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这种事很常见。
「你以后可是立志要当女官的,我给你换个正式大气的名字可好?」
小兰眼睛一亮,「好啊好啊,我也想换来着。」
我笑了笑,「明法令而修理兮,兰芷幽而有芳,芷兰二字可好?」
她点了点头,「芷兰?舒然姐姐取的,定是好的。」
「就当是我给你留个纪念。」
「纪念?」
我笑了笑并没打算告诉她,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希望她不要怨我才好。
春节过后,我收拾了我为数不多的东西,就差皇上的旨意。
可皇上绝口不提我出宫的事,我也不能先开口。
我心里着急,出了好几次错。
皇上终于忍不住,「心不在焉,你就如此心急出宫?」
我连忙跪下请罪,心里确实窃喜,只要皇上愿意提起,一切就好说了。
「皇上,李伯之前说过,您也答应了。」
「那又如何?」他轻笑。
我紧紧捏了捏手,不知所措。
我心一横,说道:「皇上,李伯生前赠我一本书名为《风土游记》,很旧,他翻过许多遍,却从未真正见过。」
「皇上,奴婢从未出过京城,我还没有真切地感到自己长大过,不想就这么慢慢老去。请皇上放我出宫,」
皇上看了我良久,没说话,他起身从一旁的书柜上拿出一个匣子,「自己看看。」
我打开看了看,里面是出城令,通关文牒,还有我的身份名符,还有大小银票不等。
我连忙叩拜,「谢皇上。」
「唉,不必谢我,这是李伯生前给你准备好的。」
眼泪夺眶而出,身份名符是四年前办的,最旧的一张银票日期也是四年前。
李伯一直是念着我的,他早就替我想好了。
他心甘情愿将一生耗在宫里,却为我的人生做了最好的打算。
皇上忽然走上前来,伸手将我扶起来,看着我说:「走吧,明日就走吧。」
他转过身去,继续埋头在一堆奏折中,「明日,我就不去送你了。」
我看着他孤身一人坐在殿上,轻轻说了声,「保重。」
出宫后,我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去了祁王府。
王府已经闲置了,只留了两个打扫卫生的老嬷嬷。
昔日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王府还是那么热闹,家人也还在身边。
我是祁王府的奴婢,可于我来说,这儿就是我的家,我前二十年里,最美好的岁月都是在王府里度过的。
李伯,舒嘉,阿成,我要走了。
十七,我等不到你回来了,希望你能够建功立业,得偿所愿。
番外:
二十五岁那年,我在江南开了个饭馆,定居了下来。
原因无他,我儿子李忘辰该上学堂了。
街口卖肉的杨大哥他媳妇说:「七岁嘞还不上学,成傻子了。」
隔壁摊卖韭菜的刘三姑说:「上不上学有啥嘞,有力气能干活就行。」
我的儿子自然是要有学识的,就这两年,我一边自己看书,一边教他,他应该也不会落下太多。
二十一岁出宫,我自北向南,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停留一些日子,到附近看一看附近的风景,尝一尝名胜小吃。
我不禁感叹皇上治国有方,世道清明,我没遇到什么劫难。
二十三岁那年,我在淮阳遇见李忘辰。
我买烧饼正给钱的时候,他冲过来抢了钱就跑,被我抓回来了,这技术不太行。
后来得知,他要给阿嬷买药,我心软帮他请了大夫,阿嬷还是死了。
阿嬷跟他没有血缘关系,只是他们都没有亲人,所以才互相照顾。
我想李伯刚遇到我时,情况应该比这还惨。
看他哭得惨兮兮,我轻轻说道:「小子,你叫我一声娘,以后我养你怎么样?」
就这样我多了个儿子,但由于没生过也没养过,委实不知道母子该如何相处,只感觉自己多了个小弟。
「好儿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毛蛋。」
「好,毛蛋,你等娘回去翻翻书。」
事实证明,把儿子当小弟养还是不行,上学堂第一天他就打架了。
我在学堂看着两位大姐吐沫横飞地冲我嚷嚷,我早已习惯用自己的章法解决问题。
李忘辰好好的,那俩孩子一个流鼻血,一个脑袋起了包。
我问李忘辰,「没受伤吧?」
「没有。」他得意地瞪了瞪那俩孩子。
我问李忘辰发生了什么。
「娘,他们几个欺负我新来的,折了我的笔,还拿石头扔我,扔不着就打我,还打不过。」
听到这儿,那俩孩子还没说话,两个大姐又开始嚷嚷。
