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这会宁允辞已经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正愁要怎么抱住得之不易的皇位。
可我不知道，宁清晏这一次，会不会如我先前的梦一样，为了权势，舍了我。
13.
「婉婉在想什么？」
宁清晏将我拥入怀中，他身上还带着雪天的寒气儿，我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他便拥得更紧了。
「我在想，你接到太后懿旨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他的笑声从我头顶飘下来，我听见他道，「自然是不信的。」
「为什么？」
其实我想说，是因为你笃定宁允辞不会让我死是么？
可我不敢说的。
我怕一旦开口了，有些隐匿起来的东西就会彻底曝光。
「因为痛不欲生，所以不相信。」他抬起的下巴，逼迫我迎上他深邃的眸，他吻着我的嘴角。
「那日接到懿旨，我一口血呕了出来，又险些昏厥过去，我不相信你会死。我是真的要弃了这云城和北境，不顾一切赶回去的。可等我走出去，猎猎冷风吹醒了我。」
「我冷静下来，我才真的想通。这一切，连同北境的战事，都不过是宁允辞为了除掉我的手段罢了。他是想用你的死，来刺激我。」
「不管是刺激到我与大渊鱼死网破，还是刺激到返京，我都会落入他的圈套。」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我听的却胆战心惊。
难怪，他的那些下属们，各个容不下我。
「我真后悔，应该带你一起走的。留你在京城这些日子，你必是我殚精竭虑的。一想到你柔弱之躯，却冒着风雪来寻我，我便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我明明发誓，得到你，便要给你这世上最好的。」
「婉婉，婉婉，我的婉婉。」
这一夜，我躺在他怀中，感受着久违的炙热。
他一遍一遍吻着我，诉说着相思。
「婉婉，再生个孩子吧。」
他看着我的黑瞳深不见底，燃烧着一簇簇欲将我吞噬的情欲。
「好。」
攀着他宽厚的肩，眼泪从眼角流淌。
我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13.
宁清晏真的反了，他收拾好北境残局后，便挥军南上，直指京城。
因为他的谋士，将宁允辞不顾百姓生死，与大渊联手蓄意挑起战乱又割据六座城池，只为除掉战功赫赫的摄政王一事，传遍了整个天下。
因此一路上，所到之处，皆是城门大开，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便顺利到达了京城两百里外的蓉城。
你看，这边是寒了天下百姓心的后果。
「是我不够努力吗？婉婉的肚子怎么还没动静。」
蓉城外的小亭子，宁清晏卸去铠甲，枕在我的腿上，一手拖着我的后腰，一手轻揉着我的小腹。
我见他满怀期待的模样，嘴角不由划过痛色。
「是我们的孩儿懂事，知道这时候他的父亲要以天下为重。」
宁清晏听懂了的这话里的意思，冷着脸，看着我，「我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见了你！」
他从我怀中站起来，居高临下睨着我的眼中，好像宇宙尽头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又似最高山巅，永世不可攀附的冰雪。
我冷冷一笑，站起来，声音比亭外簌簌飞雪还要入骨森凉，「是啊，他来见我。就犹如，当年，你去见他一样。」
「你，你……」
宁清晏的瞳孔狠狠震了震，不可思议地看我。
「是不是很后悔，当年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皇位？如今想要拿回来，却要背负着乱臣贼子的罪名。」
纵然宁允辞昏庸无道，视百姓如草芥，他如今也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宁清晏问我。
我突然就笑了出来，「我能做什么？我一个被你们玩弄来玩弄去的弱女子，还能做什么？」
「婉婉。」
我从宁清晏的眼中看到了慌乱，真是可笑，大军压城的时候他没有慌，被我揭穿却慌了。
宁清晏啊宁清晏，你究竟要让我如何自处。
他见我要说些什么，便不顾一切吻住我，后又捧着我的脸颊，用近乎哀求的嗓音和我说，「别说，婉婉什么都别说。」
他的手，在颤抖。
我的心，也在颤抖。
我和他，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14.
