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百变穿书：攻略古装男神》
当失踪了十年的妹妹回来时，全家人都将她视若珍宝。
哪怕她开舞坊丢了国公府的颜面，哪怕她执意想当皇后让国公府陷入绝境。
可我知道，回来作天作地的妹妹，是一个陌生的穿越女！
1
沈如珠回来那日，整个国公府都充斥着喜气，就连身子不好的祖母也由嬷嬷搀扶着，搭着拐杖从安宁堂越过院子步行至大门口望眼欲穿。
在礼部当差的兄长更是提前告了假，换去了那身官服，好生打扮了一番伫立在门口，见那不远处的马车渐渐近了，频频扭头问我，「妹妹，大哥这身可还得体?」
我侧眸扫过他格外正经的装束。
兄长身量颀长，又生的眉清目秀，往人群里一站便是格外出挑的那个，更别论这般精细打扮过了。
我:「自是好的。」
听得这话，沈听南明显松了口气，又看了我一眼，眉梢一挑道，「今日妹妹回来，你怎的没穿那身？」
他说的那身是我平日里舍不得穿只有在重要场合才拿出来的嵌着金珠的衣裙。
我心中哂笑。
一个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冒牌货，也配我隆重接待?
2
我是沈国公府嫡女，沈晏溪。
沈家势大，但我却并非被骄纵着长大。
打小我学的是贵女的礼仪，读的是文人的策论，旁人都道，沈家有女，惊才绝艳。
可就在半月前，儿时走丢的妹妹找到了，一向对我严苛的父亲因着愧疚亲自去接，哪怕她沉迷赚钱，在京城开了个舞坊，丢了家族的颜面。
母亲亦是如此，更别提素来宠爱妹妹的兄长了。
一家人满心期待的等着她回来，却不想，等来的是万劫不复！
我冷眼看着那从马车上跳下来的少女，女孩儿十六七岁的年纪，跟在身材健硕的父亲后面显得格外娇小可人，那双同母亲一致的小鹿眼扫过我们，又敛了下去，似有些生分。
她甫一下马车，母亲和祖母便迎了上去，一口一个心肝儿的叫着将人搂进怀里，一旁，沈听南也面露期待。
「姑娘您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旁边红桃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思绪。
我回过神，敛了神色，「许是昨夜没能睡好。」
我怎么能睡好呢？
因为沈如珠之后无数次的作死，父亲被罢官，全家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满目血红至今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可到头来，却换来沈如珠的一句，「这都什么垃圾家人，一点用都没有！」
许是见我许久没有说话，母亲扭过头来，带着沈如珠朝我走来，将女子的手搭在我的手上，笑道，「珠儿，这便是你的嫡姐，晏溪。」
我心中恶寒，却没有把手抽回来，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往后便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是不可能做一家人的。
但要想揭穿她的身份，现在还不是时候。
3
转眼便过了十几日，这十几日里，衣裳珠宝首饰如流水般送去沈如珠的院子里。
每每用膳时，母亲便是顾不得自己也要给沈如珠夹菜，父亲劝都劝不住，只无奈的笑。
在外人看来赫然一片其乐融融的场面，便是我这个嫡长女，似乎都成了外人。
沈如珠来找我时，眉目间早已没了初到国公府时假装的敬畏和惶然，染了几分骄纵，「姐姐，你同五皇子关系好，能不能让他介绍太子殿下与我认识？」
说这话时，她眼底明显出现期待之色。
我提笔的手一顿，回头看她，淡淡道，「太子殿下已有婚约。」
定的是文丞相府的嫡女，文府嫡女容色出众，品德端庄，于太子堪为良配。
「那三皇子呢？」沈如珠不死心。
我垂眸落笔，「三皇子正妃侧妃都已经有了，孩子去年满岁。」
说着，余光瞥了眼站在一旁的人。
果然。
就在我的话说完，沈如珠面色微变了下，旋即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我眸光微冷。
前世因着她这荒谬的皇后梦，葬送了整个沈府。
如今，我自是不可能再让她有半点机会！
2
是了。
