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断靠近。
我不断后退。
退无可退。
「小九……」
「你也知道我叫小九,可你知道小九的来历吗?你父亲娶了八位夫人,我排第九,所以,我叫小九。」我提高了声音。
外面。
暴雨未停,雷声不歇。
少年清隽的面上带了几分阴郁,他抿了抿唇,漆黑双眸看向别处,很快又转了回来。
「我不管,我不管这个名字是如何得来的,你都是我的小九,我这一辈子认定你了。」
「你疯了。」
「我就是疯了。」他说着,突然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俯身吻住了我的唇。
少年的唇冰凉,携带着外面的狂风暴雨席卷而来,像是即刻要将我淹没。
我脑海有过瞬间的空白,下一秒,立马伸出双手想将他推开。
他却并不松。
我第一次发现他的力气是如此之大。
一狠心,张嘴咬破了他的唇。
他终于松开。
我反手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放肆!」我声色严厉。
话刚一说完,脑海突然一阵灵光闪过。
像是以前经常说这句话。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伸出大拇指抹去自己唇边的血,放进嘴里舔了一舔。
轻笑。
「我不管你是小九也好,小六也罢,我娶你娶定了。等我,等我从江南回来,娶你为妻。」
他说完这些便转身离去了。
我坐在地上,外面电闪雷鸣,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知道,我必须离开了。
他年少,他不懂事,可我不能。
我是长辈,我该做个表率。
君麟离家的第二天,我便收拾好了包裹,还没走出院门,被一名叫做楚渊的客人拦住了去路。
他身穿银白盔甲,头戴一顶红缨头盔,眉眼冷峭,五官稍显锋利。
他唤我苏琬颜。
他说他是我的未婚夫,他一直在找我,还说……还说我是一位公主。
16
我看着他,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始终捕捉不到。
我自是不信他,命人将他乱棍打了出去。
他身上的衣服让我很是反感。
那晚, 我又做了那个梦。
漆黑的夜,漫天的雨,一位身穿盔甲的人站在山顶看着我。
他目光冰冷,脸上有一条疤,从眼角一直蔓延至额头,似乎还在流血,是他亲手将我从山上推下来的……
那一年,我十二岁。
被阿娘带回家养着的日子,我时常犯糊涂,经常丢三落四,做起事来也要比同龄人笨拙许多。
连最基本洗衣煮饭都不会。
他们都说我脑子摔坏了。
的确是摔坏了不少,关于十二岁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可现在随着那名叫楚渊的男子的出现,渐渐就要浮出水面。
直觉却告诉我,他信不过。
天还未亮,外面便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是管家。
他说府外来了好多人。
他们个个身穿盔甲,腰配长剑,手里还举着一束火把,把整条街照得亮如白昼,像是连夜赶过来的。
为首的除了楚渊,还有另外一名长相清秀的华服男子。
他骑在马上,眉眼与我扮作男装时颇有几分像。
他看到我从君府里走出来,吓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琬颜,真的是你?琬颜,琬颜……」他连滚带爬地跑过来,一把将我紧紧抱住,又哭又笑。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只觉得熟悉。
「琬颜,你还好吗?你有没有受伤?这几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大哥啊,我是你大哥啊……」他越说越激动,话到最后,声音竟然哽住了。
「大……大哥。」我轻轻启唇,脑海依旧一片茫然。
「你想起我了?我就知道,琬颜不会有事的。他们都说你不在了,找不回来了,我是一直不相信的,你看,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我摇了摇头,老实道:「我不记得你了。」
那句大哥,只是下意识,直觉的开口,我确实不认识他。
他神色一僵,眼底浮出几丝难过,但又很快调整好,安慰我:「没关系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没关系,大哥在这里,大哥会慢慢告诉你的。」
男子名叫苏长风,是当今太子殿下。
他说我是他唯一的妹妹,苏琬颜。
他还带来了许多跟我以前有关的物件,写的字,画的画,绣的刺绣,甚至是与楚渊的订婚书。
他说父皇为了找我,不惜发动了所有地方官员,举国上下地找……
他还说母后没有我以后,日也哭,夜也哭,把双眼都哭瞎了。
他要带我回宫。
我看着他拿出的那些东西,头痛欲裂,像是随时要炸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
我们已经踏上了回宫的旅程。
大哥来看我,他问我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等回了宫,再叫太医好好诊治诊治。
楚渊也来看我。
他问我有没有想起什么来?这些年真是受委屈了。
我看着他摇头。
又问:「我们真的有婚约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低下头,声音缓慢而有力。
「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经常随父亲一起进宫玩,只要一进宫,你总爱来找我,陛下问你,让我做驸马好不好?你说好。」
他看向我。
「陛下便给我们赐了婚。」
我点头,原来他都知道。
那为什么?
