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川见我不吱声，淡声道：「喂。」
我攥着手里的草莓，已经开始磨牙了，蹙着眉看向宋川，哼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几天对你太好了？」
宋川不以为然，淡声道：「你爸让我带你出去。」
我拧着眉，已经开始无差别攻击了，「他让你去死，你也去？」
宋川：……
136
宋川脸色刷地就变了，好像脾气也上头了，什么话也没说，用那双漆黑的眸扫了我一眼，转身上楼了。
我斜靠在沙发上，瞥着他一步步上楼的身影，草莓抵在唇齿间，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我不是傻子。
我看得出来，宋川这是在若有似无的示好。
只是。
我从来不买后妈小孩的账。
因为他们的示好，大多都是后妈指使的。
余光扫着沙发上搭着的校服，我撇着嘴，想起之前他用校服给我遮挡，便起身拿着校服上楼，想着让宋川收拾好他自己的外套，却不想走到玄关处，就听到宋川对着电话那头斥声。
「混不熟。」
「她就是一个磨人精。」
「她不是我妹妹，她的生日也和我没关系。」
这通电话聊的时间不长，但是宋川的每句话，我都站在边上，听得很清楚，同时也并不意外他会说出这些话。
我冷笑了下，随手就把校服扔地上，踩了一脚。
137
我是不会亏待自己的。
换了一套衣服，画了一个裸妆，背个小挎包，我就自己出门去逛街了，不过我没有去商场，只是到了我以前幼儿园附近的小街买吃的。
那个时候我爸妈还没有离婚，但是我爸把时间都用来撩妹了，等我提前上了小学，他偶尔来接我，还跑到了幼儿园，搞得幼儿园老师哭笑不得。
是个笑话，但是我妈笑不出来，离婚之前她带我来这里，吃遍了以前她不让我吃的小吃，然后就离开了。
「甜面酱要不？」
「嗯。」
我捧着阿姨递过来的关东煮，道了一声谢谢，便朝着旁边退让了一步，刚准备吃一口，就看到旁边迎面就走来一些学生和家长，转眼就把这边给围住了。
好像今天幼儿园办节日宴会，这个时候刚结束，乌泱泱的一片人就来了。
「妈妈，我想吃甜的。」
「看我小红花！」
小孩子说话声音都奶声奶气的，但是闹腾起来会攀比谁的小红花多，一脸的认真。
我看了一会儿，有点出神，看着人越来越多，端着关东煮就沿着街道朝着其他商铺走，顺手给自己买了一束满天星。
138
逛了有一会儿。
电话突然开始嗡嗡嗡地响，我一看是何月，不禁笑了下，接通了电话，「喂？」
我是以为何月想我了，结果何月张嘴就急促地出声道：「妈呀，妈呀，有人说宋川和人在 LY 酒吧打起来了——」
我两眼翻白，很无语，刚准备吐槽，就有点愣神，「你刚才说什么酒吧？」
何月：「LY。」
我眨巴着眼睛，忍不住想笑，那应该就在不远，我可以过去看戏了。
匆匆挂断电话。
我叫了一辆车就去了，结果我到那儿的时候，架已经打完了，还看到一个和我穿得一模一样的女生正在给宋川递纸巾。
宋川坐在地上，骨节分明的手上染着些许血渍，因为皮肤白，所以更显得刺目。
他没有去接纸巾，只是抿着唇，看了一眼女生，垂着眸，朝着路边看了过来。
不偏不倚。
应该是看到我了。
139
我本来还为撞衫感到一丝不快，对上宋川那双迅速积累不悦的眸子，不禁挑了下眉。
好家伙。
你自己打架，看到我还来气了。
下一秒。
我已经打算走了，结果宋川起身就朝着我走了过来，沉声道：「站住。」
我：……
我偏不听他的，结果一把被扣住了手腕。
宋川看着我，眼神已经在发火的边缘疯狂试探，但是最后还是低声道：「你跑哪儿去了？」
我很想怼他，但是一抬头，借着路灯的光看到他唇瓣上有血渍，颧骨似乎也有点点淤青的感觉，还是愣了下，有些错愕地出声道：
「你和谁打架的，打成这样子？你是不是蠢，打不过不会跑吗？」
「小姐姐，你好。」
我还正等着宋川作答，那个女生就飞快地跑了过来，低声道：「今天谢谢你男朋友替我解围，他可能是把我认成你了……」
我：……
我刚准备说不是，宋川便道：「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女生讷讷地点头，犹豫了下，还是把纸巾塞到我手里，跑了。
