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可以恶心到什么程度?

可她为什么要害我?

闵睿淇他知不知道?

5

周金炽听说我问反噬,一脸怒其不争地低吼道:「她都给你下蛊了,你还想着反噬她?伍书瑶,你这真的是被蛊惑了!」

我被周金炽吼得有点发愣,看着他一脸紧张,突然发现有点好笑。

将杯子放下:「那还有多久?」

「应该就这几天吧,这下蛊的不行,用量掌控不精准,所以我也不好预测。」周金炽一脸紧张,朝我道,「你明天早上将药渣和药拿过来,我尽量明天帮你解了。」

他说着有点心疼地看着我,轻声道:「你先熬过今明两天,我先给你配点药,不让那些卵泡发大,应该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他转身就去配药了,我坐在床上,看着周金炽从柜子里拿着一瓶瓶的药剂,用吸管小心地调配着。

其实他长相挺不错的,就是一直阴沉着一张脸,加上不太爱收拾,而且养那些小动物,才会让学妹们退避三舍吧。

但认真的男人,真的是最帅的啊。

光是看着他这样调着药剂,我就感觉因为害怕而空落落的心,慢慢安定了下来。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闵睿淇发给我的

开始还只是发文字,后面就慢慢是语音,以及电话了。

婆婆从来不会打电话给我的,说是不干涉我的自由,而且小区的阿姨都知道,我只要回家,婆婆随时都会给我做饭,不会让我吃剩饭剩菜的。

我看着手机,没有听那些语音,直接将手机收了。

周金炽配药并没有多久,直接将试管递给我道:「就在这喝了吧,这是抑制卵泡快速发展的。」

我接过药,直接一口就闷了。

然后朝周金炽道:「如果靠这个能拖多久?」

「拖什么啊?明天你拿了你婆婆熬的药和药渣过来,我给你解了。这是要命的事情,你还想拖!」周金炽立马板着脸,朝我低吼,「伍书瑶,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不要命啊!」

我听着他的话,呵呵地笑,将手里的试管递给他:「好。」

「最多半个月。」周金炽生怕我耽搁,指着屏幕道,「你看,这些卵泡会快速增长,只会越来越快。我的药只不过暂时抑制,可它们还是会增加的。」

「好,够了!」我慢慢地起身,低声道,「我去看下闵睿淇。」

怕周金炽不知道,我又忙解释道:「就是我老公。」

周金炽脸上露过涩意:「下蛊的事情他知道吗?」

我一时只感觉心头发涩,朝周金炽摇了摇头,道了谢就朝外走。

周金炽送我出实验室,将我送到普通教工宿舍楼下,就在我进电梯的时候,他还站在外面看着我。

就像当初他要出国了,喝完粥,我说要打车回来,他硬是说吃了东西,得消食,拉着我走回来。

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都关门了,如果不是靠着他这张人尽皆知的学痴脸,宿管阿姨都不会给我开门。

那时我跟只小耗子一样,溜溜地往楼上跑,上了两层楼,隐约听着宿管阿姨好像很欣慰地笑。

要知道宿管阿姨在我们眼中就是冷面判官,难得听她笑,我好奇地从三楼的阳台往下看了一眼,却发现周金炽居然还站在楼下。

见我探头,他居然破天荒地抬头对着我笑了一下。

我当时想着,这是要出国了,连学痴都开朗了,后面就没有多想。

有些往事不能回首的,一旦回首,就会发现年轻的时候,是真的太年轻了啊。

其实也不过是几年……

我朝周金炽挥了挥手,将电梯门摁着关上。

等到了闵睿淇的宿舍门外,我有些疲惫地靠着窗户边的墙,才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他除了给我留言,倒也没有打电话来了。

里面手机铃声一响,我还在脑中构思着怎么开口,是问闵睿淇明天要不要陪我去医院?

还是问他,知不知他妈给我搞下蛊这一套?