宁清晏率军在蓉城安顿下来，宁允辞派来三个使者，都死于宁清晏的剑下。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是墨守成规的传统。
宁清晏这番行为，无疑是羞辱宁允辞。
宁允辞能蛰伏多年，能兵不见血的从宁清晏手中夺得皇位，可见他心机之深。
正如他颁布的罪己诏。
罪己诏中说，他自登基以来，励精图治、任贤革新，却时常惶恐羞愤，悔恨当初被摄政王强抢结发妻子沈芙蓉时的束手无策。
如今摄政王又欲谋反篡位，他更是愧对先帝，恐大盛基业毁于他手中。
若真有那一日，他唯有以身殉国，来世再与发妻结缘。
言辞哀婉，字字戳人心。
一时间，风声骤转。
宁清晏从人人称颂的战神成抢人发妻篡位夺权的乱臣贼子。
我那不齿的身份与往事，一瞬间，天下无人不知。
「王爷，红颜祸水啊！」
「有沈芙蓉这种人尽可夫的王妃，我等实难效命！」
「王爷，我等追随您，是想和您一起建功立业，护大盛子民。可您沉溺女色，将唾手可得的皇位空手想让，如今又因女色而受天下百姓讨伐。我等心寒至极，唯有杀了沈芙蓉，我等还愿意继续追随您！」
「求王爷，诛杀沈芙蓉，给我等一个交代！」
「求王爷，诛杀沈芙蓉！」
「求王爷，诛杀沈芙蓉！」
宁清晏的部下，都是和他一起大江山的，是他的左膀右臂，亦是他的生死之交。
如今，他们联起手来，逼迫宁清晏。
不对。
他们只是想找回，当年那个，英勇无敌，所向披靡的战神。
而我，则是这条路上，最大的障碍。
一时间，风声鹤唳。
所有人都在等宁清晏做决定。
15.
婉妃死前，在我耳边说，「你是沈芙蓉，是宁允辞的原配夫人。」
沈芙蓉既沈婉。
沈婉也就是我。
我并非什么军妓之女，我本是一个三品官员家中不得宠的小庶女，先帝为皇子选妃时，把我指给了并不得宠的宁允辞。
宁允辞很喜欢我，我们成亲后，便在王府里过着琴瑟和鸣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我和他去宫里参加年宴的时候，遇到了当时备受宠爱的大皇子，宁允泽。
宁允则对我一见钟情。
当即便问宁允辞要了我。
我自然不肯。
宁允辞却跪下求我，他说，他的大皇兄喜欢我，希望我能替他潜伏在其身边，待日后他登基为帝，一定会封我为后。
那时，我傻乎乎的答应了。
一边做着宁允泽的从『乐府』里买回来的歌姬，一边给宁允辞传递情报。
有了我的里应外合，宁允泽很快就被先帝察觉有谋逆之心，贬为庶人，死于流放崖州的路上。
再后来……
宁允辞以同样的理由，将我送给一个又一个能助他登基为帝的人。
最后一个，便是宁清晏。
这一次，他给我安排的身份，是军妓之女沈婉。
16.
这样的沈婉，做个逗摄政王开心的小玩应，绰绰有余。
可做王妃。
未来的皇后。
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想，我大概见不到明年芙蓉花开了。
长长白绫，悬挂梁上的时候，我没有一点即将死亡的恐惧。
我拿了凳子，站上去，将头伸进白绫下。
眼前的光，渐渐涣散。
我好像看到，很多年前，在京城郊外护城河边，芙蓉花荡开的光景。
一群少女，约着一群赏花。
隔壁家的姐姐素来喜欢傲骨铮铮的梅花，街头家的三小姐喜欢淡雅如仙的菊花。
后巷子家的比我小三岁的妹妹拽着我的衣袖问我，「婉婉姐姐喜欢什么花？」
万紫千红，什么花都喜欢。
「最喜欢的呢？」
最喜欢的……
思量间，见不远处的芙蓉树下，一玄衣男子手执白扇，恰一朵芙蓉花随风而落。
男子伸手，接住芙蓉花。
淡淡一笑间，天地失色。
「姐姐？」
「芙蓉。」
我眷恋着那抹绝色，道，「我最爱芙蓉花。」
17.