如今太子定下的未来太子妃，文家嫡女乃是我闺中密友，与太子两情相悦，却始终舍不下脸面捅破那层窗户纸。
而前世沈如珠为了能成为皇后，从中作梗，让太子与文毓秀心生嫌隙，趁虚而入，用了下作的手段成了太子妃。
当两人的事曝出时……我至今记得毓秀看向我的眼神。
有难以置信。
有失望。
也有纠结。
可到底，这份友谊走到了尽头。
而太子并非傻子，得知被算计之后，对沈家的不满便如钉子一样埋在了心里。
于是在沈如珠回来的半月前，我特意同文毓秀促膝长谈半夜，总算成了这门婚事。
我原以为几位有前途的皇子都已经定下了婚事，能够断了沈如珠的妄想。
可我没想到，沈如珠会无所不用其极。
入夜时分，母亲命人找我过去。
主厅内，烛光昏暗，父母坐于首位，兄长沈听南立在一侧。
我才越过屏风，就对上了母亲犹豫的眼神，往旁边一瞥，父亲神色隐在暗处，神色难辨。
见了我来，母亲几番犹豫，到底是走下来，握住了我的手，亲昵的唤我小字，「阿宁，你妹妹她年纪小，难免性子胡闹些，又在外头长大，你带她去参加宴会见见世面。」
后日的老晋王妃生辰，无论是太子还是其他皇子，碍着老王爷的面子都会到场。
母亲话下的意思十分明了。
我抬眸看向父亲，父亲为官多年，自是知道其中利弊。
别说是才找回来没多久的女儿，便是在家中正经长大的闺秀也不能随意出席那样的场合。
而我之所以能受邀，还是因为与五皇子定下了婚事。
可我低估了父亲的愧疚之心，那自我进来便不发一言的男人抬起头，叹了口气，含着无奈，「你便带她去看看。」
一句话，一锤定音。
我从未得过的妥协，如今沈如珠一回来便得了不止一次。
我静静的看着，见几人眼神闪避，而一旁坐着的沈如珠面上虽没有什么变化，但眼底不经意间透出了势在必得。
想来是早就商量好了，只等我点头，不对，是压根没给我选择的余地。
我心底微微泛凉，到底是有些难受，淡了笑，「好。」
见我答应，几人都抬头看我。
我早已恢复了正常。
她到底顶着珠儿的皮囊，父亲母亲难免会因愧疚而多番忍让。
可我不会。
且等着吧。
3
赴宴那日，沈如珠特意打扮了一番，虽妆容有些不同，但大体上没有什么问题。
这回倒是比上一回聪明了些，没拿衣不蔽体当新意。
等到了晋王府，其他几位皇子都已经到了。
穿过走廊往内院走时，满园的桃花开的正盛，锦衣华服的王孙子弟或站或坐于亭中，人群里，我一眼便瞧见那面若冠玉的青年。
众人嬉笑闹着，唯独他最是安静，仿佛自成一个世界。
似是感受到了视线，明祁玉遥遥望来，对上我的视线，弯唇露出一抹笑来。
我回以一笑。
虽与他有儿时的情分，但与他的感情似乎并不如旁人那般浓烈。
「姐姐，那青衣裳的公子便是五皇子么？」身侧，沈如珠好奇的声音传来。
我收回视线，略略颔首，并不打算与她多谈。
「姐姐眼光真好，五皇子可比其他皇子好看多了。」她笑着，目光灼灼的扫视着那边的人。
这时候来往的人已经有些多了，不少相熟的贵女都朝这边看来，见沈如珠这般直勾勾的盯着，看向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惋惜。
只有文毓秀最是直接，等我与沈如珠分开之后挽上我的手道，「那便是你嫡亲的妹妹么？看姿容倒是大差不差，可这礼仪就……」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忽的抬头看向另一边，幽幽道，「就像一锅白粥里加入了一颗绿豆，怎么看怎么奇怪。」
闻言，我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眼睛微眯。
开始了。
4
只见桃花园内，身姿姣好的女子巧笑倩兮，正孤身同几位皇子殿下交谈。
脸笑声俏的模样不知勾了多少驻足的王孙公子的心。
但问题来了。
堂堂国公府嫡次女，却在晋王妃的生辰宴上，抛却礼义廉耻与早已订下婚约的几位皇子交谈，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偏偏沈如珠沉浸其中，全然没有察觉出周遭异样的眼神。
众人或同情或看好戏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抬眼间，我对上了太子看好戏的眼神。
但那双戏谑的眼神在扫过我身旁时收敛了些。
文毓秀轻扯了下我的衣袖，「你这妹妹，忒没规矩了些。」
我淡笑不语。
用沈如珠的话来说，不交谈怎么知道她有一颗有趣的灵魂？