可没想到电话还没接通,宿舍里突然传来了女人咯咯的笑声:「她打电话来了?我都说了,她这种爸妈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娇女能知道个什么啊。这么晚了,哪有什么医院能做检查!」

这声音我听着有点耳熟,还带着浓浓的乡音。

我想了一下,立马就想了起来,这是闵睿淇一个远房的表姐,好像叫阿盘。

结婚后来过家里,当时婆婆脸色还不太好。

我问过闵睿淇,他只说阿盘表姐死了老公,学历又低找不到工作,婆婆怕她赖家里不走,所以脸色不太好。

阿盘这人我确实不喜欢,来的当晚闵睿淇说给她在外面开房,她不愿意,硬是要住家里。

而且看我的眼神还很不好,说话夹枪带棒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如果不是我家有房子,我爸妈留了点铺面给我,我还配不上闵睿淇。

就住了两天,就好像在自己家一样,冰箱里的东西想吃就吃。

还趁我不注意进我房间,拿我的护肤品用,甚至还直接从我衣柜里拿了几身衣服,连内衣她都硬要穿我的。

这种没有界限感的亲戚,确实很惹人烦,后来闵睿淇直接给她买张车票,把她送走了,我还重重松了口气。

可这会她怎么会在闵睿淇的宿舍里?

「别闹。」闵睿淇好像很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声。

跟着那表姐呵呵地笑:「不是说她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吗?阿睿,我可不管。我怀的可是你的孩子,到时她死了,我们结了婚,她爸妈留下的房子啊,铺子啊,我都要占一半的。」

「你别闹行吗?」闵睿淇的语气很不好,而且带着阴翳,就好像咬着牙凶狠地低吼。

我从来没听到闵睿淇这样的声音,他无论对谁,都是温和有礼,笑嘻嘻地打成一片的。

宿舍里闵睿淇好像急急地下床,穿着拖鞋,朝后面阳台走。

我握着手机,只感觉浑身发冷。

原来终究是财帛动人心啊!

紧捂着嘴,我放轻脚步,慢慢地退回了电梯里。

就在电梯门关上的时候,电话接通了,闵睿淇紧张的声音传来:「老婆,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我和妈都急死了,我都要去你公司找你了。」

「乖,你告诉老公,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好不好?」闵睿淇依旧好好地哄着我。

半点都没有刚才对阿盘低吼时的阴翳。

我只感觉眼睛生痛,紧捂着嘴,不说话。

电话那头的闵睿淇好像很紧张,立马道:「老婆?是不是有人惹你不开心啦?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来接你,好不好?」

我听着他轻言细语讨好的声音,慢慢后退,靠着电梯墙,重重地喘着气。

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捂着高高隆起的小腹,只感觉讽刺。

原来人都是有两面的,人前一面,人后一面。

6

我在电梯里,听着闵睿淇在电话里一如既往地哄着我,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他所有刻意的讨好,追求,都是有目的的。

鼻子发酸,喉咙发紧,我不敢开口。

等电梯到了一楼,我不顾电话那头闵睿淇急急地问我在哪里,直接挂了电话。

可等我跑出宿舍楼的时候,却发现周金炽还在。

他靠在大厅的柱子边,似乎在仰头看着夜色,见我出来了,好像并不是太吃惊,而是朝我道:「送你回去吧。」

我心情确实很不好,只感觉天崩地裂,就好像当初我爸妈车祸时一样。

连走路都好像踩着棉花,脚有点发软。

周金炽的车是学校配的,就停在实验楼那边。

我坐到车上,整个人还是蒙的,有种好像重感冒时的眩晕。

一时不知道自己刚才看到的,听到的,是真是假了。

「系安全带。」周金炽将车打着火,看着我道:「蛤蟆蛊并不难解,而且蛊这个东西很玄妙的,被下蛊的时候,很容易被要了命去,可解了后几乎没什么后遗症。你不用担心,我研究这个挺久了,也解过几次蛊降。」

我扭头看着他,抽了张纸巾擤了擤鼻子,这才道:「你知道闵睿淇宿舍有人,对吧?」

要不然怎么会在宿舍楼下等我?

周金炽情商确实有点低,但他是搞医学研究的,智商高啊!

