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迷雾之城：隐秘角落的爱与真相》
神婆奶奶为了长命百岁，把我献给了山神。
自我出生，奶奶就抢着要养我。
对此爸妈都极力地反对。
我爸说：「你小姑就是被她请神害死的」。
1
爸妈带着我到城里生活，十几年也没回过村子。
直到村里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我奶病重，喊我们回去给她准备后事。
我们回村后发现奶奶根本没病，发现被骗后，爸妈十分生气，立马要带着我回城里。
奶奶就指着我爸的鼻子骂他没良心。
奶奶说：「你们想走也走不了，我已经把小小献给了柳仙。」
柳仙真身是一棵千年柳树，村里人称他为山神。
只有他认可的人才能喊他柳仙。
只要是关于柳仙的祭祀，村里人也不会让我们离开这里。
我爸怒极，一看院子外边，村长他们已经带着人过来。
村里人还抬了几块大石头到路上，把我们的车也拦住。
我妈当即便拿出手机：「你们这是违法，我要报警！」
然而诡异的事发生了，村里人没有阻拦我妈，他们只是默默地盯着我们。
我妈一直按着手机，却怎么也打不出去。
见她手机一点信号没有，我爸拿出自己的手机，才发现也是一样的状况。
这时候我奶从屋里走出来。
她看着我的眼神很诡异，就像是多年的心愿达成一般。
「阿满，你该知道柳仙的神通广大，能被献给他，是你闺女的福气。」
阿满是我爸小时候的小名。
不过我爸此刻只剩对奶奶的愤恨，根本不在意什么小时候的温情。
「别这么叫我，要是小小有什么事，我们两口子就和你拼命。」
我爸妈仿佛泄气一般，他们脸上都是无奈，好像是对奶奶以及村里人妥协了一般。
其实我知道，爸妈不是怕奶奶她们，而是怕山神柳仙。
我妈拉着我回屋，我爸冷冷地看着那些村里人，没有再反抗。
屋外，奶奶看我的目光让我有些不舒服，就像一束冰冷的目光在通过她打量我似的。
我妈带着哭腔对我爸说：「满哥，我们该怎么办？」
我爸把门关上，不让奶奶进来听见我们的谈话。
他说：「没用的，当年小小的姑姑被献给老桑树的时候，后半夜就被桑葚子抬走了。」
我爸颓废地坐在床上，他的眼眶微红，听说小姑隔了几天被抬回家里时，已经没了气息。
当年奶奶拜的那棵老桑树才三百年光景，而柳仙的年龄上千，还是山神，管着整个乌山脉。
比起我爸妈红了眼，我反而没有想象中的害怕。
并不是所有的仙家都像老桑葚那么恶劣，至少还没流传柳仙害命的说法。
我问我爸说：「那乌山之外，别的村子还祭祀着其他山神吗？」
大神管小神，要是实在没办法，找别的神婆来请神，看看能不能解除祭祀。
我爸摇了摇头，他欲言又止地说：
「小小，今晚你就会被带走，你能坚持到爸爸妈妈找到厉害的神婆来吗？」
我微微一懵，没想到所谓的祭祀会这么快，就在今天晚上。
没办法，我只能宽慰爸妈：
「那我多坚持坚持，撑到爸爸、妈妈找到其他神婆救我。」
之后我妈就抱着我爸哭，接着他们两人找到屋外的奶奶。
我爸给奶奶说放他和妈妈回城里，至于我，事已至此，就留在老家。
奶奶笑着答应了，那些村里人才把路上的大石头搬开。
我妈舍不得把我留下，最后悄悄地对我说：
「小小一定要撑到我们回来，你爸认识一个神婆，
祭祀的仙家和你奶奶一样厉害，肯定能救你。」
然后爸妈就急匆匆地走了，看着她们的车子开远，我才看见奶奶笑得吓人。
说不怕是假的，我只能假装镇定地回屋睡觉。
奶奶给我收拾的房间很干净，可以说是最好的一间房子。
屋里的新被褥是大红色，墙面上也贴着红色剪纸花，还有复古的红木家具。
黄昏的时候，奶奶捧着香油灯敲响我的门房间。
她说：「小小饿了吗？晚上不吃东西会饿的。」
我在房间找了半晌，也没有找到电灯开关，不由得觉得心慌。
我打小就怕黑，只能放端着香油灯的奶奶进来，有亮光总比摸黑好。
「奶奶我不喜欢吃面。」
看着那一碗油亮亮的面，我实在吃不下，也不敢吃。
奶奶笑得殷勤：
「小小呀，吃点东西才有力气。
别听你爸说，你姑那会儿，我是没办法。