我：……
140
我张了张嘴，看着手里的纸巾，刚准备递给宋川，宋川就自己拿走了，随手扯开一张，站在我面前，捂住了自己的嘴角。
白纸上晕染着血渍，宋川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冷声道：「你能不能消停一点，不要乱跑。」
「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
我看着他低头捂着唇角，手上也是擦破皮的血渍，不自觉地蹙了蹙眉，想来刚才那个女生说的话，没好气道：「我又用不着你保护。」
宋川紧抿着唇瓣，垂着眸，没有作声，只是把纸巾叠了叠，继续按压着唇角，根根分明的睫羽垂在眸前，遮掩着情绪。
我看着他那处理伤口的方式，啧了一声，蹙眉道：「附近有医院。」
宋川像是生气了，抬眼看着我，「用不着你说。」
我：……
我深吸一口气，翻了一个白眼，转头就要走，结果宋川扯住了我，「跟我回去。」
我冷脸，「你别以为你受伤，我就不收拾你。」
宋川：「你爸让我看着你。」
我真的是气笑了，挑着眉朝着他笑，「到底是我爸让你看着我，还是你自己想看？哥哥？」
宋川：……
141
宋川冷脸，答非所问道：「晚上有暴雨。」
「那是老天爷的事，和我没关系，宋川，我警告你，明天是我生日，我今天要守零点，下冰雹，我都要在外面玩。」
宋川：……
末了，我又笑，「又或者，你现在打电话给你妈，说你打架打废了，让她明天务必到家，再不回来，就看不到你最后一面？你打，我就跟你回去。」
宋川眉头微蹙，真的拿出了手机，我看着他拨通电话，立刻上去抢了过来，抬手挂断了电话。
「不是让我打电话吗？」宋川淡淡地看着我，一字一顿道。
我瞥了他一眼，心里确实很想用这一招让我爸回来，但是这一招太明显了，八成最后都会怀疑到我头上。
我将手机重新塞回他的手心，淡声道：「既然这么听话，那我现在让你回去，请你立刻马上走。」
宋川：……
142
我走在路上，宋川骑摩托车赶来的时候，星星已经开始高频活动了，忽闪在夜空里，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声，营造出了如梦似幻的感觉。
我本来是想等着出租车来的，结果天上已经开始惊雷了，吓得我愣是不敢再在树下走了。
地上已经飘起了雨星。
宋川声音微沉，「过来。」
我拧着眉，拿着包挡雨，看着这边路上都没有什么车来往，朝着宋川走了过去，蹙眉道：「我会给你车费的。」
宋川头上戴着头盔，只露出一双清澈深邃的眸子，随手递给我一个头盔。
我抿唇，看着头盔，微微蹙眉。
宋川：「新的。」
我撇嘴，想说点什么，但是还是没有好意思说，我不会戴，只能看着宋川，出声道：「你替我戴。」
宋川拿着头盔僵硬两秒，撤下手上的手套，低声道：「头发。」
我随手将头发别在耳后，微微低下头，看着宋川把头盔套在我的头上，又将下面的扣子扣好。
指尖与下颚相处。
我嗅到了一丝丝淡淡的清香，是来自宋川的味道。
143
注视着眼前眼神还算清明的宋川，我隔着头盔看他，闷声道：「我不回家。」
宋川扫了我一眼。
「去哪儿？」
「酒吧。」
话一说完，我就愣了下，随手用手机给出一个导航界面，「不是 LY。」
宋川也没再问，待到我上了车，他便开动了摩托车，越过一盏又一盏柠黄的路灯，驶入闹市区，望着视线里的人海浪潮，我慢慢拧起眉，猛地扒拉着宋川的肩：
「你走错路了！」
宋川声音微沉，「不去酒吧。」
我：……
我深吸一口气，手扯着宋川的衣服，我觉得我的耐心又靠近临界点了，「我不管，我就要去，你现在给我换道。」
宋川：「坐好。」
我咬着唇，真的是服了他了，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哼哧道：「你又不是我亲哥，凭什么管我！」
宋川：「你也说了，不是亲哥，我没有义务惯着你。」
我：……
144
烤肉餐厅。
戴着头盔站在门口的摩托车旁边，地上明晃晃的积水反照着我的小腿，我嘟哝着嘴，看着古色古香的餐厅装潢，心里开始后悔。
如果我知道自己会被宋川带到这里，我肯定不会上他的车。
