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子

出自专栏《异色人间道 2》

七岁那年,我在家中翻箱倒柜,在一个寻常角落的黄色小册上读到牛郎织女的故事:

男儿郎看见湖中仙女,将其衣拿走,仙女欲走未果,儿郎抱得美人归。

你以为这是一个美妙的爱情故事?

并不。

那次,我在牲畜棚里发现了一条暗道,铁链锁着一个女人。

她给我讲了个故事。

一个关于牛郎织女背后真相的故事。

1

我们家世代住在山沟里。

村子里没有女人,却一直有生命延续。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了牲畜棚,一道土墙隔开的小暗道里,那个被铁链锁着的女人。

或者,她不能说是一个人,因为她浑身赤裸,通体雪白,跪爬在地上,神情木木。

比起隔壁八只奶牛,更像牲畜。

那年我七岁,见到这一幕后,直直地倒在地上,生了一场大病。

阿爹说我撞了邪,遇到「白姥姥」了。

「白姥姥」专门在夜里抓不听话的小孩吃。她们是人和兽的结合物,人头,雪皮,兽身,最喜欢引诱夜里调皮的小孩过去,用铁链锁住小孩的头……

我当时在床上躺着,烛光映照阿爹眼里闪烁的光,他嘴巴一张一合,喋喋不休,我吓得更不敢闭眼了,手紧紧抓着被褥不放,奇怪的是,恐惧却在一点点消失。

白姥姥吓过的小孩,就会忘记一些令人害怕的「前事」,阿爹问我想起来什么,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果然安抚地摸了摸我的头。

我的眼睛茫然看向黑洞洞的屋顶。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2

十六岁那天,我在村口拿到了梦寐以求的的状纸,有了状纸,我就可以到外地最好的私塾上学,出人头地,之后带着老爹享福。

我一路招呼,一路呐喊,一路狂奔,停在家门口,看着手上金纸纸,黑字字,红印印,两眼泪汪汪。

「你干啥嘞?」有人猛地一拍我的后肩。

我吓了一跳,转身一看,是我阿爹。

他黑色的老布鞋踩在红土地上,一点痕迹都没有。下盘真稳!这么大岁数了走路还没声音。

阿爹几岁了?

我忽然想起村里老人不多,阿爹却全都认识,还隐约很受他们尊敬,因为阿爹上门时,他们全都要下地来迎……

「呀!俺儿出息了!」阿爹又惊又喜的声音把我从走神拉回来。

他转身从簸箕里拿出一碗牛奶,「刚挤出来的,热乎着哩!」他又伸手,嘘着嘴接过通知书,目不转睛盯着,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我嘬了一口牛奶,心却飘向远方,想到山村外,会有少女如这牛奶一样甜美洁白……

但我很快发现,这关乎私塾的状纸前后几次受到破坏。

像是有人……不想我出去读书。

一天夜里,我去找阿爹探讨原因,却见房中的他手一抖,把我的状纸丢进了热汤。

我心狂跳,在他走后把状纸捞了起来。

随后跟了上去,却见他走进雾里了。

我心下一沉。

那个方向……是当初神婆认定的禁地,全村人都默认着绕路走开的,阿爹去那边做什么?

5

我的心提了起来,跟着他越走越快。

他闪身进了一处木门,木门边框淹没在迷雾里,影影绰绰,门上的斑驳印记却很清晰,门的正中间往上,贴着鲜红色的「人畜兴旺」,随着冷风飘动。

嗯?

这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

我推门进去,见八只小奶牛一排整整齐齐,低头吃草,有一两只时不时抬头看我。

我想起来了,这里不是禁地,是家里的牲畜棚,就是小时候魇着我的地方——自那以后,阿爹再也没有让我去过。

要不怎么说阿爹疼我呢?村里人像我这么大的孩子,两耳不闻窗外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几乎没有。

我觉得心里的酸涩又重了几分,偷偷看着食槽前的阿爹蹲下,往槽里放鲜草,再佝偻着腰,蹲下,双手肌肉奋张着,挤奶。

一碗雪白的牛奶被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

我默默地退了出来回到小房间,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我打小没有阿母。

听阿爹说,全村的女人都在一次集体劳作中被洪水冲走了,是阿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给不足岁的我养牛羊喂奶,给三岁的我做手工木马,给六岁的我启蒙,给十五岁的我翻遍附近的大山,找最鲜美的浆果。

我曾经在心底发誓,一定要考出大山,考上最好的私塾,带阿爹吃香的喝辣的!

我决定起身,再去一次那个棚里,为阿爹做些事情。

6

我入了禁地。

我分明和跟着阿爹走的是一条道路,但是在推门而入后,才发现不对劲。

门口的红纸,不是「人畜兴旺」,而是「人丁兴旺」,更奇怪的是,这地方平时无人过来,红纸不该如此鲜红,不对,连红纸都不该有才对!

