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奇葩人渣惩罚者》
「跪下。」
「你说什么？」
只见我那年仅 12 岁的妹妹露出一个天真又邪恶的笑。
「道歉要有道歉的样子，还不跪下向我姐姐认错？」
看着面容扭曲的方敏悦，我心情颇好地笑出了声。
1
母亲去世后没多久，父亲就光明正大地把情人以及 15 岁的私生女接回了家。
偌大的别墅仿佛一下子换了主人。
他们才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而我只是个借住者。
方敏悦霸占我的父亲、我的房间、我的衣橱……
家中凡是打上我的标签的，她都要抢。
她还故意跑到我面前炫耀：「你看，现在这些都是我的了！」
我笑了：「确实呢，不过这个家里有一样东西你永远得不到。」
「胡说！爸爸说了，家里的东西都是我的！」
我懒得理她，径直回了房间。
这原本是间客房。
方敏悦来的第一天就要走了我的房间。
父亲说：「悦悦以前在外面吃了很多苦，你是姐姐，让让她。」
于是我便只能在这里将就。
不过没关系。
桌上的日历又撕了一页。
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日子，我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翘起。
我的妹妹快回来了呢。
这个家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
真期待呢。
2
有的小孩儿出生即是魔鬼。
我的妹妹方子期就是。
父亲本就不喜欢母亲，他心里一直有个白月光，就是方敏悦的母亲。
他和母亲结婚只是为了生意上的利益。
妹妹出生时，父亲在医院见又是个女儿，话都没说一句，当场转身离开。
母亲也因此得了产后抑郁。
我那时才 6 岁，是小小的我把屎把尿、每隔 2 小时喂奶粉把妹妹养活。
妹妹快 4 岁时，母亲的状况有所好转，才开始接手带她。
有天早晨，我们母女三人在吃早饭，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条肥大的毛毛虫，吓得我从凳子上跌落下去。
下午我想带妹妹去睡午觉，却看见她蹲在院子里不知在干吗。
「期期，该睡觉了。」
我走近，看见她拿个小铲子在挖土。
「期期，等会儿再玩儿吧。」
「姐姐！」
她看见我后异常兴奋，从旁边扯过一个塑料盘子，献宝一样地递到我面前。
「姐姐，你看！」
那盘子里堆积了一滩像浆糊一样的不明液体，我有些嫌恶地退了两步。
「这是什么呀？」
子期奶奶的声音响起：「是毛毛虫呀，我把院子里的毛毛虫都找出来拍扁了，这样它们就不会再吓到姐姐了！」
那时，子期还不到 5 岁。
3
我彻底看清子期真面目是在我初一那年。
那年夏天，家里的院子来了一只流浪猫。
我特别喜欢它，给它起名吉吉，还给它喂食，搭猫窝。
子期不喜欢这些小动物，但还是会跟我一起喂它。
很快，吉吉就在院子里生了一窝小猫。
我开心极了，每天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它们。
可有一天，我回去后只见小猫，不见吉吉。
小猫们还没满月，在猫窝里饿得喵喵叫。
吉吉是个很负责的猫妈妈，不会这么久不喂奶。
我当下着急，跑出门在小区里四处找。
终于在游乐区看见一个熊孩子骑个自行车，后面用绳子套着吉吉的脖子，一路拖行！
我把吉吉放下来时，它已经快不行了。
怒火中烧的我也不管对方只是个八九岁的小孩子，冲上前给了他一脚。
熊孩子不服，爬起来和我扭打在一起。
不过我年纪大，占了上风。
正当我把他压在地上打时，一道非常大力的手揪住我后衣领。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巴掌就呼上了我的脸！
「好你个贱东西，敢打我孙子！」
我被打蒙了。
那熊孩子的奶奶又是一巴掌。
「没教养的贱蹄子，赔钱货！我孙子多金贵，打坏了你赔得起吗？」
「是他先虐待我的猫的！」
老家伙看了一眼旁边奄奄一息的吉吉，更加盛气凌人：「一个畜生而已，我孙子想玩就玩，死了就死了！」
