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养成

父亲酸溜溜的:「只记得妈妈,不记得爸爸了是吧?」

弟弟凑过去口水糊了他一脸:「爸爸,爸爸。」

不管父母对我如何,但对弟弟确实是真心实意的。

我站在一边,淡淡地看着他们一家其乐融融。

母亲把弟弟递给父亲,向我走过来。

「怎么,想清楚怎么把他带走了吗?」我神情淡漠,态度仿佛对待一个陌生人。

「知悦,我知道我们确实对你不公平。」母亲平视着我,那跟我相似的眉眼让我也无法否认我是她亲生的。

「原来你也知道呀?我不嫉妒弟弟。但我确实恨你们。」这就是我,连一个「恨」字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五岁的时候,我在孤儿院为了抢一颗糖果被打得头破血流,我多么希望我的爸爸妈妈能出现。

七岁的时候,我被人领养,那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我不够好,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都不要我呢?

十八岁的时候,我考上了大学,我就在想,如果我的亲生父母知道,他们会不会为我骄傲呢?」

「后来我回到了家,但却不是我的家。后来我知道了,原来我心寒的资格都没有。」

当失望一次次地累积,再看他们宠爱弟弟,我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波澜了。

「母亲。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你把弟弟带走后,我们这辈子不要再见面了。」

我已经料想过这个结局,父母还健在,弟弟的抚养权怎么也不可能落到我手上。

母亲似乎被我冷漠的态度刺痛了双眼,她张了张口,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简单的道理,我和弟弟都是她的孩子,只不过一个能获得她的喜爱宠溺,一个只能遭到她的厌倦漠视罢了。

天底下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疼爱自己的孩子。

弟弟被父亲抱着,神采飞扬地诉说着自己这段时间发生的趣事,他扬手。

当初我给他戴上的手镯在阳光下熠熠发亮。

宁彦,祝你无灾无痛,岁岁平安。

我转身就走。

15

回到家,地上还散落着弟弟还没搭好的积木,另一旁摆放着弟弟已经拼好的拼图。

那个甜甜地叫我姐姐的小男孩终究还是离开了。

我默默地将玩具整理好放进次卧。

曲终,人亦散。

两年后,我本科毕业,和顾纤姐一拍即合,开始创业。

这时,一匹名为淮曦的黑马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以狠辣果决的手段以及对市场的敏锐程度和预知能力迅速地占据商场的一席之地。

一时间人人自危,毕竟商场的蛋糕就这么大,谁也不想把自己那份给分出去。

淮曦?

我靠在沙发上,划拉着手机的页面,报道上,一张模糊的照片映入我的眼帘。

依稀可以看到男子身穿西装,那冷峻精致的轮廓让我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谢、淮、舒。」我淡淡地念出这个名字。

「你认识他?」顾纤惊讶。

「有过一面之缘。」我不甚在意。

「他挺厉害的,听说他现在还是个大学生呢。」顾纤惊叹,「在大学就开始创业,还发展到这种程度,太牛逼了。」

「哦?谁牛逼?」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在客厅响起。

我抬头望去。

男子穿着白大褂,五官如传世美玉般精致温雅,仿佛他才是女娲精心捏出来的,而我们是女娲用泥点子甩出来的。

染着几分微笑的面容俊美得无懈可击。

身姿修长,皎若明月。

帅得一批。

这是顾纤姐的老公裴朝黎。

顾纤眼都不眨:「没有,你最牛逼。」

我乖乖巧巧地喊了一声:「姐夫。」

裴朝黎礼貌回应:「知悦。」说着,他拉起顾纤姐的手,「我们还是来探讨一下谁最牛逼的问题吧。」

顾纤:「……你要不要这么小心眼?」

「夫人夸别的男人,为夫甚不爽。」裴朝黎瞥了我手机那糊不拉几的照片一眼,语气十分温柔,「知悦请自便。」说着就把自家老婆给拉走了。

我:……

16

我是在宴会上遇到的谢淮舒和宋曦。

「谢总。」我礼貌地跟他握了个手。

对面的俊美男子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讶然,公事公办的声音带了些温度:「顾小姐。」

我知道他认出我来了。

他身旁的女孩子依旧是那样漂亮耀眼,眉眼含情,应该和谢淮舒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她看见我激动起来:「你,你是……」

我微微含笑:「看来我没救错人,你们都长大了。」

「当初真的谢谢你……」

「不客气,我帮了你们一次,接下来的路还得你们自己走,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应该少不了你的陪伴以及面对挫折的勇气。」

我看到他们十指相缠的手,轻声道:「你们感谢的,应该是过去的自己。」

17

参加完宴会回到穹灵湾,我眼尖地看到房子外有一双运动鞋。

我眯起了眼睛,家里进贼了?