不过，确实挺有趣的，有趣的让人发笑。
我往那边淡淡扫去一眼，故作不经意道，「天底下相像的女子多了去了，只她一人与母亲格外相像罢了。」
这话一出，众人的眼神都变了。
是啊，哪里有姑娘家流落在外十几年说找到就找到的？
兴许就是国公爷特意找了个模样肖似的回来，哄夫人一笑。
「原来如此，我还疑惑呢，这粗鄙不堪的女子哪里能是你京城第一才女的嫡亲妹妹。」文毓秀适时补上一句。
「这话咱们私底下说说便是，父亲那边总要给个面子的。」我笑着接话。
若要在这内宅闺秀圈中混的开，没点心机和手段是不可能的。
只我前世真心真意将沈如珠当做妹妹，全心全意替人着想还来不及，自不可能算计半分。
可到底真心换不来真心。
而对我一片真心的毓秀……
我侧眸看向无论我说什么都全然站在我这边的女子，心中涩然。
前世她没能和太子喜结连理，遵父母之命嫁给了病弱的十一皇子，却不想嫁过去之后没多久那皇子就咽气了，她便成了众矢之的，背上了克夫的骂名。
如她这般骄傲的人，却被中年丧子的德妃寻了由头屡屡罚跪，当着众人的面掌掴，苛责，她的骄傲，连同她的尊严，一点点被碾碎，最后三尺白绫了结余生。
这辈子，我定不会让悲剧重演。
「原来是这样。」
听得这话，四周围着的姑娘都信了，转回了原来的话题，不再看这场闹剧了。
国公府的面子，自是比看一场闹剧要重要的多。
待人群散去之后，我目送文毓秀到了太子身边，这才将视线转回到沈如珠那边。
沈如珠似乎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眉心微微蹙着，似是想到什么，回过头来看我，行至我的身边，眼珠子转了转，「姐姐，你心悦五皇子么？」
我：？
不等我开口，她便又顾自道，「我听闻五皇子府内已经有了好几名侍妾，姐姐你这般优秀的人，就应该被全心全意的对待。」
我唇角勾起冷笑。
看来，这是把主意打到我未婚夫身上了？
可，我怎么会让你如意呢？
5
「我与五皇子自幼一起长大，哪里有不心仪的道理？」我掩唇一笑，面露娇羞之色。
诚然，在明祁玉面前我从未说过这些。
但我与他的感情，还轮不到旁人来指手画脚。
话音落下，身后忽的传来一道咳嗽声。
我回头，就见离的我三步远的青年忽的扭过了头，状若看风景，可那耳尖却是红透了。
我顿了下，唇角不自觉弯了弯。
原来看起来这般淡漠的人也有这样的一面。
可惜。
前世我没能等到和他成婚，便受了连累，死在刑场。
掩下心头的思绪，我扫过沈如珠略显不耐的神情，眼底没有半分笑意，面上却是笑的，「妹妹这是也想嫁人了？」
我不能急，如今她还是国公府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闻言，沈如珠面色僵硬了下，往明祁玉的方向看了眼，眼底闪过异样的光，却是很快敛去，「才没有呢。」
我冷眼瞧着她的神情，这话，我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她惯会掩饰，不然也哄骗不了爹娘兄长为她做下错事。
6
「你注意一些你妹妹。」就在宴会散后，耳边忽得传来这么一句。
淡淡的木质香萦绕过鼻翼，我下意识回头，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我身边，说话间目视前方，侧脸轮廓分明。
他为何会说这样的话?
他应当不认识沈如珠才对。
不等我想明白，手中忽的被塞了一只水玉簪，好听的嗓音传进耳蜗，「你今日的衣裳和这支簪子很配。」
我瞬间抬眸，暖阳下，那皙白侧脸晕染了绯色，脊背挺得格外笔直，似乎连眼神都不会动了，呆呆的望着同一个方向。
我浅浅一笑，有心逗他，「依你这话的意思，我从前的衣裳就配不上你这支簪子了？」
「自然不是——」明祁玉下意识转头，却在对上我视线的那刻又转了过去，整张脸都红了，良久才低声道，「你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我听得真切，又好笑又暖心。
不枉费我从前那般真心真意的待他。
但不等我开口说点什么，沈如珠便来了，见状，明祁玉没再说什么，同我颔首示意后转身离去。
我神色恢复淡然。
仔细想来。
皇族最看重颜面，他许是担心沈如珠这般行径会拖累了我才会那般说。
7
回府之后，沈如珠每日早出晚归，隔三差五与太子制造偶遇。
但太子早已与文毓秀通了心意，哪里还会理会旁人?