没错,我想起了全部。
17
我是一位公主。
也不全是。
因为原本的苏琬颜在被推下山崖的那一刻,就已经死掉了。
而我,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苏琬颜,我笔下的女主。
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却因为爱上反派之子,毁掉了自己的一生。
她喜欢楚渊,从小就喜欢,只要他进宫,她永远是第一个跑去找他的人。
陛下知道后便逗她:「琬琬,让楚渊做你的驸马好不好啊?」
她说好。
一场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可朝中有明文规定,驸马不得入朝为官。
楚渊为此很是不满,他有自己的抱负,想跟父亲一样,统领千军万马,当大将军。
却不承想毁在一个女人手中。
他不满,却也不敢反抗。只得自请去城外的庄子养病,躲着再也不见她。
小公主知道后很难过,她在御书房外跪了三天三夜,终于说服父皇破例封楚渊为大将军,允许他带兵打仗。
她以为这样就好了。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楚家的阴谋。
楚父年轻的时候镇守边关,打了不少胜仗,对朝堂上只会纸上谈兵的皇帝老儿颇为不满,起了谋反之意。
楚渊如愿拿到新的身份后,家族地位在朝中水涨船高,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然后,他们趁着公主大婚,宫门大开之时,举兵攻进皇宫,登上了九五之尊的宝座。
苏家满门被杀,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从此也沦为阶下囚。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楚渊发现自己早已不知不觉间爱上了这个整日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公主。
他继承帝位后,将她从囚牢里放了出来,又以各种理由将她困在皇宫。
两人在宫中相爱相杀多年。
最后,公主设计逃出宫,楚渊为了追她,也跟着出了宫,在途中发生意外,身亡。
而这次意外,是公主一手设计的。
她终于替家人复了仇,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却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支柱,跳崖而亡。
这便是那本书的结局。
我还记得当时写完这本书时,心里那个畅快啊,书中除了小公主,全员恶人,极大程度上满足了我心理上的快感。
现在想来,真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虐来虐去,却不承想虐到了自己头上。
写完这本书的第二天,一觉醒来,我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处陌生的山谷里。
那时的我失了前世今生所有的记忆,被阿娘捡到后,就当真以为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孤女。
直到昨天,大哥带着我以前熟悉的物件出现,沉睡多年的记忆被唤醒。
有苏琬颜的,也有我自己的。
苏琬颜十二岁那年,向父皇求得楚渊的将军身份后,即刻骑着马去了城外的庄子,想亲口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却无意中听到了他与父亲的对话。
楚家要造反。
公主想逃,却没有逃脱,在悬崖边与楚渊发生争执。
公主失手用剑划破了他的脸。
他一气之下,将她推入了万丈深渊。
书中的小公主掉下山崖后失了忆,忘了悬崖边发生的一切。
但很快被大哥找到,回了宫,一直到新婚当日,楚渊攻进皇宫才恢复这段记忆。
这是原书的故事线。
而我穿过来时,恰好是小公主落下山谷那一段,我躺在山谷里,被进山采药的阿娘看到,先一步捡走了我,改变了原有的轨迹。
开启了另一段书中没有的故事。
18
我消失了八年,朝中却依旧按照书中所写的那些剧情进行着。
楚家现在已经权倾朝野,造反迫在眉睫,他们接我回宫,不过是想利用我大婚之日造反。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
我要亲手拯救被我写坏的后半生。
果然,我回宫后没多久。