我活动了一下手腕,刚想看看哪个贼这么不长眼睛,就听到一声委屈巴巴的「姐」。

只见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出现在我的面前,面容漂亮精致,身形虽有些矮小,却也比两年前高一些了。

我:……

我倒是忘记了,两年前我家门的锁曾经给他录过指纹。

弟弟控诉地看着我,眼泪说来就来:「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就这么把我扔给妈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两年了,你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我周末在门口等着你,寒假暑假也不敢和妈妈出去玩,就怕你回来看我的时候扑个空。」

「姐,我就这么惹你厌烦吗?」

一字一句,带着哭腔。

我哑然,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宁彦,我们总共相处不到一年。我不认为我的离开会对你影响这么大。」

见到他,就要见到母亲。

我很累,我已经不想和他们牵扯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姐,你就是这样想我的吗?」弟弟失望地看着我。

我沉默了一瞬,道:「没有。我在想,你跟着爸爸妈妈会过得好一些。我平时上大学忙,没时间照顾你。这两年没去看过你,是我的不对。阿彦,对不起。」

弟弟惊讶,估计他没想到我会亲口道歉。

「好了。」我像两年前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姐姐知道错了,让姐姐进去喝口水吧。」

孩子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弟弟傲娇地「哼」了一声:「你可不许食言哦。我现在上初一了,是在重点班哦。」

「弟弟真厉害。」我接了一杯热水递给弟弟,也接了一杯给自己。

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手机铃声响了。

顾纤姐?

「喂,顾纤姐?」

「悦悦,我的小姑子也就是我老公的小妹下周末结婚了,你要不要来参加她的婚礼?」顾纤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喜悦。

「好啊。我能带我的弟弟去吗?」结婚是一件喜事,去参加别人的婚礼,我自然满口答应。

「可以可以。我待会儿给你发两张请帖。」顾纤似乎有点儿忙,我也不过多打扰她,于是便挂断了。

「去参加别人的婚礼?」弟弟雀悦,「听起来好好玩的样子。」

「嗯。去带你长长见识。」我好笑地看着弟弟。

18

我带着弟弟进入婚礼现场。

差点儿被闪瞎了钛合金狗眼。

先不说那如梦如幻的婚礼片场布置,一看就是有钱人的排场。

还有,我是不是误入了小说男女主的世界?

来观礼的人一个个成双成对的,全是俊男靓女,颜值基本在全国顶尖水平。

我第一次庆幸自己长得还行,不然拉低了众人的颜值,那真是罪过了。

「悦悦来了?」顾纤看到了我,便招呼我过来。

我点了点头,随即想要去拉身边的弟弟:「阿彦……」

「大姐姐,你长得好美。」另一边传来弟弟的惊叹。

我:???

我扭头,便看见弟弟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另一个女孩身边去了。

那女孩二十多岁的样子,皮肤白皙,鹅蛋脸,丹凤眼,容貌生得极为美丽。

女孩看见小孩子,似乎也觉得挺有趣,忍不住想逗逗他:「哦?有多美?」

弟弟眼睛发光:「跟我姐姐一样美。」

顾纤乐了:「你弟弟这么小就开始撩妹了,不,撩姐了?」

我一头黑线:弟弟我真的谢谢你。

「大姐姐,我长大后可以娶你吗?」弟弟语不惊人死不休。

话音刚落,全场静默。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弟弟身上。

我:……

我的脚趾现在恨不得抠出一座芭比城堡出来。

女孩似乎也惊呆了,笑了笑说:「小弟弟现在多少岁了?」

「我十一岁了,我上初一了哦!」弟弟看起来颇为骄傲。

「可是我已经二十四了,整整大了你十三岁。」女孩故意叹了一口气,「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没事,大姐姐老了以后我养你呀。」弟弟自信满满。

