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冲击波式爱情：青春莽撞，情深意长》
春节回家，继妹炫耀自己未婚夫是影帝陆扬的至交好友。
我直接发微信问陆扬：「你认识吗？」
陆扬秒回一长串：「不认识，谁呀？男生吗？说话啊老婆，是不是有人向你搭讪了老婆，喂老婆，我今年可以去拜见岳父大人吧？我买票了。」
我：「？」
01
春节回家，刚下飞机，微信提示响个不停。
陆扬发来了他在片场的自拍照。
他妆化到一半，脸上化了以假乱真的皱纹妆容效果，瞬间老了几十岁。
但是大咧咧的笑容和乌黑的头发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年龄。
「昕昕，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变老了，你会不会抛弃我？」
背景音杂乱，一个冷冰冰的御姐声插话：
「真是坏人变老了，昕昕怎么会被你骗到手……」
说话的是陆扬的毒舌化妆师小 A，也是少数知道我和陆扬关系的好朋友。
今年春节陆扬要为主演的贺岁电影《往返未来》做宣传。
这时，我爸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爸，我已经出机场了。」
「哦哦，昕昕啊，你自己打车回吧，林笑脚崴了，我和你刘姨送她去医院。」
嘟嘟嘟……
电话只剩下忙音。
我站在冷风中凌乱。
自从我爸再婚，把刘梅母女带回家，我每次回我爸家过年，就跟演《甄嬛传》一样，勾心斗角。
02
我直接带着行李去了我爸订的饭店。
说是给我接风洗尘，但我到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吃了不少。
「昕昕，快来，笑笑饿了……就先吃了几口，你别介意啊。」刘梅赔笑着说。
笑死，我明明没怎么样她们母女，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给谁看啊？
而且这是几口吗？
我无语看着这一桌子被翻得乱七八糟的饭菜，顿时没了胃口。
见我没说话，我爸立刻有些不满：
「都是一家人！昕昕，笑笑为了来接你，脚都崴了，快坐下吃吧！」
我瞥了眼林笑脚上十厘米的高跟鞋，没说话。
两年没见，我这个继妹可真是「女大十八变」，不光穿衣风格成熟不少，鼻子也拔地而起。
谈话间，刘梅不动声色地打量我，忽然话锋一转：「昕昕啊，你也奔三了，有男朋友了吗？」
我爸也有些好奇附和道：「对啊，如果有了就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他忙。」我言简意赅。
陆扬春节有一部贺岁档电影要宣传，还得去彩排联欢晚会，回来了也折腾。
「哦对了，刘姨，你有空关心我，不如多关心关心林笑的未婚夫，别到时候被人骗了，还得替人家数钱。」
刚刚我听她们娘俩炫耀的金龟婿，恰好是我耳熟的名字，顺手一查黑料一大堆：
假富二代、偷税漏税，身上还背着官司……
我这话一出，林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姐，我男朋友可是正儿八经娱乐公司老总，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得，我酸。」
常言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尊重祝福。
林笑却仍然不依不饶：「姐，你对象忙，照片总有吧？」
我老实回答：「他不喜欢拍照。」
林笑发出一声刺耳的嗤笑：「姐，你才要小心别被骗了吧。」
「我有个姐妹，她男朋友一直不愿意在朋友圈公开，年前才发现那男的不光有家庭，孩子都过一米五了。」
嚯，林笑杀红了眼，根本没意识到她这句话伤敌八百，自损一万啊。
我抬眸看了她一眼，笑了：
「林笑，你说这话不合适吧，这不是往刘姨的伤口上撒盐吗？」
林笑这才反应过来，不自然地和刘梅对视一眼，又抬起新做的超长美甲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刚刚一直噤声的我爸才反应过来，皱着眉呵斥我：
「昕昕！你怎么说话呢，不像话！」
哦，对，这句话也戳我爸的肺管子了。
我闷头吃饭，也不愿意恋战。
