。可是她却喜欢梁予，这是我所不能容忍的。
我这么骄傲的人，是我的人就必须是我的人，所以我要夺回沈楚楚。
沈楚楚就是我永远压倒梁予代表胜利的勋章。
沈楚楚告诉我她喜欢梁予的那个夜晚，我喝了很多酒，遇到了你。
一开始，我只是以为你，你是一个拜金女，你为了钱才和我在一起。
所以，当沈楚楚问我到底选择谁后，我还是选择了沈楚楚。
沈楚楚策划了那场派对，我没有想到，那是这样的羞辱，那一刻，就连我都束手无措。
当你握着我的手，你用颤抖的话语告诉我，你从来没想过和我天长地久。
你告诉我，哪怕将来我不爱你了，我也可以找你，你给我修一辈子车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真的后悔了。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所有的事情就都发生了。
你带着奶奶离开的时候，我砸掉了那辆车和投影屏幕。我发了很大的脾气，我赶走了所有人，沈楚楚吓哭了。
我却像个懦夫一样躲进了别墅，在被子里握着那条你放在我手心的项链偷偷地哭。
我是一个高傲的人，我对你从一开始就是轻视的，带着偏见的。
手心的项链却已经烫穿了我高傲的灵魂。
我错了，我失去了最真挚的爱情。
我知道你恨我，我找了私家侦探，让他告诉你我的行踪，我期望着你有一天能来报复我，我可以好好地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奶奶。
我也会给奶奶烧纸，我会告诉奶奶。
婷婷很好，旭旭（寻寻）是个坏蛋，所以旭旭（寻寻）会用一辈子来忏悔。
祝你幸福，而我——
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守护你的幸福。
梁寻
2016 年 9 月 3 日
我默默地把信撕成了小方块扔进垃圾桶了。
我想我该走了，去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梁予番外】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只有妈妈，从来没有过爸爸。
妈妈是个温柔和善的人，但是在我的教育方面，她很严苛。
她可以对所有人都温柔微笑，所有人都说她柔静温和。
只有我恨她。
我从来不能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可以吃零食，玩游戏，大哭大闹。
妈妈的要求是：我必须要学习很多东西，要微笑面对所有人，要做梁家未来的继承人。
她一辈子都是小三，所以她要我去抢那个位置。
只要我没有达到她的目标，或者稍微反抗，她就会靠哭来威胁我。
「妈妈只有你了，你也要背叛妈妈吗？」这就是她的口头禅。
久而久之，我就成为了她的傀儡。
在我九岁的时候，妈妈带我去看了梁寻，妈妈指着那个大声笑着抽陀螺的男孩说：
「你一定要打败他。他就是个纨绔子弟，你和他不一样！」
一定要打败梁寻。
可是梁寻的条件太优渥了，他妈妈也是企业家的女儿，他背后有他妈和整个家族的支持，而我只是一个私生子。
我就算是靠讨好和努力进入了梁家的公司，却始终没有被梁父重视过。
久而久之，连妈妈都对我失去了信心，她很快地衰老，然后死亡。
死的时候，她还嘟囔着：「怎么这么没用，唉算了。」
唉算了，就是妈妈对我的评价。
她掌控了我的前半生，然后又放弃了我。
我有些委屈，更多的是愤怒，我一定要证明，我能打败梁寻。
沈楚楚是我的一张牌，我刻意接近沈楚楚，让沈楚楚喜欢我，用沈楚楚去打压梁寻。
但是很快，我发现，沈楚楚这张牌失控了。
原因就在于，沈楚楚发现，梁寻有了新的女朋友。
女人的直觉让沈楚楚感觉到，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了，梁寻或许有点点动真心。
所以沈楚楚找我策划了怎么欺辱梁寻的新女朋友，让那个女孩退步。
当然，我策划得还不错。
那个女孩果然痛苦地离开了。
沈楚楚告诉我，她要去做梁寻的女朋友，无所谓，这种智商的女人也只会拉梁寻的后腿。
但是沈楚楚被拒绝了，沈楚楚哭着回来了。
那天梁寻轰走了所有人，把一切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发狂的梁寻让我意识到，也许我可以有一张更好的牌。
我去看了那场羞辱派对的受害者。
一个梳着马尾的女孩，蜜色的肌肤，笑起来明艳大方。确实有几分姿色。
我只是打算像接触沈楚楚一样接触她，只是在接触的过程中。
我不想承认，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当火光映在她的眉眼，她双手合十替我说：
「梁予妈妈，梁予一定能完成您的愿望。」
我感觉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我坐在她的小电驴后面陪她去买菜，她随手递给我头盔。我戴不好头盔，她伸出手为我戴头盔。
有些粗糙的手划过我的脸，我感觉到心跳得很快，被她摸过的地方也发烫起来。
当我发现自己的情绪逐渐不对后，我也问过自己。
要不要继续我的计划。
我不断地说服自己，她只是一个修车工人，我的目标是利用她伤害梁寻，我的目标是继承梁家。
只要继承梁家后，我就会有很多的财富。
到时候，就算她在监狱里，我也能想办法把她捞出来。
所以计划照常执行。
但是我没想到，我认为的棋子却反将我一军。
当汽车失控的那个瞬间，我却发现自己没有恨意。
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不需要向别人证明自己，不需要去完成那么遥不可及的目标。
那场车祸，梁寻失去了一条腿，我也因为车祸毁容。
我和梁寻第一次那么默契，都选择了意外，没有让警方继续追究这件事。
让她去过新的生活。
至于我和梁寻，可能这辈子还会斗。
但这次，不是为了梁家的财富。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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