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怨的黄大仙

「我信你个鬼,你这透视眼坏得很,肯定连我胸罩都看穿了!」我真不信阿黄,他如果不是思想肮脏,怎么会那么大反应?

阿黄一副看智障的表情看我:「你自己看看你穿的什么?」

我低头一看,我穿着睡衣啊。

再往里面一点看,我傻眼了。

我特么压根没穿胸罩,我这才记起,我起床了只是披了外套。

也就是说,阿黄真的只是单纯地看我,是我突然拉开了睡衣……

「我去你大爷的!」我羞得满脸通红,蚌埠住了。

啥都不管了,必须给阿黄一个大飞脚。

我就冲过去,阿黄转身就跑,结果踩到了地板上的纸,打滑了。

他摔了个倒插葱,才一翻身,我已经到了,直接往他身上一跳,摁住他来打!

但好巧不巧,我跳的时候,也踩到了那张纸。

一瞬间,我往前扑摔,下半身失控,上半身还挺着。

脑子一懵,我心想偶像剧开拍了?我马上要跟阿黄来个接吻了?然后春情萌动,爱得死去活来?

但,并没有接吻。

等我稳住神低头一看,我一屁股坐阿黄脸上呢。

阿黄一脸懵逼,我赶紧翻身滚开,干笑道:「阿黄,你没事吧?」

他侧着头看我,表情有点麻:「朱浅浅,小时候你骑我背也就算了,现在骑我脸,我不敢想象你以后还会骑什么了。」

「我……我骑……你也没啥给我骑了啊。」我嘀咕起来,有点虚。

阿黄欲言又止,忽地起身轻哼:「该骑的不骑,蠢蛋!」

骑了阿黄一脸后,我对他硬气不起来了。

这毕竟是对他的一种侮辱——按照我的想法是侮辱,胯下之辱。

不知道阿黄怎么想的。

我也不折腾工作了,进度被扰乱了。

我开电脑,看我昨天的设计图,我想再完善一下。

结果找半天没找到我的设计图,文件夹都不见了!

「阿黄阿黄阿黄!」我喊了起来。

阿黄跑了过来,他刚才去阳台晒太阳了。

「我的设计图呢?」我问阿黄,很急。

他一头雾水:「不见了?电脑我不太懂,你放在哪里?」

「就 D 盘,我一整个文件夹都不见了,里面有很多东西的。」东西很乱,但我习惯了,这个文件夹是我半条命。

阿黄帮我找,他虽然不太懂,但基本的东西还是能弄明白的。

找半天,没找着,应该是被彻底删除了。

我急红了眼,不应该啊,难道是我误操作,删了?

阿黄想了想道:「周灵来的时候,我做饭没有搭理她,她自己在工作间走动了一会儿。」

周灵!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周灵把我的文件拷贝走了,还给我全删了!

她老早之前就让我拷贝一份我的文件给她,因为她能力很差,全靠骚浪贱混日子。

但这文件是我的宝贝,我怎么会给她?

我立刻打周灵的电话,她却关机了。

我想去找她,却意识到连她住哪里都不知道。

「完了完了,明天上班了,一开会她肯定会立刻把我的成果展示给领导!」我抓抓头发,烦躁!

阿黄难得温柔:「我去找她吧,帮你拿回来。」

「你怎么找?找到了她不承认也没用啊,哎。」我摇了摇头,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怕是报警都没用。

阿黄目光一冷,声音带着寒气:「我会让她承认的,设计图对你那么重要,我会带回来的。」

我愣了愣,这样的阿黄好冷酷。

「那个……其实设计图重新构思就好了,主要是文件里有很多我的收藏……」我怯生生道。

阿黄一愣:「你的收藏?什么东西?」

「人类繁衍行为汇总,大概 100 个 G。不是我的,是我大学姐妹发给我的。」我低下了头,捏起了手指。

哎呀,好羞羞。

阿黄睫毛抖动,半晌才深吸一口气:「您是真的牛逼。」

我决定,先不找回文件了。

我不想跟周灵吵,反正她没屁用的,有个设计图又能怎么样呢?