派去跟着沈如珠的人回来禀报，沈如珠近几日愈发焦躁。
听后，我打发人下去，并没有多高兴。
按理来说，这辈子我断了沈如珠所有可能攀上皇亲的路，她纵然再有心，也该做不到才是。
可为何……我心里却有些不安呢？
「姑娘，我怎么觉着这二姑娘有点怪怪的。」一日清晨，红桃来伺候我更衣的时候皱着眉头说道。
闻言，我瞥过去一眼，问道，「哪里奇怪？」
「今早路过二姑娘的朝霞院时，隐约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可我分明瞧见二姑娘身边的莺儿才出去不久，屋内应该只有二姑娘一人才对。」
红桃替我整理着裙摆，沉吟了会儿，将自己所见尽数道出。
自言自语？
「可听清她说了什么？」
「好像说了什么他竟然也是，太好了什么的话，仔细的奴婢也没听清。」红桃蹙眉回忆着道。
闻言，我眯了眯眼，想到什么，敛下眸子，「且去瞧瞧。」
沈如珠住的朝霞院离的我的院子不算远，绕过花园便到了。
但沈如珠并不在屋内。
瞧着迎面走来神色匆匆的人，我停下脚步，等人到了跟前时适时开口，「珠儿这是要去哪儿？」
似是才听见我的声音，沈如珠愣了下，旋即勉强挤出笑容，「原来是姐姐，屋子里太闷，出来散散心。」
谁家散散心走的这般快的？
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揭穿她，「那姐姐陪你一同逛逛。」
「……好。」
屏退了红桃，同人一起走在青石砖铺就的小径上，我面朝着前方，余光却是凝着身侧的人，故作不经意道，「再过两日便是周家公子生辰，周家世代簪缨，与我们家倒是门当户对，你可想去瞧瞧？」
「啊？」沈如珠明显有些走神，听见我的话，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吧，我想多陪陪母亲。」
我：「听说那日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也去。」
话音落下。
画面寂静了两秒。
随即一双手搂住了我的胳膊，冲我撒娇，「既然周家与我们家门当户对，那我去瞧瞧也是好的，免得母亲操心我的婚事。」
我略颔首，目光泛凉。
前世便是在周家公子的生辰宴上，被人发现太子和沈如珠衣衫不整在一间屋子，传出的消息是太子喝醉了酒轻薄了沈如珠。
第二天国公爷就进宫为女讨回了太子妃的赐婚圣旨。
旁人都道国公府好福气，可谁知这是送命的前兆！
这回，太子已经有了未婚妻，她又会怎么做呢？
7
转眼便到了周家公子生辰那日。
文毓秀没来，太子也没来。
我原以为会看到她失望的表情，但出乎意料的是，原来还有些着急的沈如珠现在却是不着急了，对上我的视线时甚至还露出一个含了嘲讽的笑。
我心脏狂跳了几下，眸子微眯。
她难不成知道了?
宴会中途。
沈如珠忽得起身离开，我思忖片刻，还是决定跟上去。
前院，翠兰亭内。
「五皇子，我们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吧。」是沈如珠的声音。
远远的，隔着一段距离，我可以清楚的看清站在她对面的是明祁玉。
「沈二姑娘，本殿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淡淡的嗓音传出，没有多少温度。
沈如珠轻笑了声，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我这边，话却是对着明祁玉说的，「你玩上瘾啦？还真准备老老实实当个古代人和我那姐姐成婚?」
「她不过只是个 npc，我们所看到的温柔端庄只不过就是个人设，你还当真了不成？只要你答应和我合作，我们可以一起回到现实世界！」
话音落下，我明显看见明祁玉变了脸色。
他薄唇微掀，「我凭什么信你?」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表情。
在我印象里，他大多时候是温润的，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冷冽如冰霜。
「凭我也是玩家啊。」沈如珠耸了耸肩，「这什么垃圾游戏，玩半天都出不去，难玩死了，等我出去了，一定给个差评！」
「……」
「你让我考虑考虑。」
长廊的红柱后，我静静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两人，看着看着，忽而垂眸无声的笑了，指尖缓缓扣进肉里。
原来我只是个游戏角色。
难怪。
难怪那日明祁玉会让我注意一点。
原来他早就知道沈如珠和他是一样的人……
那他让我注意什么?
注意一点别让沈如珠死了?