刘梅见我不说话，乐呵呵地对着我补刀：「昕昕这脾气，随她妈，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有的人就是这么不知死活，本来今年回家前，我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我想过给长辈面子，给我爸面子。
但前提是，不触碰我的底线。
妈妈就是我的底线。
03
砰！我拉开椅子。
我爸身子震了一下，目光犹疑地瞅着我。
刘梅也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
我笑了，端起酒杯，绕过林笑走到刘梅面前，说：「刘姨，过年了，我敬你一杯。」
我爸拽了我袖子一下，被我甩开了。
我一字一顿继续说完：「这杯酒就敬刘姨的胸襟，这 8 年一直没名没分地照顾我爸，忍者也没您能忍啊！」
蛇打七寸，刘梅母女最在乎的就是林家的那点家底和林太太的虚位，但因为我爷爷不同意，我爸就一直没跟她正式领证。
听我说完，刘梅气得嘴巴都在抖。
但她的人设就是脾气好，只好忍着。
其实我也在哆嗦，指甲都快抠破手掌心了。
因为从小我妈就教我，要尊敬长辈，我也一直在忍。
但是这两年，我遇到一些事儿，明白了一个道理：与其自己痛苦，不如同归于尽。
放下酒杯的那一刹，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baby，baby，我的老 baby……」
这是陆扬拿我手机换的铃声，我一直懒得改。
这歌儿实在太土，白瞎了我刚刚的飒爽英姿。
就在我准备去挂掉的时候，林笑眼疾手快地抓起了我的手机。
「让我看看姐夫到底多宝贝啊，姐姐都舍不得给我们看！」
她尖细的嗓音细微地颤抖着，电光石火之间，我三步并作两步去阻拦。
但还是晚了。
只一秒，林笑右手轻轻一点，接通了视频。
「……」
林笑的脸更僵了，像是见了鬼。
手机被我抢了回来。
我心脏都快气炸了，翻过手机准备挂掉视频，才看见屏幕上的那张年逾古稀的脸……
花白稀疏的头发盖不住光秃秃的头顶，陆扬明亮迷人的眼睛也变成了浑浊的三角眼，遍布的老人斑和皱纹像年轮一般凸显着这张脸的历史悠久……
这是陆扬在《往返未来》里的老年妆造，足以以假乱真。
陆扬还沉醉在角色中，哑着声音问：「老婆，听说你想我了？」
包厢里的人都听见了这一声要死不活的老年气泡音。
咦呃……我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等一下。」我先把手机里的陆扬静了音。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直接开怼：
「林笑，你妈有没有教过你，别人的电话不能随便碰。」
04
林笑这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不知为何脸上浮上一层「我赢定了」的笑意。
她悠悠说：「我好奇姐姐这么优秀，姐夫到底是什么样子嘛……」
林笑故意停顿了一下。
刘梅立刻接话：「啥样啊？看清了吗笑笑？」
我爸也不动声色地侧耳等林笑的回答。
我突然来了兴致，想看看她这个蠢货能闹出多大风浪，蠢到什么地步。
果然，林笑不负我望，欲言又止：「我姐她……」
「嗯？」我爸彻底放下了筷子。
林笑又看了我一眼，下定决心般一股脑说了出来：
「我姐她谈了个老头！看起来跟爷爷差不多大。」
话音未落，我爸就被茶水呛到了。
刘梅连忙帮他顺气。
我爸好像终于抓住了我的错处，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我的鼻子骂：
「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跟老头搞在一起……林昕，你真是给老子丢尽了脸！」
刘梅自然不放过火上浇油的机会，忙埋怨说：「是啊，昕昕，你怎么这么不自爱啊！」
我气乐了，看着这般配的一家三口，提高了音量：
「是啊，我就喜欢老头，六十岁以下的我看都不看！别管！」
05
一时间，包厢里的气氛变得很冷。
我懒得与他们争论，在呵斥声中逃出家门。
天寒地冻，街边一个小女孩被爸爸抱着，手里拿着糖葫芦开心得手舞足蹈。
我握着手机，吸了吸鼻子。
「哭了？」陆扬听完全程，语气难得地认真。
「没。」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陆扬。」
「嗯？」
「我是不是个特别差劲的女儿啊？」
「小时候，我犯了什么错他都能原谅我。」
「可他抛弃我和妈妈这件事，我怎么也原谅不了他。」
视频那头沉默了很久，我听见陆扬喊我的名字：