大概是执念太深，我的灵魂久久未离去，一直飘荡着。
我看到宁清晏抱着我的尸体，痛不欲生，说着亏欠的话，说来迟了，说我太狠心。
我蹲在他的面前，想要抹去他眼角的泪。
可我的手，却从他的身体穿过。
哎呀，我忘记了，我已经死了。
「婉婉，你怎么这么狠心！」
宁清晏抱着我的尸体一直不放手，任凭身边的人如何劝说，也不肯放手。
哎。
傻瓜，再抱下去，都出味道了。
「王爷，这是王妃给您留下的信。」
秋蝉从我的妆匣子里翻出一个信，递给宁清晏。
那信，是我去北境寻他时写下的。
只有一句话。
「阿晏，请将我葬在京城西郊三里外护城河边的芙蓉树下。」
那年，芙蓉树下的初见，便注定了我这一生为了来到你身边，而不惜一切。
哪怕，嫁给我并不爱的宁允辞。
哪怕，替他扫清登上九五之尊的障碍。
哪怕……我付出那么多，才终于让宁允辞将我送到你身边。
宁清晏看着我留下的这句话，失声痛哭，哭声悲戚，犹如山河破碎。
「婉婉……婉婉……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原来，那日你也如同我一样，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宁清晏在说什么？
我好想知道，可没有机会了。
18.
我的死讯，传到了宁允辞的耳中，他终于血性了一回，亲率大军主动出击。
他的那些部将，亲眼目睹宁清晏将我的尸体烧成灰后，恢复了昂昂斗志。
至此，无往不摧，所向披靡。
不过半日的功夫，便将宁允辞的十万大军血洗殆尽。
宁清晏带着我的骨灰，以君王的姿态，进入京城，进入皇宫，坐上曾经他为了我舍弃的皇位。
他没有杀宁允辞，他将宁允辞软禁在了地牢中。
我的鬼魂飘荡在他的周围。
「宁允辞……宁允辞……我死的好惨，你还我命来……」
我故意吓唬着他，尽管他根本就听不到。
可我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么吓唬吓唬他，不然心中这股恶气出不来，就算到了黄泉路孟婆汤都不香了。
「婉婉，对不起。」
忽然，宁允辞开了口，吓了我好大一跳。
「我知道，你心悦宁清晏。那年，芙蓉树下，我也在。」
我，「……」
「我要皇位，只能找宁清晏做靠山。可他软硬不吃，可那日芙蓉树下，他看你的眼神是那般温柔缱绻。想寻你又寻不到时候的遗憾和悔恨，让我知道，他的软肋是你。」
「与其说，是你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去他身边，不如说是我利用了你这种心态，让你心甘情愿为我所用。」
「事实如我料，娶了你之后，只要我在他面前提起你的名字，我想要的一切就都有了。」
「父皇驾崩那日，留下的遗诏是让大皇子之子继位的。是我告诉宁清晏，我把你让给他，他帮我篡改遗诏，助我登基。」
「他是真的狠啊，毫不犹豫的就将大皇子之子斩杀于父皇的尸首庞。」
「婉婉，对不起。」
我只觉得，一口血涌在喉咙口。
我以为是阴差阳错，是造化弄人，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宁允辞所为！
「宁允辞，我绝不原谅你！」
「我知道。」
我瞪了瞪眼珠子，宁允辞能听到我的话？
「宁允辞你……」
「婉婉，我知道，你此生绝对不会原谅我，否则怎么会以那种决绝的姿态离我而去。」
我蹙眉，他到底能不能听到我说话啊？
19.