「开始不知道,可你上楼的时候,管职工宿舍的阿姨以为我是找哪个女教授,就热情地问了两句。然后听说我是找闵睿淇的,就提了两句。」周金炽还是朝我指了指安全带。

硬是等我系上后,这才将车开动:「你放心,我没说你上去找他了,只是说闵睿淇是我学弟,想上去看看他。他以前知道你帮我收拾宿舍,刻意带着学生会的人到宿舍找过我。」

周金炽说到这里,冷呵一声,扭头看着我道:「在你大二,他追你之后,大概就是宣示主权吧。」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我瞬间就知道意味着什么。

当时学校里,就我愿意去周金炽的宿舍给他收拾那些乱七八糟的文件,以及那些小动物的垃圾了。

而且一收拾就是两年,当时系里的老师看我都是和颜悦色的,估计以为我能留住学痴吧,结果转头周金炽就拿了奖学金出国了。

路上周金炽几乎不带任何感情地将有关闵睿淇的事情说了。

大概就是经常有个女的来找他,看上去很亲热的样子,闵睿淇总有点不耐烦,但是那女的看上去怀孕了,好像快要生了。

每次闵睿淇赶她,那女的就挺着个肚子,闵睿淇也拿她没办法。

大学里宿管阿姨这一拨人,吃的瓜,可比我们看的小说都精彩多了。

我这会听着,就好像听别人家的事情一样,无悲无喜。

毕竟和被下蛊夺命比起来,老公出轨好像算不得什么了。

路上我一直有点失神,不知道怎么接受这突然之间的崩塌。

等周金炽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的时候,我才恍然惊觉,他居然知道我住在这里?

「以前来过。」周金炽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方向盘,沉声道,「以前周末你回家后,我时不时开车溜到这里,可没胆进去。我回来一个多月了,也来过几次。」

我听着这话,突然有点想笑!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也有点失笑,手指轻敲着方向盘:「伍书瑶,你真的命不好啊,总是遇人不淑。如果当年我不是只想着逃避出国,哪有闵……」

「我到了,谢谢!」我解开安全带,直接下车。

可就在车门关上的时候,我扭头看了一眼周金炽:「除了解蛊外,你还有没有下蛊的法子,比如让人发疯的这种?」

「这不用蛊吧,光是用药就有很多。」周金炽阴沉的脸,立马闪过笑意,「我给你准备着,而且只对那个下蛊的人有用,你不是说药上有血丝吗?那就针对这种的,蛊术这方面有很多。」

「谢谢。」我朝周金炽道了谢,然后挺着好像五六个月大的肚子,慢慢地进了小区。

到家的时候,一开门就是那股子中药味,婆婆立马笑脸迎了上来,又是接包,又是帮我拿拖鞋:「忙去了吧?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就是,你婆婆都急死了。」

我闻声一抬头,客厅里坐着两个带娃的阿姨,她们拿着毛线,好像在教婆婆勾小孩子的鞋子、帽子之类的。

婆婆笑得一脸局促:「才学手生,先勾几双练手,勾顺手了,到时好的你再挑挑给孩子穿。先把药喝了吧!」

她无论什么时候,万事都紧着我。

那些阿姨又开始说,我婆婆多紧张我肚子里这孙子,看我这样子,怕是双胞胎,如何如何的,逗得我婆婆咯咯地笑。

以前我很烦这些婆婆妈妈的话,都是逃一样地喝了药就跑。

这会接过药,细细打量着婆婆的眼睛,这才发现,她所有的笑都是不达眼底的。

只不过是惯性地眯眼,咧嘴,勾唇,半露着牙齿,咯咯地发声。

接过药,或许是今天回来晚了,药熬得有点久,放凉了,那上面的血丝更明显了。

不过我直接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有了周金炽的提醒,我没有像以前一样,根本不回味,直接就灌喉咙里去了。