我心神一凛。

走进过道,穿过满是草垛的柴房,风吹过墙上的巴掌大的铁窗,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月光透过来,只能勉强照亮小小一块地方。

我屏住呼吸,脚步放得更慢更轻了。

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八只奶牛整整齐齐地排列,不时吃着槽中的鲜草,时不时有两只抬头看我。

一阵凉风袭上了我的后背:这里,为什么和我家的牲畜棚一模一样?刚刚又是谁,来喂养了这些奶牛?

就在我愣神的瞬间,一个黑影闪过,迅速消失在空间里,门哐当一声,再一次,合上了。

这地方好邪门。

走,还是不走?

7

要不说我是读书人呢?敬畏之心没有,害死猫的好奇心却不少。

我压下裸露在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慢慢地走向了屋子更深处。

只见过人杀鬼,没见过鬼杀人的,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一只光亮的瓷碗从我怀里掏出,本是给阿爹盛奶的碗。

啪的一声!安静的空气中一声巨响。

我环顾左右,直着身子蹲下去,摸着锋利的碗边,满意地点了点头。

握紧这两瓣碗,我走进了过道,走到尽头——那个最小的木门,仅仅供一只狗爬出。

我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上的铁环,钻了出去。

朦朦胧胧地,我见到了一片白光,一个女人的身形……她跪着,趴伏……痛苦地颤动……

白姥姥!

突然!脑袋当头一棒!

我失去了意识。

8

醒来,我发现自己回到了我的小房间,床前那盏煤油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点亮了,一碗牛奶稳稳立在灯下,热气悠悠地弯曲飘荡。

旁边是阿爹潦草的字迹:铁柱,半夜不睡觉去挤奶做什么,我房间门口那奶是你放的吧?俺不喜欢喝牛奶,你喝吧,阿爹给你热好了。

!!

我定睛一看,吓得从床上弹了起来。

昨晚我拿碗时磕到了碗橱,碗底缺了一个角,而这只盛着牛奶的碗——我旋转碗身发现缺角的地方一模一样。

这只摔碎的碗为什么完好无损?是谁把我送了回来?昨晚,我看见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9

头一次,我没有喝这碗牛奶,而是悄悄倒在了后屋的鱼腥草土上,雪白的液体瞬间被红色的土吞没。

我爬上了屋顶,俯瞰身下这一片生我养我的红土地,叔叔伯伯劳作的身影在田地间一俯一仰,像勤俭的老黄牛。

他们一边侃大山,一边卖力气。风把他们谈的天吹入我的耳中。

「昨晚去喝奶了?哟,这小黑眼圈——」

「是喝了点,可惜……」

「那女人你敢动?门外那牛不就能使……」

「下流胚子——说真的,那晚还有个人进来了,是你么?」

「你说呢?昨晚光和铁柱爹喝酒了,哪有心思去……」

「铁柱爹,呵呵,说起铁柱……你忍心?」

风换了个方向,最后一句话好像被风筛了去,只有零星片语剩下。

男人们一边说笑夹着点荤不足为奇,我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叔去了禁地,还是为了喝牛奶,叔也是的,要牛奶,管阿爹要不就得了。

我脚踩灰瓦,振臂高呼,隔着几间平房向叔伯招手。

叔伯直起身来,棕黄色的脸对我展开了一个憨厚的慈爱笑容。

我下了楼顶,看见墙角边上,一只黑狗压在了另一只黄狗身上,黑狗见我打扰它的人生大事,警惕地瞪了过来。

「说起铁柱,他到时可要成全大伙上祭坛,你忍心?」

一阵风刮来,刚才模糊的话语变得清晰无比,带着冰冷的戏谑,仿佛牲畜棚前的主人打量待宰的鸡。

牛奶,牛和人,女人,跪伏的姿势……我,祭坛。

一股寒意从胃里冒了上来,肚子里没有东西,却好像有酸液在翻滚。

禁地,祭坛,奶牛,我,女人,我的母亲。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10

深夜,我再一次去了禁地。

野外比昨夜更加阴冷,往深处去,无论是琐碎咕咕的鸡,还是村里凶悍乱吠的狗,往常半夜还嚷闹的声音,现在一点也听不到了。风荡过旷野,发出空幽的呼号,空气冷硬快要结成固体,冷,滞,涩,举步维艰。

一粒微弱光点陷在了举目无边的旷野,野草翻滚如滔天巨浪,铺天盖地,却静,太安静了。

我在这转了无数个圈,我走不出这小道。

我迷路了!

蹲下身子,我缓了缓粗喘的气,凉风徐徐刮来,后颈凸起了一片片鸡皮疙瘩。

太黑了,我带出来的煤油灯灭掉了。

但我的身后,却有清晰的脚步声,淅淅、淅淅。

我的心脏砰砰、砰砰。

草,我不会就交代在这里了吧?