「那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看把我儿子打的!」
我听得头疼,等他们嚷嚷完,我没生气,蹲下来语气平和地问那俩孩子。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俩孩子不说话,他俩娘又开始嚷嚷。
我忍不了,「先别说话!」
「不是还有其他孩子吗?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旁边坐着的孩子不出声。
我轻轻问道,「你们夫子有没有教过,君子应以诚待人,不能撒谎?」
他们点了点头。
「既如此,能不能请各位小君子告诉我,刚刚李忘辰有没有撒谎?」
「没有。」
我点了点头,「好孩子。」
那俩大姐面如猪肝色,还想再说什么。
谁知李忘辰直接大步向前,拍了拍那俩孩子的肩膀。
「都说不打不相识,大家以后可以当好兄弟,互相切磋。」
「但打不过不能耍赖啊,我把你们当兄弟,你们污蔑我啊。」
那俩孩子顿时痛哭流涕,「好兄弟我们错了,我们只是觉得好玩,不知道会这样。」
李忘辰直接抱住他俩,「大哥也有错,大哥下手太重了。」
这就当上大哥了?感觉不需要我来解决。
我看了看旁边尴尬不已的大姐,「要不……咱先带孩子去看大夫?」
除了上学堂,我还给李忘辰找了个武先生,天天让他早起锻炼身体,然后我回去接着睡。
他朝我抗议。
我义正词严地说道:「咱们孤儿寡母初来乍到不安全,你是咱们家唯一的男人,你得保护好娘。」
李忘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娘。」
于是他想尽办法给自己找个爹,为家里添第二个男人。
几个月,他便跟附近所有的未婚男子都混熟了,每次还非得拉我过去看看。
怎么说呢,我见过了位高权重的渣男皇帝,交过十七那样胸怀抱负的武将,还见过许多英俊的世家公子。
或许自己有点眼高于顶了,但我对港口卖鱼的刘二哥、陈阿嬷他儿子、还有我家饭馆对面的布店老板真的没那种意思。
那天我难得去接儿子放学,便听见他又冲人推销我。
「我娘温柔又善良,虽然长得是不好看,但是她聪明,没有她不会的事。」
臭小子,我哪里不好看了。
突然,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你这是想给自己找个父亲?」
「嗐,我娘都是我自己认的,再认个爹也没啥。」
我轻轻往前走,只见那人一身白衣,眉目如画,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扬,尽显妩媚。
我仿佛听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轻轻笑了笑,捏了捏李忘辰的脸,「可我的束脩不多,还要给你们买糖,没钱养你娘啊。」
我鬼使神差地开口,「我……我有钱。」
问声那人朝我看过来,乌黑的眼眸温柔细腻,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娘,你来了!」一声大喊打破了我的尴尬。
我没敢看那人的神色,拉着李忘辰就跑,「李忘辰跟我回去。」
「娘,你急什么,那是我们夫子。」
「娘,你走慢点,注意形象。」
回家后李忘辰继续跟我普及。
「娘,他叫赵思齐,今年二十六,是学堂最有学识的夫子。」
「你放心我都打听过了,街坊邻居都夸他人品俱佳,长的还好看,县长女儿看上他两年了,他没愿意。」
抛开人品不谈,我承认我见色起意了。
其实李忘辰说得也没错,我确实不发脾气,倒不是温柔,只是寻常事还不足以让我生气。
聪明是自然的,我能在那么短时间将饭馆开得风生水起。
但感觉赵思齐应该看不上我这种俗人,何况我还带个儿子。
我没想到李忘辰那小子直接把赵思齐请家里吃饭来了,看到他我顿时有种仙人下凡尘的感觉。
「打扰姑娘了,在下赵思齐,是小辰的夫子。」
毕竟是侍奉过狗皇帝,这点心态还是有的,「赵先生不必多礼,我叫李舒然。」
说是来吃饭,赵思齐自己买了熟菜,我焖了个饭。
李忘辰随意扒拉了两口就跑了,「你们聊,我约了兄弟切磋武艺。」
两两相望,只我尴尬,赵思齐淡定地吃着菜。
「李姑娘,在下苏州人,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家住城西杏花巷。」
怎么有种相亲的错觉?