而是最后一口的时候,在嘴里回了一下,果然里面有一粒粒像煮得烂烂的西米一样的东西。

我将药喝了,把碗递给婆婆:「在外面吃过了,我先去洗澡。」

那几个阿姨,立马朝婆婆递了个「不好伺候」的同情眼神。

我回到房间,将门关了,然后找了个花瓶,直接跑到浴室,将水龙头打开。

在哗哗的流水声中,这才抠着嗓子,把刚才喝的药吐出来,用空的护肤品瓶子装起来。

等弄好这些,我洗了澡,然后给做保险的朋友发了信息,让她给我做三份高额的保险,全保,大病,意外,全部做到百万。

跟着就把我、闵睿淇和婆婆的身份证照片和投保信息都发了过去。

婆婆过来后,她的银行卡是我代办的,所以留了身份证照在我这里。

连证件照,她都是笑得和和气气,一看就是那种好相处的人。

我们公司也负责保险精算这一块,这个做保险的朋友和我很熟,这种高额的投保,她自然不耽搁,没半个小时,三份就都给我做出来了,只等我看了,直接手机上投保就可以了。

我看着手机上的三份保险,听着外面婆婆似乎把那些阿姨送走了,从衣柜的抽屉里,把当初闵睿淇送我的一些小东西翻了出来。

闵睿淇家境不好,他从来不掩饰,大学的时候请我吃饭,大多都是小馆子,看电影这些都没有的,因为两个人要两张票,很浪费。

大部分就是骑车去郊区啊,或者是逛街看看啊。

不过他夹娃娃很厉害,经常十个币,能夹好几个。

这样以小博大的游戏,闵睿淇很喜欢,所以我收了满满一抽屉的小娃娃。

我一个个翻出来看,到现在,我都记得哪一个娃娃是什么时候,在哪个商场夹的。

正看着,就听到外面有人试着扭了扭房门的把手,感觉反锁了。

才敲了敲门,闵睿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婆,你还好吧?」

我没想到这么晚他居然回来了,没收那些娃娃,而是直接去开了门。

闵睿淇见到满床的娃娃,也是一愣,跟着朝我紧张道:「听小区的保安说,是周金炽送你回来的?你怎么会碰到他?」

7

闵睿淇的话问得很奇怪,我走到床上,捏着那些可爱的娃娃,朝他道:「保安怎么知道那车是周金炽的?」

闵睿淇低咳了一声,坐到床边拿了个娃娃套手里,朝我轻声道:「保安记得车牌啊,我知道那是学校配给周金炽的车。你现在怀孕了嘛,所以保安就关注了一点。」

「你少跟周金炽打交道,他这人吧,搞学术研究不错,可总是和那些蛇啊蝎子的在一起,总感觉邪性。」闵睿淇说着,将娃娃在我脸上蹭了一下,「可别再吓着我老婆,和我们肚子里的小宝贝。」

他和婆婆一样,总是表现出很喜欢我肚子里孩子的意思。

其实我大概明白,这样的话,我死了,就不会有人怀疑他们了。

毕竟婆婆盼孙子,盼了这么久,我又是怀着葡萄胎死的,谁又会怀疑他们母子。

可这会我只感觉恶心,捂着小腹沉眼看着闵睿淇。

我捏着一个粉色的小兔子,努力挽救着:「那你明天陪我去医院检查吧,这都两个月了。」

闵睿淇手里捏着的娃娃好像都被捏变形了,门外好像传来婆婆低低咳的声音。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马上就三个月了,等胎稳了到时再检查也一样的。」

「可胎儿还是要早检查好,万一有畸形……」我心发紧,拉着闵睿淇的手。

他手冰冷的,就算被我握着,还是有点抖。

可还是朝我道:「哪有这么多畸形,你别自己吓自己。」

我看着这满床的娃娃,只感觉整个人好像也被夹住了,在那夹子上晃啊晃的,头晕得厉害。

现在当父母,一旦怀上了,哪个不紧张,都是一发现就去医院的!

周金炽说我肚子这么大,最多就这两天会被涨破,我就会死!

可闵睿淇居然还要拖到三个月,他真的想我死了,拿着我爸妈留给我的遗产,和他那个阿盘好好过日子啊……

我只感觉好像脖子被夹住了,重重地喘着气,却怎么也喘不过来。

手脚发冷,看着那些可爱的娃娃,好像都狰狞了起来。

闵睿淇还想伸手来搂我:「老婆,你听我解释,这怀孕前三个月确实是……」

「那就等到三个月吧。」我干脆缩到床上,将手机递给闵睿淇,「胡琦这个月冲业绩,你也知道,她跟我说了很多次了,让我买保险。她跟我们公司业务也可以,我找同事算过了,这三份确实划算。」