「什么玩意儿，也配跟我大孙子相提并论！我告诉你，今天这事过不去，你必须给我宝贝孙子道歉！还有他身上的伤，哎哟，宝贝孙孙，奶奶看看啊……」
她心疼地抚摸熊孩子的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熊孩子朝我比了个中指。
我浑身发抖，咬紧牙关道：「做梦！要道歉也该你们道！」
熊孩子奶奶眼睛一瞪，还想骂我。
这时周围看戏的邻居们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劝解。
她又转头去骂邻居。
我抱起吉吉，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吉吉还是没有撑过去，我把吉吉埋在了院子里。
小猫们太小了，没有了猫妈妈，很快也都跟着去了。
我抱着它们的小尸体哭了一整天，眼睛都哭肿了。
接下去的整整一个月，不管子期怎么逗我，我都笑不出来。
直到——
「你听说了吗？冯婆子家那个小孙子，从楼上摔下来瘫痪了！」
「可不是嘛，那可是他们家的宝贝疙瘩！据说冯婆子晕过去了好几次，一醒来就呼天抢地『天啊，心肝儿啊，不活了』，好好的宝贝蛋一下成了包袱，他妈把孩子老公扔下自己跑了！」
「作孽啊。」
我晕晕忽忽回到家。
一进门就看见等在玄关的子期。
她笑着冲我拍手道：「他再也不能骑车了，姐姐高兴吗？」
看着子期天真无邪的模样，我的心开始疯狂跳动。
我明白，那不是害怕，是兴奋。
4
还有几个月就是高考。
以我的成绩，冲一冲还是有希望考个 985、211 的。
因此我没那么多时间与心思花在方敏悦和吴心眉身上。
然而我不找麻烦，不代表麻烦不找我。
我看着散落一地的习题册和卷子，第一次萌生出想要揍方敏悦的念头。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弯腰收拾。
当试卷都整理完毕后，明显比之前少了一大截。
我冲下楼，方敏悦正在院子里烧烤。
「你进了我的房间？」
方敏悦一点儿都不惊慌，反而嬉皮笑脸道：「这个家里，我哪里不能去？」
「你动了我的试卷和练习册！」
「切，你说我动的就我动的？证据呢？」
我的怒气值直线飙升。
突然，我冲上去一把将她推开。
「哎哟！你敢推我？我要告诉爸爸……」
我拿起烧烤夹，从烤炉里夹起一张残留的纸屑。
是我的卷子！
「你烧了我的卷子？」
方敏悦见事情败露，无所谓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烧了就烧了呗。」
「你……」
「大清早的吵什么吵？」
「爸爸，姐姐推我！」
方敏悦先发制人，跑到父亲跟前撒娇哭诉。
果然，父亲眉头一皱：「子盈，你怎么能欺负妹妹？」
我恨不得将卷子「尸体」杵到他脑门上。
「方敏悦烧了我的卷子，我马上就要高考了！」
见父亲看向她，方敏悦瘪了瘪嘴，挤出几滴眼泪。
「人家不是故意的啦！这个火一直烧不起来，我就想找点东西燃一燃嘛。我看姐姐桌子上那么多『废纸』，就借用一些咯。我留意了的，拿的都是做过的、写满字的卷子，你没做的我一张都没动，好好给你留着呢。」
啪！
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应声而断。
「那些是我的错题集和笔记……」
「好啦！你妹妹不是故意的，你还揪着不放，为了这点小事都能吵起来！」
我直直地盯着父亲的眼睛。
我一直以为父亲不喜欢我和子期是因为我俩是女孩儿。
可直到方敏悦的出现，我才真正意识到，父亲只是不喜欢母亲生下来的我们。
就在我与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这么热闹，是在干吗？」
我循声望去。
一个穿着厚厚羽绒服，圆溜得像颗球的女孩子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们。
脚边是她的皮卡丘行李箱。
参加完冬令营的子期，回来了。
5
此时有五个人正坐在沙发上大眼对小眼。
「这是你吴姨和敏悦姐姐，大家今后就是一家人了，子期，你要听话，知道吗？」
子期眨巴着大眼睛乖乖点头。
父亲神情欣慰道：「你敏悦姐姐刚来家里，很多地方还不熟悉，你要多和她交流，和她一起玩儿。」
「那姐姐呢？」