我的后颈泛起一道黄晕,有光照过来!

我猛地往后一看!

沟壑纵横的老人脸在灯下中发着幽光!

「你怎么在这?」

11

「你怎么在这?」

煤油灯在路中一晃一荡,如果有人在远处看,就像是鬼火浮在空中一般。但如今,阿爹背着虚脱的我,怒气冲冲骂了我一路,就是最凶的鬼,也不一定骂得过他。

「深更半夜不睡觉!昨天还以为你转性了!长大了!今天就偷偷跑去禁地,我告诉过你,不能去那里!今天要是不去找你,你是不是就想和这里的孤魂野鬼一起双宿双飞了!」

「可是阿爹,」我打断了阿爹,这个我一直尊敬、敬爱的父亲,「为什么独独是我,不能去禁地——」

「那你先前去了,有什么重大发现吗?!」阿爹急急地打断了我,「上次要不是我送你回去——」

送我回去?上次在禁地打晕我的人是他?还是,那个压在裸体女人身上的人是他?

这里面一定有我不知道的秘密,专门瞒住我的秘密。

只是我此刻,伏在他温热的背上,他的背那么敦厚,那么可靠,他的沉默又那么地情真意切,我问不出口。

一边是呼之欲出的真相,一边是阿爹的缄默隐瞒,他沉默的态度分明在透露着:他隐瞒我,一定有某种苦衷。

阿爹的脚步沉稳,我的心却越来越烦乱,飘在空中,就像无根的浮萍。

远处山头露出了一点鱼肚白,芦苇在晨风中飘荡。

我们家的白色小房子近在眼前了。

问,还是不问?

12

「既然你想知道,我告诉你吧。」回到家,把我放在木床上,阿爹开门见山。

我张大了嘴巴。

他点燃了一支水烟,眼睛在烟雾中看不清道不明。

「上次,是我把你敲晕带走的,牛奶也是我带回来的。儿大不由爹,我早知道瞒不住你,既然你想知道,我就……」

他还是顿了顿,褐色的脸对着我,「你真的想知道?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最好,不知者无罪,不知者无畏——」

我不说话,只用眼神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慈祥笑容,纵容口吻。

「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但说起,感觉还是发生在昨天……」

13

猫山头自古以来种着十八县最好的棉花,色泽洁白,质地柔软,经久耐磨,是制成布匹的绝佳材料,在山外一直享有盛名。

但因山路崎岖,出行不便,每年下山都会摔死几个人,有些甚至一家子都没了。后来先祖规定,每年收成时各家只能出一个男人外出卖货,一来男人爬山牢靠些,二来优先保护女人孩子。这渐渐成了不成文的规矩,为了遵古守训,村子里的人无一不敢听。

阿爹是卖货郎,阿母去得早,我们家人少,种的棉花也少,赚不到大钱,但也算过得去,后来我子承父业,也当了卖货郎。

十八岁那年,阿爹第一次松口让我出去,这就意味着,他主动放弃了唯一出山的机会,把出去看外头的机会让渡给了我。

他告诉我:「你大哥木讷,小弟狡猾,家里数你稳重些,你出去我放心些——咱村里不能通婚,你争取在外面找到媳妇,自己好好把握。」

我又羞又喜,兴高采烈下了山。

我挑着担,一路青山绿水怎么看都不腻。山脚有一个湖泊,水澹而生烟,第一次见此境况,我偷懒停下多赏了几眼,水波涟漪,涟漪最深处,竟有女子在其中,乌黑发亮的发,雪白的脸,长长的发披在玉一样的肩上,听闻我的脚步声,警惕地拧过了半张脸。

「是谁?」她娇喊。

我从没见过这阵仗,忙找地方躲,我对天发誓,我发现里头有人后,没有再多看一眼。

「相公,能否帮我一个忙,」可她没大骂我登徒子,反而笨拙地抛了媚眼过来,樱桃小嘴一开一合,我嘴巴张得大大的,只听她说,「我没有衣服,给我找件衣服来。」

我递给了她我的布匹。

谁知她看上了我的布匹,穿上衣服后,她一会扯着布匹,一会捏我的脸,一会说要走。

我说你得给我布匹钱,她竟直说没钱,一整个霸王无赖样,扯着我的耳朵说我「呆子」,最后死皮赖脸要跟着我回家抵债。

我赶忙到山下卖了为数不多的布匹,把她带回了山上。

父亲早在家门口等我回来,见到她,又看看我,笑呵呵乐见其成。

我也问过我的心,她是我的惊鸿一瞥,是生动,是俏生生一个人,我也年少慕艾,怎么不会喜欢她呢?

