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头懵了好半天,才开口叹息,「元蹊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丫头?
!」此句包含的痛恨惋惜,只有听者,也就是我,才能感受到。
他没有等我回答,只是继续道:「今日有时间的话,跟我出个门儿。
」出门?
出门找我干什么?
我愣了好半天,还是不明白他的用意,元老头斜眼瞥了我一眼,无所谓道:「不想去就算了。
」我从善如流,「哦,那我先回去了。
」元老头:「……」元老头被我气走了。
我一脸懵懂地站在原地,旁边有个打扫的女佣好心提醒我,「小姐,您还是去看看老先生吧。
」哦,好的,老人嘛,生气了我去哄哄也是正常的。
走到屋内的时候,元老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生闷气。
瞧见我进来了,声音还不大不小地又哼了一声。
想到元蹊和元大姐的样子,我心里想难道是这元家的傲娇还是祖传的?
我坐过去,元老头又从鼻孔里出了一口气,斜斜看了我一眼,问:「你怎么还不走?
」我抓紧拍马屁,「我还要陪您出门儿呢,走什么?
」元老头冷笑,「你刚刚不是说不去吗?
」在求生欲的强烈驱使下,我立即改口,「我没说啊?
我啥时候说的?
是不是您老了记错了?
」「你!」元老头语塞。
我以为他又会骂我,然而低着头,却没听到他再说话。
我有些奇怪,再抬头发现老头的脸色好了很多,然而他嘴里还是硬邦邦地道:「记着,是你自己偏要去的,不是我想让你去的。
」我:「……」我们之间的交,谈还算比较和平地结束了。
但我没想到老头子这出趟门,比女孩子出门都墨迹,还要换衣服,收拾头发,喷香水。
当然,这些都是有专人服务的。
我大约等了半个多小时,精致的猪猪老头才姗姗来迟。
这打扮果然有效果,看起来整个人精神多了。
我心里头正想着,这要是出去了,以老头的气势,恐怕不会有人再敢看不起我吧,那边元老头就拄着个拐杖,矜持地说:「走吧。
」我忍住尖细着声音说嗻的冲动,点了点头。
然而临走前,我还是忍不住提出了一个卑微的要求,「元元说老大养在这里,我能不能看看它,就看一眼!我发誓!」元老头首先嗤之以鼻,「呵!还元元?
」嘲讽完我之后他就接着说:「你急什么,它在这里又不会跑,你又不是以后不来——」说到这儿他戛然而止。
我继续盯着他等着他的下文,元老头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可能是被我盯得不耐烦了,黑着脸挥挥手,「要去快去,反正你以后也进不了我家门。
」语气末尾,还伴随着一声元老头经典的哼。
我却不甚在意,心里头想的都是老大,连忙跑到后院,一眼就看见了在阳光下懒懒睡觉的黄狗。
它十分灵敏,察觉到有人立马站起来,见是我,毫不犹豫地摇起尾巴朝我跑来。
「老大——」我险些鼻涕眼泪齐飞,老大扑到我的怀里,呜呜地叫着,蹭着我的脸颊。
我抱着它,感觉他真的长大了不少。
顿时心下欣慰不已。
那时我刚捡它回来,他又瘦又小,浑身瑟瑟发抖,弱小可怜,而现在,他威风凛凛,皮毛发亮,强壮有力。
一看就被养得很好。
元蹊那货嘴上说着讨厌它讨厌它,却还不是心里喜欢得要命。
呵,又是祖传牌傲娇。
因为元老头还在等着我,我只是抱了抱老大就赶去了前院,一看发现元老头已经在车上等我,于是我便抓紧上去了。
车子平稳地行驶,我喘了两口气,擦了擦额角渗出的小汗珠,问:「咱们这是去哪儿?
」元老头斜眼瞥了我一眼,又哼哼了两声,才不冷不热道:「出去玩玩。
我很久没出去了。
」然而这一玩,就玩到了公司门口。
我一脸懵懂地看着事态的发展,元老头见我还不下车,瞪着我,「怎么?
还要我请你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边开车门边问道:「您这是干什么?
