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的她》
【已完结】
刚和室友分享完沙雕段子。
林一碗只不过是下楼取外卖的时候踩空了楼梯,就突然出现在了这间除了一张单人床,再无什么摆设的房间里。
她困惑不已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连衣裙。
林一碗可以发誓,至少在几秒钟之前,那还是一件毛茸茸的唐老鸭睡衣。
她推了推门窗,全都被锁死了。
林一碗下意识地坐在床沿,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从自己多年看遍晋江红袖起点女频的经验里明白过来。
多大的狗屎运!她这是魂穿了啊!
想到这样的可能,林一碗竟然有点兴奋。
她先是尝试了最为经典的呼救方式「有人吗」;接着又放开了嗓子,大声喊出一直想喊的「救命啊」;最后就连「破喉咙」都试过了,可惜一直无人回应。
光喊的这几声不仅没人理她,还把她给喊饿了。
林一碗捂着哀嚎的肚子转了一圈,就这空空的小房间,恐怕连老鼠都吝于光顾。她想着不到一小时前还在手上冒着热气的黄焖鸡外卖,不争气的眼泪就要从嘴角流出。
啥也没有啊,不会刚穿过来就要被活活饿死吧?
不行!
林一碗几乎都能想象到,室友们在微博上看到《妙龄美少女活活饿死,死前没吃上黄焖鸡外卖》的标题,会以怎样的方式怎么嘲笑自己。
饿死事小,丢人事大啊!
又是一番惊天动地的呼喊,林一碗几乎把报菜名念了十多遍,干脆直接倚到墙边坐下了。
她用力拍响房间里唯一可能与外界有所连接的门,发出了自己对于这个世界深情的最后呼唤:「有没有人啊?我要饿死啦!嘤嘤嘤嘤嘤…」
「对不起、对不起,宛宛,我回来晚了。」
纷杂的脚步声传来,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用钥匙打开了。
林一碗还没来得及抬头,就感觉到自己蓦地被人拥入了怀中。
碗碗?连爹妈都不这么叫她,真是肉麻。
她刚想伸出手推开来人,却被拥得更紧了,「你谁啊?可别,我还没有男朋友呢,这样不好的…啊!」
一只手臂倏尔从她屈起的腿弯下穿过,失重感骤然袭来,林一碗的身体突然腾空。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这人的脖颈,抬眼望了过去。
嗯…小伙长得害挺俊。
那是个模样清隽的少年人,皮肤白皙光滑,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左耳侧有一颗朱红小痣,还戴一副金属边框的眼镜。
是她喜欢的那种,小说立绘里才有的,斯文败类的长相,林一碗不禁在心里喊了一句我可以。
他身上,还带着一股清冽的薄荷香。
林一碗就这样哑了声,默默看着少年一路小心翼翼,直将她抱到外面餐桌前的软椅上才放下手臂。
她手足无措地坐在软椅上,呆呆地与半跪在自己身前的少年对视着。
他半长的头发柔顺的垂在额际,几乎快要挡住眼睛,却透着说不尽的温柔,「地上凉,宛宛,下次不要坐在地上。」
醉了醉了,声音也这么好听。
林一碗闭上眼睛,瞬间抬起手掌「啪」的一声重重拍在自己的额头上,「不会吧!做梦怎么会这么真实啊!」
手上几乎是立时就传来了不容忽视的力道。
林一碗睁开眼,是少年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他仔细察看着她额上的红印,眼里翻腾起莫名的情绪,脸色阴沉的有些吓人。
「我是谁?」林一碗试图抽出自己的手,不出所料地被握地更紧了,向来迟钝的第六感也难免觉得有些不妙,「你、你又是谁呀?」
少年不说话,只撩开她额前的碎发将自己的手背贴了上去,明明是夏天,他的体温却低得莫名,让她发烫的额头渐渐熨贴起来。
林一碗在这样的沉默里愈发坐立不安,少年却突然开了口。
「宛宛,你是我的宛宛。」江年半仰着脸,泼墨似的眸子凝视着她的眼睛,深邃得令人想要沉溺在其中,「而我,是你的江年。」
「我的…江年。」
林一碗好似被蛊惑一般,随他复述了一遍。
少年深邃的眼里浮出些许细碎的笑意,「是,你的江年。」
林一碗突然就羞涩了起来,她任凭江年摆开饭菜,再也不敢抬头看向那个善于蛊惑人心的少年,只能埋头苦吃,足足吃了两大碗米饭。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江年带回的也是黄焖鸡,倒是和她在学校常点外卖的那家味道一模一样。
只是等到林一碗回到房间里,不免又重新崩溃起来。
除了吃,她啥也没探查到啊!