「我从京城来,父亲去世,我只有李忘辰这个儿子。」
他抬头笑了笑,「听小辰说,你还未成过亲?」
我点了点头。
「真巧,在下也没有。」
巧?
「小辰说想找我做他的父亲,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我脑袋嗡的一声,随即便冷静思考,自己规矩了那么多年,放肆一回又怎样。
我承认我见色起意,可无论什么后果我都承担得起。
我放下筷子,冷静地说:「我没别的亲人,没有家长里短的糟心事。」
「城东开了家饭馆,生计不成问题,我能养你,生孩子的事我想顺其自然。」
「只是李忘辰是一定要姓李的。以后我还想继续住在这里,你可以搬过来。」
「我不是嫌弃你,只是搬家太多次了,实在懒得动了。」
说完后我老脸一红,万一人家没这意思,我岂不是丢大人了。
只听他轻轻笑了笑,「那以后就麻烦娘子养活我了。」
跟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成亲了,跟做梦一样。
李忘辰问我,「娘,我有爹了,以后是不是可以不用早起锻炼了?」
我摸了摸他的头,「你爹看起来还没我身子壮呢,你还是继续练吧。」
说来也巧,成亲两月后,京城传来消息,丽贵妃给皇上下毒,欲图携二皇子谋反。
事情败露,母子皆被赐死。
我看着墙上贴的告示,心中五味杂陈。
丽贵妃谋反应当是真的,我之前就察觉不对劲,只是二皇子年幼,哪里懂那么多?皇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心。
「怎么了?」赵思齐问我。
想来,这种告示除了我应该不会有人在意了。
我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回家吧。」
他轻笑,「娘子如此关心国事,实乃大义。」
真是羞愧,我关心的哪里是国事。
今日是赵思齐去陈员外家教学的日子,我从饭馆回来,正巧顺路接他。
我竟不知那么多人花重金请他去当私人教书先生,他都拒绝,非留在学堂拿那点微不足道束脩。
陈员外都求到家里来了,他才答应每月去上几天课。
我对自己这个夫君当真是一点不了解,但我的旧事也从未告诉过他。
我问他,「连县令的女儿都敢拒绝,为何会选我?」
「娘子人美心善,聪慧温柔,岂是常人可比?」每次都被他油嘴滑舌糊弄。
我百般追问,他才告诉我,「小辰打架,你去学堂那日,我就在帘后。」
「你在?」
他笑道:「老学究被折腾怕了,找我来处理。」
「我来到便看娘子坦然自若,如清风般化解了难题,当时就感叹,什么样的男子才入得了这小娘子的眼?」
不得不说,跟赵思齐在一起久了,我还真是被夸飘了,以前做奴婢时的自卑全让他给化解了。
我生辰那日(实则是我出宫的日子),赵思齐给我带了只簪子回来。
我在宫里见得最多的便是珠宝,那簪子一看便价值不菲。
「这东西那么贵,你哪来的钱?」
日常开销我都会放到床前的匣子里,但基本没见他动过,我不信他那点束脩能买这个簪子。
赵思齐翻着书,「画了幅画卖了个好价钱,便想着给娘子准备生辰礼物。」
我还是不愿相信,「这簪子多少钱?」
「四十两。」
「画卖了多少钱?」
「四十两。」
「那么巧?」
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我早就看上了这只簪子,老板说四十两,所以画钱我就只收了四十两。」
这么豪横?