但柳仙这儿，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就那棵老桑葚给柳仙提鞋都不配。」
原本我对奶奶害死小姑还有怀疑，希望是误会，但听奶奶这么说，大致是确有其事。
还有这些所谓山神、树仙，不过就是贪图凡人香火欲望的精怪，能有几个善类？
奶奶做了多年神婆，见识过许多神啊、仙的，她不会不明白。
「奶奶，你向柳仙求了什么？长命百岁还是平平安安？」
奶奶当神婆挣了许多钱，所以不可能是求财。
她向柳仙这种山神许愿，要么得罪了别的神婆求安稳，要么就是她真的要死了，求长寿。
我猜是后者。
奶奶揉着我的头：
「真是个聪明孩子，听话多吃点，能少受些苦。」
我吃了奶奶端的油醋面，然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在睡梦中，仿佛有一股清冽的味道袭来。
我睁开蒙眬的眼睛，一个长发且高大的帅哥站在我的床前，他褪去自己青绿色的长衣，坐到我边上。
「你......是？」他长相柔美，眉眼细长，透着冷厉。
我突然清醒了些，想起我是在奶奶家中，靠着他冰冷的身体，我不由得僵硬了几分。
然而对方没回答我，也没有再给我说话的机会。
他冰凉的唇封住了我的呼吸。
我想要挣扎，但又害怕激怒对方，想明白他的身份，我是怎么也反抗不了。
更何况我答应了爸妈要活着，坚持到他们来救我。
「你是柳仙......?」
我吃痛，抬头看他的脸，不断地安慰自己，对方皮相完美，是我赚到了。
柳仙似乎是察觉到我灼热的目光，竟然用手压住我的一双胳膊。
「闭眼。」清冽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然后长腿半跨在我的腰间。
2
我仿佛被千丝万缕的细线缠住，疼痛伴随着愉悦随即到来。
许久过后，我看清身旁躺着的修长男人。
「醒了？过来。」
他睁眼看着我，眼睛居然是纯绿色，这诡异的模样，吓得我脸色发白。
我靠着床退到边上，似乎是察觉到我怕他，柳仙说：
「你我已是同体而生，以后你就代表我在世间的身份，所以我不会伤害你。」
我什么也不懂地看着他，实在不明白他说的「同体而生」是什么意思。
我说：「我是被我奶奶欺骗的，我不想做神婆。」
神婆是注定孤独终老的，只有像奶奶那样，身上的仙没了，才能嫁人。
而且神婆获得力量后，都变得狠毒，甚至不惜害人害己......
柳仙睁着那双诡异的眼眸看我，半晌才说：「可你和我......」
他一脸淡漠地瞟过我的身体，惊得我拉起被子遮掩。
「你应我三件事，我可以放了你。」
听他这么说，我眼里闪过惊喜。
不过邪仙狡诈，我没有因为柳仙的皮相掉以轻心，长得好看的不一定就是好仙。
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道理，没有哪个神婆不懂。
更何况我那个自私的奶奶，问柳仙要的是寿元。
「柳仙要我做什么？」
柳仙完全无视了我的防备，裸露出他的双脚。
他雪白皮肤下，竟然隐藏着一条条的青筋。
最让我感觉到恐怖的是，那些青筋竟然在溃烂，柳仙丝毫没有掩饰腐烂的脚底。
「我已到千岁之劫，根基开始腐化，没有神婆的帮助不行。
你奶奶得知我的软肋后，才能把我请来。
你需要帮我找到灵泉灌溉，灵地孕养，还有在我历劫前，击杀我的仇敌。」
这三个条件都很艰难，前面两个还能找找，但最后一个，柳仙的仇人，至少也是接近千年的修为。
我去最多就是给对方送个肉菜。
我抬头问他：「根基腐化会消失的吧？」
他要是消散了，我就可以摆脱他。
柳仙似乎知道我的想法：
「我本来也不愿这样，怕你不出力，才会依你奶奶的计策同房，
如今你我同命，我死，你也会死。」
我眼睛瞪得老大，难怪我奶奶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她为了寿元竟然如此坑我。
我奶奶就是利用我的命和身子，才把这棵千年老柳树忽悠来的吧？
而且这柳树还不愿意！他这么说无疑让我气愤，什么叫他不愿意与我结合？