到了现在,她只知道这个身体的名字叫做碗碗,那个奇怪诡异的少年叫江年。除此之外,任凭她饭后绞尽了脑汁尝试着再去打探什么,江年也不再回答她了。
「天啊!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啊啊?」
林一碗扑到床上想打个滚,才发现这张床连打滚的大小都不够。
她瘪了瘪嘴,几乎快要哭出声来。
门上忽地被人扣出几声轻响,「宛宛?你怎么了?」
林一碗立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摆出了自己最端庄的笑容,对上了江年的眼,「亲,我没事哦。」
江年「哦」了一声,慢慢关上门。
林一碗屏息听着他渐渐走远的脚步声,悄悄地伸手摸向被子底下。她下午没有结实地坐在床上过,刚才才发现有什么东西藏在被子里。
那是一本日记本。
封面的字迹工整清秀,一看就能知道是个小姑娘的手笔。
宛宛。
小姑娘叫宛宛啊。
林一碗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亮,一目十行地浏览了过去。
等到翻完手里宛宛曾经的日记,林一碗不免沉思起来。
她这是被个病娇偏执狂给变相囚禁了?
青梅竹马,却绝意让心爱的人失去自由,即便是恨也要留住她在自己身边。林一碗已经自动脑补了一出深情虐恋大戏,不由地打了个寒战。
可这又关她什么事嘛。
她因为疫情被关在家里关了小半年,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返校了,正常上课了,可以出门拿外卖了,又被「隔离」了?
林一碗无声地握起小拳拳,不自由,她宁死!
不过大概是晚饭吃得太饱,大脑缺血缺氧缺得厉害,林一碗还没怎么策划自己的逃跑计划,就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等到一觉睡到自然醒,林一碗又看着单调寡淡的房间开始发起呆来。虽然睡前计划是做的很波澜壮阔啦,但是醒来后才发现无从下手嘛。
不行!总是要开始的!
林一碗一把揭开了被子,蹑手蹑脚地起身试探着去推门。
欸?开了开了开了!
林一碗还没来得及惊喜,就被走廊上静静站着的少年吓得捂住了心口,「你你你你你!」
江年微微笑了,「早啊。」
林一碗只觉得他的笑容里有说不清的嘲讽,慢慢低下头从他身边溜去洗手间,「早早早!呵呵呵,我去洗漱我去洗漱,呵呵,别客气、别客气啊。」
江年在的时候,宛宛都相对的比较「自由」,林一碗在日记里看到过的。
她抹了抹脸上掉落的水珠,望着镜子里的面容。
那张脸,是她从小就看惯了的。
宛宛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林一碗在昨天就发现了。只是难免有些新奇,世界上原来真的会有拥有同样面容而互不相识的两个人吗?
等到吃完早饭,林一碗赶紧抢在江年前面端起了碗碟,「别客气别客气,我来我来我来。」
出乎意料的是,江年并没有拒绝,只是抱起了手臂,倚在冰箱旁静静地看着她刷碗。
林一碗一边刷碗,一边悄悄打量厨房里的摆设。
就如同这套房子简单空阔的风格,除了必要的物件,什么都没有,碗碟都在柜子里码得整整齐齐。
只是…没有刀具,连把水果刀都没有…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转过头看向江年,「我没有要找刀的意…思…」
眼看着少年的神情渐渐警惕起来,林一碗懊恼不已。哪有病人说自己有病的啊,就你话多!
沉默,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林一碗到底是按耐不住,她生平最怕没人和她说话,奈何江年就是个闷嘴葫芦。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她突然将抹布丢在了碗里,蓦地朗诵出声,吓得江年撑在冰箱门上的手臂一下子打了滑,不受控制地就向一旁载去。
「诶诶诶诶诶!」
江年本来看着就不是很聪明的亚子,再摔到头可不好吧?
林一碗伸手是来不及了,赶忙伸出了脚,妄想缓冲他倒下的速度。
挡是挡住了,只不过牺牲掉了她的大拇脚趾头就是。
「嗷!!!!!」
江年好整以暇地坐起了身子,转头看着毫无形象地抱着脚哀嚎不已的少女,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
林一碗再次享受到了一次公主抱,只是这次要痛很多。
江年处理伤势的手法很是熟练,等到他缠完一层薄薄的纱布,林一碗甚至都觉得不怎么痛了。她还在沙发上吸溜被眼泪冲下来的鼻涕,江年却已经洗完手递了纸巾过来。
他深邃的眼眸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宛宛,我还以为,你不会管我的。」
林一碗突然愣住了。
江年其实很可怜。
他生母早逝,父亲很快就另娶了后母,又一直酗酒,对他这个唯一的儿子除了酒后的打骂根本不闻不问。
要不是江年争气,拿到了大大小小的不少奖学金,恐怕连书都读不成。
而小小的宛宛与他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是这个无人说话的少年唯一可以倾诉的人了。
