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奇葩人渣惩罚者》
相恋三年的男朋友在我面前眼睛闭了几闭，极度痛苦地开口说：「你捐一个肾给熙熙，我娶你。」
我直接上手一个大嘴巴子：「什么恶心玩意儿，想割我的肾成全你的深情？」
「完事了还想霸占我的身子继续恶心我？」
1
说起来挺搞笑的，我妹妹回国的消息我是从我男朋友口中知道的。
欧天和我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兴致勃勃地收拾行李打算和他去看富士山。
他话出口，我叠衣服的手一顿。
「所以呢？」我问他。
欧天皱了皱眉，手上的烟头晦暗不明：「熙熙刚回来，工作什么的都需要人安排，富士山……我们晚点去吧。」
尽管早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欧天的话还是让我内心泛起了丝丝苦涩。
一句话掐灭了我筹备了一年的富士山之旅。
「可是，她回来了，有我爸妈啊，你也知道我筹划了一年了。」
我小声地说着这些苍白无力的字眼，盼望着他能回心转意。
欧天烦躁地掐灭手中的烟头：「我又不是不陪你去，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关门声，欧天走了。
我力竭地瘫软在地。
原来真的有人只要出现一下，就能让另一个人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一炬啊。
2
下午的时候，我妈打电话让我晚上回家吃饭。
我跟我妈不亲近，虽然住在一个城市，不过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现在夏熙回来了，可能是想让我见夏熙吧。
所以，尽管不想去，我还是同意了。
可出乎意料地，我到家之后只有我妈一个人。
桌子上摆着一大桌子的菜。
我妈看到我难得地露出了和煦的笑意，甚至还给我夹了一个可乐鸡翅。
「妈记得你最喜欢吃可乐鸡翅了，快尝尝。」
我脸上挂着笑，用力地压下内心的苦涩，喜欢吃可乐鸡翅从来都不是我，是夏熙。
不过印象里，这是我妈第一次给我夹菜。
尽管她记错了，尽管我讨厌吃可乐鸡翅，可我还是夹起来送到了嘴里。
我妈满意地笑了：「楠楠，熙熙回来了。」
我夹菜的筷子一顿：「我知道，欧天和我说过了。」
提到欧天，我妈的眼神有些闪烁：「楠楠，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的，现在熙熙回来了……」
「妈？」预感到我妈接下来说的话，我抬高音量打断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妈。
「妈，可是当初熙熙一走了之，欧天最痛苦的时候陪着他的是我。」
「辛辛苦苦陪着他创业的也是我啊，妈。」
「可是，欧天喜欢的是熙熙啊。」我妈顿了顿，「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你和熙熙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欧天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我不想看着你们三个都痛苦。」
我闭闭眼睛，把即将溢出的眼泪生生地压了回去。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退出，成全他们，我一个人痛苦，是吗？」
我妈讪讪地说：「你也很优秀，以后会遇到更好的。」
「妈，」我嗓子哽咽，「我很想问问你，如果欧天现在没有创业成功，还和当初一样穷困潦倒，你还会让我成全他们吗？」
我妈的心思被我明晃晃地说出来，有些恼地怒视着我：「你什么意思？」
我苍凉一笑：「字面意思，当初你不让他们两个在一起，不就是因为欧天穷，你怕熙熙吃苦吗？」
「可如果吃苦的换成我，那就无所谓了。」
「现在，欧天事业有成，你又想打着真爱的幌子让他们两个在一起，至于陪欧天吃了这么久苦的我，还是无所谓。」
「妈，您的算盘打得真……」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我妈一个耳光打在脸上。
我妈抖着食指指着我：「熙熙就不会像你这么不听话。」
我捂着迅速红肿的脸颊苍凉一笑：「是啊，可是，你事事为她精打细算，她又怎么会不听你的话？」
我妈张了张嘴，却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我断了最后一点念想，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
3
欧天回来的时候，我正在收拾东西。
欧天按下我的手：「干什么？」
我故作轻松一笑：「干什么？当然是收拾东西给你和熙熙腾地方了。」
欧天皱着眉，把我行李箱合上：「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我从来没想过分手。」