「子盈要冲刺高考，你们俩就不要打扰她了。」
我眉尖微蹙。
父亲这是分明知道我和方敏悦不对付，担心我和子期联合起来排挤她。
让子期和方敏悦交好，为的就是要分散我们姐妹，让我在这个家中孤立无援，为他的宝贝女儿铺路。
可真是方敏悦的好父亲啊！
「哦，好呀！敏悦姐姐，我可以去你房间玩儿吗？」
「当然，我带你去。」
说着，方敏悦就带着子期上了楼，临走前还得意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在说：看，你的妹妹现在也变成我的了。
我笑而不语。
晚上我在房间复习，一颗小脑袋冒了进来。
「我可以进来吗？」
我招手让她进。
子期屁颠屁颠地冲进我怀里，声音闷闷的：「她把你赶到这里来了？」
「这里挺清静的。」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问：「你想要回原来的房间吗？」
我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道：「房间并不重要，期期，我现在最重要的是高考。」
「可她烧了你的卷子，那是姐姐很重要的东西。」
「是我大意了。」
子期从我怀中坐起，嘻嘻笑道：「重要的东西就要用重要的东西来换。」
6
这天我正准备下楼吃饭，正巧看见子期从方敏悦的房间里出来。
晚饭时子期突然伸手摸了摸方敏悦的头发。
「敏悦姐姐的头发真好，又黑又顺。」
这夸奖对方敏悦来说十分受用。
「当然，从小到大我最宝贝自己的头发，花了很多心思的。」
然后，我就看见子期嘴角裂得更开了。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很快，这个问题就有了答案。
当晚我一如既往地在房间里做题，忽然从走廊传来一道刺耳的尖叫声，惊得我正要落下的笔尖在本子上「滋啦」一下。
刚踏出房门，我就看见方敏悦浑身赤裸地从她房间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哭叫不止。
但更令我震惊的是，此时她的头上正顶着一团明晃晃的火焰！
「怎么回事？啊！悦悦，悦悦，你怎么了？」
楼下顿时一片人仰马翻，还混合着方敏悦的哭声。
透过楼梯间隙，我看见子期正坐在沙发上笑呵呵地看着手忙脚乱的几人。
父亲和吴心眉好不容易合力把火扑灭，还拿了条毯子给她遮上。
结果就是方敏悦人没事，可她的头发遭了殃，全被烧焦了，屋子里还飘着一股浓郁的糊味儿。
方敏悦连哭都忘了。
子期指着她笑嘻嘻道：「你看上去好像一只烤猪。」
方敏悦再也受不了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趁着楼下再次陷入混乱，我来到子期房间。
我打开她桌上的电脑，找到搜索页面。
果不其然，很快便在历史浏览记录里发现一条关于遇水自燃物品的查询记录。
手脚还是不够干净。
我叹了一口气，滑动鼠标选择清空，点击确定。
7
「我只是跟她开个小小的玩笑啦，不然她就不是烧了头发……」
「而是炸了脑袋，是吗？」
见我生气了，子期一下子扑进我怀中撒娇：「姐姐啊！」
「我真的很小心，只用了这么少一点点，只够点燃浴帽。」
她伸出小拇指，露出一点点指甲盖。
我推开她，捏住她肉肉的脸颊：「真小心，会忘记删浏览记录？」
闻言她先是惊讶，随后懊恼地撅起嘴。
方敏悦因为头发被烧，连续好几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见人。
就连吴心眉进去都会被她轰出来。
「哎呀，真可怜，敏悦姐姐不会成个癞子吧？」
啪！
吴心眉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到桌上。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道：「悦悦只是头发短了些，很快就会长起来的。」
子期耸耸肩道：「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8
方敏悦终于愿意下楼吃饭了，因为吴心眉花大价钱给她定制了一顶高级假发。
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对她的新发型赞不绝口。