这只簪子赶我饭馆两个月盈利了,虽然这簪子不是我买的,但想想一只簪子花掉两个月利润,我还是肉疼。
他看出了我的心思,「娘子不必心疼,以后为夫画了画都交给你去卖,钱都归你管。」
「不对啊。」我疑惑,「你有那么多本事,为何之前一副穷兮兮的样子?」
他皱了皱眉头,「也不算穷吧,只是那时候养自己一个人,足够了。」
「而如今有了娘子,总得给娘子赚些脂粉首饰钱。」
「你为何不自己开个文墨房,卖些字画,也少了中间商赚差价?」
他往后一躺,「太麻烦,而且娘子说过要养我的。」
我无语扶额,现如今我可不相信他只是个普通人,但他不说,我也不好过问。
饭馆出了些问题,我愁容不展。
赵思齐见状,凑过身来看了看我手中的账目,轻轻笑道:「不如娘子求求我,我帮你解决?」
「你有办法?」我眼前一亮。
他但笑不语。
我试探道:「夫君帮帮我?」
他还是不说话,我急得晃他,「哎呀你帮帮我吗,再不帮我可就养不起你了。」
「好了好了,别摇了,帮你。」
起初饭馆开的红火,不过是我拿学过几道御膳房的菜做招牌,还有我游览各地的稀奇小吃。
可菜式总有被别家学去的时候,这种事很正常,没偷没抢,只是自己照着样子研究出来罢了,我也让人研究过其他店的菜式。
赵思齐说:「来饭馆吃的不仅仅是饭菜,这些在家里也能吃,你必须要有其他能够吸引人的点。」
我想了想宫中办的宴会,「要有歌舞,不同的价钱坐的位置也不一样。」
他点了点我的额头,「娘子真聪明,不过你要先把饭馆改成酒楼。」
「重新修整要花不少时间和银钱吧?」我有些犹豫,虽然饭馆赚了不少钱,但这也不够啊。
「为夫有钱。」他看出我的心思。
我震惊道:「你又要卖画,这得一次性卖多少幅啊?」
「城西那套宅子,闲置也无用,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我急忙说道:「不行,这是你以前的家。」
「我以前的家在苏州,那只不过是我的暂时栖身之所,娘子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我顿时感觉有些无力,「钱你出,主意也是你出,要不酒楼开张后你做老板吧,我躺平?」
「那怎么行?娘子说了要养我的,可不许耍赖。」
造孽啊,我当初就不该说那句话。
赵思齐知我怕冷,每年冬日都会给我置新的冬衣,穿起来暖和又轻便。
怀孕后,他更加谨慎,每次出门他都要给我披上一件狐皮大氅,再给我塞个汤婆子,将我捂得严严实实。
李忘辰跑过来,「爹,我也冷。」
他穿的冬衣和棉帽都是与我的衣服一起赶制的,冷什么冷。
「李忘辰别找事啊!」
他抗议道:「娘,你脾气越来越大了,你以前很温柔的。」
我使劲揉了揉他的脸,「我现在不温柔吗?」
他无奈地捂着脸离开,「唉,自己找的娘,自己找的爹,以后我必须哄着弟弟妹妹跟我站在统一战线。」
「好了,以后冬日还是少出门吧。」赵思齐无奈说道。
我忍不住笑,「我只是不喜冬天,但也没有怕冷到这个地步,并非忍不了。」
他执意道:「过去忍耐或许是形势所迫,现在无需忍耐,娘子要对自己好些才是。」
他猜得不错,确实是形势所迫。
「有时候真好奇娘子经历了什么,你性情天真如孩童,可做事却又如此老成?」
「想知道,那就拿你的故事来换啊。」我量他不会说。
可没想到,他真的尽数相告。
赵思齐本是地方官员之子,十七岁那年高中状元,那时朝中尽是权臣,官官相护,将他的名字换了下去。
父母替他申冤,谁知案子还没到皇上面前便被压了下去,他父母被人扣上罪名灭口。
直至后来皇上逐渐将权力上收,又设立监察部,才洗清了当年冤案。
赵思齐感叹,皇上是贤君。
呵,做贤君也是要手段的,比如他是个渣男。
我从不知他还有过这样辉煌又悲惨的经历,顿时有些心疼,「那你就没想过重回官场?」
他摇了摇头。
「人心复杂,就算我能保持初心不变,可官场有太多身不由己,或许我一个小小的决定便能让别人家破人亡。」
我还处于悲伤的情绪中,只听他说道:「轮到娘子聊聊自己了。」
我顿时语塞,「我没想到你真的会说。」
「呵呵,我从未想瞒你,只是你从不过问,等得我都有些着急了。」
「我也从未想过瞒你,只是……我说我侍奉过天子,你信吗?」
「我信。」他正色道,「娘子说什么我都信。」