「欧天，我给小刘打了电话，你已经三天没去公司了。」
「这三天，你都是在陪着熙熙吧？」
欧天的小拇指动了动，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我太过了解欧天，这说明被我猜中了。
「欧天，别再恶心我了，一边事事为熙熙鞠躬尽瘁，一边再说着不想和我分手，你真的，挺让我恶心的。」
一瞬间，欧天面目苍白。
「房子是你买的，公司一人一半，没什么好分割，纠缠不清的。」
「我们分手吧，是我不要你了。」
说完之后我提起行李箱就要走，欧天抓住了我的胳膊，沉默了许久，最后，吐出来一句：「你确定了吗？」
我轻笑，把欧天的手从我胳膊上甩下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4
出了门的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反正感觉轻松了很多。
我麻溜果断地卖了和欧天公司的股份，买了商务航班去了我一直想去的富士山。
再接到我妈的电话是一个星期后，我妈的语气似乎有些隐忍待发的样子。
「楠楠，我听说你把股份卖给了欧天的竞争公司？」
我想了想，回答：「好像是的。」
我话音刚落，对面就是我妈苛刻的指责：「我听熙熙说，现在欧天在公司的话语权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你这么做，有没有考虑过后果，有没有考虑过熙熙和欧天的以后？」
尽管已经对我妈绝望了，但是她的话还是让我心里有丝丝钝痛。
「我和欧天分手这么久，您不问我去了哪？给我打电话的第一件事就是指责我。」
「谁给我的钱最多我就把股份卖给谁，至于您的女儿，她一回来就抢了我的男朋友，她都没有为我考虑。我为什么要为她考虑？」
电话那头我妈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那可是你妹妹啊。」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和我妈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直接把电话挂了。
我妈再打过来，我直接拉黑了。
5
富士山玩得很开心，当然，如果欧天不给我打电话的话我会更开心。
接到欧天电话的那一刻，我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好像，欧天已经在我生命中消失很久了。
「楠楠，你在听吗？」欧天在电话那头试探性地问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在听，你说。」
「我要和熙熙结婚了，抱歉，不想这么快的，但是这么多年，我们不想再错过了。」
「哦，新婚快乐。」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电话那头的欧天反而有些急促：「楠楠，你不想说些什么吗？如果你不想，我可以……」
「欧天，」我打断了欧天的话，「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给我打的这个电话，如果只是通知我，那你通知到了。」
「当然，如果是为了恶心我，那么恭喜你，你也恶心到了。」
挂完电话以后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不是说对欧天还有感觉，只是感觉很不甘心。
孤注一掷的奋勇，到头来什么都不算。
我从来没感觉自己会这么差。
欧天打扰了我整个玩的心思。
我收拾东西订了回程的航班。
刚出机场，就有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
「姐姐！」对面是欢快雀跃的女声，是夏熙。
「姐姐，我看欧哥哥的手机上有你的航班，我们见一面吧。」
欧天的手机上？对，我携程有绑欧天的手机号，忘了解绑了。
我握着手机的手收紧：「没必要吧，我等会还有事。」
「姐姐，见一面吧。」对面夏熙的声音依然很欢快，「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最后，我松了口，和夏熙约好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夏熙这么多年真的一点都没变，笑容一如既往地甜美：「姐姐，这里。」
夏熙朝我挥手。
我深吸一口气坐到夏熙对面，尽量使自己无波无澜：「怎么了？有什么事，说吧。」
夏熙歪着头，乖巧的样子像个邻家妹妹：「我没事不能找你了吗？」
我蹙了蹙眉头：「夏熙，这里没有别人，你不用装，收起你那人畜无害的样子，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姐姐，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呢？」夏熙扁了扁嘴，显得很可怜。