「昕昕，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心里某一处像被人揉了一下，很酸。
爸爸变心后，妈妈选择了离婚，我却每隔一年都要来爸爸家过年。
我一直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我睡在冰冷的客房，和刘梅母女客套周旋。
8 年来，尴尬的不止刘梅母女，还有我。
06
大年初二，爷爷家的宅院比素日热闹许多。
我到的时候，院外已经停了一排车。
跟爷爷拜过年，我讨了个厚厚的红包，就被带去偏厅跟小辈一起等开饭了。
厅里坐了五个人：除了林笑挽着一个陌生男人，还有一个堂姐，一个堂兄，一个堂弟。
林笑今天穿了件红色丝绒的长裙，头上戴着一个巨大的复古蝴蝶结，看得出精心装扮过。
她旁边的男人应该就是林笑的金龟婿，真人的长相比精修照片要崎岖许多。
堂兄和堂弟都在各自玩手机，见我来了，冲我点点头。
堂姐和林笑应该更熟悉，聊得火热。
言语间，林笑又秀了一波自己的男友：
「对了，我家大刚筹拍的电影春节后就要开机了！」
大刚……这什么鬼名字。
被 cue 到名字，大刚挺直了后背，故作高深地笑说：「对，这是我们公司的第 5 部院线电影了。」
堂姐很捧场，立刻询问：「是吗，那林笑不是可以看见明星啦！」
林笑有些骄傲地扫视全场，提高了音量：「当然了，大刚说年后带我和陆扬一起吃饭呢！」
「对了，陆扬你们认识吗？新晋影帝！大刚新电影的男主角。」
我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陆扬春节后不是想去海岛散心吗？
啥时候接了新戏？还得陪林笑吃饭……
不知道这个大刚葫芦里卖什么药，我只能边听边做打算。
堂兄被喊去了长辈房，大刚吹的牛也越来越离谱：「我们预估这次电影投资回报率最高能到 200%。」
「这么高？」堂姐有些诧异。
我大概了解了大刚的套路，心想这么粗糙的骗局，不会有人信吧……
一转眼，堂姐已经加上了大刚的微信，问起了投资份额。
刚刚上大学的堂弟终于没忍住插了句嘴：「投资回报率这么高，怕不是骗子吧？」
「你怎么说话呢！」林笑先急了。
大刚有些傲慢地吸了口烟：「这就是资本游戏啊。」
……盖茨比都没您能装。
「投资者能去看你们拍电影吗？」
堂姐的关注点越来越离谱。
大刚皱眉深思了片刻，缓缓说：「普通投资者不行，但你是笑笑的堂姐……」
这话一出，林笑看着大刚的眼神更炽热了。
眼看着这把爱情火就要烧到我堂姐的钱包了，我赶紧出声打断了对话：
「大刚，可我听说陆扬春节后要休息半年啊。」
嗷，忘了介绍，本人不才，有一个八卦公众号，也有一点点圈内资源。
我话一出，堂姐也有了几分警惕。
没想到大刚脸皮够厚：「那都是烟幕弹，为了项目保密。」
我信你个鬼啊，保密项目你到处胡咧咧。
还没来得及回嘴，林笑急了：
「姐，大刚可是经常跟陆扬一起吃饭的，这是他和陆扬的合影，我发群里了。」
厅里的手机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我点开群聊一看，还真是陆扬。
难道他俩真认识？
我转发给陆扬：「你认识这个人吗？」
陆扬秒回：「没印象。」
「这人谁啊？他跟你搭讪了？」
「老婆怎么这么关心别的男人呢？/委屈」
我一时语塞……
见我不说话了，林笑的气焰又再次高涨起来。
她趾高气昂地问我：「对了，姐，你那个老 baby 岁数这么大，养老金肯定不少吧，要不要也来投资试试？」
堂姐的脸上也露出玩味的表情，看来林笑什么都跟她说了。
俩好姐妹一起八卦，一起上当，真是情比金坚。
我已经无力跟他们周旋，大手一挥，闭着眼睛开始胡诌：「不用了，他养老金都归我管。」
正说着，我的「老 baby」就给我来电话了。
铃声再次响彻偏厅。
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接起电话：
「喂，老 baby，养老院放假了？」
电话那头，有爆竹炸开的声响，几乎跟窗外的声音重叠。
我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透过窗户向外看。
穿着黑色大衣的陆扬依靠在车边，长身玉立，冲我笑得温柔：
「对啊，我从养老院越狱了，来陪你过年。」
07
不得不说，陆扬真人比荧幕上还要惊艳。
以至于他走过来的几秒钟，屋子安静得过分。
一道很明显的抽气声响起，是林笑。