我当即回怼：「你还不愿？我愿了？你们这是骗婚，知道吗？」
柳仙淡漠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屑，他居然还看不上我！
「你还小，我还不至于缠上你，
只要你听话，我的术法随意使用。
方圆千里，没有能靠近你身的邪祟。」
他嫌我小，我还嫌他老呢，柳仙画的饼我也只能硬吃下去。
天要亮不亮的时候，他就化成一道绿芒，转进我的领口。
我感觉心口处热热的，撩开一看，居然长出来像柳树枝条一样的文身。
柳仙的声音也在我脑海中响起：
「我会在你身上修养，你可以出发到寻阳，那里有灵泉水，用这个。」
我面前的小桌子上出现一个碧色水瓶，柳仙直接把我当成了工具人。
顺便把我的壳子当床，他好在我这儿睡觉！
我补够了觉才打开房间，这时候我奶奶已经殷勤地做好早饭。
她看我出来，满眼放光：
「如何？奶奶没有骗你吧？柳仙可不是那些山野货色，整个乌山山脉都归他管。」
见我不搭理她，奶奶讪讪地笑，把一碗油腻的面条再次端到我面前。
「奶奶真是为你好，要不奶奶在城里给你买套房？」
我的命都被她卖了，柳仙死我就会死，给我买套房就能忽悠我？
「买房不必了，柳仙神通广大，奶奶还是留着钱过剩下的几十年吧，毕竟你没有第二个孙女让你活到两百岁了。」
奶奶被我怼得脸上微僵，她的眼神阴了又阴。
要是先前，我可能还怕她的那些神婆手段，但如今我知道她只是个没有仙的野神婆。
更何况柳仙也不会让我这个工具人死。
奶奶嘟囔半天，到底是不敢再对我造次，打狗也要看主人，她怕在我身上的柳仙。
「这孩子，享福就对奶奶不好了。」 她的语气幽怨。
我冷笑：「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奶奶被我的话刺到，她半阴着脸说：
「我一个老婆子，哪里能有这运道？想当初啊，我拜的神就是太弱小......」
「奶奶你还活着，不就是因为它弱，你还心狠手辣吗？」
奶奶彻底地不说话了，她知道已经忽悠不住我，直接说出目的：
「到寻阳的车票我给你买好了，村口也不会有人拦你。
不过我劝你以后不要再和你爸妈来往，我们做神婆的，会传给亲人噩运。」
「我知道。」
我冷冷地接过车票，头也没有回地出了村子。
我想给我爸妈打电话，然而却被柳仙阻止。
「不用找他们，你爸妈会来找你，你现在打电话过去，他们会有危险。」
我心下凛然，爸妈离开时说要想办法救我，他们应该不会遇见什么事了吧？
「行吧。」
我听从了柳仙的话。
好在寻阳离巫山并不太远，我坐高铁两个小时就到了。
下车后，我又按照柳仙给的地址辗转来到一处山寨。
山寨里外住的全是少数民族，男女老少都卷着头发，穿着绣着花样的苗服。
清澈的溪流顺着沟壑流下，到处都是苗女浣洗和嬉戏。
「这里这么多水，想没有灵泉都难。」
我小声地对柳仙嘟囔，他可真是厉害，几百里外的地方都一清二楚。
要不是知道他真身只是一棵柳树，我都怀疑他是什么飞禽走兽。
柳仙除了给我指路，基本上不搭理我的其他废话。
我来到其中一条溪边，问两个苗女：
「两位姐姐知道怎么进苗寨吗？我来参观，我想找个带路的人。」
柳仙说他要的灵泉在苗寨后山，因为另一面是悬崖，所以我必须要穿过苗寨才行。
苗女一听我要进寨子，神色便疑惑得很。
「进寨子要找花邪子带路，他就住在山寨门口旁边的小屋。」
「我们这寨子穷，没什么好看的，花邪子收费高，小姑娘还是去别的寨子吧。」
两人都好心地劝我去别的寨子。
3
我拒绝了两人的好意，顺着她们指的地方，找到花邪子住的屋子。
我边喊边敲门：「有人在吗？」
很快地一个盘着几圈头发的老妇打开门，她上下打量我一番，才问：
「找我带路的？」
她头发长得盘得有背篓大，虽然压得她腰杆都快要直不起来的样子，但却诡异地没有一根白发。
老妇一双眼睛都是橙黄色，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像蛇的竖瞳，有点恐怖。
我打起了退堂鼓，比起奶奶，我对这个老妇更有陌生的恐惧。
「我......想进寨子参观，我是来附近旅游的。」