既如此,我便大致朝他透露了些。
「细致的事情,我实在是不愿意再想,但我的经历大致就是这样,复杂却也单调。」
他轻轻拥我入怀,「娘子那些年的心惊胆战,如履薄冰,怎么会是一个单调可以形容的呢?」
我心中苦楚,十七都未必能理解八成,他却从只言片语中,体会到我的心情。
我的眼光不错,找了个好夫君。
如果能这么跟他过一生,想想都觉得幸福。
日子一天天得过,清淡而又幸福。
李忘辰应当是遗传了我的商业头脑,我打算过几年把酒楼彻底交给他管。
而太平的日子再一次被打破,南关要起战乱了,皇上派了军队去守卫国土。
朝廷大军在此地休整时,我将酒楼里的存粮都送了过去,倒是没想到会在此时遇到故人。
十七一眼便看到了我,惊喜又激动,说不出话来。
此时他已经被皇上封为平西侯,是百姓口中的大将军周世奇,年轻时的志向已经实现。
而他旁边的那位,男子装扮,右脸一道可怖的疤痕,可我还是认出了她,淑妃娘娘。
回到家时,李忘辰正在教妹妹写字。
「这是你的孩子?」十七问道。
我点了点头,「儿子叫李忘辰,女儿叫谢长乐。」
十七将长乐抱了起来,「长乐是吗?叫舅舅。」
长乐年纪小,认生。
忘辰教她,「跟我一起叫,舅舅好。」
长乐最喜欢她哥哥,乖乖喊道:「舅舅好。」
十七看了看忘辰,「李忘辰?那你外祖父是?」
「李德。」那是李伯的名字。
「忘辰,你带妹妹出去玩。」
我给十七和淑妃倒了杯茶。
十七看着我,几次欲张口,却说不出话,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抹眼泪。
「十七,对不起。」我知他心中难过。
他立大功风光回京,却发现能分享喜悦的人都不在了,得有多难过啊。
他哽咽道:「你过得好吗?」
我发自内心地点了点头,「好。」
「那就好。」
沉默一路的淑妃终于开口,「羡慕你。」
我笑,「我也羡慕您,您不知道我从很早便崇拜你,你做了寻常女子做不到的事。」
我看着她脸上的疤,有些担心,却又不敢问。
她毫不在意,「无妨,我自己划的,怕被人看出来。」
「这次蛮夷来犯,部分大臣主张和亲以求安定,景华是大公主,和亲的首要人选。」
「陆家镇守南关,熟悉蛮夷作战,和亲?那我就把他打得和不了。」
「小兰还好吗?」我问。
「小兰?」十七皱了皱眉头,看似并不清楚。
淑妃讽刺一笑,「哪还有小兰,只有皇上的兰贵人。」
「她可没有你那般心性坚韧,她跟皇上也没什么情分,皇上自不会护着她,受得欺负多了,借着职务之便爬了龙床。」
我叹了口气,我自知宫中艰难,罢了,路是自己选的,希望她不要后悔。
这些年我想明白了很多,如果没有皇上有意维护,我怕是也很难在宫中存活。
大军进程不能耽搁,他们不能久留。
正要走的时候,赵思齐和儿女们一同回来了,他们互相见了礼,默契的都没说话。
「东西都收拾好了,这几日就走吧?」
赵思齐点了点头,「听你的。」
「干啥去啊?」李忘辰问道。
「这里不太平,我们去苏州看望下你祖父母。」
「啊?那酒楼怎么办?」
我笑了笑,「还想着酒楼,等回来再开业。」
赵思齐敲了敲他的脑袋,「快去看看还有没有要带的东西,这一路还要靠你当保镖。」
在苏州赵家祖宅住了大半年,听闻我军势如破竹,蛮夷求和。
五年后,李忘辰已经开了好几家酒楼,我和赵思齐都闲了下来。
那天赵思齐正为我和女儿画丹青,忽然我听到国丧的钟声在各地敲响,我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长乐担忧地问:「娘,你怎么了?」
我感叹,「又一个故人离去了。」
「是谁啊?」
「他是……他是……」我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赵思齐。
他是皇上,是祁王,他叫什么啊?
谁敢直呼皇上姓名,所以他叫什么啊?
赵思齐将长乐支了出去,「去看看哥哥回来了没有?」
他抱着我,轻轻说道:「他是大梁的皇帝文博礼,故人不在了,我还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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