他很聪明,早早地占据了宛宛生活的每个角落,一直到长大以后的宛宛发现了不对劲开始反抗,才狠下了心将少女囚禁在他的身边。
紧锁的窗子,是因为宛宛差点就跳了下去;藏好的刀具,是因为宛宛曾经割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空荡的房间,是因为所有尖锐的物品都被扔了出去。
歇斯底里,了无生趣。
宛宛已经被关了半年,这八个字就是对她这些日子的最好概括。
可是读日记的时候,林一碗好像透过纸页,还看到了一些其他的事。
男孩女孩携手同行,欢笑着走过的小巷;
屋子里又传来争吵和碗碟破碎的声音时,女孩捂在男孩耳朵上微微颤抖的手;
少男少女争吵以后,少女暗自垂泪,少年无声懊悔;
月光照出少女脸上未干的泪痕,少年沉默地跪在床沿…
林一碗可怜江年几近荒芜的童年,明白宛宛是他贫瘠的生活里唯一绽放的花朵,却并不赞同他的所作所为。
「你在犯罪。」
林一碗接过纸巾擦了擦鼻涕,冷静地陈述。
罗翔老师正义的声音仿佛就在她脑海里振聋发聩,林一碗把纸巾投进了垃圾桶里,郑重地看向江年茫然的眼睛。
「江年,你在犯罪。」
江年摘下眼镜,他唇角微扬,竟然笑得更加灿烂,「是,我知道。」
林一碗靠近他的身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你爱宛宛,不是吗?可是,爱不应该只是占有啊。」
江年的眼眸又开始涣散起来,他反握住她的手,「还有…什么…?」
林一碗再接再厉,决定乘胜追击,「还有自由啊!宛宛也很爱自由啊。」
江年摘下眼镜的面容清晰了许多,看上去更加温和,可他的手却忽地攥紧了,攥得林一碗生痛。
「我早该知道的,宛宛。你对我的好,从来都不会是真的。」
少年温润的眸子里好像蛰伏着一只沉默的巨兽,时时刻刻吞噬着他的内心,让他这般疼痛难忍。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林一碗不明白江年为何忽地变了脸色,可还没来得及辩解就被少年堵住了口舌。
那是个带有侵略意味的,好似要攻城略地一般的吻。
吻得林一碗就像是濒死的溺水者,只能借着他渡来的一丝空气过活。
林一碗又被关到宛宛的小房间里了。
她默默地用被江年握出红印的手指抚上了被他咬破的唇角。
嘶,有点疼。
甚至连脚上的伤口都好像被唤醒了一样,又重新开始痛了。
这死小孩,油盐不进啊!
不只油盐不进,还喜欢咬人。
林一碗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愈发对自己的前景感到沮丧。
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没过多久,江年再次出现在林一碗面前时,又恢复了初见时的样子,温柔、体贴,且好看。
他应该是有十分强大的精神支撑,才能面不改色地对着林一碗紧抿的唇,把手里的面包牛奶塞进她怀里。
「今天有事情要做,不能给你带午饭回来吃了。」
江年见林一碗仍是沉默着,倏地凑了过去,俯下身与她额头相抵,「宛宛,不要这样子对我,好不好?」
林一碗只觉得那种熟悉的气息又萦绕在她周围,脸颊蹭地烧了起来。她着急忙慌地躲开了,「别别别、别过来啊!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啊!」
江年并不强求,慢慢直起身子,「你的书都放在隔壁,无聊了就去看看吧,我走了。」
林一碗眨了眨眼睛,还没体会到他话里的意思,江年却已经转了身。
不多时,大门就发出了一声轻响。
房子里静悄悄的,林一碗再三确认,才终于可以肯定江年是真的走了。
她捂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第一时间跑去推大门。
果然是意料之中的没有打开呢。
林一碗在心里腹诽了一番,慢慢参观起其他的房间。
江年的房间比她的大了不知道多少,还有一张扫一眼就知道绝对很软很舒服的双人床。
林一碗嫉妒地鼓起两腮,又看见了床头柜上唯一的装饰品。
是他和宛宛的合照,少男少女相互依偎着看着镜头,唇角扬起的笑容看起来有种岁月静好的即视感。
林一碗用食指点了点照片里的江年含笑的脸,心里滋生出一种艰涩的情绪。
这个傻傻的少年人啊,他都不知道自己心爱姑娘的躯壳里,已经换上了另一个人的灵魂。
江年估计早就做好了让林一碗访问的准备,看似没有落锁,却不见得有什么可供她出去、或是和外界联络的东西。
林一碗最后认了命,只能去了江年出门前推荐的房间里看书消磨时间。
这间屋子本来应该就是书房,不过却没有完全锁死窗子,可以开一条小小的缝。
从窗子往外看,估计也只有三楼的高度。
林一碗飞快地从宛宛日记本上撕下了一页纸,写上了「救救我」,从缝隙里扔了出去。
纸片翩然落下,正好落进了一个穿着制服的阿姨手里。
阿姨仰头看着手舞足蹈地指着自己承认「罪行」的林一碗,默默地把纸片扔进了自己提着的簸箕里。她眉毛倒竖、鼻孔朝天,露出了一种,名为「鄙夷」的神情。
被当成随地乱扔垃圾的人了呢。
林一碗看着环卫阿姨的动作露出了苦笑。
她又撕下了许多页,等到阿姨走远了,再次扔了下去。
这次路过的是个年轻人,他捡起一页默读了一会儿,惊愕地抬头看向林一碗。
终于要得救了吗?