「而且我怀孕了,总感觉不安心。我们都买一份吧,大家都有个保障。」我看着闵睿淇,一脸忧愁,「你出你自己的就行了,婆婆的钱,我打她银行卡。」

闵睿淇工资并不高,这三份保险都做到最高了,以他的工资投他自己那一份就不错了。

「这怎么突然买这么多?」闵睿淇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有点迟疑。

我靠着床,伸手抓着两个娃娃,死死捏在手里,轻声道:「我也给自己买了,保障比你和婆婆更高。」

「是吗?」闵睿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的手指顿了一下,退出来打开我投保的那份。

我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他,他先是眼露出微微的光亮,跟着却好像有点迟疑。

也就在这时,婆婆在外面敲门:「书瑶啊,我进来帮你点香薰啊?」

最近我睡前,婆婆都会贴心地帮我点香薰助眠。

闵睿淇握着手机去开门,婆婆一边将香薰点上,一点看着闵睿淇道:「怎么这么晚还回来?可别闹着书瑶休息!」

「妈。」我朝闵睿淇伸手,示意他把手机给我。

可闵睿淇却紧握着手机,突然朝我低喝了一声:「伍书瑶!」

他脸带惧意,朝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说。

婆婆扭头不解地看了我一眼:「怎么了?」

「我这不是怀孕了吗?现在小孩子先天性疾病多,我就让朋友给我做了份保险,顺带给你们各买了一份。」我盯着闵睿淇。

也学着婆婆的样子,勾唇、眯眼、露齿:「我买了两百万,你和闵睿淇……」

「伍书瑶!」闵睿淇又朝我低吼了一声,朝婆婆道,「妈,你先出去。」

可原本一直很听闵睿淇话的婆婆,听到两百万的时候,连拨动香薰的手都晃了一下。

站在床头,呵呵地笑道:「买保险挺好的啊,确实该买。」

「那就投保吧。」我盯着闵睿淇,轻声道,「胡琦还等着我这三份保单冲业绩呢。」

闵睿淇好像整个人都失了神,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又看了看婆婆。

但事情到这分上了,婆婆根本就不会给他反悔的可能。

手机上投保,人脸识别,没一会儿就搞定了。

胡琦还打电话,高兴地跟我说,要请我全家吃饭,等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要认她当干妈!

闵睿淇全程都是失魂落魄的。

「好了吧?」婆婆却依旧是笑眯眯的,拉着闵睿淇道,「你不是还要回学校吗?别耽误书瑶休息!」

说着就把闵睿淇拉了出去,可他走到门口,却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周金炽回国一个多月了,你今天怎么碰到他的?」

「路上碰到的。」我打了个哈欠,慢慢缩进被子里,扭头看着闵睿淇,「怎么了?」

他目光闪了闪:「没什么。」

跟着很贴心地帮我关了灯,悄悄地带上门。

我闻着香薰的味道,在被子里捂着紧绷高隆的小腹,说不出什么伤心,就是感觉好像床垫太软了,整个人都往下陷,好像空落落地没有安全感。

可能是喝了周金炽那个药的原因,原本一闻着香薰就睡的,这晚却睡不着。

门外,闵睿淇好像和婆婆发生了争吵。

我起身下床,趴在门口听了一会。

他们原本应该是在婆婆房间吵的,可后来闵睿淇好像气呼呼地拉开了门,走到过道似乎撞到了什么。

有东西落到地上,又有「啪」地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传来。

似乎是相框什么的!

跟着婆婆低着牙,恶狠狠的声音传来:「你当初弄死她爸妈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舍不得了?」

8

婆婆的话,好像一把冰刀直接捅进了我心口。

我趴在门上,只感觉身体发软,那种被扼着喉咙的感觉又来了。

我爸妈出车祸的时候,是因为突然降温,我没有带厚衣服,我妈怕我在学校没有衣服穿,特意早早下了班,和我爸一起给我送衣服。

那天是周三,下着雨,天阴沉得很,真的很冷,我妈一见我就拿了件大羽绒服给我包上。

然后我们一家三口到学校外面的火锅店,吃了顿热腾腾的火锅。

我妈还跟我说,等周五晚上回家,给我煮羊肉锅子吃,比这外面的吃着营养!

那天我吃得很饱,回到宿舍还感觉肚子里发着胀,就已经接到电话,他们出了车祸!

出事的是环城高速,交警调了很多监控,最后却只得出下雨路滑,而且我爸好像突然眼睛不舒服,胡乱打方向盘,然后就成了那样。

那时我感觉天崩地裂,总认为是我,如果不是他们给我送衣服,不是我要吃火锅,他们回去太晚……

可我怎么也没有想过和闵睿淇有关!