说好的暴雨呢，下了点小雨，就没了？
「过来。」
宋川将车子停好，看着我还戴着头盔，手撑着摩托，朝着我出声。
我咬着唇，哼声道：「我要去酒吧。」
宋川静静地看着我，抬手拿下我头上的头盔，看着我，淡声道：「这里距离酒吧十几公里，晚上没有出租车过来，你要去，就自己走。」
我：……
我愣愣地看着宋川，真的是被气到了，猛地就拍了一下他手里的头盔，怒声道：「自己走就自己走！」
我气鼓鼓地转身就走，结果没走几步，就被宋川直接拦腰勾住，直接抱进了餐厅里。
「你——」
「请问需要些什么？」
145
给火气打了一个急刹车，我看着服务员温和的笑，扯了扯自己的小裙子，努着嘴，闷声道：「我不喜欢吃烤肉。我要喝酒！」
「小姐，我们这里有酒。」
柜台的服务员闻言立刻笑着出声。
宋川瞥了一眼那服务员，淡声道：「要红枣桂圆茶。」
我：……
饮料是温热的，烤肉料还不给我加辣。
没有冰啤酒，吃什么烤肉？
我实在是没心情吃了，倚靠在座椅上就板着脸看向宋川，懊恼地出声道：「我要回家。」
宋川看我，「别跟我闹。」
我：……
我被气到了，气势汹汹地就朝着门口走，结果刚踏出门没几步，雨水哗啦啦就下起来了。
我：……
重新回到座位。
宋川将烤肉全部切好，用烫过的生菜裹好，放在我面前的餐盘上，淡声道：「我不会惯着你的。」
我：……
啧。
怎么说，我觉得我今天是失策了，但是看着宋川一本正经地吃饭，完全不搭理我，我毫无认输的意识。
146
反正餐厅人不少，这边又没有人认识我，我当然怎么开心怎么来了。
「呜呜呜……」
我贝齿咬着唇瓣，极力地做出哽咽的模样，抬手捂着口鼻，一个劲地抽泣着。
宋川声音很低，「洛妤。」
我抽搭着，假装很委屈地出声道：「不是我想吃辣，是肚子里的宝宝想吃。为了宝宝，我什么都愿意的。」
偷偷地。
我抬眼瞄了下宋川，却不想宋川正看着我，清澈深邃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凌厉，但是我丝毫不慌，「都说酸儿辣女，难道你就因为她是个女儿，所以就不爱她吗……她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宋川忽然间起身了。
我愣了下，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拿着两瓶啤酒，还有一碟辣椒酱走了过来，直接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咬着唇，顿时抽噎着笑起来，心满意足地看着宋川替我拧开了啤酒盖，双手撑着座椅，身子微微前倾，笑嘻嘻地出声道：「我就知道老公对我最好了。」
宋川拿着碟子的手微顿，漆黑的眸子看向我，好像很想说什么，但是最后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地坐在我对面，继续烤肉。
147
蘸着辣椒酱，我咬了一口烤肉，看着倒入酒杯里的啤酒冒着泡，开心得跺脚。
但是。
我还没有来得及喝一口，宋川便抬手把酒放在了他自己的面前，淡淡地看着我，对上我不满的目光，低声道：「孕妇不能喝酒。」
我：……
我怀疑宋川是故意的。
他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在我面前，一边喝酒，一边烤肉。
我眨巴着眼睛，斜睨着旁边桌那几个看过来的目光，转而就看向宋川，蹙着眉娇滴滴道：「老公，我要吃草莓。」
宋川没作声，起身去拿。
「老公，我要吃烤鱿鱼。」
「老公，我要吃哈密瓜。」
……
来来回回好多次。
最后服务员直接推了一辆小车在旁边，各色的水果，一应俱全。
我：……
148
闹得也差不多了。
我挑着眉，乖乖地戳着烤肉卷，吃了几口，看着剩下的一盘，蹙眉道：「我不吃了。」
宋川没理我，自顾自地吃起来。
我觉得无聊，手撑着下巴，借着头顶的白炽灯，打量着他。
总体来说宋川三庭五眼的比例不错，颇有几分幼态感，但是眉骨偏高，带着一丝凌厉感，唇瓣也是典型的 M，唇色殷红偏薄。
看着宋川吃得正香，我嘴角扬起一抹坏笑，娇滴滴地软声道：「老公。」