可现在……我还需要顾忌什么呢！
8
「溪儿，你怎么了？」等我回过神时，已经回到家中。
对上母亲关切的眼神，我敛下心思，面上却是有些恍然，许久才摇了摇头，道，「无碍。」
一旁，沈如珠眼神闪了闪。
当晚，我还没去找沈如珠，她便主动来了。
「姑娘，二姑娘来了。」红桃推开门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沈如珠。
我坐在对塌上，闻言抬了抬头，示意红桃先出去。
等屋内只剩下我和沈如珠。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凝着她，明知故问。
「沈晏溪，你应该知道了吧？」沈如珠唇边挂着笑，一步步走向我，撕开了平日里乖巧的伪装，「明祁玉和我一样，都不是这里的人，我们来自一个很美好的现实世界，等到完成任务我们就能回去！」
「所以呢？」我神色冷淡。
是了。
我知道那些话她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所以……」沈如珠说着，凑近我，笑嘻嘻的，「我的好姐姐，你猜，他会不会来和你退婚?没想到吧？我早知道太子喜欢文毓秀，可我这辈子就没打算嫁给太子那个恋爱脑！」
说到这儿，她忽得弯身靠近我，温热的呼吸洒在耳畔，「所以啊，就算姐姐你重生了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什么都守不住?」
重生……
她早就知道！
我瞳孔骤缩，定定的看着面前笑容灿烂的女子，心底弥漫开无力感。
所以……哪怕我重生了，也照样比不过她们这些外来者么？
9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
「你——」
似是没想到我会突然动手，沈如珠瞪大了眼，但不等她说完。
门就被推开了。
沈如珠下意识转头看去，对上三双失望的眼神时脚步趔趄了下，旋即明白过来，猛地转头看我，「你故意的？」
我瞧见她不可置信的眼神，冷嗤一声。
是了。
我早就知道，沈如珠不是一个人。
她身上有什么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不断的帮她。
虽然我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既然知道了她的目的，那对付起来自然也没有那么难。
爹娘还有兄长不信，那等到沈如珠亲口说出真相时，也容不得他们不信！
与其等到事情难以挽回，不如快刀斩乱麻。
母亲眼圈微红的看着白了脸色的沈如珠，到底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佩儿！」伴随着父亲惊慌的声音落下，兄长也跟着手忙脚乱起来。
一时之间，一群人呼啦啦的走了。
我看向在混乱中被推到地上的沈如珠，弯下身子直视着那双终于染上惊慌的眸，冷笑，「你说的没错，我们不过是你口中的游戏人物，你可以知道我重生了，可那又怎样？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你杀不死我的！只要我死了，这个世界就会重新开始，你还是会见到我！」听见我的话，沈如珠从最初的慌乱转为冷静。
闻言，我嗤笑了声，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漠道，「可我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她是玩家，可以知道很多。
但也暴露出一个致命的缺点。
她若完成不了那所谓的任务，就不能离开这里。
我怎么可能会让她那么轻易的死了呢？
曾经我们受过的苦，我都要她一点点的尝！
10
可我没想到，就在沈如珠被关在柴房的第二日，明祁玉就来了。
自打和他定亲后的两年里，他几乎没有来过。
我坐在花厅内，看向那身着青色圆领的男人，「五皇子来可是有何事？」
这两日，因着沈如珠的事，母亲受到打击，父亲照顾不及，自然由我来待客。
「阿宁。」他轻声唤道。
我抬眸看他，在那复杂的眼神中一点点溃败，笑了，「你来，是为了她？」
话音落下，场面陷入久久的平静。
良久，我没有等来男人的回答，却被拥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我指尖微微攥紧，没有将人推开。
明祁玉，你最好不要……
可下一刻。
门外，红桃跑进来，气还没喘匀，「不好了，沈如珠不见了！」
我猛地推开面前神色温柔的男人，彻底冷下声音，「这就是你的计策？」
明祁玉的脸色一下变了。
我忽而觉得可笑。
原来这么多年，我所有的付出，都不过是喂了狗！
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场游戏么？