老妇人咧开嘴笑：「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我不要钱，要你身上的一样东西。」
「要......要什么？」
我想要转身逃跑，但腿就像生了根般，一动也不能动。
老妇的嘴都快要咧到了耳垂。显然不是正常人可以做到。
「你的头发。」
她仿佛一口就能把我的头吞下去般。
我在心底疯狂地呼喊柳仙：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还是活人吗？确定不是要我的整个头？我都动不了了！」
然而柳仙一点反应也没有，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跟着老妇，我们就这样进入寨子。
山寨里阴冷至极，周围的石壁全都长着青苔，还在滴水。
和山涧里的欢声笑语不同，寨子里面安静至极，就算迎面走来的女人，也全都低着头。
「小姑娘，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老妇的头诡异地伸到我耳边问。
我心底的恐惧被无限地放大，她的脖子已经长得超出正常人三四个那么长。
远远地看过去，像极了蛇。
周围的环境也越来越阴凉，逐渐地没有了人住的房子。
「不是，我和......一起来的。」
我吓得上下嘴唇哆嗦，她的竖瞳看着我，仿佛有摄人心魄的力量，竟然不能说谎。
好在我克制住了喊柳仙。
她带着我在一处山洞外停下，洞里流出清澈的泉水，还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
老妇开始「嘎嘎」地怪笑着说：
「既然来了，给我带这么贵重的礼物，还不现形？」
老妇一双布有鳞片的手直戳我的胸口，那锋利的爪子立马就能把我的胸腔剥开。
我用尽全力，才勉强地挣扎着扑倒在地上。
「柳仙！救我！」
我刚喊完，心口处就闪出一道绿光。
柳仙挡在我的身前，洁白如玉的手将老妇的爪子按住。
老妇被捏得「哇哇」怪叫。
「老树根，舍不得把她给我，你想白嫖我的灵泉水!!?」
她居然变成一条巨大的猛蛇，比两个我还粗，疯狂地用尾巴拍打向柳仙。
然而这条母蛇的修为有限，怎么也打不破柳仙头顶上的绿色屏障。
柳仙对叫嚣的母蛇语气冰冷：
「就你也配，一点灵泉，想换我的人？」
大母蛇被彻底地激怒，竟然疯狂地喷洒起蛇毒，大量的毒汁飞溅，竟然将周围草木都腐蚀枯萎。
柳仙身上被喷的毒液最多，他的青色长袍上被腐蚀得冒起白烟。
我害怕地蜷缩在一起，生怕沾染。
「进洞找灵泉眼。」
柳仙的声音直接把我唤得回神，有他挡着大母蛇，我慌忙地跑进洞里寻找。
山洞里一览无余，那流出溪水的地方空空如也，只有几滴散落的灵泉，根本不够装满柳仙给的瓶子。
显然，我们被这只大母蛇耍了。
「柳仙，灵泉不够，泉眼不见了。」
我跑到柳仙身后，清楚地看见柳仙脸色阴沉下来。
他的周身还好，没有被大母蛇的毒液入侵，唯独他的足底已经腐烂得更狠。
大母蛇斗不过他，但无疑可以加重柳仙根子腐烂的速度。
「你以为我会带你找到灵泉眼？把你身边的小姑娘给我吃了，我就给你如何？」
母蛇看着我眼红的滴血，我丝毫不怀疑没有柳仙在这里，她会一口把我的头都拧下来。
我有些害怕，我怕柳仙将我交给老母蛇。
然而柳仙只是冰冷地扫了一眼对方。
「区区四百年的修为，你以为我即将历劫就有恃无恐？」
柳仙的青衣舞动，一条条的柳枝乱飞，竟然一下便将大母蛇捆住。
柳仙用柳枝里的阴气和腐朽气息抽打大母蛇，疼得母蛇「吱哇」乱叫。
「老树根，杀了我，你也不得好死！
小姑娘，你是无垢之体，可以孕养万物，老树根把你当花盆，养自己。
你不杀了他，将来早死的就是你！」
原来是因为我的体质，难怪柳仙要附身于我。
我抬头看着脸色阴沉的柳仙，他没有反驳，死死地缠住大母蛇，铁了心要将对方绞杀。
大母蛇见我不动，只能奋起反抗。
然而修为差距太大，哪怕柳仙已经开始腐化，大母蛇也只能被他打得奄奄一息。
「老树根，放过我，我告诉你泉眼，这姑娘我也不要了!」