林一碗振奋了起来,用力地拍向玻璃,却发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在年轻人身边停下,又解释了些什么。
年轻人旋即露出了了然的笑容,低下头将纸片递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走远了。
江年捡完了地上散落的纸片,慢慢抬起头,和林一碗就这么对视着。
完了。
林一碗默默地从窗前蹲下身子,她终于明白宛宛日记里写着的「如影随形的恐惧」是怎样一种感受了。
她失魂落魄地躲进了那间小房间里,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等着那柄不知何时才会落下的长刀劈在她的脖颈上。
江年没有很快回来,他恐怕已经习惯这样猫捉老鼠的游戏了。林一碗等啊等,竟然莫名其妙地就睡着了。
梦中她好像又闻到了江年身上那股清冽的薄荷香,可是困倦却让她没有睁眼。只是睡到一半,林一碗突然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
她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照片里江年含笑的眼。
这是…江年的房间!
林一碗终于发现了睡梦里隐隐察觉的不对劲在哪里,因为她此刻就枕在江年的手臂上。腰上,还有另一只手的触感。
「醒了?」江年的声音还带着些许刚刚醒来的喑哑,「还以为你又会害怕地睡不着觉呢。」
林一碗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可能会有的脏东西,转过身去看向身后的人。
「怎么样?要解释…」江年平躺着,戏谑的眸子里突然改换了惊诧,「嗯?」
林一碗青涩的吻落在他唇上,本来是想挡住他的质问,可却正中了的江年的下怀。
他手掌蜷曲着抚摸林一碗散落的长发,看着她突然抽身时,眼里还有些意犹未尽。
「对我放心一点吧,我不会再从你身边逃走了。」林一碗强忍住唇齿的颤栗,依偎在江年颈侧。
「好,好。不要骗我。」江年的手握在她肩上,仔细控制住了想要捏碎她的力气。
林一碗就这样住进了梦寐以求的大床房。
江年还算是有一丝变态的底线。
林一碗除了会在醒来时发现自己又是被他抱在怀里睡了一夜,以及偶尔的亲亲,也没有受过什么不应该的对待。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安逸地都快要让她忘了自己本来的生活轨迹该是怎样。
林一碗百无聊赖地开始看影片库里倒数五页的电影。
那是江年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才终于装上的电视。
工人来装线路时,他对她的介绍,是妻子。
林一碗渴望自由的所有斗志,都快要被江年日复一日的温柔给消磨干净了。
晚饭以后,她甚至还可以和江年出去走走,虽然要绑上小朋友才会绑的防丢牵引绳。
仲秋的风多少已经有些凉了。
林一碗拢了拢开衫,被江年牵着手拉进了附近的超市去避风。
中秋将至,超市里早已摆上了满满的月饼,还有许多阿姨排着长队在里面挑拣。
「小两口真恩爱啊。」队伍里的一个阿姨看着林一碗和江年腕上浅粉的牵引绳,投来了善意的笑容。
林一碗微怔,接着含笑向她点点头,却没看见江年深深凝视的眼稍稍滞了滞。
「江年,我们要不要也买一点?」
林一碗随手捡了一个别人放下的塑料袋,看向品类纷杂的月饼。
江年应了声「好」,上前帮她撑开塑料袋。
林一碗仔细看了看月饼上的小字,扔了几个自己爱吃的品种进去,又笑着问江年,「你想吃什么味道的呀?」
江年的眼从月饼种类介绍的标语上扫过,心里的疑问分明早已有了答案,可每每看见她与宛宛的差别…
他慢慢抬眼,却还是被她的神采惊艳。
超市的灯一向打得很足,少女饱满的脸颊在灯下,连细微的绒毛都被照得纤毫毕现,没有擦过口红的嘴唇一样颜色鲜妍。
最美妙的,是她因笑意而弯成月牙的眼,江年甚至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
宛宛从来没有这样笑过。
他不知有多留恋,林一碗这样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时刻。
只是他一直都明白,这样的时刻,不过只是他偷来的罢了。
「随便买一点吧,我不怎么吃甜食的。」
林一碗听见他的回话随便点点头,从其他种类的月饼拿了一点进去就去结账了。
月色洒在他们紧握的手上,林一碗不知为何,觉得今晚的江年有点奇怪。
她洗完澡才发现江年给她拿的是一条鹅黄的睡裙。
陈年老梗突然开始在她的脑海里回放。
「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你牵着我的手看最新展出的油画~」
江年帮她吹头发的手只是微顿了一下,又重新开始工作。
这些日子,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随时会抽风的「宛宛」。
等到灯被江年熄灭,窗帘也被拉上,林一碗才在黑暗里睁开了眼睛。
今天,她已经走完附近的所有地方了。
江年睡的很熟,鼻子里甚至还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林一碗伸出手指,借着月色在他脸上轻轻描摹。
