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丧尸

祁慕白并没有说话,我连忙往房间走,好不容易进去了,要关门的时候,竟被一只手凭空挡住了。

「你急什么?」

他依靠在门边,含笑看着我,我无所适从,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眼睁睁地看着他进来,将门关闭,并反锁。

我心里一跳,急忙要跑,他竟直接揽住我的腰,在我耳边说话,气息灼热,「我亲亲你。」

我没有说话的机会,嘴唇就被堵住,他亲了好半天,大概觉得不过瘾,又掉了个身将我抵在墙上,嘴唇压着我的鼻尖,小声说:「想我没有?」

「有点……」

他低低一笑,「就有点吗?」

我咽了咽口水,「那就再多一点……」

祁慕白的手轻轻抚过我的唇。指腹粗粝,但并不用力。

「那我想你比你想我要多很多了。」他的眼睛恢复了之前漂亮的黑色,睫毛长长,这样看着我的时候,似乎被浓重的夜色笼罩,「我几乎每天,每个夜晚,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钱哆哆。」

直白的话语如同软软的刀子,一下子刺中我的心窝。

我整个人都酥了,只觉得越看他越喜欢,便忍不住,亲了亲他。

祁慕白愣了一愣,转而笑了。

「真乖。再亲一下。」

我继续亲。

「再亲。」

……

过了好久,祁慕白才离开我的房间,只留下了满脸通红的我。

人生中第一次谈恋爱,难免会有些控制不住。

这不没几天,我妈就发现了。

她直接在饭桌上问:「你俩最近怎么回事?最好给我老实交代!」

我吓得头都不敢抬,祁慕白却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阿姨,是这样的,我们在一起了,并且会永远在一起。」

我妈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我也不知道她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按理说是同意的,她之前不还让我拿下祁慕白吗?怎么现在又这么模棱两可?

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晚上,她突然来了我房间。

「好样的!」

她竖起个大拇指,眉飞色舞,「没想到你还真成功了,真没给咱老钱家丢人!」

对,这样的表现才对嘛,可是……

「那你刚才怎么……」

我妈一拍我的脑袋,「你傻啊!在小白跟前,我要这样,他肯定觉得我闺女不值钱。这点架子必须端上!虽然妈平常骂你吧,可是这跟那个不一样……」

我觉得她说的还挺有道理,点了点头,「不过你要一直这个态度吗?那你能装得下去?」对这点我严重怀疑。

「哪能,」我妈扬扬眉头,「等我找个机会,先敲打敲打他,得让他跟我保证一下,我再表示同意,不是顺理成章了?」

姜的还是老的辣。

我也没再问,随便她做什么都行。

横竖都不会害了我。

第二天,我妈就都办好了。

我问祁慕白我妈到底说了啥,他死活不跟我说,我也没辙,就放弃了。

不过他来之后,我们的物资恢复了不少,每天晚上我妈都会炒几个菜,基本上我想吃的都能吃到。

有时候我想,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真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不久之后,亮仔找到了我家。

我妈经历了那些,自然对他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直接将他拒之门外。

我到底是于心不忍,还是去见了他。

谁料他一见到我,第一时间问的竟是祁慕白。

「你一起的那位呢?」

他的眼中戒备十足,我有些疑惑,还是如实说:「他不在,出去找物资了。」

亮仔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你得跟我回趟基地,有很重要的事情。」

他这话一出我就笑了,「你别说你不知道我和我妈是怎么离开基地的?现在回去?怎么,怕我们没死透啊?」

亮仔看起来很焦急,「是他们误会你了!丧尸王另有其人,时间紧迫,你得赶紧跟我去,不然会出事!」

我怔住了。

「怎么回事?」我问。

亮仔说:「走吧,车在楼下。」

我还是去了。

我妈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注意安全,我一一答应。

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路上,亮仔跟我说了那晚的事。

「你的事,老大一直让我们严格保密。可是章新高,就是那个孙茉的男友,跟她说了,然后孙茉告发了你。」

我没说话,亮仔继续道:「虽然你确实很特殊,但我们一直相信你不是丧尸王,也在不停地寻找。那个时候我们刚好在东南那块得到了关于丧尸王的消息,连夜出发了,孙茉知道老大会保你,这一看我们都走了,就搞事情了。」