我那乱糟糟的文件夹,除了我谁也看不懂的。

她老早就盯上我的文件夹,但拷贝回去,八成也找不到哪个文件是设计图。

我重新设计!

我要设计一个更好更爆的!

于是就开始了,阿黄又当起了模特,一直到了晚上。

我忙了一身汗,也饿坏了。

阿黄问我想吃什么,我说点外卖吧,点个火锅,爽一爽。

阿黄让我自己点,他不会。

我就点了。

等火锅来了,辣乎乎的气味直钻鼻腔,让人食指大动。

我跟阿黄开吃,他竟然吃不了辣,吃一口就搁哪儿斯哈斯哈……

我说你泡一下开水再吃呗,他说不用,他第一次吃辣,感觉很对胃口。

我忽地想起一个笑话,说:「这世上有五种辣,一种是微辣,一种是中辣,一种是特辣,一种是魔鬼辣,最后一种是什么你知道吗?」

阿黄斯哈一声,呆萌看我:「是什么辣?」

「是我特么来辣!」我哈哈大笑。

阿黄眨眨眼皱皱眉,低头继续吃了。

我就没法笑了,给了他一脚:「你真无趣。」

「我没听懂,要思考一下。」阿黄如实道。

我说你真笨,这都要思考,笑点都找不着?

他不反驳,一边中国有斯哈一边思考。

吃完了他还没想明白。

我就去洗澡,舒舒服服洗白白,明天上班咯。

洗到一半,阿黄一个野猪冲撞跑了进来,哈哈大笑:「我特么来辣!笑死我了,哈哈哈哈,我特么来辣!」

我搓着胸,傻乎乎看他。

他眨巴眨巴眼,转身又出去了。

我严重怀疑阿黄不是找不到笑点,他是故意等我洗澡的时候才找到笑点。

我搁那儿洗澡,他特么来辣!

我咒他长针眼!

洗完澡出去,阿黄在搞卫生,似乎怕我骂他,乖得很。

我哼了一声,不理他!

结果睡觉的时候,怎么也睡不着了。

我的睡眠质量被阿黄养刁了,闻不到他身上的味道,太难入睡了。

阿黄就过来瞄我:「朱浅浅,我不是故意看你沐浴的,我还是抱着你睡吧。」

「不必,谢谢。」我很硬气。

阿黄就走了。

我可气死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呢,这会儿失眠怎么行呢?阿黄不会主动点吗?

郁闷地翻个身,阿黄竟然坐在床边看我。

我吓一跳:「你不是走了吗?跟个鬼一样!」

「我想走的,但我也睡不着,因为我还是没搞懂你的笑话哪里好笑。」阿黄认真看我。

我眼角抽了好几下:「你果然是故意跑进浴室看我的,你压根不知道笑点!」

阿黄忍住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当场给他一脚,他抓住我脚踝:「朱浅浅,要不你再说一遍,我真的好想知道笑点在哪里。」

我无语了。

好吧,再说一遍。

「这世上有五种辣,前面四种不说了,第五种就是我特么来辣!」我言简意赅,压根不想解释什么笑点。

阿黄摇头:「不对,第五种辣不是我特么来辣……」

「你还杠上了?你说,是什么辣!」我叉腰,正愁没地方出气呢。

「是我喜欢你辣。」阿黄柔和看我,眼睛里仿佛有一潭泉水,波纹在我心尖上荡漾。

我竟然酥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阿黄的眼神太柔情了还是因为他太帅了。

总之,我酥酥麻麻的,脸都红了。

「哈哈哈,这个是不是更好笑?」阿黄忽地爆笑起来,得意洋洋。

我瞬间不酥麻了,一脚踹他身上。

他用力一拉,自己钻进了被窝,将我抱住,一边笑一边闻我头发:「睡觉睡觉,我特么睡辣!」

我在阿黄怀里睡得很香,他太安神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我就醒来了,因为要上班了。