她却狠狠剜了我一眼。
得了，看样子这是把烧头发之仇记到我头上了。
吃饭时，原本正在盛汤的方敏悦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心中的警报刚拉响，就见她拿着汤勺的手一颠，一大勺热汤朝我的脸泼来！
幸亏躲闪及时，只是耳垂被烫红，热辣辣的。
「你什么意思？」
质问的话刚出口，吴心眉就跳出来护犊子。
「哎呀，悦悦又不是故意的，不就是烫到一点点嘛，你是姐姐，怎么这么小心眼儿？」
？？？
帕金森都抖不到这么远好吧？
「哎呀，有虫！」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子期就抄起手边的叉子，狠狠朝方敏悦的手背扎去！
鲜血瞬间飙了出来。
一时间，方敏悦的哭喊和吴心眉的尖叫声快把房顶给掀翻了。
吴心眉怒吼：「方子期！！！」
我看着惊怒不已的吴心眉和疼得说不出话的方敏悦微笑道：「子期又不是故意的，阿姨你不会生气吧？」
吴心眉叫道：「不是故意的？悦悦的手都破了！」
子期可怜兮兮道：「我只是想打虫子。」
我继续添火道：「妹妹小，不懂事，阿姨你是长辈，不会这么小心眼儿的，对吧？就别和她计较了啊！」
看着吴心眉如同吞了苍蝇的表情，我心情甚好地多吃了两碗饭。
9
客厅里弥漫着低气压。
父亲坐在沙发上，旁边是告了一嘴状的吴心眉母女。
「方子期，小小年纪就出手伤人，你很厉害？」
我挡在子期身前道：「那方敏悦还小小年纪就拿热汤泼我呢，很有家教？」
「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我只是觉得你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双标！」
啪！
父亲一巴掌将我的头打歪。
力道之大，使我的左耳出现了短暂的嗡鸣声。
呵，是我犯糊涂了，他不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哪怕今天方敏悦闯了天大的祸，他也只会把锅往我们身上甩。
摆明了护着她娘俩。
「我今天就要让你知道，这个家到底谁做主！」
我缓缓转过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谁？你吗？妈妈还在时，你回过几次家？你教养过我们吗？凭什么现在来行使父亲的权利？你尽过义务吗？」
「凭你们吃的用的都是老子的！！」
「别忘了，你的钱有一半是我妈妈的！」
「你……」
「哎呀，华哥别生气，我看子盈也是气过头了才口无遮拦，毕竟只是个孩子，哪里懂我们大人之间的事。」
换言之，就是妈妈给我吹了耳边风。
果然父亲一听更生气了：「我看你俩就是被你们那个妈养歪了！心术不正！总之，要再发生这类事，你们俩都给我滚出方家！」
和他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拉起子期怒气冲冲回了房间。
方敏悦的手包成个蹄子，还不知死活地上门挑衅。
「哈哈，被打了吧，活该！我警告你们俩，再敢惹我，我就让爸爸把你们赶出去……啊，你干什么？」
在她说话的间隙，子期已经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将她抵在门框上。
锋利的刀尖在她脸上滑来滑去。
「我还差几个月才满 12 岁。你说我先杀了你，再去捅死你妈，我会不会坐牢？」
「你……你敢！」
「嘻嘻，你猜我敢不？」
说罢，刀尖对准方敏悦的眼睛。
许是想起白天子期戳她手掌时的狠厉，方敏悦两腿开始发抖。
子期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和你那个贱人老妈害姐姐被打，这笔账迟早跟你们算。哦，对了，给你换的新发型还满意吗？」
方敏悦又惊又怒：「是你！」
「你要是还想要这张脸的话，今后凡是姐姐到的地方，都给我退避三舍。」
短短几天内在子期手里接连栽了三次，她实在是怕了，最后只能哭哭啼啼去找妈妈。
她前脚离开，子期的小脸就阴了下来。
我从背后抱住她。
「期期，再等等，等我高考完，等我成年……」