」元老头没有回答。
我也只能乖乖地跟着他进了公司。
很明显元老头这个大老板不怎么过来这边,这下突然造访搞得所有员工措手不及,主管经理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纷纷等在路上问候老头。
期间打量我的眼光,自然是不少,不过自从跟元蹊在一起后,我也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整体而言淡定了不少。
元老头带着我巡视了几个部门,批评表扬了一些员工和主管,我全程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充当元老头的背景板。
折腾了好久才终于上了电梯,随着电梯门叮的一声响,我才松了口气。
「您这是干啥?
」我既疑惑又无语,来看公司带着我干什么?
元老头闭目养神,瞧着是气场十足,电梯快要到达顶楼后,他才说:「元蹊那小混蛋不经我同意就随便带你去江家,这下搞得整个圈子里的人都问我你们的关系,我懒得多解释,今天带了你出来,估计他们很快就都知道了。
」我明白了。
原来元老头这么大张旗鼓,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
可是吧,他不是非常不喜欢我吗?
这又算怎么回事?
公开宣布承认我了?
元老头又是凉凉地瞥了我一眼,仿佛看穿了我的内心,「别想太多,我只是给元蹊小子一个台阶下,至于你,哼哼……」我:「……」虽然我真的不怎么好,但鄙视我没必要整得这么明显吧?
然而我也不敢说话,只能乖乖地跟着元老头下电梯,直奔元蹊办公室。
我俩一起进去,就连元蹊都是结结实实地一愣。
元老头还是那副看起来不怎么高兴的样子,进门口就坐在沙发上,拄着拐杖,气势威严。
然而元蹊终究是元蹊,一会儿后,他看起来就已经搞清楚了我们这个奇奇怪怪的组合,然后就跟没有看到元老头一样,走过来十分自然地擦了擦我额角的汗,问:「渴不渴?
」我摇摇头,元老头见状又是一声哼哼。
这老头子我就奇怪了啊,有话说话,老哼哼干什么?
元蹊给我找来他办公室里专门给我准备的零食,刚想继续工作,元老头就突然出声,「我饿了。
」这下倒是终于不哼哼了。
开口直截了当,不拐弯抹角,也算是一个进步。
元蹊合上电脑,叹了口气,问:「想吃什么?
」元老头可能是因为吃醋吃大发了,不着痕迹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说:「想吃你做的。
」我:「……」总归是自己爹,还能咋地,作妖也得忍着呗。
于是我们回了家。
我和元蹊的家。
这家一回,我的底气就来了,感觉自己一瞬间由小透明变成了女主人。
一进屋,元蹊去了厨房,换上拖鞋的我立即轻松了不少,这边刚出来的管家一看到老主人,激动得语无伦次,「老先生,您赶紧坐,想吃什么?
小姐藏起来的零食我都知道,我去给你拿。
」我:「……」是这样的,元蹊为了我的健康考虑,只让我吃一些比较正规健康的零食,然而我就喜欢吃那些三无小辣条小零食,于是就从网上买了一些,为了不被发现,都藏在了家里各处。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我自以为的隐秘地方,却被人早早识破。
我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眯着眼看了看管家老头。
他知道的太多了。
然而我更没想到的是元老头竟然扬了扬眉头,挑衅般地看了我一眼,道:「好啊。
」一看这情况,心里只有元老头的老管家仿佛已经忘记了我这个女主人,一路欢快地小跑着去了我的零食藏匿地点。
我只觉得大事不妙,江山已然保不住,更可怕的是,我怕被元蹊发现。
元蹊这会儿还在厨房,在他出来前,我得想个办法。
很快老管家就屁颠屁颠地抱着我的零食来了。
他的脸上笑容灿烂得……真是有点惨不忍睹。
对着我怎么就不笑呢?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我陷入了沉重的思考。
看着我私藏的宝藏,元老头显然有些看不上眼,管家却在旁边举起一包五毛钱的辣条,极力怂恿,「老先生,我偷吃过小姐一包这个,真的非常好吃,我活了大半辈子就没有见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
?
您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您还记得我还活着吗?