「于你是游戏一场，于我是家破人亡，明祁玉，你那时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笑？」见他久久没有开口，心底的情绪涌上来，我红了眼眶，却没让眼泪落下来，冷声质问。
「阿宁……」
11
是了。
最开始的五皇子并不受宠，因着生母犯错被打入冷宫，没了母妃的皇子在宫中如履薄冰。
是我七岁那年进宫时，不经意撞见在路边被嬷嬷苛责的他，我才知道，他是宫里的五皇子。
他与其他皇子不同，他沉默但并不自卑，身上有一股子从容的自信。
而我也确实看到了他的能力，文通古今，武善骑射。
对他，我从来不是可怜，而是惺惺相惜。
所以我不介意用国公府的势力庇护他。
于是在十四岁那年，我请父亲进宫求了赐婚，成了他的未婚妻。
婚约定下之后，对我，他亦是极尽温柔。
他也曾在我及笄那年喝醉了酒，红着脸越了界，带着些许凉意的唇略过我的唇，带着晚风都吹不散的炽热。
那时我就笃定了，他是我这辈子要嫁的人。
「阿玉，你打算何时娶我？」彼时坐在洒满月色的院子里，我笑盈盈的问他。
按理来说，我及笄后便可以嫁给他了。
可他说，再等等，等他得到父皇的认可，可以给我一场盛大的婚礼。
他抬手拂过我的发，神色温柔，「阿宁，你这般好，我怎么舍得委屈了你?」
他说这话时眉眼是说不出的认真。
那时我信了。
可如今，我压下心底弥漫开的疼，看向他，「明祁玉，我们退婚吧。」
「……」
他没有开口，漆黑的眸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我，眼底有痛苦之色。
我别开视线，越过他，离开花厅。
等背过身，眼泪却是不受控制的落下。
12
他没有追出来，倒是红桃跟在我身边，不解的问我，「姑娘，您为何和五皇子殿下发那么大的火?」
这个傻丫头，什么都不懂。
我抬手拂去眼泪，再转过身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并不打算在此事上多提，「派人去追。」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沈如珠。
上辈子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让我轻易揭过是不可能的！
「是。」
红桃担忧的看了我一眼，却是没再多问，应了声便离开了。
天色渐渐黑下来，整座国公府气氛压抑的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妹妹，母亲让你过去一趟。」当沈听南来时，我堪堪收拾好情绪，「好。」
再次来到主厅。
父亲依旧坐在那，只这回脸色有些差。
母亲更是白着脸，见了我来，没有如往常一般来拉我的手，只看下来，勉强挤出笑容，「阿宁，委屈你了。」
委屈……
简简单单的一句，却是让人喉头发紧。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沈如珠回来之后，全家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几乎将所有的好东西都送到了她手里，更遑论关心。
说不委屈是假的，可我只想家里人都能平平安安的。
不待我开口，面前的妇人已然走了下来，落入那熟悉的怀抱，眼泪再也忍不住。
「我的宁儿……」母亲哭的比我还厉害。
好一阵之后，身侧传来沈听南压抑的声音，「妹妹，上辈子我们……」
我顿住，对上父亲黑沉沉的目光，心底发酸，却是点头。
沈如珠嫁给太子之后，在夺嫡之战中无所不用其极，借助国公府的势力害死诸多皇子，最后东窗事发。
老皇帝大怒，太子被废，沈家满门抄斩。
但这些具体的就没有必要同他们说了。
左右这辈子不会再发生了。
13
沈如珠没能逃多远。
等国公府的人找到她时，她正在五皇子府。
「宁儿，你和五皇子的婚事……」得知事实真相，母亲眼底的担忧几乎要凝为实质，握着我的手隐隐有些颤抖。
我反手握住她的手，目光淡淡，「退了吧，天底下的好儿郎如此多，我身为国公府的嫡女，什么样的我找不到。」
「唉……」
其实我能理解。
这里从来不是他的家，在另一个世界，或许也有家人在等他。
可……说不难过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我从不想强人所难。
在那之后，国公府宣称，原来找回来的二姑娘并非亲生，事情在京城闹了一阵便散了，而于此同时，五皇子府多了一个沈侧妃。
转眼秋去冬来，太子与文毓秀顺利成婚。
而皇帝的身子越来越不好，几位皇子蠢蠢欲动。
但谁都没想到，素来性子寡淡的五皇子却在朝廷上屡次语出惊人，拿出一份又一份罪证，铲除其余皇子势力，不过半年时间便成为热门夺嫡人选。
当文毓秀求到我头上时，局面已经不可逆转。
时隔半年，再见时她已梳了妇人发髻，面上多了几分憔悴，看着我欲言又止，抚着自己的腹部，垂下眉睫，嗓音几乎低到看不见，「晏溪，这辈子我没有求过你什么事，但为了这个孩子，我只能厚颜来找你，太子殿下没有要那个位置的心思，你可否同他说说，放了我们？」