我揉了揉眉心：「夏熙，如果你今天是来装模作样的，真的大可不必。」
「毕竟我们两个对彼此了如指掌」
夏熙咯咯地笑着：「了如指掌？姐姐，你确定吗？」
「你说的了如指掌不过是我在家摔坏了盘子跟妈说是你摔坏的。」
「或者偷偷把你作业撕了，让你被老师被妈妈骂。又或者，让全校人孤立霸凌你？」
说到孤立霸凌，我一直无波无澜的表情有了裂痕。
那是我生命中最黑暗的时光，在我上高中的时候。
每天去学校桌子里都是死老鼠，或者各种垃圾。
上个厕所也会被人反锁在厕所。
还会有人把我头摁在马桶里……
所有人都喊我恶毒的女人，我真的不明白我怎么恶毒了。
我试着和别人辩解，但是没有一个人听我的。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是我妹妹传播指使的。
她凭借着甜美可人的长相，人畜无害的外貌让所有人都相信了她。
而相信她的人，打着热血正义的幌子，做尽了伤害我的事。
我刚知道真相的时候，撕心裂肺地问她为什么。
结果声音太大，引来了妈妈，夏熙缩在床上，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对妈妈说：「妈妈，姐姐为什么要欺负我……」
很拙劣的演技，但是妈妈信了。
妈妈狠狠地打了我一顿。
回忆涌上心头，我在桌子底下的拳头狠狠握紧。
夏熙满意地看着我的表情：「姐姐，这就受不了了？」
「如果我告诉你，你高三那年，那三个男人也是我指使的你会怎么样？」
我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夏熙，回忆深处最深的伤疤被揭开。
是夏熙指使的，怎么可能？
那是社会上的人啊。
那是我，最不堪回首的一幕，高三的时候，老师们自发地为我们尖子生补课。
每次课程结束都到晚上八九点了。
别的人都是三五成群做伴回家，而我，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那是仲夏的一个黑夜，我路过巷子时，迎面走来了三个酒气熏天的男人。
我拔腿想跑，但是我一个女生，怎么可能跑得过三个男人？
最后我还是落到了他们手里。
此后一个小时里，我知道了什么是人间地狱。
可是，不应该啊，夏熙怎么可能有能力去指使三个成年人？
而且，当时他们明明说的只是酒后乱性啊。
「不可能啊。」豆大的泪珠从我脸上滴落，我瞪大眼睛看着夏熙，喃喃地说，「不可能啊。」
夏熙依旧笑得很甜美，纤细的手指头轻轻敲着桌面，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讨厌别人抢我的焦点。」
「从小到大你成绩都比我好，别人总喜欢拿咱们两个比较。」
「你永远是被夸奖的一个，而我，永远是被奚落的一个，可能是嫉妒心作祟吧，高中的时候我鼓动别人霸凌你。」
「可即便这样了，你在家里还是处处被别人夸奖。」
「那天其实也是偶然，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
说到这里，夏熙脸上笑得更开心了：「说是偶然，其实也不是。」
「我不过是故意把那三个酒鬼往你经常走的那条小巷引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你真的正好就在，更不知道他们真的会兽性大发。」
我赤红着眼睛，不敢相信，把我推入深渊的就是我的亲妹妹。
这一刻理智早就已经消失殆尽。
我抓起桌子上的玻璃杯狠狠地向夏熙砸去。
发了狠地用尽全部力气，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向夏熙砸去。
可是手在半空中，却被另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
是欧天，欧天看我的表情，很复杂。
好像是有愤怒，有惊喜。
总之不管表情多么错综复杂，我还是被他狠狠地甩在了地上。
夏熙跑进他怀里，抱着他哭得梨花带雨：「欧哥哥，我不过是想邀请姐姐参加我们的婚礼，我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
我跌坐在地上笑得很癫狂。
欧天推开夏熙，想去拉我，被我狠狠地甩开了。
「你知道吗？」我对着欧天开口，「你曾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欧天愣在原地，呆若木鸡地看着我。
而夏熙看到欧天的样子，眼神里更是充满不解，怨毒地看着我。
2
我没有再理会两个人，抓着包从咖啡厅回到了我的出租屋里。
刚关上门，我就靠着门缓缓地滑落在地上。
我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地嵌在我的手心里。
是夏熙，竟然全是夏熙。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试图平静一下心情。
而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