耐不住老管家的强烈安利,元老头终究是一脸嫌弃地撕开包装,又小小地咬了一口,然后认真地在嘴里咀嚼。
从刚开始的纠结嫌弃,到最后的豁然开朗,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直到我看见他最后的表情,我就知道,我的零食保不住了。
果然,他立马就咬了第二口,大大的一口。
这一口,险些把我的心咬掉半个。
深知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的道理,我连忙道:「这玩意不健康,快给我,我都收拾了。
」元老头还在陶醉地吃着嘴里的辣条,听见我的话,毫不在意地说:「不健康那你都给我,我给你吃。
」我:「……」看着元老头连吃了三包,我这才慌了。
「您等会儿再吃,一次吃多了不好。
」元老头这回终于听进去了,他擦了擦嘴角的油,「开个价吧,这些我都要了。
」?
?
?
这句话是多么的霸道,多么吸引少女们。
然而它单纯的指的是辣条。
我今天终于知道,天上真的是会掉馅饼的,你看,我今天就被砸到了。
但是元老头再怎么说也是老头了,吃多了肯定不好,所以我不能一次性把辣条都给他,于是我想了想,道:「这样吧,一次我只给你一两包,两三天给你一次货,怎么样?
」元老头思考半晌,试图讨价还价,「一天供一次货怎么样?
」我斩钉截铁,「不行!」开玩笑,那我不成了慢性下毒?
这玩意偶尔解解馋可以,但不能当饭吃,我虽然嘴馋,但也深知这个道理,元老头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
我忍住嘴边的数落,沉吟半天后,那边元老头妥协,「行吧。
」于是我们达成了友好的交易。
很快,元蹊的饭就做好了。
为了不被元蹊发现,我立即销毁元老头留下的罪证,掏出元蹊给我的香水,在空气中喷了两下,辣条味这才被遮住。
元蹊系着围裙的样子,是真的好看。
长身玉立,身姿挺拔,模样俊俏得不像话。
我忍住亲他的冲动,乖乖坐回桌边,等着吃饭。
今天的中餐是炸酱面。
瞧着色香味俱全,我刚想夸夸元蹊,就听到他说:「快吃吧,你们的最爱。
」这话一出,空气诡异地沉默了两秒钟,随后我跟元老头默默对视了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
这应该是我这来之后,第一次吃到元蹊做的炸酱面吧。
汤汁浓郁,面条细嫩有嚼劲,葱香扑鼻,跟他多年前做的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他还在上学呢,一转眼,他就已经比我大了。
我缺席了元蹊的六年。
可是,我这次还是会离开的。
我还会缺席元蹊的人生几年。
甚至一辈子。
我还离得开元蹊吗?
我一遍遍地问自己。
系统说我这次来是来陪伴元蹊的,那等到他完全不孤单的那一刻,等到他就算没有我,也能在家人朋友的支持和鼓励下生活下去后,我就应该走了。
我本就是一个不该存在于他的世界的人。
我的出现,是错误。
是错误,就得被纠正。
因为莫名其妙想到了这件事,我胃口不太好,只吃了两碗。
元老头也吃了两碗,吃完后他擦了擦嘴角,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由衷感叹,「你真能吃。
」我:「……」吃完饭后,恰好还有一小时上下午班。
元蹊陪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播着财经股票这一类节目,这是元老头打开的,据说这是他最喜欢的节目。
我觉得无趣,刚想离开就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我的辣条还没有跟元老头讲好价格。
真是猪脑子,这么大事情竟然被我忘了。
趁着元蹊去书房找文件,我立马开口,「只说最低价,一包五块!」元老头起先没反应过来,可马上他就又明白了。
「三块!」他说。
?
?
?
您不是老霸道总裁吗?
这么点钱都要讨价还价?
果然是无商不奸!我咬咬牙,说出了亏本价,「四块!不行就不卖了!」或许是元老头看到了我的决绝,这才道:「行。
」方便以后交易,我提出加元老头的微信。
元老头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添加好友时,我看到元老头的微信名称叫:笑对人生。
个性签名是:心若计较,处处都是怨言;心若放宽,时时都是春天。
头像是一座山。
果然,全天下老年人都一个样,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富豪。
自然元老头也看不惯我的头像,他指着我的熊猫头表情包头像说:「你这什么东西?