我让阿黄自己在家里看电视,我去公司了。

阿黄点头,说终于脱离苦海了,见不到我他就轻松了。

我瞪了他一眼,去公司了。

一到公司,屁股还没坐热,周灵过来了。

她送过来一个假包包,笑靥如花地搂着我的肩膀:「浅浅,我发财了,送你一个包哦。」

我冷笑:「发什么财?」

「哎呀,我设计了一款全新的服装,昨晚就连夜给老总看了,他夸了我很久呢。」周灵自卖自夸。

我摊牌:「你可以啊,我文件夹那么乱,你都能找到设计图。」

周灵脸色不变,只是叹了口气:「浅浅,我在公司一直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这次借鉴一下你的,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啊。待会开会展示,你不要嚷嚷了,免得对大家都不好。」

她哪里是来送包包的,她就是来威胁的。

她跟我们上司有不正当的关系,公司里很多人都怕她。

所以她这么不要脸。

我不出声,考虑着怎么办。

周灵露齿一笑,怡然自得地走开了。

八点半,开会。

公司设计部骨干齐聚一堂,周灵迫不及待地展示她的作品了。

她竟然还是用我的文件夹,打开后找到了我的设计图。

无论是领导还是同事们都看得连连点头。

周灵志得意满,瞟了我一眼后道:「多亏了浅浅帮我找灵感,我才能设计出这么优秀的作品,功劳也有她一份哦。」

这轻飘飘的夸奖毫无作用。

我心里憋着火,起身道:「周灵,你不是还有一件更优秀的作品吗?干吗藏着?」

周灵一愣,同事们也有些惊讶。

老总问还有?

我直接上前展示,周灵反应过来,连忙说:「对哦,我还有更优秀的作品,浅浅你帮我展示吧,我不太熟悉电脑。」

周灵估计以为我是怕她了,要恭维她,所以主动献上更好的设计图。

我顺利打开了一个文件,点击了播放。

顿时,奇怪的叫声传遍了会议室,屏幕上是不堪入目的画面。

我脸有点热了,这毕竟是我的,准确来说,是我大学的姐妹传给我的,我其实没怎么看过。

全部人都惊呆了,周灵瞪大了眼,还多看了两眼,然后才大叫:「这不是我的!朱浅浅你干吗!」

「不好意思,点错了,周灵姐的文件太乱了。」我低着头解释,又点开一个文件。

结果更离谱了。

我差点吐了,该死的姐妹,竟然塞了这么个东西坑我,幸好我多数都没点开过。

这下,老总都傻眼了。

女同事们乱作一团,全跑出去了。

我忙点掉了,慌张地摆手:「这……对不起,我点错了。」

周灵忽地大叫:「这是她的,不是我的,文件是她的!」

「不是我的呀……」我急哭了。

周灵指着我骂:「朱浅浅,我不就是借用你的设计图吗?你这样污蔑我?你这个狗东西!」

「对不起……文件是我的,不是周灵的。」我低着头承认。

众人面面相觑,老总猛地一拍桌子:「搞什么?设计图到底是谁的!」

「她的,全是她的!」周灵急着甩锅。

我不吭声,默默承受着这份委屈。

「朱浅浅,你先下去吧,周灵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老总起身走了。

我也走了,回到座位才发现公司炸开锅了。

每个人都在议论,很多人一脸嫌弃地怪笑,偷偷说周灵也太脏了,指不定跟什么东西那啥啥了。

也有人过来问我什么情况。

我自然是天真无邪,懵懵懂懂。

当天,周灵被开了。

她收拾东西的时候,眼睛通红地瞪着我,周围的同事都偷偷看她,偷偷地笑。

我没笑,我得维持可怜兮兮的人设。

下班后,我哼着小曲,晃着周灵送我的假包包去电梯。

结果电梯前竟然有个牌子,说维修中。

我只能走楼梯了,反正也就五楼。

正走着,我忽地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回头,周灵已经一脚踹来。

「你个贱人,你害死我了,你也别想好过!」周灵将我踹翻,我滚了好几圈,撞得头晕眼花,全身都散架了。

周灵往我身上一坐,双手扯我头发,抽我耳光,让我去死!