门外闵睿淇好像拿脚扫着什么,有着玻璃哗哗的响。

我顺着门慢慢蜷缩在墙角,紧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第二天一早,我发现过道那个我们一家三口的相框又掉了。

婆婆说是上次没钉稳,我看着照片上一家三口的笑,只是说我自己拿去重新框。

依旧乖巧地喝药,然后到楼下垃圾桶里,找出婆婆丢的药渣,又拿了昨晚吐出来的那些药,直接打车去学校找周金炽。

他果然从药渣里找出了一些熬化了的蟾蜍卵。

解蛊这事交给周金炽,我根本帮不上忙,再次喝了抑制卵泡生长的药,借口去上班。

还是偷偷找了家私立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告诉我这葡萄胎很严重,这两天必须手术,不然真的会要命。

我看着化名检查的结果,还有那彩超单上,一子宫的卵泡,直接将所有的报告单撕碎,扔进了垃圾桶里。

意外险生效很快的,我原本还想着拖一拖,让自己冷静一点,可我一想到我爸妈,就一天都不想拖了。

等周金炽配好了解蛊的药,我又拿了他说能让人发狂的蛊,买了两杯奶茶,将那发狂的蛊放进婆婆的奶茶里,将解蛤蟆蛊的药放在我奶茶里。

婆婆这辈子吃了很多苦,所以对于甜食还是很喜欢的。

我以前也经常买奶茶蛋糕之类的回家,和她一起吃。

当天下班后,我拿着买好的奶茶回家,在路上打电话给闵睿淇,很严厉地交待他尽快回家。

又拿着周金炽帮我找到的阿盘电话,打了电话给她,让她来一趟。

阿盘接到我电话,一点都不吃惊,估计是想着我快死了,知道她怀孕也没什么,大不了闹一场,把我气死更好!

我回到家将奶茶递给婆婆的时候,内心根本没有半点波澜,也没有什么快感,就是感觉很累很累。

婆婆一边喝着奶茶,还一边对着手机视频勾鞋子,依旧是那笑眯眯的模样。

等门铃响的时候,婆婆要去开门,我忙将奶茶放下:「我去吧。」

门外来的是阿盘,她住的地方,在我家和学校之间,所以来得比闵睿淇快。

我和她,一个门里,一个门外都挺着个大肚子。

婆婆一见是阿盘,立马整个人都不好了。

直接拉着阿盘:「你怎么来了?」

脸色铁青地拉着阿盘去她房间,好像要交代什么。

闵睿淇回来得很快,可听我说阿盘来了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只跟我打了个招呼,就急急地去敲婆婆的房门。

这会里面已经传来了婆婆低吼的声音。

在周金炽眼里,解蛤蟆蛊很容易,只不过是一副药的事。

无论是解蛊的药,还是下蛊的,都是一些药粉,周金炽让我别问是什么,反正囫囵吞了就是了。

解蛊是有反噬的,会对下蛊的人产生直接的影响。

加上我刻意在婆婆的奶茶里放了发狂的蛊,周金炽说过,这种蛊其实没害处的,但婆婆用她的血给我下蛤蟆蛊,所以才会有害。

没一会,婆婆房间里就传来了她低吼的声音:「你来做什么?你阴魂不散追着睿淇做什么?啊……」

里面闵睿淇也在低吼着劝,估计还是怕在我死前,阿盘怀着他孩子的事情,被我发现吧。

我听着他们争吵,找出房间的钥匙,将门反锁了。

然后从沙发上拿了婆婆的手机,忍着小腹那慢慢开始发作的剧痛,给教她勾毛线鞋的阿姨们发了信息,说有几个地方我看勾着不对,让她们过来帮我看看。

这些阿姨平时也没什么事,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加上又是同一栋楼,很爽快地说就来。

我发完信息,就拿着鞋子慢慢地勾,小腹的绞痛越来越严重了,可我总得在这鞋子上勾几针吧。

婆婆房里有花瓶掉地碎裂的声音传来,跟着就是婆婆怒吼:「你怀个孩子就了不起啊,怀了孩子就能要男人怎么样就怎么样啊。我杀了你一次,还不能杀你第二次啊,你怎么就阴魂不散啊!」
跟着就是阿盘尖叫的声音,以及闵睿淇大喊的声音。

房门被扭动,闵睿淇拍着门大叫:「老婆,老婆,开门啊!」

房间里尖叫声越来越大,还夹着婆婆撕心裂肺的怒吼,

我只当没听到,拿着婆婆勾了一半的鞋子,对着视频慢慢地勾着。

闵睿淇拍门的声音更大了,还夹着婆婆大吼:「你怎么跟你爸一样,啊?随随便便一个女的,你就上啊!啊,你是真的要气死我啊,是不是要把你跟你爸一样,埋后院,你才会老实听我的话啊!」