换了!」我吐吐舌头,不屑一顾。
然后他又指着我的网名「元蹊的宝贝」,说道:「丢不丢人,姑娘家家的,改了!」我:「……」幸亏我没有签名,不然又得被骂。
我松了口气。
然而我这一口气松得太早了,元老头似乎还要说什么,然而关键时刻,元蹊出来了。
我来一瞬间收起手机,恢复乖宝宝坐姿,安安静静地盯着电视。
元蹊过来道:「我先去公司了。
」他胳膊上挂着西装外套,俯身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有些尴尬,因为我不小心瞥见了身边元老头瞪大的眼睛。
这下可能真刺激到小老头了。
为了防止他昏过去,我拍了拍元蹊,「要去就去,搁这儿磨叽啥呢。
」元蹊却看着我的眼睛,眉头微皱,道:「舍不得。
」元老头:「……」我:「……」他继续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不等我回答,那头元老头吹胡子瞪眼,大声道:「走!我老头子陪你去!」元蹊:「……」然后元老头就真的跟着元蹊走了。
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
对此我表示,姜的还是老的辣,那声爹可不是白叫的。
不过我十分奇怪,元蹊是个戒备感很强的人,他跟元老头元大姐十几年未见,怎么可能在短短六年内关系就这么亲近呢?
或许有我不知道的隐情?
众所周知,豪门除了钱多,秘密也多。
这两人一走,我这边倒是安静了不少,刚想拿出手机玩游戏,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宿主,目标人物的幸福值已保持稳定,之后应该不会再波动,你准备一下,这几天就得离开。
」又是这样。
又是。
我一言不发。
系统仿佛知道我的心情,也配合着没有说话。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会儿,我握紧拳头,指甲戳到手心疼。
「这次我不会回去的。
」系统没有说话。
它沉默良久后,机械而又冰冷地说:「那你只能被强制送离了。
」说完它就消失了。
我再也无心玩游戏,直直地躺在沙发上,瞪着天花板发呆。
手机滑到了地上,我也不知道,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啥。
和系统作对,我的赢面几乎没有。
人家让我走我就得走,没有一丝丝办法。
就几天了。
(8)告别下午的时候元大姐打电话来,说让我和元蹊去元家老宅吃饭。
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毕竟这是最后一次了。
元蹊来接我的时候,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看着我颇为诧异地挑挑眉,道:「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我看着他心里难受,却笑着对他说:「当然是想元老头和元大姐了。
」元蹊笑笑,反问:「就不想我?
」我瞪大眼睛,故意说:「当然不想。
」元蹊长腿一迈,一下将我搂在怀里,紧紧地。
他说:「没关系,我想你就够了。
」我心里一疼,眼泪差点就下来了。
想我做什么,我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想我,最好是忘了我。
到元家后,元老头元大姐已经在餐桌边等候了。
见到我们,元老头立刻就不满地嘲讽道:「架子够大啊,还让我这个老头子等你们。
」元蹊面不改色地拉着我就坐。
我也习惯了元老头这个尿性,内心毫无波动。
桌上的菜大多数是我喜欢吃的,看来真是费了心思。
我有些感动。
于是我主动给元老头夹了一块肉。
元老头嘴角微微上扬。
就在我以为这步棋走对了的时候,他突然又黑下脸,一副十分不满的样子,搞得我以为刚刚的笑只是幻觉。
他面无表情地将我夹的肉喂进嘴里,细心地咀嚼,咽下去后还不忘冷冷地看我一眼,道:「难吃。
」我:「……」元大姐都看不下去了,直接吐槽自己的老爹,「你当我们都瞎呢?
」元老头:「……」我们的气氛很舒适融洽。
吃完后元蹊和元老头去了书房,我打算去后院看看老大,走到一半儿,就碰到了元大姐。
快到秋天了,夜晚已经有些冷了。
尤其是风吹来的时候。
我打了个哆嗦。
一不小心还流出了鼻涕。
我连忙吸溜进去,心里暗暗祈祷元大姐千万别发现,然而一抬头,就发现她鄙夷地看着我。
「出息!」她道。
我理直气壮,「这不是跟放屁一样,很正常吗?