宋川脸色发冷，看向我的眼神明显在警告我适可而止，可是他越是这样，我越是开心，趁着他喝酒的时候，我就又叫了一声。
「老公……」
宋川冷不丁咳嗽了一声，似乎是被酒呛到了，我嘟哝着嘴，手撑着下颚，饶有兴趣地敲了敲脸。
「老公，慢点喝呀。」
149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宋川有火发不出，还很憋屈的样子，我心里顿时就爽了，勾着唇就看向他，莞尔一笑。
夜色渐浓。
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窗外开始放起了烟花，我撑着下巴，望着映入眼帘的璀璨，有些出神。
「生日快乐。」
宋川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不自觉地看向他，愣了几秒，望着忽明忽暗的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扫过他纤细浓长的睫羽。
「谢谢。」
这算是短暂的和睦吧。
等到服务员推着蛋糕入场的时候，宋川随手替我戴了一个纸质的王冠，淡淡的清香伴随着鼻息。
我抿着唇，看着忽然间陷入昏暗的餐厅，恍若暮色四合，再无生气。
然而。
当烛火燃起的时候，墙上人影攒动，每个人都染上了昏黄的暖色。
我看着蛋糕上的十七岁字样，听着服务员们唱的生日歌，余光瞥过宋川，看着他微微张开的薄唇。
悄悄闭眼许愿。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唱生日歌，反正我没听见，他也没有朝我看。
150
夜里行车。
下过雨的夜里阴冷潮湿，开了不知道多久，宋川忽然间就停车了，我冷得不行，立刻嘟哝道：
「你停下来干什么，你——」
宋川随手脱下外套，没等我话说完，便披在了我的身上，随手就替我拉上了拉链。
我咬着唇，看他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就坐上车，已经到嘴边的问候他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索性就乖乖闭嘴了。
我伸着手将手臂探到衣袖里，鼓鼓囊囊的衣服裹着，好像暖和很多，可是也有许多来自宋川身上的薄荷香，一点点沉入我的呼吸。
我裹着宋川的外套，坐在他的车后，看着他白皙的脖颈，微微探头，透过那车头的镜子，看着路灯流转下，他那双沉如夜色的眸。
我摩挲着挎包旁边别着的满天星，别过脸看着一扫而过的树影，有些恍惚，我本来以为我会许愿让他和后妈消失，但是我最后许的愿望，是爸爸最爱我。
这个世界上。
除了爸爸，我不知道还有谁会爱着我，我不知道，也不期待，只是会失落。
「别睡着。」
「没有。」
我冷不丁回过神，闷着声回应，始终和他的后背隔着距离，任由冷风穿过，直到他突然的刹车，我一下子就撞到了他的背上。
151
我望着热闹的街市口，顿时愣住了，蹙眉道：「不是回家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宋川：「买东西。」
我：……
我长叹一口气，都懒得怼他了，蹙着眉道：「那你赶紧。」
宋川随手拿下头盔套在车头，乌黑的碎发有些凌乱，那双漆黑的眸子在夜市的衬托下，竟有几分灿若星辰的意味。
如果他脸上没有伤的话。
我撇嘴，见他站在那儿没有走的意思，忍不住双手环腰，蹙眉道：「难不成我还能骑车走，把你一个人丢这儿？」
我倒是想，可是我骑自行车都不稳，更不要说摩托车了。
宋川薄唇微动，抬手撤下车上的钥匙，看着我，淡声道：「可惜长了张嘴。」
我：……
不等我回怼，宋川已经跑掉了，我看着黑漆漆的钥匙孔，忍不住切了一声。
152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去买什么，买了半天都没有回来，搞得我在这里吹冷风，感觉都要冻死了。
「宋川！」
我跺了跺脚，踏着小皮鞋走进街口，看着店铺门口的红灯笼，到处张望了好久，这才看到提着一盒糕点走过来的宋川。