等欧天打到第三十个的时候，我才缓缓地摁了接听键。
电话中传来欧天焦急的声音：「楠楠，你怎么样了，我很担心……」
我哽咽着打断了欧天的话：「欧天，今天是我太冲动了，只要你幸福，我无所谓的。」
说完我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欧天再打过来我就直接关机。
我擦掉脸上的泪水。
看着刚才接过欧天电话的手机满满的嫌弃。
刚才在咖啡厅的我确实失去理智了，可在欧天抓住我的手把我推倒在地的时候，巨大的冲击力使我的理智瞬间回笼了。
高中的事情距离现在太过久远了，即便我知道了真相，所有的证据也都已经找寻不到了，报警肯定是没用的。
而如果我和别人说，不仅没有人会相信还会再一次把我的伤疤壁赤裸裸地展示在众人面前。
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夏熙正是算准了我报警没用，和别人说也没人相信，才敢这么有恃无恐地挑衅我。
可是，夏熙啊夏熙，你真的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受了委屈只会往肚子里咽的我吗？
这么多年陪着欧天浸淫商场，我早就已经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如果今天你没有和我说这件事，我可能会把你们当瘟神一样敬而远之，不过既然你说了，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报复你。
不死不休，至死方休。
4
我迅速地捋了捋思路。
夏熙今天说这些话一定是为了故意激怒我，想让我对她动手，而欧天应该是夏熙卡着点叫来的。
夏熙之所以这么做，应该是因为欧天对我动情了，她想靠这种方式破坏我在欧天心里的形象。
不过，为了这么低智商的一个桥段，夏熙竟然把高中时期的惊天大秘密告诉我了。
真不知道我高中怎么会被这么蠢的人耍得团团转。
对付夏熙这么一个占有欲和嫉妒心都极其强的女人。
最好的报复她的方法就是把她所在乎的从她身边夺走。
夏熙在乎的无非是我妈和欧天。
我妈，我已经放弃了，从小到大，在她眼里心里，夏熙都比我重要得多。
所以……现在能报复夏熙并且最让夏熙崩溃的方式，就是把欧天从她身边夺走。
3
尽管对欧天的感情已经从爱变成了恶心，可我还是对欧天欲拒还迎。
毕竟我太过了解欧天，在欧天眼里失去的和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
我和欧天当断不断、暧昧不清的态度引来了夏熙极大的不满。
我和欧天说，虽然我一气之下把公司的股份卖出去了。可是我手里还有很多客户的资料，我借着这个理由频繁地约欧天出来。
欧天本来就对我难舍难分的，所以每次出来都很爽快。
而欧天每次和我出来，我都会给夏熙发短信告诉她。
一开始，夏熙还能勉强装大度，可随着我和欧天会面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夏熙再也伪装不下去了。
在一个咖啡厅里，夏熙砸了我的电脑，歇斯底里地控诉着我抢了她的男朋友，甚至几次三番地想扑上来打我。
不过都被欧天拦住了。
周围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夏熙突然一改狰狞的面目，开始楚楚可怜地对着我：「你是我亲姐姐啊，这世界上男人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抢我未婚夫，我们快要结婚了啊。」
夏熙话一出口，本来还对她指指点点的旁观者，立马又把矛头指向我。
扮可怜谁不会，我快速地挤出了几滴眼泪，哽咽着说：「可是，陪着他白手起家创业的是我，本来要和他结婚的也是我。」
「你一回来就把他抢走了，你是我妹妹，我可以让着你。可是，我和他连正儿八经的工作交流都不能了吗？」
「如果我真的和他有什么，我们就不会选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咖啡厅谈工作了。」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还有好多拿手机拍的。
「世风不古，现在小三都这么猖狂了吗？」
「这个男的真是个人渣。」
「……」
各种各样的非议声，让欧天面目通红，欧天满脸厌恶地看着夏熙。
最后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出了咖啡厅。
夏熙急忙追了上去，我听着似乎是在和欧天解释说是我把她叫来陷害她的。
不过……谁会信呢？
5
晚上，我在新买的大平层里好整以暇地泡着茶。
这时候门铃响了，打开门，不出所料是怒气冲冲的我妈。
我妈直接抬手甩了我一个耳光。
耳光落在我脸上的那一刻，我眼泪也随之滑落。
我妈看到我哭了，本来怒气冲冲的脸反而变得有些局促不安。