原来如此。

「还有……那晚孙茉不是被你咬了吗?在她变异之前,就被那些人活活打死了,连个全尸都没有……」

我心里并没有什么波动。只是问他:「那丧尸王到底是谁?」

亮仔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只是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远远地就看到了基地大门。

我有些感慨。

那时和我妈那么惨地离开了这里,并发誓再也不回来,可如今,到底还是踏入了这个大门。

亮仔带着我直奔 S 区,仍旧是那个房子,程苍在里面等候。

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对于你和你母亲的遭遇,我很抱歉。」

我摇了摇头。

也并不怪他,又不是他做的。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程苍屏退了别人,就留下了我和亮仔,才说:「我们已经确认丧尸王的身份了。不是你,你只是体质特殊,对病毒有一定的抵抗性,跟丧尸王无关。而丧尸王的具体形成原因,现在还不明。」

「我知道,亮仔跟我说了。」

程苍突然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那……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啊。」我要知道我还能来这儿?

程苍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这个人,或许你认识。」

心中涌起了不详的预感,我猛地睁大眼睛,只听他道:「是祁慕白。」

是祁慕白是祁慕白是祁慕白。

这四个字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渗入了我的身体,我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我并不惊讶。甚至是在预料之中。

自遇到他之后的所有的反常也终于得到了一个完美的解释。

「前段时间,有人自称自己见过丧尸王,得到消息之后我们第一时间便赶了过去,也终于见到了这个人。」

程苍拿出了一张照片,「或许你也认识他。」

我看了许久,终于想了起来。

这是那天我跟祁慕白去找物资时,碰到的那一伙流氓异能者之一。当时他们是跟被我妈揍的那女的一起,还说要杀了我们。

我都忘了那天我们是怎么逃出去的了,只是记得很害怕,同时还找到了好多东西。

亮仔缓缓走到我面前,「这人说,当时他和他们老大碰到了一男一女,女的是个特殊的丧尸,他们想要杀掉他们时,发生了奇怪的事。后来就被他们跑掉了。」

「可是,当天晚上,那男的又找了过来。同时……」亮仔眯了眯眼,「他以一种极其残忍的方式,杀了所有人。不像异能者,倒像是魔鬼。而他自己,若不是有几个孩子过来,恐怕也早就死了。」

我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程苍递给了我一杯水,我接过,连说谢谢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手抖得厉害,茶水都溅了出来。

「所以呢,你们想要怎么办?」

我听到自己说出了这句话。眼睛却没有看向他们,倒盯着水里泡着的舒展的茶叶。

程苍也不语,过了好一会儿,他坐在了我身边,说:「钱小姐,你知道的,只有丧尸王消失,人们才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

本就颤抖的双手再也端不住手中的茶水,啪一声,覆水满地,再也难收。

「哆哆!」亮仔惊叫,「没事吧?有没有烫着?」

他连忙给我递了张纸巾,我没有接,木木地问:「是谁说的?是那个祁博士吗?他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我是风雨飘摇中被人连根拔起的草,那地上的水,是我流出的内脏。没有眼泪。

「钱小姐,」程苍道,「或许你还不知道,在你和你母亲离开基地不久,你们所在的 F 区被丧尸袭击。除了赵楠,无一幸存。连带着 B 区的区长以及好几个领导都被杀害。就因为这件事,基地人们都生活在恐慌之中,甚至产生了暴乱,死了好多人……」

他看了看我,语气软了下来,「哆哆,你想清楚了,他可是丧尸王,是非常危险的存在,只要他消失,你和你的母亲也都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

亮仔也帮腔,「是啊,只有这样,这个世界才会有救,以后出生的孩子,就不用再受这样苦了……」

我一直都没有说话。

墙上挂着的种指向了七点,外面的天也黑了下来。

我妈该担心了。

「哆哆?」亮仔叫道。

我回过了神。

「你考虑得如何?」程苍追问,「祁博士说过,如今丧尸王进化完全,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只有他最信任亲近之人,杀了他,并挖出他的心脏,这样他才可以彻底消失……」