大母蛇眼看着挑拨无效，开始向柳仙求饶。
我拉住杀红眼的柳仙衣角：
「柳仙......我们还不知道泉眼藏在哪里。」
他这才快速地将那些枝条收回，不过我还是看见了枝条上更重的腐朽气息。
大母蛇被丢在地上，她的蛇皮上伤痕交错，像是随时会死过去一般。
若不是柳仙还要泉水，她可能会被活生生地抽成肉泥。
「泉眼在......石壁后面，肉眼是看不见的。」
大母蛇虚弱地趴倒在岩石壁前，用尾巴敲打着石壁。
石壁被敲破后，里面流出灵泉水。
不用柳仙吱声，我便识趣地去装满玉石瓶。
然后柳仙出手将泉眼抠出石壁，然后用术法封成母子盖大小的宝石。
他将泉眼宝石递给我说：「带上。」
我接过宝石，在大母蛇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下，将宝石戴在胸口。
柳仙没有杀大母蛇，不过经过一番折腾，我估计这条大母蛇很难再作妖。
「把这个吃了。」
柳仙丢给大母蛇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尽管大母蛇不情愿，但也只能忍气吞声地吃下去。
我问柳仙：「那是什么？」
「可以控制她的东西，让以后她不能随意地作乱，乌山之所以那么太平，全都靠这个，你想要吃吗？」
我立马摇头，我才不要，那东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这次旅行很快地便结束，虽然过程对我来说有些刺激，但总算我还活着。
当然也可能是柳仙强大，大母蛇不足以威胁到他，不值得用我去交换。
回乌山村的路上，我问柳仙：
「我这个体质，是不是特别招东西？」
毕竟奶奶从小就盯上了我，但我长这么大，也就这次回老家，才遇见这么多诡异，平时并没有什么特别。
柳仙可能是被我变着花样的问题烦到：
「你现在和我同生，所以体质才会被看出来，之前你没有直接接触妖物，所以没被它们发现。」
果然还是他害我暴露，我心中暗骂。
「那我以后岂不是很危险？」
是个妖物就能看出我的体质，还想吃了我，要是没有柳仙这个靠山，我岂不是死无全尸？
虽然我很想和他撇清关系，但如今形式变了，他的这个神婆......
我好像不做，就会死得很惨。
4、
柳仙说：「你不是怕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我吗？」
我尴尬地垂头，心想着还不是怪我奶贪心，不然我也不想遇上这尊大神。
很快地我就回到了乌山村，进村时遇见的村民都对我毕恭毕敬的。
我回到奶奶家里，却发现大门紧闭。
柳仙告诉我说：「你奶奶应该是逃跑了。」
「逃跑？」
我有些不明所以，奶奶有什么好逃的？
柳仙从我胸口出来，旁若无人地躺到我们昨天睡的屋。
他的脸色更加惨白，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一般。
「你奶奶得罪的人多，她又没有仙家保护，烂摊子扔给你，跑到别的地方苟活。」
也是，我这体质还是遗传的她。
不等我询问奶奶的去处，我爸就给我打来电话。
「小小，快来苍河县，我们找到救你的办法了！」
我爸的声音急切又兴奋，我想说什么话都被他打断。
「我和你妈妈都在等你，快来！」
他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我察觉到爸爸和平时对我的态度不一样，他很温和。
柳仙还在我的对面，我也不敢说他什么坏话，只能委婉地说着自己的近况。
「爸，你别急，我没事，柳仙他......对我还算好吧，没想害我的性命。」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就在我以为我爸会骂我的时候，突然变成我妈妈的声音。
「小小，妈妈好想你啊，快来苍河边找妈妈啊......」
我终于察觉到不对，妈妈的声音也变得异常，甚至有些不真实。
就在我要继续问的时候，柳仙居然模仿了我的声音说：