我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也没料到周灵竟然会这么狠。

加上我摔得太痛了,压根无法还手。

剧痛袭来,我感觉头皮都要被扯掉了,嘴巴里也在流血。

出于求生的本能,我用力抓了周灵一下,抓伤了她的脸。

她暴怒,将我拖到了楼梯边,恶狠狠地推了下去。

我又翻滚了起来,等摔到楼梯底,脑袋嗡嗡作响,双臂骨折,视线都模糊了。

鼻腔里全是血腥味。

「哈哈,狗东西,让你害我!」周灵骂了一声,跑了。

我动弹不得,用力睁着眼睛,眼球里都是血水。

全身痛得厉害,痛得我泪水一直往外流。

「阿黄……阿黄……」潜意识中,只能无力地呻吟着,我想阿黄。

视线渐渐模糊,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了,面前一片浑浊。

只是在闭眼那一刻,有道身影出现了。

就像天上落下来的一样,带着太阳光和青草的味道。

真好闻。

我一下子泪崩,阿黄,你特么来辣。

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晕乎乎的,头痛欲裂,身上仿佛被火烧一样,一阵又一阵地发紧。

睁开眼看了好半晌,我才看出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周围静悄悄的,窗外黑乎乎的。

我不由发慌,张口就叫:「阿黄阿黄阿黄……」

叫了几声,嘴唇竟然裂开了,冒出了血珠。

我被周灵伤得太重了!

可阿黄并没有出现。

我更慌了,不知道是因为后怕还是因为周围太安静了。

「阿黄阿黄阿黄!」我不顾嘴唇的伤口喊道,自己都没意识到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依赖阿黄了。

门终于被推开了,但进来的不是阿黄,是一个护士。

她急匆匆跑进来,让我别乱动乱喊,顺便帮我检查了情况,说躺着养伤就是了。

我说阿黄呢?

她脸润了起来,声音带着几分春意:「帮你缴费的那个男人吗,他说有事先离开了,他好帅啊,是你哥哥吗?」

「是我老公。」我心里一松,知道阿黄还在,只是有事离开了。

护士脸上没有春意了,垂头丧气像个鹌鹑。

不过她很尽责,帮我处理了嘴上的伤口,还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想问我:你什么时候离婚。

但她问不出口。

真是个善良的白衣天使。

处理好了伤口,护士走了,我又一个人躺着了。

很安静。

我试图找手机,可手臂骨折,难以动弹。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要复原恐怕得半年。

周灵不仅把我的身体毁了,还把我的工作毁了,半年后我回到公司,恐怕没有我的位置了。

她怎么那么狠毒!

我是越想越气,气得肝疼,所以我不想周灵了,我赶紧想阿黄。

阿黄怎么那么帅!

我是越想越爱,爱得肝痒,所以我就一直想,搁哪儿咯咯笑出声。

阿黄就来了。

他有点风尘仆仆的样子,进来见我在笑,愣了一下:「挺精神啊,白担心了。」

我心花怒放,不过马上板起脸:「你不能担心我吗?」

他摊摊手:「能,反正你可别死了,你死了,谁让我解脱啊。」

他轻描淡述的,属实绝情。

不过在我眼中,他分明是傲娇。

「我怎么记得,某人抱着我赶往医院的时候,一直在哭呢?」我还依稀记得,其实我没完全昏迷。

当阿黄抱着我赶去医院的时候,我能感受到阿黄发热的身体,还有压抑着的呼吸声。

他很怒,也很伤心。

肯定哭了。

阿黄斜眼,也不反驳,只是坐过来看看我的伤。

我说饿了,他找医生问了一下注意事项,然后搞了点东西喂我吃。

我吃得有精神了,问他周灵的情况。

阿黄说处理好了。

我问怎么处理的。

阿黄随口道:「报警啊,既然我是人了,那就按照人的法律来办。」

「你咋不咬死她,气杀我也!」我觉得不甘心,气人!