我就能拿到妈妈留给我的遗产了。
10
被子期那么一吓，方敏悦还真老实了不少。
虽然她看我的眼神还是充满敌意，却也没再做过小动作。
估计是心有余悸。
挺好的，清净。
再加上学校开学，大家碰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高三最后一学期，既繁忙又紧张。
好在我的成绩还算稳定，一模二模都正常发挥。
三模更是超出平时的水平。
老师说，保持下去，考上国内某知名大学是有希望的。
因为这个，父亲对我的态度也缓和不少。
转眼进入高考倒计时。
我开始调整自己的生活作息，准备以最好的状态迎战高考。
然而，这天我睡得正香，突然觉得有人盯着我看。
迷迷糊糊睁开眼，赫然发现自己床头站了一个人，吓了我一跳。
我坐起来定睛一看，竟是吴心眉！
「你在我房间干吗？」
「我进来找个东西，你不用管我，自己睡。」
然后她就在我房间里叮铃哐啷一通翻找，嘴里还喃喃自语：「我记得是放在这里的呀，怎么找不到。」
我打开手机，上面显示现在是凌晨 5 点！
直到最后，她也没有找到口中的东西，还让我接着睡。
我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之后几天，她每天早上都来。
不是找东西，就是做卫生，甚至是叫我起床吃饭。
哪个高考生凌晨 5 点起来吃饭的！
我尝试锁上房门，吴心眉却不知从哪里弄来了钥匙。
「你大清早能不能不要进我房间？」
我强忍怒气。
吴心眉一副委屈的模样，道：「阿姨是看你每天备考这么辛苦，想早起给你做早饭，让你的营养能跟上。」
「我每天复习到晚上 12 点才睡，你早上 5 点就进来吵我，影响我休息，知不知道？」
「你阿姨也是一片好心，辛辛苦苦给你做饭，还要被你嫌弃！你要是怕休息不好，晚上就早点睡。」
又是这样！
我还想说什么，子期却在桌下拉了拉我的袖子。
11
被久违的闹铃声叫醒的时候，我是不可思议的。
吴心眉今天睡过头了？
然而当我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三人时，我下楼的脚步一顿。
「期期，你怎么起来了？」
我皱眉，现在的时间还早，她应该在睡觉。
莫非？
我立刻瞪向吴心眉母女，不承想入眼的却是方敏悦眼袋一样的黑眼圈。
从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得知，昨晚凌晨一点左右，子期去敲了方敏悦的房门。
方敏悦一开门，就看见昏暗的走道中，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背着光，直挺挺地站在她门口，她差点儿吓尿。
回到床上后，她眼睛一闭，脑中就浮现出刚才的场景，根本无法入睡。
之后每隔两小时，子期就去敲她的门。
她不开门，子期就一直敲。
5 点那轮，刚好被吴心眉撞见。
「我一晚上都没睡！！」
方敏悦痛苦地抱着头。
吴心眉心疼得立刻把矛头指向子期：「你怎么回事？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吓人？」
子期一脸无辜道：「那间房以前是姐姐在住，我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去找姐姐，习惯了。昨晚也是一时忘记房间里换了人，找错了地方。」
吴心眉咬牙瞪她，道：「你既然这么想和你姐姐在一起，那今晚你就去她房里睡。」
子期笑着说好。
晚上，子期钻进我的被窝。
我心疼地摸着她的头道：「昨晚一晚上没睡，今天上课打瞌睡了吗？」
她舒服地眯起眼睛，像只小仓鼠，道：「没关系，反正老师讲的内容也不难，课后补一补就行了。」
「嗯，到时候姐姐教你。」
睡梦中，我隐约感觉子期起了床。
我哑着声问：「去哪儿？」
「尿尿。」
翌日一早醒来，床上只有我一人，身边的床单已经凉了。
子期一晚上没回来？
我飞快地穿好衣服下了楼。
昨日场景重现。
「你怎么又去敲悦悦的门？你不是和你姐一起睡的吗？」
子期打了个哈欠道：「我晚上起来尿尿，结果回去的时候走错了。」
她瞥了一眼两眼通红的方敏悦，道：「不然把房间换回来吧，这样我就不会搞错了。」
「你想得美！！」
「方子期，悦悦马上就要中考了，你这样会影响她考试的，知不知道？」
