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谎,这都是我心中所想,但魏帝明显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我被阿蛮威胁了,便让皇后旁敲侧击地告诉阿蛮如何做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
谁料阿蛮与皇后相处得意外和谐。
…………
楚王要见阿蛮?我内心有些酸涩,那人看阿蛮的眼神我太熟悉了。
还好,阿蛮没去。
…………
我终于如愿娶到阿蛮了,好开心。
阿蛮问我那日与三皇子在屋内说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他不过是告诉我,我得罪了县令的侄子,若非他来得及时,我早已被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押入牢中。
那又如何?我并不畏惧。
可三皇子说:「你不在意自身的处境,那外边的小娘子呢?你能确保次次都能救下她吗?子期,随我回去,你可以给她带来更好的生活。」
我呆滞了许久,看着周围偏逢漏雨的茅草屋,却又不能否认,他说得在理。
我想给阿蛮建座新的院子,但杀了好久的猪,也没有存到足够的银两。
随行的御医给我扎了针,很快记忆便一段段浮现出来。
我是宋子期,今朝探花郎。
并非所谓的杀猪匠。
…………
我当时想着,不管阿蛮是为了什么,只要她图谋在于我,那我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知晓,阿蛮是我相伴携手一生的妻。
还好,我最后寻回了她。
…………
阿蛮得知我要外放后,高兴得拉着我的手蹦跳了许久,软糯嗓音一声声喊着:
「相公!相公!我们来年去看阿爹在南边建的书院好不好?」
我自然是点头应承。
巧合的是,我外放的县城,居然就是我与阿蛮相遇时的地方。
上一任县令收受贿赂,私卖田地,致使当地百姓苦不堪言。
后来事发,九族皆被关入牢狱中,等待秋日候斩。
我在里头看到了张熟悉的面容,那公子哥早已没了当初不可一世的模样,反而对着行刑的衙役摇尾乞怜。
作恶多端之人,不值得可怜。
…………
上任后,不管多晚,总有一盏明灯在等候着我的归来。
我在院内种了棵桃树,待以后的岁岁年年,长出了新枝芽,就可以给阿蛮刻新簪子了。
春去秋来,桃树结出了果实,我和阿蛮的生活中也多出了一个小生命。
…………
阿蛮叫得好痛苦。
我在房外站了一天一夜,终于听到了稚嫩的哭声,悬着的心方才落下。
众人的眼光都放在新生儿上,我却顾不得看刚出生的女儿,我只希望阿蛮能平平安安。
阿蛮就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得不像话,我急忙过去握住她的手,颤着声道:
「以后不生了,好不好?」
「那你不怕后继无人呀?阿爹还想让我再生一个继承钱家。」
「没事,就让乖囡囡跟着你姓。」
我就这样决定了女儿的未来。
她听完笑眼弯弯,凑过来亲了亲我的额头,小声说:
「相公,我好开心。」
窗外阳光正好,蝉鸣声不断。
…………
我与阿蛮也不是没有过争吵。
她一生气,便会把我赶下床,再气些就是赶出房门。
我不想睡冷清的书房,便自觉地去炖了酱猪肘子。
没有什么是一盘酱猪肘子是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盘。
香味飘出后,门口就会出现一大一小的身影。
「阿娘,爹爹又惹你生气啦?」
阿蛮有些恼意地说:「小孩子不该问的不要问!」
她眼里还笼着一层雾气,眼角微红,偏过头去不愿看我。
我胸口处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明日我们便去踏青,好不好?」
「你不是说要忙县衙里的事,让我等等吗?」
我叹了口气,低头吻去小姑娘面上的泪珠。
「总不能一直让你等,阿蛮,是子期的错。」
阿蛮破涕为笑,拎起酱猪肘子晃了晃:「宋晏洲,我愿意等你,但不能次次等,明白吗?」
如何能不明白?
我性格温吞,做事慢悠,阿蛮却是个急性子。
好在,她愿意等我,我愿意去改变。
人生漫长,有妻如此,足矣。
楚青视角番外:
我是个戏子,一个微不足道,死在阴暗处都不会有人发现的戏子。
从小到大,我从太多人眼里看到了轻贱,就连戏园里教我们的师傅也说:
「咱这些人,唱戏的时候能上得了台,平日里是上不得台面的。」
后来因为这张脸,我被贵人看上,没过几日就像玩物一样被厌弃了,几番周转,才到了钱府。
但我并不伤心。
能活着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可后来,我居然有了贪欲。
就在与满满相遇的那一天,我枯竭衰萎的内心好似一下有了生机。
她穿着一身白绿色的衣裙,像极了田野间含苞待放的山茶花,一双清澈见底的鹿眼好奇地打量着我们,眸底充满了惊艳之色。
她说:「一起走吧。」
一起吗,我……能与她一起吗?
…………
太好了,满满没有嫌弃我是个戏子。
满满夸我的嗓音好听。
满满最爱我唱的曲儿。
…………
小莺说满满小姐是为了一个公子伤心落泪,没关系,我会陪着我的满满小姐的。
我的。
…………
如果姓宋的永远不会出现就好了。
可他一出现,满满的眼里就忽然有了光,我不太舍得这样的光凐灭。
再说了,一个戏子,如何比得过光风霁月的探花郎呢?
…………
我躲在暗处,看着他们亲密地依偎在一起,心仿佛在泣血。
可满满说,他像我?
就算是假的,我也想吃下这颗裹着糖衣的砒霜。
从那以后,我便努力学着装成宋晏洲,模仿他的笔迹,说话语气和穿着。
只盼满满能多看我两眼。
…………
有人找到我,说我是最尊贵的皇子。
笑话吧。
…………
好恨他们。
老皇帝看我的眼神好恶心,他枯枝般的手掌抚摸在我脸上,说我像母妃。
可我若是登上这龙椅,是不是就能娶满满了?
是不是就不会有人轻贱于我,骂我是脏东西。
…………
我失败了。
好不甘心。
阿青不会伤害满满的,阿青只想博一条退路。
满满,你能看得清我握剑的手在颤抖吗?
…………
牢狱里好黑啊,我又想满满了,我还没来得及带她去梨园挖树下埋的女儿红。
魏帝来看望我,让我交出关于暗卫的密令。
我跪着祈求他:「你让钱小姐来见我,我便把密令给你可好?」
我想当面给满满解释,阿青没有想伤害她。
魏帝说他会帮我转达,至于来不来看钱小姐自己的意愿。
…………
从秋叶到霜雪,我等来了满满的婚讯。
满满怎么可能不会来呢,她还要听我唱的戏曲儿。
我扫去落在眉间的雪,穿上一身红,笑着饮下了杯盏里的鸩酒。
…………
真好,满满来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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