楚大将军便重提婚约一事,希望我能跟楚渊尽快完婚。
父皇来问我的意见。
我抱着母后的手不肯松,只称我忘了前尘往事,想要再休养一段日子。
母后也拒绝。
「琬琬才刚回来,他们就想让她嫁出去,这安的是什么心?」
我出事以后,母后虽哭瞎了双眼,心却不瞎,她对楚氏一族颇多忌惮。
楚渊并没有因我推迟婚礼而怀疑什么,反而还日日进宫陪我,跟我说一些以前的趣事。
而我则悄悄派人调查了阿娘的死因,果然跟楚渊有关。
楚渊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连带着平日的行事作风也极为狠辣,只要有人不如他的意,便除之而后快。
我毫不怀疑,如果当初我还在村子里,他会连我一并杀掉。
至于现在不杀我的理由,一则是因为我失忆了,不记得他崖边发生的事,对楚家没有威胁,二则是因为他想利用我大婚之日举兵造反。
如此心狠手辣的男子,也亏我当初写得出来。
只是君麟……
我突然想到这两个字。
他不是书里的角色,穿书后的我与他的交集与完全是偶然……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回到君府后发现我已经离开,又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其实这样也好。
我走了。
他就能过自己的日子了。
他那么优秀,能陪在他身边的人定然也是十分出众的。
只可惜那不能是我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只得撑着下巴叹息。
「公主,还在为失忆的事烦心吗?」楚渊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轻声询问。
我看向一旁的丫鬟,训斥。
「现在是越来越懒散了哈,有人进来也不知道事先通传一声,要你们何用?」
丫鬟吓得立马跪了下去,战战兢兢地开口:「公主饶命,公主饶命,是公主以前说楚大人过来,可以不通传的。」
以前,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都是微臣不好,公主要怪就怪微臣吧。」楚渊跪下替她们求情。
我没有看他,只冷漠道。
「楚大人过来找本公主所为何事?」
楚渊恭恭敬敬地回答:「听说南山的桃花开了,今年花开得尤其艳,公主以前不是一直念叨着想去赏花,微臣就想着领公主出宫看看?」
赏花?
我心里咯噔一声。
终于到了这一步。
书中的楚渊利用这次赏花之行,向公主求了婚,两人回府后便敲定了婚礼日期。
楚家的所有计谋,都是我前世一字一字敲出来的,所以,想要找到破绽太容易了。
我答应了他的提议,只是把赏花的日期改在了三日之后。
19
这三日里,我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所写的那本书中,楚家的所有阴谋与罪状。
然后去了父皇那里。
将他们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包括楚渊亲手推我下悬崖,还杀了我养母一事。
父皇早就对楚家有了怀疑,只是一直苦于没有证据。
听了我的话后,立即安排大哥二哥去调查,果然查出了不少有力的证据。
三日后的赏花宴。
不止楚渊,楚家所有人都到齐了,是父皇亲自邀请的,说是不谈国事,只谈家事。
父皇与楚父带着一大群人走在前面,而我跟楚渊落在了最后面。
楚渊今天明显有特意打扮过,他拉着我赏花赏风景,谈诗词,谈人生哲学。
而我看看天,看看地,再看看身边的大反派。
只感觉自己像个特务。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终于看到大哥行色匆匆地赶来,对着父皇耳语了几句。
我知道事情应该是成了,赶紧跟楚渊拉开了距离。
赏花只是一个幌子,父皇邀请楚家所有人来这里赏花,不过是为了给大哥二哥争取时间,让他们按照我提供的线索去搜查楚家。
还绑来了不少跟楚家同穿一条裤子的朝廷官员,此刻,就扔在楚大将军面前,连同他们之间来往的书信一起。
「爱卿,你还有何话要说?」父皇问。
人往物证俱在。
楚父不死心,打伤了禁卫想逃。
二哥早已经带人包围了整座南山,很快便将他抓了起来。
他只得被迫交出兵权,临到头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他的那些书信,密谋造反的证据,一直藏得很隐蔽,除了他自己,再没第二人知晓。
就连楚渊也不知道。
怎么会如此轻而易举地被我大哥二哥找到?