「宁彦!」他们再聊下去我可能会心梗,「过来!」

弟弟焉嗒嗒地走到我身边。

「抱歉,小孩子不懂事,让你见笑了。」我客气疏离地朝女孩一笑。

女孩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没事,你弟弟挺可爱的。」

「这孩子叫宁彦?」另一个漂亮优雅的阿姨出声问道。

我点了点头:「宁静的『宁』,硕彦名儒的『彦』。」

漂亮阿姨怔了一下,她的目光落在弟弟和那个女孩身上,像是在惋惜,又像是在遗憾。

女孩疑惑:「妈?」

漂亮阿姨收回了目光:「没什么。」

婚礼开始了。

花瓣飞扬,彩带飘扬。

婚礼有两对新人。

无一不是男的俊,女的靓。

我摇晃了一下酒杯,轻抿了一口。

这时,我面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燕尾礼服的男子,阳光下,他眉目清绝艳丽,携裹着淡淡的疏冷。

他看着我,轻笑了一声,就如同水墨画被赋予了生命,染上令人惊艳的色彩。

声音清魅惑人:「你好,顾小姐,我叫沈颂。很高兴认识你。」

我静默了半晌,朝他展颜一笑:「沈先生,你好,我是顾知悦。以后,请多关照。」

——正文完——

番外一(顾知悦的梦境)

爱心孤儿院。

四岁那年的一天,孤儿院里突然来了一对长得非常好看的叔叔阿姨。

我躲在角落,偷偷地看他们。

漂亮阿姨发现了我,朝我招招手,我乖乖地走了过来。

「阿姨好。」我礼貌地叫了一声。

漂亮阿姨摸了摸我的头,缓缓地皱起了眉。

「怎么了,阿初?」帅气叔叔走到她身边。

「这个小姑娘好像被困在一个枷锁里面,如果不打破,她活不过二十岁。」漂亮阿姨神色凝重。

「她是命该如此?」帅气叔叔问。

「嗯。」漂亮阿姨点头,叹了一口气,「现在位面重叠,气运混乱不堪,可能某一对男女会衍生成男女主,有男女主自然也有恶毒女配。这个小女孩,就是被气运恶意指定的恶毒女配。」

随即,她话音一转:「不过现在我能打破她的枷锁,让她的人生不再受到气运的控制。」

我懵懵懂懂地听着,什么男女主、气运、恶毒女配,对于四岁的我来说太难以理解了。

漂亮阿姨把食指抵在我的额头,我只觉得额头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上抽走。

我眨了眨眼睛。

「走吧。这个小女孩的人生以后可以由自己掌控了。」漂亮阿姨轻笑。

孤儿院门口,我目送两人离开。

我从梦中惊醒,原来,一切是这样。

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横在我腰间,然后把我搂进他怀里。

「悦悦……」男人在梦中呓语。

我唇角扬起微笑,自己掌控人生的感觉真不赖,起码,现在我的幸福唾手可得。

番外二(弟弟的日记)

11 月 20 日

家里进来了一个姐姐,妈妈说这是我的姐姐。哼,我才不要姐姐,她会抢走爸爸妈妈的。

11 月 22 日

姐姐对我爱理不理的,我也不理她。

11 月 27 日

今天爸爸妈妈又吵架了,屋子里的东西到处飞,我有点儿害怕,想让姐姐劝劝他们。姐姐说要去你去,她不想送人头。我也想去劝,可是我怕被打,呜呜呜呜……

11 月 30 日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帅气的大哥哥和一个好看的大姐姐,我姐姐也在我梦里。她喜欢那个哥哥,可是那个哥哥不喜欢她。

12 月 2 日

我又做梦了,梦到姐姐做了一些很坏的事想要拆散大哥哥和大姐姐。结果被大哥哥发现了,大哥哥打她骂她,让她滚。

12 月 3 日

我好烦啊啊啊啊啊,怎么又是这个梦?姐姐这次找了很多看起来穿得破破烂烂的男人,说要给大姐姐一个教训。结果却是姐姐被关在房间里,那些男人扑向了姐姐。姐姐在惨叫、在哭,可是声音越来越弱。我想去救姐姐,就算姐姐再怎么坏也是我姐姐。可是我根本做不到,我穿过了那些人,也碰不到我姐姐。

12 月 4 日

姐姐死了,被盖上了白布。

我问爸爸妈妈什么是死了?妈妈回答,死了就是跟你姥姥一样,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12 月 15 日

爸爸妈妈要离婚了。

我不想他们离婚。

他们问我选谁的时候,我选了姐姐。

姐姐以后好可怜,会死。我要救姐姐,让她不要喜欢梦里面那个大哥哥。

姐姐骗我,说什么她很穷。

房子这么大、这么漂亮,还给我买了这么多衣服。哼哼哼。

12 月 20 日

姐姐带我去游乐园玩。

开心。

鬼屋好恐怖。

姐姐还笑我,突然又不开心了。

回家的路上,大哥哥和大姐姐被人欺负。

可是这个大哥哥就是梦里面弄死姐姐的那个。

他好可怜。

姐姐问我救不救。

我不太想救,救了他们,姐姐会死吗?