「你把我当狗是不?我只会刨坟,不会咬人!」阿黄哼了哼。

我叹了口气,好吧,让法律来收拾周灵吧。

反正我不想去折腾这事儿了。

吃完东西,我有了劲儿,说话利索了,可还是不方便动。

阿黄说他回去睡觉了,让我好好养病。

我惊了个呆:「你要走?你不陪我?」

「陪你干什么?多无聊啊,你一个人无聊就行了,不要带上我。」阿黄理所当然。

我气得想给他一脚板,命令他留下,想办法逗我开心。

阿黄看看我,说给我唱歌吧。

我眼睛一亮,好耶!

阿黄的声音那么好听,听得人酥酥麻麻的,唱歌不得上天?

我让他赶紧唱。

他往床上一坐,揉揉嗓子开唱。

确实好听,确实优美,确实上天,但是,他唱尼玛《鬼新娘》,就那个歌词是什么「她的眼光她的眼光,睇见睇见心更慌」。

我说你别唱了,再唱下去,我就要下去了。

我强烈要求阿黄换歌!

阿黄可能真怕我下去,所以换了一首——《纸嫁衣》。

可惜《纸嫁衣》依旧很阴间,我依旧想下去。

我说你能不能来点阳间的?我不想去见我奶。

他说他就会这些,以前当黄鼠狼的时候听阴兵唱的,多好听。

我说你不会阳间的就去学,马上学。

他真学了,拿着手机学了一会儿,说学会了一个京剧歌。

我麻了,这咋还要唱大戏呢?

不过总好过阴间歌。

我就让他唱,他润润喉,开唱。

唱的是《神女劈观》,相当到位,把我听懵了。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京剧还能这么好听。

我说这个好,太有传统文化那味儿了,我也要学。

其实我挺喜欢唱歌的,KTV 常年麦霸,只是毕业后工作太忙了,难得去唱 K 了。

阿黄见我想学,就有兴趣了,他想听我唱戏。

我当场学了起来,我现在精神还不错,身上的痛也减轻了,嘴巴叽叽喳喳完全没问题。

阿黄教我,搁我旁边坐着,脑袋侧着。

我不经意看他一眼,看见他的侧脸跟宝石雕刻出来的一样,那睫毛弯弯,那酒窝浅浅,那鼻梁挺挺……

妈耶,太杀我了。

我咕噜吞了一下口水。

阿黄疑惑地看我:「又饿了?」

我不饿,只是流口水而已。

我摇摇头,还是学歌吧。

阿黄又教我。

我学着学着走神,偷偷看他,妈耶,太杀我了。

阿黄又一次觉察到了,他也懂了,很无奈地说:「你看来确实饿了,你想吃我。」

我连忙否认,他剑眉一挑,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朱浅浅,你把戏唱好了,我就让你吃我,或者我吃你,床上、沙发、阳台、厨房、浴室,随便你选地方。」

我呛了一下,这什么虎狼之词?

这可不兴吃啊!

我脸红了,暗想阿黄是不是故意撩我?这个渣男!