「哦？中考很重要吗？」
「当然！」
「那是中考重要还是高考重要？」
吴心眉一噎。
就见子期勾起嘴角道：「敏悦姐姐，你不要担心，中考考得不好也没关系，毕竟三年后你还要参加一次高考呢，高考考得不好才要哭的。你说对吗，吴阿姨？」
12
吴心眉吃了暗亏后，便没再来影响过我。
毕竟比起搞我，还是自己女儿的前途更重要。
高考结束的那天，家中等待我的只有子期。
「方敏悦吵着要吃海鲜自助。」
「你怎么没去？」
「我要等姐姐呀！」
说着，她一路小跑从冰箱里取出一个榴莲蛋糕，庆祝我顺利毕业。
没有多余的人，我格外享受这个短暂而温馨的幸福时刻。
高考过后，我如同卸下了一个很重的担子，每天都陪着子期。
对于家中另外几人，权当看不到听不到。
这天我正和子期在院子里打羽毛球，一不小心把球打进二楼的阳台。
那是父亲的书房。
「我去捡！」
子期屁颠屁颠上了楼。
正好我也累了，就把冰箱里的蛋糕摆出来，打算吃个下午茶休息一下。
一直到我把自己那份蛋糕吃完，子期才慢吞吞回来。
「这么久，是去上厕所了吗？」
我打趣她，目光却在落在她的手上时一凛。
「你受伤了！」
我抓起她的手仔细瞧。
她的掌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磨破了，不是被打的。
我松了口气，赶紧去拿医药箱，一边给她消毒包扎一边责怪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子期低着头不说话，我以为是自己语气过重，又柔声安慰。
她却突然开口问：「姐姐，你爱爸爸吗？」
我先是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继而将她揽入怀中，看着她认真道：
「这个家里姐姐只爱期期，也只有期期。」
闻言，子期的眼睛都亮了，道：「期期也爱姐姐。」
说完还往我怀中拱了拱。
我被她孩子气的动作逗笑，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背哄她。
真是个小孩儿。
13
没想到没有等来我的成年礼，父亲反而先中风了。
他是在洗澡时突然倒下的，发现时已经错过最佳治疗时间。
家里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医生检查说父亲有高血压，本就不宜洗冷水澡，更何况刚健完身。
父亲有高血压……吗？
但事情已经发生，只能先接受治疗。
父亲因为中风导致偏瘫，行动和语言上都出现了障碍。
一下子从社会精英沦落到如今连屎尿都无法自理的废人，父亲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
吴心眉老老实实去照顾了几天。
可时间一长，她也受不住，于是就找这样那样的理由，每天只在医院待上一两个小时就回家。
方敏悦倒是真情实感掉过几滴眼泪，不过也不影响她出去旅游。
我端着一碗粥，站在病床旁，看着躺在床上的父亲。
嗯，顺眼多了。
「爸，快来尝尝，这是我专门给你煲的养生粥。」
我舀起一勺粥往他嘴里放。
入口瞬间，他眼睛瞪得老大，喉咙里发出破败风箱一样的声音。
「怎么，是不是很好吃？」
我笑着又喂了他一勺。
这个粥没问题，就是刚出炉的，烫了些。
他看我的眼神惹怒了我。
不顾他的嚎叫，我一勺接着一勺往他嘴里灌。
「难受吗？这可能就是报应吧，害死妈妈的报应，可惜来得晚了些。」
他惊恐地瞪大眼。
「她的病从来没好过，一直在反复，吴心眉隔三差五来刺激她，你完全不知情？」
「她撑不下去了，于是才决定顺了你俩的意。」
「可笑的是，她临走前还让我不要怨恨你。」
「可你呢？你是怎么对待我和期期、她的女儿的？」
「方华，是你对不起我们。」
父亲因我的话情绪变得激动，病情恶化。
我冲出病房叫来医生。
「无论用什么方法，请你们一定要治好我爸爸！」
14
今天是我 18 岁生日。
我起了个大早，化好妆，换上最漂亮的衣服，精神抖擞地去了医院。
经过上次抢救，父亲虽被救了回来，但是情况愈加不好。
「爸爸，今天我成年了，你开心吗？」
他闭上眼不看我。