于是我问姐姐打得过那些人吗?

打不过我们就跑吧。我想表达这个意思。

可姐姐以为我想救,脱下一个手镯给我戴上,让我乖乖地站着。

然后就像电影那样几下就把人给打趴了。

姐姐好厉害!

姐姐这么厉害,应该不会死了吧?

1 月 5 日

姐姐说要带我回去看爸爸妈妈。

我很高兴。

刚跟爸爸妈妈见面,姐姐就消失了。

连招呼都不跟我打一声。

算了,姐姐等一下应该就回来了吧?

1 月 6 日

姐姐没回来。

我真的生气了。

1 月 10 日

姐姐还是没回来,她是不要我了吗?

我现在天天去教练那里,他又让我跑步,又让我深蹲,好累、好痛。

妈妈让我别去了。

可我还是去了。

姐姐说练好这个,以后不会挨打。

我不想挨打,呜呜呜呜呜呜呜。

1 月 15 日

又是姐姐没回来的一天。

1 月 20 日

我趁妈妈没注意偷偷地溜了出来。

想要去找姐姐。

姐姐住在哪里来着?

什么什么灵湾?糟糕,我想不起来了。

我迷茫地四处走。

天色暗了下来,却看见了看上去很着急的妈妈。

妈妈一把把我搂住,哭得撕心裂肺。

我好像做错事了……

7 月 26 日

两年了,姐姐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我很伤心。

她真的把我忘了。

不过我现在打听清楚了,她住在穹灵湾。

今天我又偷溜出来。

门卫叔叔还记得我,把我放进来了。

我凭着记忆找到了那栋楼和姐姐住的那个房间。

我打开了指纹锁。

安安静静地等姐姐回来。

姐姐回来了,向我道歉。

谁让你是我姐姐呢,原谅你了,哼。

8 月 5 日

姐姐带我去参加别人家的婚礼。

我问,什么是婚礼?

姐姐说这是一对爱人在一起时举行的仪式。

哦,我明白了。

婚礼上,我遇到了另一个非常漂亮的大姐姐。

可是不知为什么,我的心脏一疼。

耳边传来一个少年意气风发的声音:「时莺,待我凯旋,娶你为妻如何?」

8 月 6 日

我又做梦了。

我梦见自己坐在马上,手中拿着刀,刀上面红红的。周围全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他们身上插满了一根一根很细很细的小……木条?

梦里的我脸上也红红的,声音压抑着悲愤:「将士们,杀啊!把这群狗娘养的畜生赶出黎国!」

我茫然。

8 月 10 日

「为什么?为什么要送时莺去和亲?」梦里的我绝望到了极致。

「将军,陈国说,只要送一位公主过去,他们会退兵,永修两国之好。」

「放屁!他们只是在一步步地试探黎国的底线,假以时日,必会露出狼子野心。你们送时莺过去,跟把她推进深渊有什么区别?!」

我继续茫然:和亲,深渊?这是什么意思?

8 月 19 日

这梦真是没完没了。

梦里火光漫天,我觉得浑身都很痛。

「放箭!」

「不要!」

一抹倩影决绝地从城墙一跃而下。

我不仅身上痛了,心脏也仿佛破了个洞,疼得我眼泪直流。

仿佛有什么东西我永远失去了。

「宁彦,若有下辈子,你再来娶我,可好?」时莺最后的声音随着风儿飘到我耳边。

「宁彦宁彦!时莺,你到死都想着他。你真的好狠心!既然这样,我就把他的首级砍下来挂在城墙上示众一个月!」

我被吓醒了。

这什么奇奇怪怪的梦?

还砍头,妈的,太可怕了。

姐姐呢?

快来哄哄你弟弟,你弟弟被噩梦吓到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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