我勾了勾唇,并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去你的。你们是什么东西?敢让我杀了他?」

两人一愣。

「你们真的以为杀了他一切就可以结束吗?做梦吧,人类可比丧尸更可怕,尤其是已经拥有异能的人类。有人自然会代替丧尸的地位,继续残杀同类。

「还有,我跟我妈现在就很好,不需要你们所谓的正常的生活,至于天下苍生,就交给你们这种大爱之人吧,我没有道德,你绑架不了我。

「至于那些被他杀掉的人,也是他们活该。你们说对不对?」

没有人再作声。

我甚至体会到了那一晚他的愤怒与无助。

我的祁慕白历尽千辛万苦来跟家人团圆,却得知自己的一向和善的家人差点被朝夕相处的邻居们所杀。

他还能怎么办?感谢他们吗?以德报怨吗?

「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走出门外的时候,亮仔追了上来,说是要送我,我并不想理他。

亮仔叹了口气,说:「哆哆,你别生气,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

他都想让我杀祁慕白了,我已经没话再说。

他跟着我,解释道:「其实最初确定丧尸王的身份后,祁博士就让老大抓了你,以你为筹码威胁祁慕白主动赴死。但是这招太阴了,老大强烈反对,才有了这个办法。」

我停住脚步,「又是祁博士?」

「是的,他对这个病毒颇有研究,所以我们都是听的他的话。」

「他到底是什么人?」

「你可能不知道,在丧尸病毒爆发之前,他就是国内著名权威的生化专家……」

我打断他的话,「所以,你们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他说杀了祁慕白一切就恢复正常,有什么依据吗?」

亮仔语塞,挠挠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现在都是靠他的……」

我冷笑,「先确认了再说吧,跟你们老大说说,这么大的事,可不能马虎,万一他说的是错的呢?不过,无论他是对是错,要我杀掉祁慕白,你们做梦!」

见我态度坚决,亮仔就没有再说这个话题。送我到了基地大门口后,他执意让我上车,我死活不上,走着走着,我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祁慕白。

已经快三月了,天上还飘着细细的雪,祁慕白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说:「过来。」

我迫不及待地扑进了他怀中。

祁慕白捂着我的手,皱起了眉头,「给你的手套呢?」

我没回答,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祁慕白也没有回答。

亮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我问祁慕白:「咱俩怎么回?走回去啊?」

祁慕白挑挑眉,将我的手放在他的腰间,「抓紧了。」

我都没反应过来,眼前一花,再回过神,已经到了家门口。

「我靠!瞬移?这么酷?」

祁慕白得意地勾唇,「比那小子的破轱辘好吧?」

我:「……」

进去的时候,我妈还在等我,先是看我没有事,才问道:「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我心虚地看了祁慕白一眼,摇了摇头,「没,就是跟咱们道歉呢……」