他不戴眼镜的时候看上去最是温和,像是小时候家里养的白毛小狗,一点攻击力也没有,只会软乎乎地赖在她怀里撒娇。
林一碗不能不承认,江年对她很好,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办法不对这样的好动心。
可是林一碗最明白他温和表象下的心肠。
他冷得像蛇,总要汲取别人的体温才能让自己暖和起来。
林一碗轻轻叹了口气,放弃了去思考那些纷杂的情绪,只凑近江年的颈窝,缓缓闭上了眼睛。
至少,就让她在离开前的所有时间里陪陪他吧。
江年第二天早上走的很早,还在卫生间的镜子上给林一碗留了一张便条,说了他中午想要吃的菜,冰箱里的肉和菜都已经被他切好。
林一碗喜欢吃好吃的,自己也热爱烹饪。之前在她强烈的争取下,终于获得了可以自己做饭吃的资格。
江年吃过一两次以后,也不再处处拘着她,有时还会买好他想吃的菜留给林一碗做。
甚至还批准了一把陶瓷刀给她做饭用。
昨天超市的日历已经是八月十四了,也就是说,今天是八月十五,是她和江年即将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节日。
中秋应是团圆节,月圆满,人圆满。
她不敢去想象离开江年以后的生活,只想着要在最后的时间里好好待他。
可是江年中午没有回家。
林一碗猜着他可能是有事情,看着电视拆了两块月饼吃掉了,继续等着江年回来。
看着看着,她的意识就模糊起来。一直到外面平地闪过一道惊雷,才将睡着的林一碗惊醒。她伸手拍了拍脸颊,以清醒自己有些困顿的脑袋,
新闻频道的自动报时一闪:现在时刻,00:00。
林一碗只得站起身,把上午做好的菜一一盖上了保鲜膜塞进了冰箱里。
正看着塞得满满的冰箱叹气,忽然有人从背后抱紧了她的腰。
她惊诧地转过头。
江年身上已经湿透了,平日里清冽的薄荷香,都被雨水浇成了泥腥气,还有雨水也没冲散的酒气。
「你去看你爸爸了?」
江年没有回答,就像是扯不掉的牛皮筋一样,拴在了她的腰上。
林一碗只能像赶牛一样把江年赶进了浴室里,又或者说,是拖进了浴室。他怎么都不愿意松手,一直到林一碗碰开了淋浴,才在热水下跌坐到墙角。
林一碗看着他暴雨小白花一般可怜的样子,长长叹了口气,「你这个样子,要我怎么办嘛。」
江年满脸的懵懂。
林一碗只能先用热水把江年从头到尾地冲了个透,然后在心里把江年想成一只小狗,才闭上眼伸出手去扒他的衣服。
好在江年还算省心,并没有怎么闹腾。
洗完澡以后,他就自己换好衣服,乖乖地跑回卧室里睡觉去了。
只是酒后的江年却难得地话多起来,他脸上还带着红晕,眼睛却明亮的惊人,「你是谁?」
林一碗觉得他此刻的样子分外可爱,还有些好笑,不由得笑着回他,「我是谁?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宛宛吗?」
江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咬住嘴唇,「你不是宛宛。」
「宛宛不就是我?」林一碗更觉得他好笑了。
江年看上去却十分认真,一点也不像酒醉的人,他定定地看着林一碗的眼睛,「宛宛,我只是想她不要离开我。可是你…」
他顿了顿,眼里忽然有些难过,「我想要你爱我。」
林一碗有些心惊,又觉得他只是在胡说,只转移话题道:「那我不是宛宛,你会放我走吗?」
江年突然慌了,他拉扯住林一碗的袖子,「不、不要走。」
林一碗也难过起来,她伸手拍了拍江年的脊背,才平复了他刚才突然激烈的情绪,「不走不走,我不走。
等到江年渐渐睡熟了,林一碗才去收拾浴室里的残局。他不知道去搞了什么事,裤脚上还沾了不少泥土。
林一碗习惯性地在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前摸了摸口袋。
是钥匙。
她立在洗衣机前,心脏在胸腔里突然开始更为频繁地跳动,连带着她的血流都开始奔腾。
现在,是她离开的最好时机。
林一碗咬紧了嘴唇,想要遏制住因巨大兴奋而带来的战栗。
她的手握紧了又慢慢松开,在手心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林一碗最后还是装作不知道地把钥匙放了回去。
设置好烘干的时间,林一碗在短暂的犹豫后,重新回到了宛宛的房间。
她突然不敢再去看江年的面孔,生怕再多看一眼,就会从此沉沦。
楼上邻居家的自鸣钟在寂静的午夜敲响了两声。
林一碗却一点睡意也无。
放下钥匙,固然是担心江年在试探。
可更令她心惊的是,她不想。
林一碗不想离开。她明白自己就像是当年的斯德哥尔摩人,深知这样的感情不应该,却依然在不该滋生的情感里无法自拔,不想离开江年。
耳畔没有江年平稳的呼吸声,一如她不曾遇见他的时候。
林一碗抱紧了自己的手臂,是该走了。
几天,就再等最后几天。
她在心里给了自己最后的期限。
夜里睡得晚,早上就难免多睡了会儿,只是梦里恍若有什么重物,把林一碗桎梏在怀中。
醒来后她并不意外地发现,是江年像是小孩抱罐子一样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江年察觉到怀里的女孩已经醒来,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咕哝了句什么。