自古夺嫡一战，东宫必然遭殃，而如今，太子已然比不上势头正好的五皇子。
我瞧着面前面露羞愧的女子，拉住她的手，对上那抬起的眸，弯唇笑了笑，「你我的关系，哪里用求字，我自会去的。」
「晏溪……」她红了眼眶，张了张口，正欲说什么。
我微抬手，她话音顿止，只含了泪看我。
「放心。」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是么？
14
再次见到明祁玉是在三日之后。
男人一袭墨袍，背着身立在院子里，听到动静回过头，脸还是那张脸，可气质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多了几分威仪。
见到我，男人眉眼柔和下来，一如从前，仿佛什么都没变，「阿宁。」
「五皇子殿下还是唤我沈姑娘为好。」我淡淡纠正。
「……」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我道是谁，原来是沈家姐姐。」从一侧走来一道身着明粉衣裙的女子，是沈如珠。
沈如珠熟稔的挽上明祁玉的胳膊，笑着看向我，眼含挑衅，「姐姐来做什么？」
我目光落在那胳膊上，旋即移开眼，并不搭茬，直视着明祁玉，「我有话想同你单独说。」
闻言，明祁玉颔首，将沈如珠的手拉下去，嗓音里听不出喜怒，「你先出去。」
沈如珠：「……」
她的目光在我和明祁玉之间流转片刻，最后还是应了声。
待院内安静下来。
「能不能放了太子？」我直接开门见山，「如今朝中大半的朝臣都支持你，国公府也早就站明了立场，而太子本就无心皇位，对你没有威胁。」
又是许久的沉默。
好半晌，才听见男人略带沙哑的嗓音，「你来，就是为了他？」
多么熟悉的话。
就在前不久我也问过。
我毫不犹豫的点头，「毓秀是我的闺中密友，我不想她出事。」
话虽这么说，可我到底是有些不确定。
毕竟现在他只需要除掉太子，那么皇位必然后顾无忧。
而太子尚在，他这个皇子继位便名不正言不顺。
我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回答，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同意时，他却开了口，「好。」
对上那双复杂的眸，原本已经平静的心湖又荡起涟漪，我侧过身去，「多谢。」
说罢，我转身就走，心底嗤笑自己的动摇。
既然他都已经选择了要走，那么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15
又是一年春，皇帝驾崩，遗诏命五皇子继位。
太子封了永安王，携女眷移居封地。
而五皇子府中除了侧妃没有其他妻妾，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登基之后，新帝会封唯一的沈侧妃为皇后，可没想到，只草草封了个答应！
当沈听南下了朝回来同我说时，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我就说那小子眼光不可能那么差，喜欢那个冒牌货而不喜欢我们家有才有貌的溪儿！」
我愣了下，旁边其他公子的画像从桌上飘落，「哥哥你在说什么？」
见状，沈听南忙将最新的消息同我一一道来，最后感慨了句，「亏得我们之前对她那般好，没想到竟是只白眼狼，还抢你的未婚夫，如今倒是好，只是个答应，哈哈哈笑死人了！」
青年人爽朗的笑声不绝于耳。
我却是有些怔，他答应了和她合作，现在卸磨杀驴？？
不等我回过神，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双黑靴，阴影投射下来，挡住了光。
我抬头，只见青年眉眼弯弯，但那带笑的脸在看到那洒落一地的画像时缓缓转黑。
「沈晏溪，你当真准备另觅良人？」含了咬牙切齿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顿时回了神，冷脸道，「你不是都打算走了？」
一旁，沈听南自觉插不入我们的话题，默默退了出去。
「走什么走，我本就是这里人啊！」闻言，明祁玉皱着眉，又是无奈又是气，俊脸都有些红了，「只不过我和你一样，都重生了。」
我：「？」
我傻了。
16
后来我才知道。
明祁玉从沈如珠口中套出来，沈如珠有的那个东西，叫系统。
而这个世界，除了明祁玉之外的所有人身上发生的事情都可以被探知。
也就是说，无论我做什么，沈如珠都可以提前知道并预防，只是偶尔信息会延迟，但系统会给予补偿，并保证她生命无虞。
那日并非明祁玉将她放了，而是她自己跑的，只不过后来明祁玉最先找到的她。
「那现在呢？」我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明祁玉弯起浅淡的眉，目光幽深，「与希望只差一步之遥又眼睁睁看着希望破灭，我觉得，这个结局，她应该会满意。」