「你买什么东西，这么……久？」
等到宋川一凑近，我话刚问完，我就嗅到了一丝丝熟悉的香气。
宋川居高临下地瞥着我，很是随意地把糕点递给我，淡淡地出声道：「吃不完了，你吃吗？」
我愣了下，立刻撇嘴，「我才不吃。」
宋川面无表情，淡声道：「不是撒娇也要吃的吗？」
我：……
我咬着唇，想起那天自己在那儿扭了半天，顿时蹙眉道：「你能不能别提了啊！你那天不是说你什么都没有听到吗！」
宋川随手将糕点塞我怀里，径直朝前走，「看你表现。」
我：……
153
我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但是看着糕点盒子根本就没有拆封过，还是很诚实地嘟哝了一句，跟在他的后面，回了家。
家里还是昏暗的，我望着空荡荡的家，心里其实是有点失落的，但是灯亮的那一刻，回头看到宋川还站在那儿，好像又没有那么孤单了。
我不想承认，我好像没有之前那么讨厌宋川了。
但是。
我也很清楚，宋川给我买糕点，也不过是为了能够在这个家里过得安稳一点，讨好我而已。
他打电话时候说的话。
我可听得清清楚楚——他说我是磨人精。
154
手撑着鞋柜，宋川还在换拖鞋，我瞥着他脸上越发明显的淤青，手扯了扯衣角，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脱下外套，走了过去。
「喂。」
宋川穿好拖鞋，随手接过衣服，大概是累了，缓声道：「门锁了，别乱跑。」
我：……
我咬着唇，蹙眉道：「喂。」
宋川偏头看我，似是微微叹息一声，漆黑晶亮的眸子看着我，低声道：「想吵架，明天再吵，行不行？」
我：……
我其实是想提醒他冰箱有冰袋可以冷敷，但是话到嘴边，就像是冰块又滑到喉咙里，只顾着缓解冷意，开不了口。
宋川去柜子上找了一个医药箱便上楼了，我站在那儿望着，自顾自地走到沙发旁边趴着，听到关门声，便开始看着那盒糕点发呆。
我还在等零点。
我爸打电话来的时候，距离零点还有半小时，电话一通，我爸还没有开口，我就听到一阵开香槟的欢呼声，隔着屏幕都能够感受到雀跃。
「洛妤，生日快乐。爸爸回去——」
「老公——」
后妈叫了一声，我爸立刻应答，我抿着唇，顿了一会儿，问了句：「什么时候回来？」
我爸笑了笑，「说好了，下个月就回来了，乖，爸爸回去给你买辆跑车，等你十八岁了，就能开出去兜风了。怎么样啊？」
我扯了扯嘴角，不自觉地低下头，身子微微前倾，随手就把手机砸了出去。
155
第一次没有守到零点。
我冲了澡便蒙着被子开始睡觉，但是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镜子里的女生头发凌乱，眼睛肿得像个核桃，纵然鼻梁再高挺，也架不住这么毁。
……
好歹是十七岁第一天，我当然是第一时间就跑下楼找冰袋，结果发现宋川正蹲在冰箱柜子那儿准备开门，听到脚步声便仰头看向了我。
「看什么看！」
我下意识捂着脸，露出手指缝盯着他，皱眉道：「给我一个冰袋。」
宋川拉开柜门，拎了两个冰袋，单手撑着膝盖，仰头举了一个给我，我刚准备接，他就道：
「我都看到了。」
我：……
我一把扯过冰袋，气恼地出声道：「你是生怕我不会灭你口吗？」
宋川只是轻微地笑了笑，虽然声音已经很低了，但是我还是不自觉地朝他看了一眼，只见这个家伙正拿着冰袋捂脸，根根分明的手指撑着冰袋，倒显得格外白净。
156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等我敷完冰袋，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打算下楼翻冰箱找食物的时候，宋川竟然在沙发上睡着了。
还别说。
这家伙睡着了，更奶气了，光是仰着头靠在沙发上，手里还捏着冰袋，莫名就让我联想起亲戚家喝完奶还拿着奶瓶睡着的小屁孩。
我放轻了步子，慢慢下楼，出于好玩，悄悄地溜到沙发后面，冲着他的耳朵，大叫了一声：
「哥哥！」
话音一落。
客厅里安静至极，这位哥哥没反应，就连我伸手拍他肩膀都没有什么反应。
「诶，宋川，你……」
我下意识地捏他的脸，结果刚碰到就感觉指尖一阵滚烫。