他还没有睡醒,说话多少有些不清楚。林一碗却觉得自己听得很清楚,他说的是:「还好你没有走。」
她眼里瞬间涌上了泪水,点点滴滴打湿了江年的胸口。
江年察觉到胸口的濡湿,瞬间清醒过来,「我、我压到你了?」
林一碗摇头,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泪水,轻手轻脚地坐了起来含笑看他,「你昨天怎么喝了酒?整个人都像傻子一样。」
江年微顿了顿才回她,「有些场合,总是要喝酒的。」
林一碗明白这是他拒绝说清楚的潜台词,也并不多问,只点点头下床去洗漱。
午间新闻刚刚放完结束曲,林一碗猜测了一下时间,大概都有快两点了,这一觉睡得还真是长。
江年有自己的工作,才能养得起他自己和她,林一碗模糊的知道,也大概知道工作日他出门是要上班。只是今天是周三,也不见他出门去,多少有些奇怪。
她在微波炉转完最后一圈才失笑,昨天是中秋啊,要放假的嘛。
等到了傍晚,林一碗又收拾了月饼和茶水,让江年和她再过一次节。
他们坐到阳台的小桌旁,看着外面还不怎么黑的天,如烧饼般圆润的明月已经嵌在天际。
「早月像一枚淡淡的吻痕。」
江年望着月亮,轻声开口。
林一碗没有听清,「什么?」
江年回过头,望着她被月亮照得尤为明亮的眼,忽然搂住了林一碗的肩膀,和她依偎在一起,「我以前读过一本书,上面说,早月像一枚淡淡的吻痕。」
林一碗抬头望了望那轮大又圆的月亮,还是捧场地附和,「真的像诶!」
江年的唇如蜻蜓点水般从她的脸颊划过,轻得她都没来得及反应。
「我爱你。」
林一碗看着他乌润的眼,只觉被他吻过的地方又酥又麻。她支吾了半天,到底还是觉得这样的告白让人不好意思,「突然这么肉麻干什么嘛。」
江年笑了笑,继续揽着她的肩看月亮。
晚风又轻又柔,吹得人心里也温柔。
家里电视的线路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江年回家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更晚。有时林一碗只能在夜半醒来时,才发现他紧贴着自己的胸口熟睡着,再醒来又不见了他的影子。
是以她又失去了知获外界讯息的唯一方式。
没有江年的房子,好像忽然就空荡了许多。本来因离开手机而养成良好作息的林一碗,突然有了这种感觉。
她直到听着零点的钟声响过了,才渐渐有了睡意。
江年突然满身是血地出现在她眼前。
他左眼的镜片已经破碎了,头发上湿漉漉的,水渍顺着发尾滴在衬衫上晕出一片血色。
林一碗生怕那些血的来源在他身上,心里的惶恐与不安几乎要把她压垮,脚下却不能挪动分毫,口中也喊不出一个音节。
江年看着她的神情有些古怪,眼里却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留恋。他就那样静静地将她望着,良久才开口:「再见。」
他转身的动作很快,身影蓦地就消失在她面前。
有莫大的悲哀从林一碗的心中涌起,恍惚间有个声音告诉她,江年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她却连哭都没有声音,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
那样无能为力的悲伤让她的心都要裂开。
林一碗猛地惊醒。
她大口地喘息着,像是濒死的人重获了一丝生机。
怀里的人睡得很熟。
林一碗打开台灯,暖黄色的灯光洒在江年脸上,照出他下巴上短短的胡茬,和眼底浓重的青黑色。他一定是有极为烦心的事,连睡梦中都紧紧皱着眉。
林一碗贴着他的额头躺了下去,直到江年的呼吸就拂在她脸上,终于放下心。她摸索着江年的手指与他十指紧扣着,才关灯慢慢闭上了眼睛。
没有江年的生活,林一碗几乎不能想象。
仅仅只是一个梦,都让她害怕地夜不能寐,她又怎么离得开他。
只是那个梦,仍然让她不安。
林一碗好不容易睡着,却被江年摇醒了。
外面的天还只是蒙蒙亮,她挣扎了几下才从床上坐起,就被江年披了一件厚厚的毛衣外套在外面。
「外面冷。」林一碗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江年拉着到玄关穿上了鞋。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是出了什么事,并不多问,只握紧了江年的手。
江年紧抿的唇微微放松了些,对她露出了些微的笑容。
他们才下了几节楼梯,林一碗就听见有繁复的脚步声在底下动了起来。
江年立即带着她上了天台。
太阳尚在云里未露出真容,层叠的云彩却透出了万丈霞光,极为绮丽绚烂。
林一碗却根本顾不得欣赏这样的景色。
她跟着江年慢慢踱到了天台的边缘,那些脚步声的来源也渐渐跟着他们上了来。
那些是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最盼望的人,却也是现在的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江年!你不要冲动!现在投案自首,我们还能帮你争取宽大处理。你已经杀了你的父亲,但这个小姑娘是无辜的啊,不能再多一条人命了!」
林一碗惊愕地转头望向江年。
那一晚,带着泥土痕迹的衣服,冲天的酒气。
怪不得…怪不得!