我笑而不语。
因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是我。
他的所作所为,可都是上一世的我呕心沥血创作出来的……
正想着,脖子突然传来一道冰凉的触感,是一柄短刀。
短刀的主人,是楚渊。
「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他问我,语气阴森。
剧情脱离了原来的轨道,楚渊现在的所作所为,自然也不在我的意料之中。
「放肆!楚渊,你想干嘛,快放开公主!」
「来人,护架,快护架。」
父皇与兄长均吓了一跳。
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楚父身上,压根没人注意到楚渊这里,这才给了他挟持我的机会。
「别过来,退后。」楚渊拉着我退到了山崖边。
山谷的风呜呜作响,吹得我睁不开眼。
耳边传来楚渊咬牙切齿的声音。
「苏琬颜,我是真没想到啊,我们楚家最后竟然会毁在你手里。」
我深吸一口气。
「楚渊,是我年少不懂事,指你为我的驸马,我向你道歉。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收手吧。」
「不可能。」楚渊态度强硬。「苏琬颜,如果注定了这是一盘死棋,能有你陪着,也不错,哈哈哈。」
他失控地大笑,脚碰落崖边的石子,落入山谷,无声无息。
我整个人被他钳制,脖子上一柄冷剑如铁,动弹不得。
他想拉着我一起跳下去。
「楚渊,你别伤害琬颜,只要你肯放了她,朕可以免除你们楚家的死刑。」父皇恳求。
楚渊只是冷笑。
「晚了。」说罢,另一只手捏住我的肩膀,转身就要往下跳。
20
就在此时,我腰间传来一紧,一根长绳突然缠了上来。
楚渊跳下去时,短刀脱离了我的脖子。
而我被那绳子一拉,顺利远离了悬崖边,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他的胸膛很宽,厚实,心如鼓擂,震得我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只是直觉地抬起头。
少年的下巴就抵在我头顶,他有挺直的鼻梁,漆黑的眼,眼形似桃花。
是君麟。
他看着我,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只是缓缓松开我的腰,行了一礼。
「公主,你没事吧?」
我感觉像是在梦中,不真实。
「琬颜,琬颜……」父皇与兄长已经过来将我围成了一团。
「这小侍卫是谁的手下?身手倒是不错,救下公主,必有重赏。」
最后的最后,我听到父皇甚是夸奖道。
二哥站了出来。
「父皇,他是前几日才参的新军,身手是挺不错的,该赏。」
「谢陛下赏。」少年的声音渐渐远去,隐入万千侍卫中。
父皇担心我受惊,一路护着我回了宫,又请了不少太医过来替我诊脉,确定并无大碍后这才离开。
耽误了不少时间。
等父皇一走,我立马跑去了二哥的宫殿,要见他新招的兵。
「呃……你说哪一位?」二哥一脸迷茫。
「今日救我的那位。」
「哎呀,他前两日才参军,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恐有些难找。」二哥满脸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我急得快要哭了。
「他叫君麟,二哥,你帮我找他,你帮我找他好不好?」
二哥还在笑。
「那你告诉我,他是你什么人?为什么要帮你找到他?如果是为了感谢,父皇已经赏过他了。」
「他……他……他是……是我……」
儿子?
后面两个字我还是说不出口。
「他是我的旧识,是很重要的人,二哥哥,求你帮我找他好不好?」我快哭了。
「这个理由太牵强。」二哥强忍着笑,目光却一直放在我身后。
我发觉不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少年就站在屏风前,一身笔直的侍卫装,更衬得他玉树临风,英姿飒爽。
他好像又长高了。
「小九。」他轻轻开口。
我如梦初醒,跑过去一把将他抱住。
「阿麟,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都不来见我?你怎么会穿上侍卫的衣服?你南下的生意谈好了吗?君家现在怎么样了?你怎么也不来找我……呜呜……」
我又哭又笑,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一旁的二哥见此,立马溜了。
君麟僵直着身体,伸出的手放在空中,久久才敢回抱住我,头顶的声音轻如叹息。
他说。
「我怕你并不想见我。」
我抬头看他,他比我高出了整整一个头,下巴留起了青色的胡须,似乎还晒黑了不少。
我想起了他离开的那个夜晚,外面下着狂风暴雨,想起他说的那些话……
然后是悬崖边,我命悬一线,是他用绳子将我拉进怀里,又很快松开,隐入侍卫队中的场景。
我怕。
怕他像那天一样装作不认识我。
「阿麟,你还记得你以前说过的话吗?」我问他。
「什么?」他有些不明所以。
是啊,他以前说过太多的话了。
现在,该换我来说了。
「我娶你,你做我的驸马,好不好?」我下定了决心。
一辈子还有那么长,当然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啊。
失去记忆的小九少了一根弦,认为他们之间有不可跨越的鸿沟。
穿越过来的苏琬颜则认为这些都不是事。
「我……我没有听错吧。」一向镇定自若,处事不惊的他,此刻声音竟带了颤抖,握着我的手紧了又紧。
「你不愿意?」我睁大了双眼。
他不会是反悔了吧?