我扒拉着沙发，这才发现宋川的额头全是细密的汗，唇色惨白如纸，脸上滚烫如火，泛着不正常的红。
「诶诶诶……」
我蹙着眉，有些哆嗦，我从来都是被照顾的那个，根本不知道怎么照顾别人，几乎是下意识地跑上楼去找备用手机打电话给张姨。
按照张姨的要求，我打给了家庭医生，也去煮了热水，找了酒精。
「喂，醒醒，自己拿酒精擦擦。」
挂断了电话。
我站在沙发旁边，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大声道：「宋川，喂，喂……」
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
157
恶狠狠地扯着酒精棉。
我扫了一眼宋川微微凸起的喉结，伸出手开始给他抹着酒精，目光落在他隐约袒露的腰腹上，没什么犹豫，拿着酒精瓶子按在酒精棉上，手伸了进去。
不得不说。
照顾人真费力气，尤其是隔着衣服擦酒精，擦一次扒拉一下衣服，就很麻烦。
一来二去。
我有些恼了，一边吐槽家庭医生来得慢，一边上手把宋川衣服给扯了。
「你干什么？」
宋川迷迷糊糊地醒来，无措地握住我的手，低声道：「洛妤，你能不能别闹。」
「闹你个头。手放开。」
我随手拍着他的手背，俯下身扯下他睡袍上的带子。
宋川凝眸看着我，眼神有些疲惫，下意识地扯住衣服，艰难地张开嘴道：
「洛妤！」
呵。
好一个欲拒还迎的可怜样。
「行了，都烧成这样了，又不是没看过。别害臊了，我都不害臊，你害臊个什么劲儿！」
我懒得和他废话，直接就抬手撩开他的衣服，将酒精棉蹭在他的身上。
宋川拧着眉，喉结上下滚动着，声音拔高了几个度，「不用你管！」
我翻了一个白眼，「你以为我想管？你再不老实，信不信我抽你？」
宋川：……
158
我这辈子就没照顾过人，难得良心发现照顾他，他还嫌弃，真是烦死人了。
宋川哑然失声。
我翻了一个白眼，气上头了，不由分说地拿起一旁的酒精瓶开始给他擦拭着，等擦完两遍，我才后知后觉地想应该让他自己擦。
淦。
等医生快到的时候，宋川体温是有些下降，脸却更红了，始终垂着头，活脱脱像我欺负了他一样。
咚咚咚。
门铃声响起。
我急急忙忙地准备去开门，结果立刻就被宋川扯住了手腕，我倒吸一口气，皱眉道：「喂！医生来了！我去开门！」
宋川哽咽着，不悦道：「把衣服穿上。」
我蹙眉，「我不冷。」
宋川：「穿上。」
我：……
我咬着牙，瞪他，「松手。」
宋川垂着眸，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另一只手直接将他的浴袍递给我。
我：……
我觉得他脑子肯定是坏了。
159
套着浴袍，我没好气地系上腰带，白了他一眼，踢他的腿，「让开。」
宋川：……
有医生来，我当然是自顾自上楼了，我才懒得管他，只是对着医生说了一句，走的时候发个消息，我好结账。
拿着医生递来的药片，我看了一眼，有点费解，「他这怎么好端端就发烧了？」
「最近降温。」
医生背着医药箱朝外走，比画了一下，看向我，淡声道：「他应该是衣服穿少了吧。」
我眨巴着眼睛，脑子一嗡，想起昨天回来的时候，我穿的是他的外套……
眼瞧着医生走远了。
我忍不住啧了一声，突然有一丝丝愧疚，当然，只有一丝丝。
160
宋川已经上楼休息了。
我看了一眼时间，寻思早饭都没吃，便倒了一杯热水，拿着药片朝着楼上走去，踹了一脚门，出声道：「喂，你饿不饿啊？」
宋川没有应声。
我哼了一声，直接畅通无阻地开门。
宋川正躺在床上，听到开门的声音，立刻睁开一双氤氲着水光的眸子看向我，似是累得一句话也不想说。
我随手放下热水杯，拿着药片开始看。
「你对每个男生都这样？」
宋川冷不丁地开口。
我愣了下，扭头看他，撇嘴道：「你在想什么呢？」
宋川拧着眉，「当我没说。」
要我说宋川就是长得奶气，现在病了，一蹙眉就显得格外娇弱委屈，鼻尖泛着红，泫然欲泣的感觉立刻就出来了。
我真是无语了，忍不住嗤笑一声，打量着宋川，「你当我那些前任，都是摆设啊？」
宋川闭着眼，没吱声。
我挑眉，不禁想笑，意味深长地轻声道：「只照顾过你。」
宋川：……
161
宋川微微别过脸，耳根子一下子就红到了底。