跟我妈大概说了点,我妈气哼哼地说:「现在说这些有啥用啊,咱们罪都遭过了……」

她边打哈欠边去睡了,我偷偷看了看祁慕白,怕他问更怕他不问。

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他问我,我没忍住,问道:「你咋不问问?」

问完我就后悔了,「也对,你有读心术,估计早知道了……」

祁慕白捏了捏我的脸,「你还真以为我每时每刻听你想的啊?也就当时你不说话的时候偶尔听听,后来你都能说话了,我还费什么劲?一直听怪猥琐的……」

我松了一口气,「那行,我去睡了。」

快进门的时候,祁慕白我突然问,「你会怕我吗?」

握着门把手的手一顿。

「这个问题,你上次好像就问过我。」

祁慕白没说话,我回过头,对着他笑了笑,「那么,我的答案,跟上次一样。」

跟上次一样,永远都不会怕,祁慕白。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

……

自那天跟程苍他们聊过后,我就老是做噩梦。

梦里山川秀美,河流清澈,一切美好得不像末日,祁慕白站在一大片油菜花里冲我笑。

我开心地朝他跑过去,等到了他面前,周遭场景剧变,漫山遍野的全是尸骸,有泣血的哀鸣声,唯独那一片油菜花鲜艳。

而祁慕白全身是血,心脏被人挖了出来,仍旧鲜活,甚至还一下下地跳动着。

惊醒之后我便再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总会是那幅场景。

祁慕白感觉到了我的状态不对,他甚至都没有问,只是摸着我的头说:「再等等,一下就好。」

我不知道他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就是很相信他。

谁都动摇不了的那种。

长时间这样的话我怕我扛不住,于是第二天晚上吃完饭我就偷偷下了楼,打算散散心。

走得倒也不远,离家就是几百米的路程,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我被人偷袭了。

等我再次醒来,便已经到了陌生的地方。

「你好,钱哆哆。」

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我扶着晕晕的头转过身,看见了一个很眼熟的人。

「你是……祁博士?」

常常会在电视上出现的男人推了推眼镜,「是的。」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思来想去,突然想起了那天亮仔说过的话。

「其实最初确定丧尸王的身份后,祁博士就让老大抓了你,以你为筹码威胁祁慕白主动赴死。但是这招太阴了,老大强烈反对,才有了这个办法。」

我浑身一颤,冷汗已经流了下来。

大概是看出了我在想什么,祁博士微微一笑,「有些事情,程苍不做,但只要我一声令下,愿意做的人大有人在。」

我气得咬牙,质问他:「你有什么根据?祁慕白消失了一切就都会好?」

他摇了摇头,「并不会。只是我想除掉他而已。」

这句话让我异常震惊。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那就只能是私怨了。可祁慕白是怎么惹到他的呢?

他微微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悠远。

「多年前,因为我的妻子先天性不孕,所以我们从孤儿院里收养了他。

「那个时候他也就五岁吧。很小。我仍旧记得他见到我的第一眼,戒备的有敌意的眼神。

「我们磨合了两年,也算是可以和平相处了,可在他八岁时,我的妻子癌症去世了。」

我忍住心中的震惊,静静地听着,祁博士慢悠悠地倒了一杯水,长叹一口气,「这件事对我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我尝试了好多种救我妻子的办法,但是没用。

「在她死后的第五天,我偷偷将她的尸体带了回来,并有了一个惊人的想法——我要复活她。」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开始研制药物,可光研制没有用,我还需要具体的实验品。刚开始用的是动物,但是渐渐地,动物已经无法满足我了。我要去抓人。

「抓活人这事,风险极高,万一我出事了,那我的妻子也完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想到了一个完美的目标。」

瞳孔骤然一缩,我浑身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头脑仿佛是要炸裂了,我听到祁博士缓缓地吐出了那个名字。

「祁慕白。

「于是,我将他关了起来。那个时候他九岁,反抗得可真厉害,我不喜欢动手,就用电击,时间久了,他自然就老实了。这一关,就是十年。

「第九年,我经过无数次的实验,终于让我的妻子睁开了眼睛,但是她成了丧尸。

「我并不在乎,继续研制着能让她顺利变成人的解药。与此同时,经年累月的药物毒素没能毒死那孩子,反而使他变异,成了丧尸王。

「每每看到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是不能留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木木的,眼泪都流不下来。就像是死了一遭,心里疼得,似乎是已经干涸了。

宛如魔鬼般的男人竟然轻轻笑了笑,「可还没来得及杀掉他,就因为工作事宜出差去了国外。实验室系统故障,几个助手闯了进去,发现了我的妻子,并被她所伤,那孩子也趁机逃了出去,丧尸危机,就是这样开始了。」