「你为啥想听戏?」我转移话题,不然就落入下风了。

阿黄眉眼一垂:「黄鼠狼喜欢听戏很正常啊,我小时候经常到你们村的棚子听戏,过年的时候会听好几天,现在倒是没有人唱戏了。」

他一说村里的棚子,我想起一件往事。

我小时候很皮,无聊的时候就跑去棚子咿咿呀呀地吼两嗓子,还学着唱戏人的姿势搞怪,我觉得挺酷的。

不过后来棚子那边闹鬼了,还是我发现的。

当时我买了擦炮去棚子后边的草地炸牛粪,想着给台上孤独唱戏的「优伶」来点喜庆的,毕竟当晚一个看戏的人都没有。

我炸了好几堆牛粪,但每次一炸完,我都会听见一声尖叫,还有人在骂我。

这可把我吓惨了,我觉得草地里肯定有什么鬼东西,可能是草丛食屎鬼,恨我把它牛粪炸了,它没得吃了。

我当场就跑了,到处宣传,之后也不敢去棚子看戏了。

现在想来也有点发毛,因为当时真的有尖叫,还有骂我的声音。

我就跟阿黄说,问他有没有什么怪物比较矮小的,可以躲在草丛里骂人的,对了,还喜欢吃屎。

他沉默了很久,朝我温柔一笑:「浅浅别怕,那只是我被牛粪糊了一脸,忍不住骂你而已。」

我懵住了:「真的?」

「真的,每次我换个地方,你总能精准定位,让牛粪炸我一脸,我没杀了你算你命大。」

原来我跟阿黄早就认识了,他还被我炸牛粪糊了一脸。

这倒霉催的。

不过,有点浪漫啊。

浪漫之处就在于,我俩小时候都喜欢听戏,又因牛粪结缘,想想都浪漫。

我便艰难地踢踢阿黄的屁股:「阿黄,就凭你被牛粪炸了一脸还要听戏,我都佩服你,我一定会唱好戏给你听的。」

阿黄打开我的猪蹄,让我别乱动了,待会又伤到了。

我心里暖暖的,学戏!

所谓的学戏,其实就是将《神女劈观》唱给阿黄听罢了,我毕竟没法下床,摆不了唱戏的姿势,就嘴巴能嚷嚷。

我嚷给他听得了。

学了一个星期,略有所成。

我小时候就喜欢唱戏,虽然是瞎嚷嚷,但起码有兴趣在里面,四舍五入我就是有天赋的,再四舍五入我就是唱戏的神童。

我信心十足,叫来阿黄唱给他听。

他竟然很认真,特意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我床前,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他可真帅啊,我不记得是第几次感慨了。

总之就是帅,坐小凳子上跟个三好学生一样很帅,睁着大眼睛睫毛抖动着很帅,高挺的鼻梁很帅,色泽红润的嘴唇很帅……

「我说你能不能别犯花痴了?快唱啊!」阿黄呼气,一副想打我的样子。

我说没有犯花痴,我在酝酿情绪呢,唱戏最重要的就是情绪。

他就等我酝酿。

我说看看腹肌,酝酿得更好。

他又呼气,然后身体稍微往后一仰,双手将衣服一拉,露出了八块腹肌。

我看得差点蹦起来,幸好骨折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再看几眼,酝酿好了。

嗓子一润,开唱。

《神女劈观》是京剧,不过挺潮的,比小时候在村里听的戏要简单易懂很多。

我一字一句唱开来,感觉找回了童年的乐趣。

阿黄怔怔听着,没有说我唱得难听。

我就开心了,觉得自己唱得无敌好听。

等唱完,我问他咋样,我是不是可以去维也纳金色大厅弘扬我们传统文化了?

阿黄微微低头,声音哑哑的:「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去了,免得扬了传统文化。」

我气得够呛,说你什么意思?我唱得难听吗?

他说难听,跟小时候一样难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唱《神女劈叉》。

「给爷爬!」我要气死了。

不过忽地看见阿黄擦眼角,他竟然在哭。

我不气了,有点懵:「咋还把你唱哭了呢?有那么难听吗?」

他说他没哭,只是眼睛不舒服。

我说不可能,你肯定哭了,到底为啥哭?