啧。
有点意思。
我挑着眉，莫名觉得好笑，颇为玩味地凑近他，低声道：「老公。」
宋川没有作声，隔了很久，才攥紧骨节分明的手，低声道：「洛妤。」
「嗯？」
我挑眉，忍笑。
宋川闭着眼睛侧过身，死咬着唇瓣，微微睁开黑眸，一字一顿地沉声道：「你再这样叫我，我就坐实这个身份。」
我嗤笑一声，不屑地挺直腰杆，双手叉腰，挑眉道：「你信不信我今天不给你药吃？让你烧成傻子？」
我又不是被威胁大的。
还能怕你？
162
望着宋川极力克制情绪的神态，我忍不住笑，清楚他不敢把我怎么样，扣了两颗药片放在桌子上，相当挑衅地出声道：
「老公，你好好休息，我去点外卖。」
说完。
我就转身朝着门口走，本来心里挺爽的，但是不出一秒，耳边就传来了脚步声。
滚烫的掌心扣住手腕。
「你干吗？唔……」
我错愕地看向宋川，正准备怼他，却不想宋川直接低下头，扣住我的头，堵住了我的唇舌，一步步地将我抵到床边，压在了身下。
这个吻来势凶猛，加之宋川本就体热，倒在床上的刹那，我都怀疑我是掉进了热水里，随着浓烈的薄荷香气掺杂着酒精席卷神经。
呼吸被一点点地剥夺。
我没接过吻，从来不知道接吻嘴巴都合不上，宋川一直扣着我的下颚，我想咬他都咬不到，只能呜咽地躲闪他的探入。
扯住宋川的衣服，我挪着身子想，要把自己的腿从他的身下抽出，狠狠地踹他一脚。
可是。
宋川像是猜到了，直接分开了我的腿，将我抵在了床上。
「唔——」
我铆足劲儿，立刻开始扯宋川的头发，可是这个吻太过绵长，亲到最后，我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整个人瘫软在床上，身子略微地发颤，头发凌乱不已，唇瓣上还染着津液。
163
「你大爷……」
我看向宋川，甩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但是还没有打到。
宋川便反手将我的手腕扣在床上，另一只手按住我的腰，眼神晦暗地出声道：
「我警告过你。洛妤。」
我拧着眉，微微别过脸，挺着身子就凑近宋川，任由发丝垂落在腰际，在他错愕的目光下，仰着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唇。
血顺着唇角落下。
我听到宋川的闷哼声，微微松开口，对上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微微歪着头打量他，嗤笑道：「怎么？你还想更进一步？只要你妈不介意，我也不介意。」
宋川像是触了电，立刻松开了手，站直在床边冷冷地盯着我。
我仰着脖颈，撩拨着碎发，优雅地侧身躺在床上，手抵着额头，双腿微侧，挑眉看着他，冷笑，「恐吓我，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我无所畏惧地盯着宋川，四目相对之间，明明一切都无声无息，却恰似暗流涌动。
门砰的一声关上。
我愣了一秒，直接瘫在床上了。
164
仰视着天花板，我只觉得呼吸都是滚烫的，脸也是，耳朵也是。
飞快地起身进了浴室，捧着冷水不停地漱口，每一次漱口都想骂死宋川这个混账，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他真的敢——
望着镜子里脸红到极致的自己，我咬着唇，没好气地将手上的水甩了过去。
手撑着水台。
我真的很想问候宋川他祖宗十八代。
早知道。
我就应该让他这个混账自生自灭。
……
我是本着再也不要和宋川说话的架势出门的，可是我刚出门，这个家伙就提着外卖，问我：「饿吗？」
我没吱声。
但是我的肚子响了。
我：……
如果杀人不犯法，我真的想宰了这个混蛋。
我没吃他买的东西，直接去泡面了，结果刚泡上，就被他给端走了，还举高过头顶。
「你是不是想死？还我——」
我蹦跶着想要抢，没好气地抬脚踹他的腿，但是他完全不为所动，看着他很淡定的样子，我被气到了，直接就走到餐桌旁边，拆开他的外卖，每一盒都吃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