毕竟，我妈为了我妹妹打我的次数多得去了，但是这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落泪。
「妈，」哑着嗓子，「一定是夏熙又跟您告状了吧。」
我妈忸怩着说：「熙熙已经快要和欧天结婚了，你该适当和欧天保持距离的。」
「妈，」我抽了抽鼻子，脸上的泪掉得更凶了，「我约欧天出去是为了给欧天客户的资料，是为了让熙熙以后的生活有保障。」
「虽然，她抢了欧天，可说到底，她也是我妹妹啊。」
听到我的解释，我妈有些动容，局促不安地上前来，想看看我的脸。
我却退后一步：「妈，您知道为什么我从来不在您面前哭吗？」
「是因为爸爸不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我知道您也不容易。」
「我不哭不是因为我不知道委屈，而是因为我心疼您，不想让您更烦心。」
「楠楠……楠楠」我妈抖着嘴唇念着我的名字。
我看着我妈懊悔至极的脸色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回了卧室反锁住了房门。
任凭我妈在外边如何叫门也不开。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我妈站在门口叹了口气说：「楠楠，你不想见妈，妈就先走了，妈给你做了晚饭，你记得吃。」
十分钟后，直到我听到我妈出门的声音，我才出来。
看着餐桌上秀色可餐的四菜一汤。
我面无表情地端了起来，统统倒进了垃圾桶里。
迟来的感情比草都轻贱，这句话不仅仅适用于爱情，亲情也是。
6
真正的矛盾爆发点是欧天和夏熙婚礼推迟以后。
那天，夏熙跌跌撞撞地跑进我家。
枯燥的头发，暗黄的肌肤，我差点没认出来这是曾经那个明艳动人的夏熙。
夏熙阴狠地看着我，一双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怨毒。
「夏楠你做了什么？你对欧天做了什么？」
我看着夏熙癫狂的样子笑得很开心：「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只是在欧天说要结婚的时候适当地掉了几滴眼泪，没想到，他就真的把和你的婚礼延迟了。」
夏熙一双眼睛几乎要瞪出来了，紧咬着牙扑上来就想打我。
被我轻轻松松地绕了过去，反身一脚踹在了夏熙肚子上。
夏熙捂着肚子趴在地上打滚。
我冷喝一声：「拜你所赐，高中被欺负了以后我就坚持健身，学各种防身术，对付你还不在话下。」
「夏熙，摧毁你原来就这么简单啊？真的挺没意思的。」
夏熙捂着肚子趴在地上阴恻恻地笑着：「你以为你赢了吗？欧天只是说推迟婚礼，但是并没有说不娶我。」
「妈妈虽然对你有愧疚，但是最爱的人依然是我。」
「说到底，还是我最重要。」
7
夏熙跌跌撞撞地走后，我趴在桌子上想：
夏熙说得很正确啊，欧天虽然暂时性地推迟了婚礼，不过好歹喜欢了她那么多年，不可能轻而易举地就放弃她。
而我妈妈，虽然对我一时的愧疚上了头，不过最爱的还是夏熙。
说白了，我不过就是抓住了欧天和我妈的心理，取得了暂时性的胜利。
想让夏熙余生都过得水深火热，还得加一把猛料啊。
我思考的时候手机响了，我蹙了蹙眉头接了电话。
良久后，我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所以说，只能拖延是吗？」
对面的女生温温柔柔地开口：「目前来说是这样。」
我又愣了好大一会，对面的女生很有耐心，没有催促我，过了好一会我才说：「帮我个忙，事成之后，佣金一百万。」
得到对面肯定的答复后，我挂了电话。
坐在沙发上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都流了出来。
8
再听到夏熙的消息是两个月后。
是欧天来找我的，欧天胡子拉碴的，憔悴了很多。
我恍惚间想起，和欧天已经半个月没见过了。
欧天面上的表情很痛苦：「熙熙自杀了，肾功能损坏很严重，需要换肾，不然可能就活不了了。」
我很好奇地问：「什么样的自杀能把肾损坏？」
欧天痛苦地流下了两条清泪：「吞了很多四环素，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吞了好多天了，是专门破坏肾的。」
「哦，」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我记得以前我和夏熙做过配型，好像我的肾和她是匹配的。」
我上下审视了欧天一会儿，莞尔一笑：「所以你来，是想让我捐一个肾给夏熙。」
欧天抓住我的手：「楠楠，现在只有你能救熙熙了，我求求你。」
「救她倒是没什么，」我脸上笑容不减，「不过欧天，你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我不信你真是个傻子。」
「明明能死的方式那么多，为什么非得要吃四环素破坏肾脏，如果说不是故意要我肾的，你信吗？」
一瞬间，欧天的脸色苍白。
我脸上的笑容更大：「果然，你心里什么都是清楚的啊。」
「夏熙用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来逼你和我了断，真是个疯子。」