阿黄起身,泪眼涟涟地看着我,我第一次发现他这么脆弱,他一定很伤心。

我不由急了:「阿黄,到底怎么了?」

他找纸巾擦了擦眼泪,同时故作轻松:「没事,想起了一点往事,谢谢你,浅浅。」

「往事是什么?」我定定地看他,有点心疼。

阿黄迟疑了一下,坐下道:「想起了小时候,我一家人去听戏的时光,好久了。」

「你一家人去听戏?村里的棚子吗?」

「是啊,一家人都喜欢去,我们也听你咿咿呀呀瞎唱,大家都说你唱得比耗子叫还难听,想让你去给阴兵借道配 BGM。」

我很感动,没想到阿黄一家人都听过我唱戏。

这就叫缘分啊!

当然,阴兵借道的时候,我可不能去配 BGM 的,我怕。

我问阿黄:「那你家人呢?你又为啥哭?」

「去世了。」阿黄回应。

「都去世了?」我愣了一下。

「嗯,都去世了,被村里的猎狗咬死了,你们村有段时间开展了浩浩荡荡的消灭黄鼠狼运动。」阿黄看着我,已经不哭了。

我懵了懵,这……

「阿黄,我……我没有打过黄鼠狼,我还救过黄鼠狼,小小一只的,我偷偷藏起来,还抱着睡觉呢。」我只能这么说,我同情阿黄,心疼阿黄。

阿黄笑了一下:「我知道呀。」

「嗯?你知道?」

阿黄不说话了,伸个懒腰道:「听你唱了戏,我也满足了,接下来就等你设计的衣服上市了,别忘了放我走啊。」

他竟然还记得这个。

我都忘了。

我说你那么想走啊。

他点了点头:「要走的,不走怎么行呢?」

「为什么不行?」我疑惑。

阿黄却不回答,说去弄东西给我吃。

一个月后,我终于能活动了,只是幅度不能大了。

公司也来了人,就是我的顶头上司。

我以为他是来炒我的,结果他兴奋地拉着我的手,仿佛见了妈一样:「浅浅,你设计的衣服大获成功,还获奖了,感谢你为公司的付出!」

我有点傻眼:「周灵偷的那个设计图吗?咋还获奖了?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男朋友一直帮你操办啊,他天天去公司忙呢,可把公司的小妹妹们羡慕惨了。」上司赞不绝口。

我恍然大悟,原来我躺着的时候,阿黄在帮我工作。

「浅浅啊,你好好养伤,一切有公司在,我们正快马加鞭赶工,你设计的衣服很快就上市了,咱们赚大钱!」上司还在口水飞溅。

我挺高兴的,但内心似乎又不太高兴。

因为阿黄快走了。

送走了上司,我躺着看天花板,有点发愣。

饭点的时候,阿黄提着便当来了,见我这样,不由问:「发什么呆?是不是太无聊了?」

我回过神来,注视着阿黄。不说话。

他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美好的礼物,帅帅的礼物,我看得目不转睛。

「又犯花痴了?能不能矜持点?」阿黄损我。

我说不能,我要实现诺言。

阿黄疑惑:「什么诺言?」

「你不是说,我唱好了戏,你让我吃了你吗?厨房、卧室、阳台、浴室都可以,病房也可以吧?」我小咬嘴唇,挺害臊的。

阿黄眼角直抽,环顾一下病房,忍不住吐槽:「朱浅浅,你还能再色一点吗?」

「那你来不来吧,我就要在这里,现在!」我挺起了胸膛。

阿黄认怂,说不行,他没我那么变态。

我立刻道:「好,你先欠着,什么时候可以在病房里满足我了,我就放你走。」

阿黄当即意识到上当了。

我在耍无赖。

我就不想阿黄走。

阿黄没有生气,他看着我,然后过来喂我吃饭,一脸喂小孩子的表情。

我说你说话啊,必须答应我。

阿黄摸摸我的头:「不闹。」

他很温柔。

可我心里说不出的堵,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我只能默默吃饭,吃得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阿黄没有再说话,只是喂我。