「我也想你们，我这就来苍河边找你们，可是......我身边有柳仙，你们不介意吧？」
电话那头又传来爸爸的声音。
「我们当然不介意，你是我们的女儿啊！那把柳仙一起带到苍河来。」
柳仙帮我回应：「好，我马上就来。」
他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只有我立在原地，背上的汗毛炸起。
刚刚我爸妈的声音居然有些重合。
别人可能听不出来，但对我来说他们就像在用一张嘴说话一样。
「柳仙......我爸爸妈妈没事吧？」
一想到他们可能遇见了非凡事件，我就有些心绞痛，毕竟都是因为我，他们才会遇见这样的事。
柳仙神色也不太好，他沉凝着什么，半晌才说：
「可能情况不太好，感染很深，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它已经这么强了......」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柳仙之前提到他有个死敌，也只有那家伙才会被柳仙忌惮。
毕竟柳仙历劫最怕的就是它，要先除掉它才准备历劫。
「那该怎么办？我们真的要去吗？苍河不归你管吧？」
苍河虽然和乌山脉对接，但也仅仅是连着尾巴，想来柳仙也是管不住对方的。
「去，我不是答应去了，更何况你爸妈还在，不救他们，你心里想着和我同归于尽吧？」
柳仙平淡地说出我心底最深的想法，惊得连连后退。
「你居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柳仙一副「这很难吗」的样子，然后就不再搭理我。
柳仙休养了几天，虽然我奶奶不在家，但是村民们还是依然给我送吃的过来。
甚至对我比对奶奶还有恭敬，大约是我年轻，又或者是送吃的过来时不小心瞥见了柳仙。 我老家院子周围多了不少年轻姑娘娘徘徊。
我不禁感叹：「现在这社会，真的是长得好看就行，别管特么的是人是鬼。」
感觉到胸口凉了凉，有点儿小痛，我识趣地闭上嘴。
在我身上养了几天，柳仙脚上的腐烂明显地消了下去。
然后我买了去苍河的汽车票。
柳仙对外界并不好奇，甚至有点儿像个老古董，不过他的本体就是古树。
我突发奇想地说：
「柳仙，帮你办完这三件事，我们花点儿钱把你家修建一下，
搞个什么国家野生千年柳树的申遗，收门票怎么样？」
来钱也很快，反正比做神婆安全得多。
柳仙没有搭理我，就当他愿意了。
我站在山上远远地看见过柳仙的本体，绝对能评上个国家级古树... ..
苍河很近，就一个小时的路程，苍河水也是一浪接着一浪。
半点没有阴森恐怖的场景，甚至还阳光明媚。
柳仙喜欢阴凉，这里的环境对他不太友好，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慵懒。
「给他们打电话，问你爸妈在哪里。」
他像是要睡着一样，估计枝条都耷拉着。
我拨通了我爸的电话，那头几乎才响一声就被接通。
「是小小吗？快来呀，我们在河梯中间等你呢。」
我应了声「好」，然后飞快地挂上电话，我实在受不了对方用我爸妈的声音，还如此的黏腻。 「我爸妈遇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好恶心，还有『吱吱』的声音。」
河梯中间还淌着水，不过这些水只能漫过我的脚背，只有上游水库不垮，几乎没有什么安全隐患。
但我实在想不出来，这里能有什么妖物。
除非是大鱼，不过我想不出来一棵柳树，是怎么和鱼结仇的。
5
「蜈蚣精。」
柳仙的话在我耳边响起，一想到是这多手多脚的玩意儿，我不禁头皮发麻。
确实啊，蜈蚣确实喜欢住在多水的地方，当然也喜欢阴凉的柳树下。
柳仙似乎是感应到我心里的害怕，第一次主动地跟我说：
「它与大母蛇差不多的修为，只不过在我手下多年，趁着我腐化之际，偷了我的千年柳木心，如今也堪堪地达到千年之境。」
虽然柳仙对我骗婚，而且还强娶，不过这家伙倒霉也是真倒霉。
怪不得能被我奶奶敲诈勒索成功，估计他也是慌了。