她用肩膀碰了碰同样呆住的大刚，压低声音问：「你叫了陆影帝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呀？」
堂姐声音都有些颤抖，惊喜地附和：「是啊！我老公也很喜欢陆扬，早知道今天应该带他一起过来了！」
「比电视上帅啊。」堂弟的手机切换了摄影模式，被我按住了。
「别拍，小心他告你。」我一脸认真。
身旁的林笑听见我们的话，不屑地「嘁」了一声。
仿佛她的未婚夫认识影帝，她就拥有了无上荣耀。
林笑应该是准备好了出风头，怂恿着大刚去院里迎接陆扬。
大刚的脸色有些犹豫，但还是硬着头皮站了起来，迈着小碎步跑出院子。
「陆扬，好久不见啊！」大刚抬手拍了拍陆扬的肩膀。
陆扬低头看大刚的时候，愣了一下，但还是摆出个礼貌的笑脸。
任谁都看得出这个笑，很陌生。
堂弟已经发现了端倪，很不给面子地嘀咕：
「陆扬看起来跟你未婚夫不怎么熟啊？」
大刚悻悻地递上名片，介绍了自己的公司。
陆扬拿过名片，才发出意味悠长的一声：「哦——」
只有我知道，他这声抑扬顿挫的「哦」是在说：
「哦——你就是我老婆专门向我打听的那个人啊。」
陆扬说完，还特意看了我一眼。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有些心虚。
心跳加速，低下头假装喝茶。
堂弟问我：「姐，你脸红什么？」
我说：「晕帅哥。」
林笑目视前方，嘴里却在阴阳我：「瞧你那没见过男人的样子，怪不得找老头。」
我乐了，看来她根本没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于是我说：「总比有的人找个歪瓜裂枣强。」
林笑已经不再掩饰了，气得瞪了我一眼，又热切地死死望向门外。
08
我以为陆扬会先去拜访我爷爷。
没想到他跟着大刚进了偏厅。
陆扬一路上偏着头认真听大刚说话，温柔矝贵的模样。
大刚也逐渐放开了，越来越热情。
我突然有些担心。
因为陆扬这个人实在腹黑。
大学时有个学长打我注意灌我酒。
陆扬也是这么笑着，扭断了学长的胳膊。
我实在是很担心，大刚会被陆扬玩坏。
大过年的，其实没有必要。
于是我准备上前去解释清楚。
下一秒，肩膀被人用极大的力气撞了一下。
林笑黑色的长发糊了我一脸。
紧接着，她轻蔑地瞪了我一眼，踩着高跟鞋，以女主人的姿态冲着陆扬迎了上去。
她的连衣裙上有一个坚硬的装饰品，直直地戳了我的肩膀一下。
一瞬间，疼痛几乎让我站不住。
但林笑并不在意，换了一副温婉的表情跟陆扬自我介绍：
「陆扬你好，我是林笑。」
「林老爷子的孙女，也是大刚的未婚妻。」
房间内沉默得可怕。
陆扬仿佛没有听见林笑说话。
因为他一直在认真盯着我的肩膀。
他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眼神里没了笑意。
站在我旁边的堂弟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姐，我怎么觉得影帝一直在看你？」
「啊是吗？」堂姐也加入了八卦的阵营，「好像是哦。」
「等等，他好像向这边走过来了啊！」
09
「撞疼你了吗？」陆扬低下头，慢慢拉下我扶着肩膀的手。
众人都愣住了，根本没料到陆扬会跟我有交集。
我也有些羞愧，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他们真相。
譬如，别让我见到林远山，否则我见一次拔他一根胡子。
譬如，小师妹只回过我的信，你陈景明在她心里就是个屁！
……
直到后来，小师妹嫁做他人妇，是林陈以外的第三人。
据说，在小师妹的婚礼结束后，两个人都喝得大醉，大打出手。
当然只是据说……
毕竟这两位师兄都是体面人，外人面前都是谦谦君子。
但是后来啊，听说这两位又为了曾孙孙/曾外孙闹僵了。
林家老宅，两个白胡子老头追着一个胖娃娃，逼问他：
「团子，你最喜欢曾外祖父还是曾祖父？」
白瓷娃娃一样的小胖崽子，扑进我怀里，奶声奶气地抱怨：
「团子最喜欢妈妈。」
陆扬从屋外摘了许多花，去捏团子的脸：「真是个巧言令色的小胖子。」
这时两个老头又统一了战线，齐声呵斥陆扬捏疼了自己的宝贝曾孙。
屋子里吵闹成一团，我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幸福安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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