14

我和她成了亲。

我带着她漫山遍野地跑,也漫山遍野地笑。

她擅长养蚕,养的蚕吐出丝又长又光滑,一年四季吐丝不断,手也巧得很,织的丝绸轻薄滑腻。很快,山里丝的销量一下子超过了棉花,人人开始养蚕,织丝绸,赚得盆满钵满。紧着这头,就松了那头,山头的棉花开了,也没几个人去采,一朵朵都烂在田里。

因着手艺太好,村里的女人们随她学手艺,一天她们去河边打水剥茧,春天的水急,一个浪过来,一下子卷走了全部女人,至少她是这么说的。

她回来时哭得梨花带雨,「水流急啊!我虽然会水,但我拉住宝剑嫂,她手上有一道黑色的印子,一抓就喊疼!我拽住阿彪嫂,她说腿被水草拽住了,腿上像被刀割一样!我想扯住阿兵嫂,但她没抓住岸边的水草,一下子被冲了下去……十几个女人,居然没有一个不喊疼的,一下子没了声响,急匆匆被带到下游去了,我一个也救不了!我也急啊!可是我一个也拉不住,我从没见过这么多人死在我面前——」

她哭倒在我怀里。

死了媳妇的男人们也愤恨,也质疑,但最后也只好偃旗息鼓。

家里没了女人,村里的男人总是绿汪汪地盯着她看。

她不敢出门了,出门也只跟着我出去。而我对她只有怜惜。

但有一天,一个自称捉妖师的人路过,对着我的屋就胡掐什么妖气冲天,我那个气啊!拿起扁担就要敲他走,但他问了我一个问题,我一下子就呆住了。

15

他问我:你和妻子成亲了三年,可曾有过孩子?她姓甚名谁,祖籍何处,你可知道?

我一下子就惊醒了,想起这么大的漏洞,为什么我会和一个没有来处的女人结婚?如果不爱我,为什么跟着我回家要嫁于我,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卖货郎,可心肝也是肉做的,我心里乱得快要疯了。

那老道士接着说,她是来寻仇的。

孽缘啊……他抚着胡须,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无头苍蝇一样赶回家,想找她问个明白。

她迎上来,一把抱住我,说,她有了。

我当时的心情,就像有地主告诉你,你的地被投了毒不能种了之后,你回去挖来探个究竟,居然挖到了一大箱金子。

我其实很喜欢孩子,你无法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就像回到了父亲答应让我下山,我乘着黄昏,一溜烟爬上山头看日落的欣喜若狂。

但是,第二天,父亲死了。

死的毫无征兆,就像是他该死了,就得死。

16

我觉得不对劲了,阿爹的身体不说健壮,但也算健康,绝不可能死得这么突然。

然后村口的二流子阿黄来找我,说看见她出过门买药,还是和隔壁山头那个风流药商接的头。

我听了,却没全信,因为村里自从没了女人后,编排她的故事有一箩筐,我个个都听,都信的话,那我成什么人了?

但我确实生了疑心,我忍受不了这折磨,守灵当晚直截了当问了她。

她红了眼睛,劈头打了我一巴掌,说阿爹就是她下药害的!她要我们全村人一个接一个死!包括我!

她面目狰狞起来,发了疯,但肚子里的孩子却不能受这种刺激,我劈晕了她,第二天早上她竟然想拿刀砍梦中的我!

她和我扭打的动静太大,争执的内容太过轰动,我怕村子里的人会闻声来寻仇,无奈之下,我把她关进了牲畜棚里,不过是棚下隐藏的一个小单间,那是我小时候收拾出来的秘密基地,上面还有玻璃瓦,我怕她见不到阳光,坏了心情。

为了给她补走了,先留你的命,我要你睁大眼睛看看,你父亲是怎样的人。」

那时我就明白,天女只是想看见我们父子相残的丑态——

无论父亲是选我还是选自己,我们都难逃一死。

那时我放弃了与阿爹争生路,那时我以为阿爹对村民下不了手……

所以,此刻我躺在地上,望着祭坛燃烧的熊熊大火,望着地下扭曲爬行的人们,我更加明白了天女的愤怒,她苦等十八年想让所有人下地狱不得往生,却也给了父亲一个机会,养育我,为我求一线生机的机会。

现在,父亲这个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既借助天女惩罚了恶人,也通过替我受死成为了善人,囚禁我两年还天女被囚之苦,自焚还我被囚之苦。

25

我放了一把大火,烧光了整座山。

我没有给任何人立碑。

我乘上了小舟,划着船向学堂驶去,两岸长满了野草鲜花,弥漫着醉人的甜香。

我是历史的见证者,我是故事的传述者,因为我生来就是无知与欲望结合的化身。

现在,我顺着潺潺的流水,向一片坦途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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