「而你，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夏熙，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的，」欧天痛苦地摇着头，「楠楠，这段时间，我发现我爱的人是你，我真的很爱你，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熙熙死。」
「你救救熙熙，我娶你，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我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欧天脸上：「用我的肾，成全你和夏熙的深情，你们真恶心。」
我指着门：「滚。」
9
我赶走了欧天半个小时后，我妈就过来了。
连见我都没有见，就跪在了我们小区楼底下。
别人问她，她就说找我。
直到物业没办法了给我打了二十多个电话我才下去。
我妈一见到我就砰砰砰地磕了几个响头。
我后退了几步：「您这是干什么？」
我妈红着眼睛仰视着我，显得特别卑微：「你救救熙熙吧，你不救她她会死的，她是你亲妹妹啊。」
「就算你喜欢的人喜欢他，你也不能看着你亲妹妹去死啊！」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我妈磕得越来越起劲，我苍凉地笑着，蹲在我妈面前。
「从一开始到现在，您从来都没联系过我？您可以打我骂我，用逼我的方式让我给她捐肾。」
「可为什么偏偏您要用这种？」
「妈，流言蜚语杀人刀啊，您今天在这儿一跪，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您知道吗？」
我妈的眼神有些闪烁。
「妈，」我笑得更苍凉了，「看来您是知道的啊。」
「让我猜猜谁教你这么做的？熙熙吧？熙熙接受治疗的条件是让您毁了我，是不是呢，不然就算我送上门去她也不会要我的肾？」
「而您，同意了。」
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妈情绪激动地打断了我。
「不是的，我是怕你不同意，不是熙熙的主意。」
我脸上的笑更加苦涩，不是装的，是真的苦涩。
这个时候了，我妈还惦记着夏熙。
10
我把我妈带到了我家里。
我妈显得有些忸怩不安，催促着我快点，说夏熙快来不及了。
我苦笑了一下：「怎么会来不及呢，来得及。」
随后我又有点哽咽：「妈，为什么，您可以无底线为了包容熙熙而伤害我呢？」
「就因为我知道心疼您，我太懂事吗？」
我妈后退了两步，眼睛里似乎有泪光闪过：「楠楠，妈也是爱你的，可是，熙熙快死了。」
「你那天给我做了饭，我特别开心，我觉得您是爱我的，或许，您真的是爱我的，只是这爱和熙熙比起来，不值一提，对吗？」
我妈眼中带着泪花，嘴唇在颤抖，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的。
甚至几次张开嘴，但是都没有发出声音来。
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接着说：「妈，我高中被人侮辱了，您第一次打了夏熙。」
「我当时以为您是心疼我，现在想来您当时就知道那些人是夏熙引诱的，是吗？」
我话音刚落，我妈面色惨败，震惊地看向我。
看来，真的是早就知道的。
我妈拉着我的手，急切地想说什么，却只是眼含热泪：「楠楠，熙熙当时还小，她还太小。」
我甩开我妈的手：「因为她还太小，所以做了毁了我一生的一件事，您只是不痛不痒地打了她一顿，是吗？」
我闭上眼睛，把即将汹涌而出的眼泪又生生地憋了回去。
「您生我养我，我欠您的，现在我就把这条命还给您。」
「但是，我们两清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想让你做我妈妈了。」
「太痛苦了，我宁愿没有出生，也不想让你做我妈妈了。」
我妈终于忍不住了，抱着我号啕大哭：「楠楠，你在说什么啊，妈妈怎么会要你的命呢，只是一个肾没什么的。」
「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生活在一起。」
我推开了我妈，我妈跌坐在地上，愣神了好久。
11
我去医院见到了守在病床边一脸颓废的欧天，还有躺在床上满目憔悴的夏熙。
欧天看到我，眼睛亮了一下，沙哑着嗓子喊我楠楠。
我注意到夏熙的手紧紧攥着被子，呵，这就受不了了吗？
我示意欧天先出去。
欧天走后，我给夏熙倒了一杯水。
夏熙很享受我伺候她的感觉，不假思索地喝了下去。
夏熙高傲地仰着头，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容。
「看到了吧，他们就算知道我是故意的，还是要用你的肾来救我。」
「在他们心里最重要的人还是我。」
夏熙的话让我无从反驳，她说的都是事实。
只是……我盯着夏熙看了很久：「只是……你不换肾真的会死吗？」