屋里有闵睿淇的低吼,以及阿盘放肆尖叫的声音传来。

我慢慢地勾着鞋子,她们不是喜欢养蛊吗,就让他们三个一屋子养个蛊啊。

等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我这才放下勾了一半的鞋子,拿着钥匙开了门。

门一开,浑身是血的阿盘立马尖叫着跑了出来,一把将我推倒,放声大叫着朝外跑。

可没跑几步她就捂着脖子,倒在地上,身下大股乌黑的血水流出来。

阿盘却还努力地往门口爬,我偏着头,看着她脖子上被扎的两个大窟窿。就我收拾周金炽宿舍那两年的经验看来,她已经有血倒灌到气管里,活不成了。

更何况她原本隆起的小腹,也被扎了几个血窟窿。

房间里已经一片血污,婆婆拿着一块玻璃碎片,死死地压着闵睿淇,一边在他身上乱扎,一边放肆地尖叫。

我看见阿盘爬到了门口,而门外传来了急急的敲门声,这才大喊着冲进婆婆房间,将她从闵睿淇身上拉开。

可地上的闵睿淇,脖子涌着血,双眼依旧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9

那天的事情,后来就是一片混乱。

我只记得自己被婆婆一把推倒撞到墙上,跟着本来就因为解蛊坠疼的小腹,瞬间一股撕裂的痛意传来,大股的血水往下流。

然后就是阿盘爬到门口,打开了门,跟着就是那些来教我勾鞋的阿姨大声的尖叫。

然后婆婆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好像受了什么刺激,握着那半边花瓶玻璃,直接就冲了出去。

我靠着墙,小腹绞痛,全身都抽搐。

看着身上好几个血窟窿,尤其是脖子上一个几乎对穿的窟窿正咕咕地冒着血水的闵睿淇。

他好像张嘴想对我说什么,眼里居然还带着笑意。

可他说不出来了,门外的尖叫声更大了,就在我痛得快要昏迷前,周金炽带着保安冲了进来,一把就将我抱起,朝门外跑去。

我在周金炽怀里,看着保安用床单捂着伤口的闵睿淇,他似乎朝我伸了伸手,可周金炽抱我跑得太快,我也不知道闵睿淇想说什么。

再后来,我在医院昏迷了三天,周金炽联系的医生,给我做了手术。

警察来过几次,可我只知道那天阿盘突然挺着肚子找上门,然后闵睿淇急急地回来了,婆婆将他们带进房间,就发狂了。

后来我才知道,闵睿淇的爸爸并不是跑了,而是跟他好的那个女人怀孕了,他带着那个大肚子女人回家要和婆婆离婚,婆婆气得发狂,失手将他们两个都杀了,埋在她家后院的菜地里,对外称是他们一起跑了。

小区那些阿姨,一致认为婆婆是被那种外面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给气过,加上原本就杀了一个,再见到大肚子的阿盘找上自己儿子,所以直接就发狂了!

阿盘和闵睿淇因为喉咙都被扎伤,婆婆又冲出去大开杀戒,没人敢靠近,耽搁太久了,两个人都没有救活。

反倒是婆婆,拿着花瓶碎片冲出去,见人就扎,扎伤了两个上门教我勾鞋的阿姨,被下面楼层的住户制服了,没受什么伤,就是疯疯癫癫的。

我出院后,在周金炽的陪同下,去看过婆婆,她原本是一脸癫狂的,可见到我,立马又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勾唇,眯眼,露齿,呵呵地低笑。

我只是将那张一家三口的照片给她看了看,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

当晚婆婆就死在了精神病院,没有人知道她怎么死的,没有伤口,好像也没有中毒。

我因为葡萄胎小产,和公司请假了一个月休养,以前住的那个房子自然是不能再住了,我就住到了我爸妈给我买的一套小公寓里。

周金炽才回国,好像也不太忙,就时不时借着看蛊毒有没有清的由头,来看我。

保险的理赔依旧是胡琦帮我弄的,她将处理结果交给我的时候,还有点遗憾地看着我的小腹:「本以为能当干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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