大约是知道我心中所想，柳仙的脸色不善了两分：
「本座需要你可怜？你还是好好地想想自己招风的体质吧。」
呵呵，确实比较惨的是我。
「我帮了你这么大忙，柳仙不如也给我加个二三十年的寿元。」
柳仙瞥了一眼，仿佛是有些自信：
「你给我做神婆，本来就会延年益寿，永葆青春到你死。」
女人听了这话都会高兴，我也不例外，不过没等我高兴完，脚下的河梯就变得黏腻起来。
柳仙也是这时候出现在我身旁，他的脚下布满青苔，「滋滋」的声音四起。
我听着多脚多手发出的声音，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我对蜈蚣精的印象还停留在《白蛇传》，蛇打蜈蚣还能以毒攻毒。
柳仙看起来这么柔弱，我不禁有点儿想逃跑，要不是我爸妈，我根本不会来。
「嘶嘶——!」
然而我们见到正主，河梯缝隙中就爬出各种虫子，细小的、黏腻的，混杂着蚂蚁，四面八方地爬过来。
「柳仙......」我被各种各样的爬虫恶心到。
河梯中间突然开始裂开，缝隙当中爬出一条巨大的白色肥虫。
那肥虫身体不断地蠕动，竟然生出更多的黏腻爬虫，密密麻麻。
最让我头皮发麻的是，我居然看见白色肥虫身下两个大茧子，里面包着我爸妈！
「爸！妈！」
我惊叫，我爸妈满脸的皮肤都褶皱在一起，两个人都被肥虫吸食着血气。
他们也看见了我，都只能动着下颌，发出嘶哑的低吼。
柳仙一把将激动的我拉住。
「他们还不会死。」
说完他便飞身飘到白色肥虫的头顶，那肥虫吐出白色的网茧，想要把柳仙也包裹住。
柳仙将白色肥虫引开，我这才有机会跑到爸妈旁边。
我扒拉开白色丝网，赶紧给他们喂过灵泉水，这才将两人的神智唤醒。
我妈一看是我，立即就泣不成声地喊：
「小小，小小，你怎么来了？快跑！」
我爸更是又害怕又后悔地说：
「小小，爸妈被骗了，以为可以拜神救你，这苍河神是邪仙，你快跑吧！」
「爸妈，我们一起。」
我将他们扶起来，那边的柳仙已经将白色肥虫制服，并且重重地砸到水里。
看见这斗法场景，我爸害怕地说：
「柳仙也来了！遭了遭了！柳仙和苍河神有旧怨啊！」
我爸知道得不少，看来也是得知柳仙和蜈蚣精有仇，才会急病乱投医地被骗过来。
然而不等我安抚我爸妈，河梯就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
一只巨大的蜈蚣从水里昂首而起。
巨型蜈蚣的头有小汽车那么大，千肢万足攀附河梯上，竟然将那白色肥虫吞吃了下去。
巨型蜈蚣盘旋着，把我们与柳仙隔开，然后它不带喘息地，直接张开狰狞的口器，向我咬过来。
「找死！」
柳仙暴怒，原本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大蜈蚣还想吞了我。
显然大蜈蚣也知道，比起柳仙，我才是那个软肋。
千百条柳枝将巨型蜈蚣的首尾缠住，蜈蚣精也不示弱，苍河的水跟不要钱似的往柳仙身上拍打。
那些柳枝被浪打得枝叶飘零，一眼看去虽然还是柳仙束缚住了蜈蚣精，但只有我看见柳仙的双脚已经腐朽。
他脚下那些虚幻的青筋在飞快地掉落，就像大柳树的根系疯狂地凋零。
「爸妈，你们快跑！」
我借此机会将爸妈送到安全的河梯上，他们想拉着我一起跑，被我拒绝。
「我和柳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能跑，你们先到安全的地方，我就放心了。」
我爸妈也知道不能当我的累赘，虽然我妈还在犹豫，但我爸很果断。
我爸直接抱着老婆就跑。
「小小有分寸，不像她奶奶害人害己，连自己身上的仙都残害。」
不得不说我爸人间清醒，倒是省去我不少麻烦。
他们离开，我也放开手脚，我取出柳仙送给我的灵泉眼，往里面塞进去许多我奶奶的珍藏。
全是些对付精怪和蛇虫鼠蚁的东西。
也算是我奶奶逃跑之前，唯一有点良心，给我留下的这些家当。
苍河水早已经被蜈蚣精变得污浊不堪，灵泉眼和这些神婆药下去，河水像沸腾了一般。
「嘶！」
蜈蚣精的身体溅上药泉，瞬间就被烫得「吱哇」怪叫。
「柳沐忻，我要你死！」