他说着,摁了身后的按钮,里面的门被打开,被关着的,赫然是已经丧尸化的他的妻子。

「等我回来之后,只看到了我妻子,我就已经知道要完了。

「我第一时间将物资储备好,藏在树林里的那栋楼里,可我需要时,发现那里我已经进不去了。是那孩子把密码换了,周围还有很多丧尸守着。

「我知道他必定会找我报仇,可我还不能死,我要救我的妻子呢,我便开始躲在这里,同时建造了好几道屏障,只为拦住他,最后再通过新闻媒体引导别人。

「后来我终于知道了他的命门是心脏,一般人又近不了身,只有你和他自己,才能杀掉他。

「那些杀掉丧尸王后一切就能恢复正常的说辞也是我编造的,只是为了杀了那孩子而已。人类可真蠢,我说什么都信……

「这病毒是我一手创造出来的,我很了解它,到了今天这一步,我也知道,是没有什么解药的……」

说着,他万分眷恋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这一生,她就这样陪着我,也挺好。」

我缓缓地站起身,想要嘲笑他努力这么多年都没能救回自己老婆,话没说出口,眼泪却流了下来。

想起跨年那晚,漂亮的男孩将我抵在墙上,我心疼地看着他的模样,问他疼不疼的时候,他微笑着摇了摇头,说:「不疼的。我早就疼惯了。」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怎么可以是这样?

我痛不欲生。

本身就是孤儿的祁慕白啊,他坐在那寂寞的小小的院子里等啊等,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家,花了好长好长时间放下了戒心后,却被自己当成父亲的人关了起来,沦为了不见天日的实验品!

大悲无声。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弓着腰,跪在地上,有眼泪砸了下来。

我的祁慕白很怕,很疼,肯定偷偷哭了。甚至再也不愿意去相信爱。

要是有能转移痛苦的异能就好了。我拥有妈妈的好多好多爱,最痛苦的事情都可以承受。可是祁慕白啊,他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啊。

我哭得几乎站不起来,却发不出一丝声音,门外传来了动静,有人来了。

泪眼蒙眬中,我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我现在肯定很丑很狼狈。我哭的眼睛都肿了,头发乱糟糟的,嘴唇被自己咬破了,血流了下来。甚至都没有站立的力气了。

他视线中的焦急,我能感受到。我张了张嘴,想告诉他我没事,可是发不出声音。

程苍亮仔也在。他们是跟着祁慕白来救我的,还是来杀我们的?

我不知道。

我只听见祁博士笑着说:「前几道门你能破,可是这道光门是我研究了好久的,你们是不可能攻破的,阿白,你要是听我的话,乖乖自杀,我就可以放了她。」

亮仔用异能攻击着光门,怒骂:「你这个卑鄙小人!老大早就怀疑你了,在你的实验室里安了窃听器,你刚刚说的我们都听到了!快放了哆哆,我还可以考虑留你个全尸!」

程苍也在试图冲破这道门,祁慕白摇了摇头,他看了看我,又对着祁博士笑了笑,「你还真是天真。」

「嗯?」

「你以为区区这道门就能拦得住我?」

祁博士并不意外,「我知道,可这门,主要拦截的是你的精神控制力啊,要是你不听话,在你们进来之前,我可能早就杀掉她了。」

他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枪,抵在了我的脑门上,「确实是个特别的丧尸。可要是被爆头,还是会死吧?」

祁慕白的脸色变得难看。

祁博士继续道:「自我收养你,我给你最好的生活,让你受最好的教育,甚至后来关起了你,我也时常教你学习,还给你买了各种健身器材锻炼身体,只是偶尔做个实验而已,要不是我,你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

似乎是觉得自己情绪过激,他吸了口气,「给你一分钟的时间,不然我立马杀了她!反正我现在也暴露了,迟早得死,你是我儿子,必须跟我一起死!」

我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活活撕成碎片!

做个实验而已?儿子?

那我就跟你同归于尽吧,我的祁慕白,你这辈子都带不走!