江年自嘲地笑了笑,在她的目光下慢慢低下头。
他摇了摇头,声音低低响起,「你害怕我了吗?别怕,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林一碗来不及回答,只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江年前面,「求求你们,江年他不会伤害我,让我和他好好说,好不好?」
见刚才劝说的人点头,林一碗立即转身去抓江年的手,「你怎么这么傻!」
她的眼眶抑制不住地红了起来,眼泪止不住地落下,「你杀了人,我怎么办?你不是还说爱我吗?没有你我怎么办!」
江年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笑容,他伸手想要抹掉女孩脸上的泪,却如何也抹不尽,「别哭,别哭。」他幽幽叹了口气,把她拥在怀里,「因为我爱你啊,所以我要给你自由,你最想要的自由。」
「可我不想要没有你的自由。」
林一碗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心中的悲伤愈发难忍。
「没有我你才会自由。」
江年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能明显感知到女孩到底流了多少泪。他放开怀抱,捧起林一碗的脸颊,虔诚地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
「别哭了,让我再看你最后一眼。」
林一碗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她抬起朦胧的眼,对着江年摇头,「不、不要…」
江年却摘下眼镜,牵引着她站上了最高处。
太阳已经探出了云层,照得林一碗的额上生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几乎都能听见身后有人扣开保险的声音。
林一碗的喉咙里发出了长长的抽噎声。
「求求你!求求你…」
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有留恋,有不舍,有解脱,全部纠缠在江年深黑色的眼眸中。
「不要…」
江年竭尽全力向着她弯了弯嘴角。
他的嘴唇好像动了动,是要说什么,可是林一碗什么都听不见。
因为他的胸口突然被一颗子弹穿过,身体如山崩般向后倒去,突然就消失在了林一碗的视野里。
她的眼里、脸上、胸前全是温热的血液,带着江年体温的血液。就连眼前的世界,也被染成一片鲜红色。
而世界,忽然就失去了声音。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口骤然破碎,碎成了再也无法粘合的碎片。那些碎片飞散着,穿过了她身体的每一处缝隙,让每一寸骨肉都生出难以言喻的疼痛,痛得让她都喘不过气来。
有人飞扑过来将她拖下了高处。
他们在天台边缘围成一圈,嘴唇一张一合,露出了些许惋惜的样子。
林一碗根本不明白,他们到底怎么了?
江年呢?江年去哪里了?
「头儿,确认过了,当场死亡。」
好吵。
所有的声音在一瞬向林一碗袭来,她睁大了眼睛,用力挣脱了身后人的桎梏,飞奔着跑下了楼。
警戒线的中央盖着一张白布,旁边还有一副破碎的眼镜。
那是江年的眼镜。
他每次亲她,怕会硌到她,都会特意摘掉眼镜。
江年死了。
人群里窃窃的议论声像是千万只苍蝇嗡鸣。
他们分明什么都不知道,却一样说得起劲。
「小姑娘,你…」
林一碗感觉到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她慢慢转过了头,满眼的怔愣。
年轻人有些怜悯,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一碗却摸向了口袋,她的动作很快,刀刃瞬间没入了心口。
好痛。
江年走之前,是不是也这样痛?