巨大蜈蚣被彻底地激怒，他吐出碧绿色的千年柳木之心，完全暴露在烈阳之下。
柳仙脸色惨白，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居然瞬间乌云密布。
云层越积累越厚，依稀有电闪雷鸣之势。
柳仙的天劫被蜈蚣精用柳木心引动了！
「张小小！」
柳仙一声低喝，我也顾不得其他，抓住一根飞的柳枝，然后一跃将柳木心抓在手中。
「我怎么藏它！」我慌得不知所措。
眼看着那劫云就要连着我一起毁灭，冷汗已经渗透了我的全身。
柳仙被蜈蚣精完全缠住，千条万条的柳枝锁着蜈蚣精那些爪子，没办法帮我抵挡劫雷。
「吃下去！」 柳仙的身形变得虚幻，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
「我不要，恶心！」 尽管是柳仙的心，但蜈蚣精吞过，我拒绝。
我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对着自己的胳膊就是一刀。
一大块皮肉被我削开，我将柳木心埋到肉里。
在剧痛和死亡的威胁下，我几乎是撒腿就往岸上跑。
「啊啊啊！去死吧！」
那些劫云没有了目标，竟然对着柳仙和蜈蚣精而去。
蜈蚣精知道柳仙找回柳木心，绝对不会放过它，就死命地锁住对方，要和柳仙一起被劫云劈死。
天空银光骤下，雷电如同千万条银蛇一般，精准地咬住柳仙的每一根枝条。
千年柳在狂风暴雨中虚晃地飘摇，蜈蚣精也被雷电照顾，竟然被电成了几节。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和令人作呕的腐烂肉味。
「爸妈！我逃出来了！」
我苍白着脸逃到岸边，失血过多地倒在我爸怀里。
模糊中，我看见雷电将巨柳打得支离破碎，甚至连河梯上都尽是烧焦的柳枝和碎肉。
「柳仙......」 我怕自己也会死，但一点办法也没有，痛得昏了过去......
【番外】
我没死，在医院里做了个小手术，医生将胳膊上的皮肉缝好。
拳头大小的千年柳木心被我爸放在我边上。
「爸，妈......」
我看着床边的柳木心，疑惑自己怎么没死。
然后就看见我奶奶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虽然我很不想看见她，但她开口就说：
「还是我们小小命好，嘿嘿，柳仙被雷劈死，他死于天劫，所以不会影响到你，你以后就放心地改嫁吧。」
我爸妈顿时黑了脸色，而我白了脸色。
「奶奶，我和柳仙同命而生，他怎么可能死？」
我奶奶笑着一副我懂的表情。
我想到她也是死了仙，然后改嫁的人，我瞬间觉得汗毛炸起。
「你是引雷害死身上的仙，才改嫁的？」
我仿佛是问了一句废话，她本就狠心。
我奶奶不在意地笑了笑，然后目光落在千年柳木心上。
「小小不想做神婆，把这个送给奶奶吧？」
我将柳木心攥在手心，冷笑着拒绝：
「柳仙就算死了 ，这东西也不能给你，你都长命百岁了，还有什么诉求？」
我奶奶瞬间拉下脸色，见她还要纠缠，我爸妈将她赶了出去。
在医院里休养了半个月，我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一处灵地。
我答应了柳仙三件事，现在还剩最后一件，就是帮他寻一处灵地，如今他本体已经被劫灭，我只能带着柳木心到目的地。
「柳仙，虽然你我结合都不是本意，不过好歹你也救了我爸妈一次。」
要不是柳仙引开白肉虫和蜈蚣精，我爸妈多半是不能活。
我把他的埋到灵土里，然后转身离开......
我没有看见，在我转身之际，柳木心发出碧色光芒，然后抽出细嫩的枝条，后疯狂地生长，直到长成一人高的柳树。
「张小小......你忘了给我浇水，要灵泉。」
卧槽！
我大惊失色，疯狂地揉搓眼睛，这柳树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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