夏熙的眼神有些闪躲：「你什么意思？」
我冷笑了一下：「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我不信你会真的吞那么多药，肾脏损坏肯定是有的，但是绝对没有到非得换肾不可的地步。」
「夏熙，你虽然疯狂，但是你的疯狂都是对别人的，危害你自己性命的事我不相信你会干。」
「让我猜猜你为什么选在私人医院，是因为你买通了这里的医生护士，让他们把你的病情放大了吧。」
我看着夏熙一脸慌乱的样子，我知道我猜对了。
「夏熙，你这么折腾一通的意义是什么？」
「是你觉得我不可能会给你换肾，想让欧天和妈妈厌恶我？」
「或者，借着这个幌子让欧天和你结婚？」
「可是，我偏偏不如你所愿，我今天来就是来给你做换肾手术的。」
「我要你，余生都受排异反应的痛苦。」
夏熙瞪大眼睛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在夏熙的脸上看到惊恐。
夏熙想叫人，但是却感觉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在她彻底昏睡过去之后，我把刚才的那杯水倒进了马桶里冲了下去。
出去之后我对着病房外一脸焦急的欧天和我妈说：「做手术吧，夏熙已经晕过去了。」
进手术室之前，欧天抓住我的手说我出来就娶我的时候，我摇了摇头。
我说：「欧天，我之所以给夏熙换肾是因为你，你真的曾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随后我又看向我妈：「妈，如果有下辈子，真的别再让我做您的女儿了。」
番外：1 夏熙
我出来了，我妈看我的眼神很悲切，甚至还隐隐有些怨恨。
我抓着我妈的手：「妈，我不用换肾的，我不是真想让夏楠换肾，她害我，她想让我一辈子都受排异的苦。」
我妈一耳光狠狠地打在我脸上。
眼神是我从没见过的恨。
我蒙了。
我妈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楠楠死了，你满意了？」
一瞬间，我天旋地转。
夏楠死了？
怎么可能？
我妈闭着眼睛：「楠楠，早就得了癌症，手术台上没有挺过去，死了。」
我妈扑过来，癫狂地晃着我的双肩，丝毫不顾及我刚做完手术：「既然你不用换肾，为什么要害死我的楠楠？」
恍惚间，我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欧天，我不顾身体，跌跌撞撞地跑下床。
扑向欧天，但是欧天的眼神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冰冷以及厌恶。
欧天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振聋发聩，他盯着我和我妈：「你们两个凶手，你们两个逼死楠楠的凶手。」
我很想和欧天解释，但是欧天却转身离开了病房。
这一刻，我知道我彻底输了，夏楠用生命赢了我。
我坐在地上哈哈大笑，我妈扑上来，疯狂地捶打着我。
我抬头望向窗外，却再也看不到一丝光。
番外 2 护士
有一个叫夏楠的小姐在我们这里做了全身体检。
结果出来以后，我告诉她她得了肝癌，是晚期。
我本来以为她会情绪激动地质问我们是不是诊断错了。
毕竟每一个病人都是这个态度。
没想到她只是平平静静地听着电话。
后来，她问我，可以不可以帮她一个忙，佣金一百万。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我很需要这笔钱，帮我脱离原生家庭，帮我脱离我爸我妈。
为了这个目的，我可以殊死一搏。
夏楠小姐让我去接近她的妹妹夏熙。
我按照夏楠给我的资料，成功和夏熙成了好朋友。
进而引诱她，吞了很多四环素。
我告诉夏楠的时候，夏楠很开心：「小护士，你很快就可以见到我了哦。」
「等会就有人来逼我给我妹妹换肾了。」
我无法想象出她是怎么用这么轻松欢快的语气说出这么残忍的话的。
我提醒她，换了肾，她会死在手术台上的。
她说：「现在多活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痛苦，死了多好，死得有价值就更好了。」
我明白，她想用她的死，报复所有伤害她的人。
最后，夏楠小姐真的死在了手术台上。
她的妹妹终身缠绵病榻，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而她妈妈疯了，一对母女相互折磨。
还有那个叫欧天的男士，也自杀了。
他是被送到我们医院抢救的。
临死前，他问我，是不是死了就能见到想见的人。
我给他输液的手一抖，针偏了。
我缓缓答道：「如果她讨厌你，你一定是见不到的。」
我出门的时候听到病房里的号啕大哭声。
夏楠小姐，一切都在向你预想的方向发展。
你可以安心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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