又过了一个月,我设计的衣服终于上市了,公司的高层全来医院报喜。

我知道我大获成功,但笑不出来。

等高层走了,我就看着门口,等阿黄来。

阿黄傍晚才提着饭来了,见到我就笑:「朱浅浅,我是不是要解脱了?」

我抿着嘴,不肯说话。

他又来摸我头:「不闹啊,我要回家了。」

「你回哪里去?」

「你们人类看不见的地方。」阿黄说得很深奥。

我想了想自己看过的妖魔鬼怪的书,昂起了头:「是不是妖界?」

阿黄差点没笑死,但又点头:「可以这么认为吧,总之是很危险的地方。」

「多危险?」

「如果你去了,活不到第二天。」阿黄忍着笑,他吓唬我。

我才不怕,我说有你啊,咱俩去了妖界,不得嘎嘎乱杀?

「你哪里来的勇气?」阿黄斜了眼。

我理直气壮:「我负责嘎嘎,你负责乱杀,有什么难的?」

阿黄无语了。

又让我别闹,好好吃饭、养病、睡觉。

我警觉道:「那你别跑哦,我还没同意放你走呢。」

阿黄跟我对视,轻轻点了一下头。

我就吃饭、养病、睡觉。

一觉醒来,后半夜,我尿急,需要去厕所。

往常这个时候,阿黄肯定在陪护病床的,我不会叫他,只会叫护工

但我这次莫名心慌,我就在黑暗中喊:「阿黄阿黄阿黄……」

阿黄没来,护工来了。

我继续叫阿黄,可他始终没来。

阿黄不见了。

我喊了好一会儿,阿黄都没有出现,只有护工让我别乱动。

我没法不动,我想下床。

我想找阿黄。

护工不得不扶着我下床,我去门口看走廊,想看到阿黄。

可暗昏昏的走廊,鬼影都没有一个。

「阿黄阿黄?」我又叫了两声,声音叫出来的时候,鼻子发酸,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护工吓了一跳,搞不懂我是什么情况。

我擦擦眼泪,不喊阿黄了,我知道他走了。

按照约定,他理应走了。

躺回病床上,我心里空荡荡的,一直掉眼泪,迷迷糊糊的,仿佛天塌了。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睡着了,一睁眼看见阿黄坐在病床边。

我一激动坐了起来,阿黄就不见了。

原来是幻觉。

我又想哭了,难受。

而门开,我妈快步跑了进来。

我愣住了,我受伤的事压根没告诉我妈,她怎么从老家来了,还知道我在这里。

「浅浅啊,你怎么不跟妈说啊!」我妈明显已经知道事情经过了,上来就哭,也怪我不告诉她。

我正难过,看见我妈哭,我也大哭了起来。

我不痛也不委屈,但就是想哭。

好一阵我才止住哭,问我妈怎么来了。

她说做了个梦,梦见一只黄鼠狼跟她说话,说朱浅浅受伤需要人照顾,在某某医院某某病房。

我听后更难过了,那是阿黄托梦给我妈了。

他让我妈来照顾我,那他肯定是走了。

我就又哭,把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完了。

我妈照顾了我两个月,我终于出院了。

我其实过得很不错,公司对我照顾有加,不但给我升了职,还加了两倍工资。

上司也经常来探望我,还拿了奖杯给我看。

我妈更是把我当宝宝一样照料,我养个病愣是胖了三斤。

不过心里总是不开心,有时候半夜做梦,忽地就喊起来:「阿黄阿黄阿黄!」

我妈让我忘记阿黄吧,阿黄太优秀了,迟早得离开的。

我说忘不掉,我想去找阿黄。

我跟妈妈回了老家,回到了熟悉的村子里。

我先跑去村后的祖坟看了看,发现祖坟都修缮好了,漂漂亮亮的。

我在附近转悠,像大海捞针一样捞阿黄,但转到了天黑都没捞到阿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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