我愣住，忽而又想到一个问题，「可是她若是死了，这个世界是不是会……」
我记得沈如珠曾说过，若是她死了，这个世界就会重来。
「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次机会重来？」脸颊被捏了捏，我抬眸，对上男人无奈的眼神，「若是真的可以无数次重来，那她还需要伪装什么？」
我看着他，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所以……」
明祁玉：「她坑害皇子，罪有应得。」
闻言，我弯唇一笑。
我倒是小瞧了他。
「不过——」
明祁玉忽的话锋一转，漆黑的眸直勾勾的盯着我，含了委屈的嗓音响起，「阿宁，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偏生不能同你说，你可知道我私底下伤了多少次心？」
我：「……」
不等我反应过来就被拥入一个温热的怀。
我靠在他怀里，闻言忍不住锤了他一下，「我哪里不伤心了？」
「那，沈姑娘，可否愿意做我的皇后？」
阳光下，男人眸子含了笑，垂眸凝着我，眉眼浸润了温柔。
我轻哼一声：「……看你表现吧。」
17
封后圣旨当日就已经到了国公府。
爹娘先是愣了下，随后就是把我叫过去，仔仔细细问了一通，确定明祁玉是真心的，这才收了对明祁玉的偏见。
虽说皇命不可为，但这嫁女儿，国公爷还是有点自己的话语权。
倒是明祁玉，全然没了人前的架子，认认真真聆听老岳丈的训话。
婚期定在开春，国公府上下忙了一阵。
待到大婚时，几百台嫁妆皆以备好。
封后流程繁琐，等到全部结束天色已然黑了。
我坐在长春宫内，想起方才一路过来，整座皇宫都布置的喜气盎然，嫣红的唇不自觉弯了弯。
红桃陪着我进宫，好不容易等到门口的嬷嬷走了，这才走过来，悄咪咪同我说，「姑娘您可不知道，奴婢听了一路，不知有多少人艳羡您呢，就是往届封后都不曾有过这般大的场面的，陛下是真的将您放在心上！」
闻言，我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却是道，「你家姑娘难不成还不值得这般？」
不等红桃开口，从门外便传来男人清朗含了笑的嗓音，「皇后自是值得的。」
听见声音，红桃掩唇偷笑，忙退了出去。
我看过去，我鲜少见他穿这般明艳的颜色，却是好看的晃花人眼。
我正愣神间，眼前的人已走了过来，将我手中的团扇拿走，那双凤眸暗了暗，哑了嗓，「宁儿……」
眼前有阴影覆下来，我回过神，忙推他，「合卺酒还没喝呢。」
「……」
酒杯堪堪放下，身子却忽的腾空，我下意识搂住男人的脖子。
不过几步，后背便贴上了榻。
男人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卷走了我的呼吸，带着浓烈的炽热。
意识被冲撞的溃散之时，我隐约听见男人温柔入骨的嗓音，「我终于娶到我的阿宁了。」
18
沈如珠被赐死前，我去见了她。
初春的天料峭，裹挟着寒风席卷了冷宫。
我捧着手炉，看着才不过两月就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女子，眼底无波无澜。
沈如珠已经有些疯癫了，见了我，那双眸子瞪的很大，「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对我？我不过是想要回家而已！难道我想回家有错么！」
「你想要回家没错，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把我们的人命当人命。」我淡淡开口。
闻言，沈如珠忽的大笑起来，面上浮现嘲讽，「你们的人命？你们都不是人，何谈人命？！你们只不过是数据设计起来 NPC，就算死了又怎样！」
「动手吧。」我没了和她废话的心思，扭头看向一旁的太监。
太监是个老手，拿起匕首朝着沈如珠走去。
「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要当皇后，明明就差一点点！你们都该死！」沈如珠手忙脚乱的往后退，不甘的嚷着。
我没再看她，起身出了冷宫，身后传出尖叫声。
宫门口，天空又飘起了雪花，落在朱红的宫墙上，不多时便能掩盖一切。
冷宫外。
「手这般冷，我给你焐焐。」年轻俊美的帝王早已等候在那，牵起我的手坐上轿撵，宽厚的大手包裹住了我的手，温声说着。
「好呀。」我笑着回，见他专心给我暖手，忽的起了坏心思，凑过去在那唇上落下一吻后快速退开，弯了眉眼，「奖励。」
「宁儿……」男人眼神顿时暗了，旋即朝着抬轿的人喊，「速速回宫！」
（全文完）
作者：虞六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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