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的还在我这待着?」
「我在等人。」
「等谁?」
贺不周脸上红了些:
「就……一个总是替她阿兄来你这买酒的姑娘。」
我嗤笑:「喜欢就跟人家说啊,你不说谁知道哦!」
「可以直接说吗?可我爹说……」
我敲了一下他的头:「这事你可别听你爹说了。」
我没有问贺不周为什么后来长大了也没去找他阿娘,我这人对自己有自信,认为我便是那「最最好」,只是,我没告诉他。
哼,小屁孩!
《番外》
长赢出宫那日,我一直在城楼上看着,满目皆是萧瑟,贺淮安却穿着最好看的衣裳,那是我特意命人赶制出来的,明艳的红色丝绸,配着缤纷繁复的勾线样式,比她嫁与长赢那日要好看千倍万倍。
我以为我赢了,留下贺淮安在身边的是我,给她更好生活的是我,能同她长相厮守齐眉不离的也是我,可是为什么,我竟还是觉得那样难过。
好像,我才是失去贺淮安的那个人。
我给她这后宫任何妃嫔都不曾享有过的恩宠,我将她的地位一升再升,我想让她做皇后,做我真正的妻,可群臣皆要拦我,他们一声声地喊着「陛下三思啊」,我却有些茫然。
「三思」?思什么呢?
为了活下去,为了坐稳这个位置,为了让万千黎民安康祥乐,为了做个仁君,我每日都过得如履薄冰,我永远都在「三思」,永远都在权衡着利弊,可如今我却不知,要娶一人为妻的话,我到底该思虑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愿想,我只要贺淮安留在我身边,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
我似乎是做到了,现如今我每日都能看到她,可她却再不会像从前一样喊我一声「齐域」,她只是低垂着眉眼,恭恭敬敬的喊着「陛下」。
她怕我,很怕很怕,可我,又何曾想过要伤害她呢?
最近贺淮安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时常将我认成是从前的齐域,还将我认成长赢,太医说她那是得了癔症,是心病,无药可医。
我看着她整日陷在回忆里,竟还有些自暴自弃的想,这样也好。
至少从前的她,还没那么恨我,一辈子都能活在回忆里的话,醒不过来也没关系。
我大概是疯了,得了癔症的何止是贺淮安,想一辈子活在回忆里醒不过来的,何止是贺淮安!
那日家宴,下了好大的雪,贺淮安看上去很高兴,她很久没有那样笑过了,可阿姐却哭着对我说,要我放过贺淮安,问我为什么独独对她这样狠,我说不上来,我只是想着,外面的雪下的可真大啊,贺淮安她定是会冷的,我得去陪着她。
「阿域,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吗?那该是怎么样的?
「阿姐,你说,要怎样喜欢一人?」
「贺淮安说那长赢给她买了一院的灯笼,便是真心对她好了。可是只要她喜欢,我能为她把整个皇宫都挂满。如此……便是真心喜欢了吗?」
什么才是真心喜欢一人呢?我那天一个人在雪夜里走了很久,大雪落在脸上,落在肩头,整颗心都凉的彻骨,但我还是不停的走着。
贺淮安,你在哪呢?我好像……找不到路了!
贺淮安又在撒癔症了,她把我认成了从前的齐域,她说要帮我去采草药,她说村子里有那些恶人她也很害怕,她说没关系,她很快便会回来。
她没有回来,她和阿姐一样,没有回来。
原来,我从那一刻起,就已经失去她了。
我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见我又回到了那个曾经无比嫌恶的小乡村。
春日里,院子里的海棠树开了花,总有麻雀落在上面歇脚,邻居家那个脏兮兮的丫头总是会来,隔着一个院墙,用手里的弹弓瞄准海棠树上的鸟。
「我射弹弓准的很。」那丫头说。
我不信,「可你从未打到过麻雀。」
「那是因为不想伤害它们啊!」
「彭!」
又是一声石子撞击树干的声响,海棠花跟着落了一地,一片花影重叠里,那丫头的脸我有些看不分明了。
贺淮安,你是不是在骗我呢?你弹弓射的到底准不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
我再也没机会知道了,纵使拿弹弓的人从未想过伤害那些麻雀,但石子飞过来的时候,它们还是会害怕地逃走。
它们不会再回来了!
我还是决定放贺淮安走了,在那个孩子出生之后。
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长赢可以支撑她活下去的话,那我便把希望还给她吧!
贺淮安走了,我没有去送她,只是一个人守着睡在摇椅里的小家伙,在窗边坐了一整日。
就叫你「贺不周」吧。
很多很多年后……
「爹爹,西市北巷里有一个酒家,大家都说他家桃花酿香醇,我却觉得一般,还是那个姨娘做的酥酪好吃些。」
「爹爹,姨娘小气得很,但是长赢阿公总会给我准备酥酪。」
「爹爹,我还挺喜欢那个姨娘的!」
「爹爹,我知道最最好是何意了。」
「爹爹,我想我找到我阿娘了,但这是个秘密!」
「爹爹,阿娘过得很好,她看起来每天都很开心。」
「爹爹……你不要哭!」
大地八方有八座大山支撑着天体,其中支撑西北方向的山叫不周山。西北两个方向不应该互相连接,那里有个缺口。
不周,就是不交之意!
她什么都知道!
——番外完——
【作者说:本想着再写一个全员 be 的结局,一边翻着评论一边纠结到凌晨两点……还是算了!两个纵然满身伤痕,但还是愿意拿出一颗真心去爱人的小孩,怎么可以不幸福呢?我身上脏兮兮的,手里只握着一颗糖,我把这颗糖保护的很好,然后遇到了同样脏兮兮的你。「要吃糖吗?我把我的都给你,很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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