宁允辞自裁了。
宁清晏将他葬进了皇陵，是以郡王身份入葬的，从此以后，工笔史书只会记载衡山郡王宁允辞因病早逝。
我看着他的潦草的墓碑，不由想问问，他后不后悔。
「婉婉，不后悔的。」
我一激灵，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荡到我身边的宁允辞，确切的说，是他的鬼魂。
「如果你也享受过权利的美好，就知道我一定不会后悔。」
「哦。」
20.
宁清晏登基那日，下了半个多月的大雪终于停了。
人人都说，这是吉照。
宁清晏会给大盛王朝带来一个河清海晏盛氏。
事实也如此，宁清晏在位三十多年来，平藩王之乱，收大渊强占六座城池，广开海市，万朝来贺！
他将大盛王朝带上了鼎盛之路，是一位人人称颂的好皇帝。
唯一让人诟病的，是终其一生都未曾娶妻，亦无子嗣。
春去秋来，秋去春来，三十寒暑如白驹过隙。
宁清晏晚年，过继了宗亲的一个叫照川的小男孩，亲自带在身边教养，闲暇时最爱给他讲故事了。
宁清晏讲故事的时候，我就趴在一旁，偶尔听一耳朵。
不是我不爱听，实在是他这个故事已经讲了快一百遍了。
真是难为小照川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听着。
「后来呢？皇爷爷，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没有听她的话，没有把她葬在护城河边的芙蓉树下，而是将芙蓉树移植到了芙蓉殿，就是你身后这颗。」
「所以，皇奶奶就葬在我身后是吗？」
「小照川怕不怕？」
「不怕。」
我，「……」
再后来，宁清晏病倒了，太医说，时日无多了。
他拽着小照川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叮嘱着，「等皇爷爷死了，一定要把我葬在殿外的芙蓉树下。」
「好。」
宁清晏死的那日，城里城外的芙蓉花全开了，延绵十里，花团锦簇好看极了。
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
21.
「婉婉。」
奈河桥上，我捧着孟婆汤，听见了宁清晏的声音。
「婉婉！」
可我却头也不回的喝下孟婆汤，跳进轮回道。
宁清晏，愿来生，我是清清白白民家女，芙蓉树下，不要再相遇了，也不要再一见钟情了。
【番外】
１.
那年，我十六岁，刚跟着皇兄安定了北境，皇兄带我回京，让我好好休养，顺便帮我选个媳妇。
那个时候，我一心只想着怎么安邦定国，想着怎样才能给大盛百姓一个清河海晏盛氏。
对娶媳妇这件事情是不在意的。
我的副将见我整日蒙在家里看冰书，把我把脑子看坏了，硬拽着我去城郊赏花，说这个时节芙蓉花开的最好看了。
我嗤之以鼻。
芙蓉花再好看，能有兵书好看？
可我错了。
兵书好看，芙蓉花也好看，芙蓉树下，那个闺名婉婉的姑娘更好看。
许是我太孟浪了，婉婉发现我看她了，我慌乱的移开视线，却意外接住了一朵落下的芙蓉花。
「王爷，我们快走吧。」
我拾着芙蓉花，想着若是戴上那位姑娘头上，一定是顶顶好看的。
可等我想追上去的，却已经不见了踪迹。
可我没想到，再见她时，她已经成了宁允辞的王妃。
看着她，依偎在允辞怀中娇红脸蛋的模样，我突然有种想要不顾一切掠夺过来的疯狂念头。
可瞧着她幸福的小模样，又忍住了。
可后来……
允辞竟将她送给了允钰。
允钰废了，又送给一个又一个阻挡他靠近皇位的人。
我真恨不得杀了允辞。
再后来，允辞竟将注意打到我头上来了，我又怒又喜，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他。
我将先帝送我的皇位，拱手相让了。
婉婉被送来的那日，我才发现她被宁允辞洗去了记忆，看来他是真的不要婉婉了。
不要就算了，婉婉是我的了。
我真是开心的一夜没睡。
２.