难道你不会吗?
」元大姐:「……」此时的偶遇着实是个机会。
于是我抓紧问出了我心中的疑惑。
「元蹊他——」我还没说完,元大姐就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话。
「第一次见到元蹊啊,我就心里想,我弟弟可真好看。
那个时候他才十八岁。
」她叹了口气,看着天上不怎么圆的月亮,缓缓走到路边的椅子上坐下,道:「他不跟我和老头子说话,总是冷冷的。
常常沉默。
」「我也理解。
这么多年我们没有早点找到他,是我们的错。
」「元蹊不是私生子。
」她突然看着我,认真道。
我一愣。
系统不是说元蹊是私生子吗?
他的母亲是小姐,因为一场意外才生下了他。
那元大姐说的是怎么回事?
尽管有诸多疑惑,我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坐到了元大姐旁边,安静地等着她说。
「元蹊刚出生几个月,母亲就去世了,他一岁的时候,家里的女佣趁人不注意,和当时的管家,联合在一起,绑架了元蹊。
」我简直吃了一个大惊!「家里人为了元蹊的安全,打算私下解决这事,谁料媒体泄露了信息,管家被抓,但女佣却带着元蹊消失了。
」「我们自此失去了他的下落,生死未卜。
」我明白了。
女佣就是元蹊的「母亲」。
怪不得那个女人会那么虐待他,原来根本不是亲生的。
他们绑架元蹊本想为钱,却被警察发现并全面通缉,也不能卖给别人,杀人她更没胆子,就只能养着了。
还能顺带当个出气筒。
我恨得牙痒痒!要是当初知道,我非得把她打个半死!「这十八年来,我们从未放弃过找他,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们终究还是找到了他。
」元大姐擦了擦眼角,我也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说:「我今年三十,长他六岁,没有看着他长大,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
」我能理解的。
所以,这就是元蹊与他们这么亲近的原因。
他们对元蹊的真心真意,元蹊那么聪明,他自然也能感受到。
挺好的。
有这么好的家人,过两天我走了,元蹊应该也不会太难过吧?
就算难过,也希望能很快走出来,遗忘我这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元大姐突然看着我,说:「我们不在的日子里,都是你陪着元蹊的,我和老头没有资格反对你们。
」「这点我们懂。
」「况且你还算不错。
还能将就吧。
」我感动的泪水一下子流了回去。
手动微笑。
「想要元蹊跟江家联姻是希望他有好日子过,但既然他有喜欢的人,我们也不会勉强。
」「老头也很喜欢你。
」「我……嗯,我还可以吧。
」元大姐开始左顾右盼了。
呵,女人。
这次的谈话让我安心了不少。
我一开始就感觉到,元蹊的家人都挺可爱的,有这样的家人,元蹊肯定不会孤单。
真好。
我们沉默了下来,一会儿后,元大姐看着我,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还真有。
「江家那个女的叫什么名字?
?
」「啊?
」「就江西临他妹。
」元大姐这才明白过来。
她鄙夷地看了我一眼,道:「你问这做什么?
」说到这个我就生气。
上次她一知道我名字就及时运用陷害我,呸!于是我咬牙切齿道:「她知道我名字了,我还不知道她的,怎么想都有点亏。
」元大姐:「……」元大姐想了想,道:「好像叫什么……江什么……什么来着……」我:「……」元大姐终究也没能想起来。
我没有敢嘲笑她,因为我也隐约记得我来这边好像是有事的,但又死活想不起来。
猪黑不能笑乌鸦。
直到回到前厅见到元蹊,我才猛地想起来。
我是要去看老大的,结果半路被元大姐截和,就给忘了!现在再去肯定来不及了。
元蹊见我回来,摸了摸我被风吹得有点红的鼻尖,低头抵着我的额头,轻声说:「秋天了,不许再穿短袖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表示答应,手忍不住摸上了元蹊眼角的那颗泪痣。
我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人了。
很快。
没有思考,我踮起脚尖,就吻上了他的唇。
这一刻,我服从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
我想吻他。
我爱他。
我的主动可能惊到了元蹊。
他身体一僵,安静得不像话。
也是,我似乎从来都没有主动过,只是一次次地等着他。
然而元蹊很快反守为攻,掐着我的腰,掉了个个儿。
他眼睛一暗,里头涌动着肉眼可见的欲望。
「陈真真,你什么意思?