这个想法一出现,我就看见祁慕白目光一凛,冲我摇了摇头。紧接着,他闭上了眼睛。

几乎在同时,祁博士拿枪抵着我头的手缓缓挪开,他一脸诧异,「不可能!不可能!」

我抓住时机,夺过他手中的枪,照着他的两条腿,就是砰砰两枪。

他立马就趴在了地上。

程苍他们暂时还进不来,想到之前所有的事情,我恨意汹涌,几乎快要发疯。

我想杀了他。

扣动扳机,枪里已经没有子弹,我仿佛听不到亮仔在叫我,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了一把斧子。

我不知道这把斧子是做什么的,但是足够砍掉一个人的头了。

本来想杀他,但我现在改主意了。

我蹲下身,笑了一声,缓缓道:「你不是最爱你老婆了吗?」

祁博士目露惊慌,「你要干什么?」

我没有回答他。

我听到祁慕白在叫我,严肃焦急,「钱哆哆!」

他知道我在想什么,或许已经知道我要做的事了。

我打开了关着他妻子的那扇门。

「祁博士,你睁大眼睛看好了,好好看看你宁愿牺牲别人的人生拼命救活的你的妻子,是怎么被我杀死的。」

我甚至笑了出来,「一定要好好看哦。」

「不要!」他挣扎着朝这边爬过来,试图阻止我,我面无表情,照着眼前的丧尸,一斧子下去,就劈开了她的头。

刹那间,脑浆四溅,血水横流。

仿佛被杀掉的是自己,祁博士如遭雷击,眼泪竟流了下来。

那道光门已经出现了缝隙,祁慕白拍打着它,叫我:「钱哆哆,住手!我怕对你有害不能控制你!你快停下来!」

我擦了擦脸,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提着斧子就走到了祁博士的面前,斧子在地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接下来,到你了。」

祁博士捶地痛哭,我问他:「先砍掉你的左手还是右手?你选一下。」

他不说话,我笑了笑,「那就左手吧。」

一斧子下去,左手脱离了身体,血溅到了我的脸上。

「这一刀,是替九岁的祁慕白还的。」

在他痛苦哀号之际,我又砍掉了他的右手,「这一刀,是替十岁的祁慕白还的。」

左腿,「这是我十一岁的祁慕白。」

右腿,「这是我十二岁的祁慕白。」

我失去了控制,思想脱离了身体。我的脑中只有祁慕白。我似乎切身体会到了他当时那令人窒息的绝望。

不知道砍了多少刀,地上的人已经血肉模糊,祁慕白冲了进来,将我抱在怀中。

「哆哆。」他摸着我沾满了血迹的头,声音有些颤抖。

我勉强对他笑了笑。

「祁慕白,我把坏人杀掉了,你自由了,以后不用再害怕了。」

「好……好……」他似乎哭了,我并不确定。

唯一确定的是,他终于安全了。

他可以,一直幸福下去了。

……

最近出了新政策。

丧尸已经除不掉了,人类也进化出了异能者,也算是和丧尸势均力敌。另外,基地里的各项制度也逐渐健全,以后,人类大概率就要和丧尸共存了,直到研究人员研制出新的解药。

我并不关心,因为我跟祁慕白马上就要去旅游了。

在人人在基地避难的日子里,我俩决定要来一场特殊的旅行。

临走前,我妈酸溜溜道:「有了男朋友忘了娘啊,真是,十多年养出的闺女,就这么把人家的白菜拱了……」

这老太太说反了吧?

我毫不留情地戳穿她:「还不是你听说基地有人跳广场舞,让我把你送进去。也方便跟人聊八卦?」

「快滚快滚!」我妈恼羞成怒,「东西带全了没?」

我指了指一旁偷笑的祁慕白,「他有个超大的空间,啥都有,不然你以为咱用的东西是哪来的……你赶紧去跳你的广场舞去,别再瞎操心了……」

将我妈送了进去后,我俩就直接出发了。

基地里程苍亮仔都在,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咱们去哪文?」我问祁慕白。

「都去。」祁慕白看着我笑,「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

呵呵。什么时候发展出甜言蜜语异能了?

我故意问:「上刀山下油锅去不去?」

「也去。」

我:「……」

有风吹了过来。朗润鲜活的风。枯枝上有嫩蕾吐出,艳丽的,滚烫的。季节的钟摆了回来,春天来了。

「春天来了啊。」

「嗯,来了。」

他仰头,有光洒在了脸上,如初见般,漂亮的金发发着光,就这么带走了我的光阴。

一切都结束了。一切也开始了。

苦难已成过往,而黎明伴随着新生。

在这白云悬碧空的春日,我们决定去远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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