还是南下之行遇见了什么小妖精,变了心?
「当然不是,我求之不得。」
他高兴的手足无措,索性抱着我转圈圈。
我看着他,只觉得这样真好。
有了他,好像以后的日子都有了盼头。
外面突然响起了军令号。
边关敌军来袭,二哥必须带着众将士出征,那些将士里就包含了君麟。
我不让他去。
我跟二哥抢人,说他是我看上的驸马。
君麟却点头答应了,他说:「小九,你等我,等我回来,用另一个身份娶你,我要站在配得上你的位置上。」
我当然不愿意,拉着他的手不肯放。
「二哥手下有那么多将士,多你一人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我们还是回君家做生意吧,我不想让你走。」
都说小别胜新婚,我们这才刚确定彼此就要分开,着实太残忍了一些。
「琬颜,不可儿女情长。」二哥板起了面孔。
我哭着放开了手。
边关情况紧急,君麟立马就要走。
二嫂还给二哥送了一个平安符,希望他平安归来。
我连平安符都没来得及绣,情急之下,只得掰断院子里的一根树枝。
「都说睹物思人,阿麟,你拿着这根树枝,可千万别把我忘了,拿着它就跟看见我一样。」
君麟看看我,又看看我手里的树枝,眉毛似乎是跳了一跳。
二哥与二嫂则站在一边笑得合不拢嘴。
「笑什么笑?」我瞪他们。
二嫂走过来。
「琬颜小公主,人说离别送柳枝,寓意依依不舍,你掰下一根合欢枝又是何寓意啊?」
我……
我闹了个大红脸。
可阿麟终究还是跟着大部队走了,他手腕上还缠着抢我的那块旧布条,已经失了往日的颜色,随着他的衣角一起翻飞着。
我一个人落寞地回了宫。
君麟不愧是我养大的少年,他在军营表现良好,捷报源源不断地传来。
父皇龙心大悦,说等他回宫,立马给他加官晋爵,还有意将左相之女许配给他。
我赶紧摆手。
「父皇,父皇,他不喜欢丞相千金的。」
「那就侯爷千金,侯爷千金喜舞刀弄枪,跟君将军倒是般配。」父皇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摇头。
「他不喜欢舞刀弄枪的女人。」
「那就李太尉的孙女吧,听闻她温婉可人,琴棋书画……」
「他不喜欢女人!」我气得直跺脚。
「啊?」父皇吓了一跳。「那这就有些为难朕了。」
「不……不是的,父皇。」
我赶紧解释。
「其实还有一位更适合他的姑娘,这位姑娘她……她……长得还可以,脾气也不差,家里条件也还好,就是……就是比他大了那么一丢丢。」
我说着说着,感觉面上越来越热,有这样推销自己的吗?
偏偏父皇还不懂。
「你说谁?朕怎么不知道还有这般好姑娘。」
「哈哈哈。」
一旁的母后一直安静的听着我们的对话,听到这里,没忍住笑出声来。
「琬琬,你直接跟你父皇说,君将军是你看上的人不就好了吗?」
「啊?」父皇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琬颜刚刚说了一大堆,是在说她自己啊。」
「你比君将军大了不少吧。」
「那又如何?」说这话的不是我,而是母后。她提高了声音。「你有意见?」
母后比父皇大了三岁。
「没……意见。」父皇立马耸了。「这……这样正好,正好。」
父皇即刻下了赐婚圣旨。
一年后,二哥班师回朝。
君麟骑马跟在身后,他一身金色铁甲,红色披风,左手手腕上的布条随风翻飞,迷倒了万千少女。
我拿着指婚圣旨拦在他马前。
「这少年是本公主的,谁也不准抢。」
君麟哈哈大笑,一把将我拉上了马。
半月后,我们举行了婚礼。
婚后,每逢有人夸我的夫君,说他不但人才出众,还特别疼老婆,是许多名门贵女心目中的择偶标准。
我总是特别骄傲地回一句:「自己养大的,能差吗?」
结果这话不知怎么传到了君麟耳中。
晚上。
他一本正经地问我:「小九,既然我这么好,不如我们再养一个小君麟吧?」
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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