林一碗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小腿划过了几节楼梯,擦出的伤口火辣辣的痛,却昭示她仍然活着的事实。
黄焖鸡的外卖撒了一地,连她身上的睡衣也没能幸免。
林一碗呆呆地看着身上的一片狼藉,缓慢眨了几下眼睛,有无数纷杂记忆,如雪片般呼啸着向她的脑海中汇聚。
江年死了。
他的血就落在她的眼睛里。
可是她连名字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他对她说的「我爱你」都还没有得到回应。
林一碗的喉咙里止不住地哽咽,她缓缓摸向额头,那里仿佛还有江年的唇温热的触感残留着。可是胸口完好无损,那些记忆的碎片,仿佛就像一场梦。
江年真的死了。
她再也不能见到他了。
宿舍楼里骤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哭叫。
林一碗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同学你怎么了?同学?」
林一碗捂住脸,任凭眼泪肆意地淌,恍惚间,仿佛有人蹲在她的身旁。
她胡乱擦了把脸,抽噎着回答,「我、我的外卖洒了。」
眼前的少年耳侧一颗朱红小痣,半长的头发遮住一半眼睛。
林一碗缓慢瞪大了眼睛,「江年…」
少年微微笑了,伸手抚过她脸颊上的泪痕,「你应该认错人了,我叫江连。」
林一碗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他的眼睛,仿佛让她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谢谢你,我的名字,叫做林一碗。」
这一次,她终于对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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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年的小小独白】
我在晨曦时遇见她,
却在黄昏时遇见她。
她教会我光明有多么美好;
而她,就是我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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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关于她和他的二三事」
林一碗其实有些苦恼。
虽然江连无数次地否认过自己不叫江年,还嘲笑她普通话都说不好,连 nl 也分不清。气得她在他耳边念了一百遍「刘奶奶爱喝牛奶」才作罢。
可她还是清楚地知道他们分明是同一个人。
没错。自从初次见面以后,江连通过各种渠道要到了她的微信,之后又死缠烂打地成为了她的正牌男朋友。
他告白的时候搞笑又真诚,又带着那么一丢丢的土味:「我的心被你终生监禁,不减刑、不假释、永不出狱。」
江连是法学院刑法专业的学生,只是要大上林一碗一届。
林一碗本来听着只觉得哭笑不得,不知为何忽地又想到了另一个与他面容相似的少年人。
她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可我还忘不了那个人,这样对你不公平。」
江连的手轻轻覆在她湿润的眼睛上,传递出柔软温暖的触感。
「这样就很好,有些人总要在你的生命里留下痕迹,这些痕迹会永远留存,但也只会是痕迹而已。但是人总要向前走的,不是吗?」
他的声音有着令人熟悉的蛊惑感,「那些事,过去的,早就已经过去了。一碗,你愿意,让我在你心里留下更深的痕迹吗?」
是以母胎 solo 的林一碗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男朋友。
等到林一碗也穿上粉色镶边的学士服,与室友们拍合照拍遍了整座校园的时候。
众目睽睽之下,除工作日以外只爱穿 T 恤短裤的江连竟然打扮得很正式,捧着大捧的栀子花从学校的礼堂里钻了出来。
谁知道他用什么手段买通了林一碗所有的室友,才完美实施了他精心安排的所有计划。
连院长也在他们身后微笑合掌。
江连分明是镇定惯了的,之前在法院上班有人把烂番茄砸到他头上都没什么反应,此刻半跪在林一碗面前时,却连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他看着她的眼里柔光微漾,饱含深情:「一碗,可不可以嫁给我?」
林一碗含泪连连点头,接过他手里的芬芳花束,戴上了那枚镶着小小钻石的素面戒指。
「那后来呢?」小姑娘托着腮,望向母亲沉静的侧脸,伸出肉嘟嘟的手按在她肩上,「江连真的是江年吗?」
林一碗随手摸了一把女儿头顶柔软的碎发,「好啦,太晚了,先睡吧。明天再接着说。」
小姑娘听了不免嘟起嘴巴,赌气似地躺下去侧过身不再看她。
林一碗无奈地笑了笑,起身关上台灯准备出去,床脚却传来了小姑娘微弱的声音:「亲亲。」
她摇了摇头,脸上笑意更深,俯下身在女儿脸颊上印下深深一个吻,听着孩子的呼吸渐渐平衡,才轻手轻脚地出去关上了门。
回到主卧,江连半靠在床头已经闭上了眼,手里的书都还摊开着没有阖上。
林一碗刚想抽走他的书,他的手却忽地躲开,压低了声音问道:「宛宛睡了?」
林一碗点头,踢掉拖鞋上床倚在他肩膀,「你说,宛宛真的是宛宛吗?」
江连顺手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有些喑哑,「当然,我在底下可是待了很久。将功赎罪,他们总不会骗我的。」
林一碗没好气地白他,「你哪里来的功?」
「我自然有我的门道。」江连顾左右而言他,蓦地关上了床头灯,「一碗,你有没有觉得,宛宛一个孩子太孤单了。」
「是有些孤单,」林一碗抬手勾住他的脖颈,「不过你给我老实交代,最近心理健康咨询去做了吗?」
江连只能点头,「去了去了,报告单就在抽屉里,我满分,超健康!」
「好吧。」
林一碗微微昂起头,嘴唇如蜻蜓点水般触在他唇上,「江年,你还在我身边真好。」
江连如水般温存地回应着她的吻,在她耳畔呢喃:「我亦如是。」
因为你,我在地狱赎罪的那么多年,都像是活在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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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其实看到这个题目开始构思故事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想好了。
篇幅还是太短了,本应该说的还没有说清。只是目前我的文字功底实在还没有那么好,并不能很好的表达出想表达的那些。有些遗憾,但我会继续地写,以后总会好一点的。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看完这个故事,也很高兴大家在评论区里告诉我你们的感知。看到有小伙伴最后看到落泪,其实我在敲字的时候也一样。
江年是我笔下第一个拥有结局的男主,可能读者读来不那么好对他而言却已是最好的结局。
但文字与故事的魅力即是如此吧,让人欢笑,也让人落泪。
希望在未来继续给大家带来更多的感受。
最后的最后,再一次感谢能阅读我的世界的大家!备案号:YXA13GrbMxOF6znKGLEt31l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