」他声音已经有些哑了。
眼神像是能活活吞了我。
这次我并没有畏惧。
「没啥意思,就是表达一下我对你的喜欢之情。
」元蹊没有说话。
他只是笑了。
「你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了?
」阴谋?
呵,我陈真真是那种人吗?
元蹊看见我否认的表情,道:「没有就行,现在在父亲家里,等回家了我再收拾你。
」对此我表示,我好怕怕。
跟元老头告别后,我们就回家了。
临走前我还偷偷给元老头留了两包辣条。
这是我出门前带的。
到家后元蹊先去洗澡了,听着里头哗哗的水声,我心里头有点方。
元蹊……不会真的办了我吧?
不行不行,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虽说没见过元蹊那玩意儿,但那尺寸我是感受过的,在他的蹂躏治下,我活不到明天。
我决定想想办法。
元蹊不是要在我房间睡吗,那我就趁他洗澡跑去他房间,然后锁上门。
嗯,我真是个天才。
说干就干,我拿着手机和充电器就跳下床就直奔门口,岂料就这时,元蹊出来了。
他赤裸着上身,肌肉紧致而漂亮,一滴漂亮的水珠顺着他的身体缓缓流下,一直流到……呸!看啥呢陈真真!闭眼!元蹊慢条斯理地锁上我面前的门,然后转身看着我手里的充电器,挑挑眉,问:「做什么呢?
」我一慌,结巴了,「没没没……没啥!」元蹊扑哧冷笑一声,「要跑也不忘充电器,怎么就唯独忘了我呢?
」我:「……」被元蹊怼到无话可说,我只能认怂。
「其实我是真的有点怕……」尽管我说得不清不楚,元蹊却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走过来微微弯腰与我平齐,又刮了刮我的鼻子,笑道:「还没结婚呢,你想啥呢?
」咦?
是我想多了?
听元蹊这意思,他是要等结婚才那啥啥?
没想到我家元蹊竟然是这么一个传统又纯情的霸总!这种做法在霸总界简直绝无仅有啊!我的精气神瞬间回来了,眼睛亮亮地看着元蹊,元蹊却颇为眷恋地摸了摸我的脸,道:「我想把最好的,都留给你。
」婚礼是最好的,在最好的日子里,你终于属于我。
呵,这小子,还挺懂浪漫的。
确认安全的我彻底放飞了自我,轻轻松松地趴在床上,等元蹊上来后就势往他怀里一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睡着了。
「宿主,宿主。
」吵醒我的是系统的声音。
睁开眼的一瞬间,我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手机上的时间也已经到了十点钟,元蹊去上班了。
「今天是最后一天,宿主准备一下吧。
」哦。
原来是该走了。
我平静地起床刷牙,收拾好之后打了车去西桥头。
先去看看大姐吧。
大姐仍旧在坚守岗位,我过去拍了拍她肩膀,冷不防吓了她一跳。
「哎哟!你这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我笑笑,问:「这几天生意怎么样?
大姐皱眉,「不太好。
」她又转而看向我,问:「不过你今天来找我干啥?
」「看看你,顺便给你说件事。
」大姐撇嘴,「我就知道你有事。
」我咧嘴,笑道:「明天我要出趟远门,有一阵子你见不到我了。
」顿了顿我又道:「可别想我啊。
」「别贫嘴。
」大姐皱眉。
「你去干什么?
」「秘密。
」我笑。
大姐切了一声,也没多问,我坐在边上和她天南地北地胡侃瞎聊,一不留神就十二点了。
中午我请大姐去吃了最后一顿饭。
去了我们第一次吃饭的那家火锅店。
吸取了上次喝酒误事的道理,我们这次仅仅是吃饭边吃边说,也算酣畅。
「你这次是去哪?