宁允辞登上皇位后，将曾经拥有过婉婉的人，都除掉了。
当然，我也不例外。
宁允辞派了好几拨刺客来杀我，可他真是太蠢了。
我和先帝一母同胞，我们的母亲是将门虎女，我从会走路开始就在军营中长大，大盛一半的江山都是我和先帝一起打拼下来的。
他想杀我？
我不杀他，都是看在他是婉婉曾经夫君的份上。
我怕弑君篡位？
我只是怕，有朝一日，婉婉恢复记忆了，我能拿着『你看，他数次想杀我，我都没杀他』的话，和婉婉撒个娇，让她别生气。
我那狗副将说，拴住女人的心，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她生个孩子。
我对此，嗤之以鼻。
婉婉被查出有孕那日，是宁允辞又拍刺客来杀我的那晚，差点伤到婉婉，婉婉吓晕了。
我高兴的又是好几晚都没睡着。
我想着，这一下，我又多了个『筹码』，婉婉将来恢复记忆，肯定会看在孩子的情分上，不生我的气了吧。
可我那想得到，宁允辞是真的狠啊，他找人潜伏在普佛寺，想要杀婉婉。
我也是那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或许前几次的刺客，想杀的并不是我，而是婉婉。
为什么？
因为君心难测。
因为君王岂能容忍和他人共同拥有过同一个女人。
他杀不了我，便杀了婉婉。
这混账东西。
婉婉的孩子没了，若不是我早年救过程家二小姐，也就是婉妃的妹妹，若不是程家二小姐念着旧情及时推了婉婉一把，我见到的只会是婉婉的尸骨。
宁允辞那混账东西竟然还敢跑到我面前说什么「婉婉是他送给我的。」
真是可笑。
他不知道，大盛的皇位，是我送给他的吗？
要不是怕婉婉生我的气，我当初早就杀了他夺了婉婉再登基为帝了。
可现在，宁允辞逼，他竟然拿好不容易安稳了十年的北境逼我，诱我入陷阱。
一开始，我当真以为大渊撕毁了盟约，生怕北境百姓再受战火之苦，丢下了婉婉领军去了北境。
这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如果重新选择，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去北境，但我会带上婉婉。
也不至于，等我再回京城的时候，只带回了婉婉的骨灰。
３.
宁允辞死之前，我是去见过他的。
我有很多话想质问他，可见到他的时候，又觉得，没必要了。
婉婉死了。
他也要死了。
他们黄泉路上要见面了。
气都气死了，那还有心情和他废话。
「我告诉婉婉，她失去的那个孩子，是我的。」
可宁允辞逼我。
「我说，你容不下她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所以趁着她去普佛寺上香的时候，以流寇作乱为由除掉了她的孩子。」
「宁允辞！」
我浑身抖的厉害，死死掐住他的喉咙，目眦欲裂，「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伤害她！她是婉婉啊！」
「可她是你的婉婉。」
「十多年前，芙蓉树下，你们彼此一见钟情。」
我的心猝然空了一瞬，大脑也跟着空白，声音颤抖地厉害，「我杀了你！」
「怎么？现在不怕婉婉生气了？也是，婉婉死了，她最终也被你舍弃了。哈哈哈哈，宁清晏，我们两个都是畜生！」
我到底是没杀宁允辞。
我真的怕，婉婉会生气。
可听说，我走后没多久，他就自裁了。
他可以去见婉婉了。
我也想见婉婉。
可我……终究是舍不下这大盛百姓。
４.
我用了三十年，终于给了大盛带来了河清海晏盛氏。
她致死都没有问过我，当初那个孩子，是不是我做的。
想必，她对我，已经厌恶至极，所以这三十年来，从未入过我的梦。
她真狠心啊。
婉婉，如有来生，我不做帝王家人，做个清清白白农家哥，与你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白首不相离。
好不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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