」大姐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
我自然是不敢给她说实话的,于是我只能含糊道:「秘密。
」大姐切了一声。
尽管快入秋了,这大中午吃火锅还是太热了。
脑海中系统又开始催,我却不急不缓,淡定地吃完这顿饭,最后跟大姐告了别,才离开。
系统叹气,「没时间了,得走了。
」我气定神闲地回道:「还得回家一趟。
」到家后我整理出了我所有的辣条和零食,将它们都留给了老管家和元老头。
「交给你了,不用再偷偷吃了。
哼。
」老管家懵懵地眨巴眨巴眼,我继续道:「以后你就负责给元老头辣条,别多给,两三天给一包就行。
」「小姐,你——」「别问,问也不会告诉你。
」我打断他的话,在他迟疑的眼神中上了楼。
「要睡觉了,记得别叫我。
」老管家没有回话。
上去之后,我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拿出手机给元蹊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系统问:「可以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才回道:「嗯。
」只是顷刻之间,我就失去了意识,只听到手机掉落在地板上的一声闷响。
走了。
……这次的离开几乎要了我的命。
回到我原本的家后,我整整睡了一个月,一醒来就哭,好几天才吃一顿饭,某次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我已经瘦得不像人了。
我想元蹊。
太想了。
心脏痛,连着五脏六腑,好几次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又想着死就死吧,反正再也见不到元蹊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甚至都不敢想元蹊会是什么模样。
第二个月的时候,我也打起了一点精神,不再没日没夜地睡,只是不出门,也不怎么说话。
有时候仿佛还会看到元蹊,他站在我面前,冲我笑。
就跟以前一样。
可等我过去,想要摸摸他的头时,他却突然不见了。
我脚底一软,瘫倒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号啕大哭。
太痛了。
我被父母抛弃,从来无所牵绊,无所依靠,若是就这么生活下去,我也自然没有什么怨言,可是偏偏让我遇到了元蹊。
生活不该让我尝到半点甜。
若是从来没有,又何谓失去。
我是如此,元蹊亦是。
如果我们的命运是不停地相遇和分离,那我们从一开始就没必要相识。
是系统!都是系统!是它害的!是它一次次让我离开元蹊的!一瞬间我像是找到了什么,疯了一般对空荡荡的屋子大喊:「你出来啊!出来!都是你害的!我要去找元蹊!你送我去!」没有人应答。
我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还在大声喊,直到声嘶力竭。
还是没有人说话。
意料之中。
我笑了一声,望着天花板发呆。
这个时候,元蹊在做什么呢?
他肯定更难过吧。
迷迷糊糊我就睡了过去。
是一个声音叫醒我的。
这会儿我脑瓜子还不太清醒,懵懵懂懂地听到有人叫:「宿主。
」宿主?
在叫我吗?
窗外突然刮进了一阵风,直直地怼到我脑门上。
这时候的风清清凉凉的,只一瞬间,我就清醒了过来。
系统!系统来了!我一下子站了起来!「你送我回去!」我急切道。
系统犹疑了一下,道:「那边……有点……」他没接着往下说,只是对我道:「你确定要回去?
」我毫不迟疑地点头。
「去!」系统叹口气,道:「好吧。
」系统终究还是给了我一个晚上考虑。
「你可要想清楚,这次过去跟前面可不一样,我怕你会后悔。
」但此刻我哪里听得进去系统的苦口婆心,满脑子都只有元蹊,元蹊,元蹊。
这整整一夜我都没有睡,安静地等着系统把我送过去。
系统再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十点钟了。
他瞧着我,叹了口气,道:「我这就送你过去吧。
」几乎来不及答应,只是一转眼,我脑子里就开始混沌,等再清醒过来已经到了我和元蹊的住处门口。
好快。
我是真的来了吗?
我一遍遍怀疑着自己,又确认着自己所看到的,过往没有注意到的花园,房子,来回穿梭的用人,都被我看了个彻底。
真的回来了啊。
我的脚步开始变得沉重。
即使知道元蹊应该不在这里,但仅仅只是靠近这个熟悉地方,我就已经开始紧张。
大门是关着的,里面站着一个花匠,正在打理草木。
我轻轻走过去,那人果然注意到了我,停下手里的动作,礼貌地问:「请问,您……」「麻烦叫一下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