我知道他能听见，便自顾自道：「你和吴心眉还没领证吧？你说你要是死了，我作为方太太的女儿，有没有权利把她从方家赶出去？」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令他猩红着眼睛，恶狠狠盯着我。
「我要让她知道，她这辈子就只能当个见不得光的小三儿。」
「还有你们的女儿，看在她是方家种的分儿上，等我接手了你的遗产，倒是可以替你养她，让她在我的手底下讨生活，届时我让她往东，她就不能往西。」
他的脸色开始涨红，呼吸变得急促。
「哦，对了，你的墓地我已经看好了，就南亭那片，你觉得如何？挺贵的，要 10 万一块呢，感动吗？」这是我给他的最后一剂猛药。
眼看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我挤出几滴眼泪。
「医生！医生快来呀！」
……
「方小姐，方先生这是突发性脑梗，情况不容乐观……」
我痛苦地闭上眼，过了许久，哑声道：「放弃治疗。」
护士们都上前安慰我，毕竟这段时间我这个「大孝女」每天都来看望他。
上次也是我在所有人面前苦苦哀求治好他。
在她们看来，做出这个决定的我，一定是万分痛苦且不得已的。
15
「你可以收拾东西离开了。」
吴心眉猛地坐直身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叫你滚。」
「凭什么？」
「凭这里是方家。」
她嗤笑一声道：「你也知道这里是方家，你去问问你爸，到底是谁该滚。」
「哦，我爸已经死了。」
！！！
她呆愣了许久，继而对我破口大骂：「你这个不孝女，敢诅咒你爸？」
我缓缓掏出新鲜出炉的死亡证明甩在她脸上。
「就在刚刚，他突发脑梗，死了。」
「不，不可能，假的，这是假的……」
「喏，医院开的，还有章。这还看不见，就去楼上拿个放大镜，仔——细——看！」
她赤红着眼睛盯着我：「我是他妻子，你不能赶我走！！」
「妻你妈个头！」
对不起，我实在是没忍住。
「你们领证了吗？你顶多是他婚外情对象，识相的赶紧滚！」
「不！我还有悦悦，我是悦悦的妈妈，悦悦需要我！还有遗产，悦悦是华哥的女儿，华哥的遗产该由她来继承！」
「可惜爸爸走得太突然了，没有立遗嘱。方敏悦的确有继承权，不过只有三分之一。她还未成年，属于她的那一份我会先替她好好保管的。」
「凭什么？我才是她妈妈！」
「我爸已经死了，谁能证明她是方家的种？他有正式对外承认过吗？」
吴心眉喃喃道：「可以做亲子鉴定。」
我看了看时间，道：「我爸的遗体这时候应该已经成灰了，你要如何证明？」
她颤抖着手道：「你……」
「其实呢，我也不是不能承认她的身份……」
吴心眉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希望。
「不过她是她，你是你。该她的我可以给她，至于你，我可以给你一笔钱，只要你今后不再出现在我面前。要是你非要和我争个你死我活，我敢保证你女儿一毛钱都分不到。」
吴心眉仔细思考了一下，问：「多少钱？」
「一千万。」
显然她并不是很满意，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掏出车钥匙道：「这辆保时捷算是给你的补偿，拿了赶紧滚。」
也许是对我刚才说的话存疑，她接过钥匙就往外走，估计是想去医院证实。
我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心中默数。
不一会儿，屋外传来汽车撞击的声音。
我酝酿了一下情绪，起身跌跌撞撞朝门外跑去。
「吴阿姨啊！」
16
「父亲早上突然走了，吴阿姨听见这个消息，备受打击，想赶去医院见他最后一面，没想到……」
送走问话的民警，我默默擦了眼泪，给在外旅游的方敏悦打了个电话。
毕竟她老妈要被烧了，作为女儿怎么也应该赶回来看一眼。
还有父亲……
我说已经火化了，是骗吴心眉的。
既然是一家人，怎么也要整整齐齐，同进同出啊。
再说墓地我只买了一个，两人感情这么好，就挤挤吧，省钱。
等到方敏悦回来的时候，她最亲爱的爸妈已经手牵手走了。
她差点儿哭晕过去。
「啊啊啊啊！」
她忽然抓起桌上的杯子朝我扔来！
我的额头被擦破，流血了。
子期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道歉。」
方敏悦打从心底里害怕子期，在她的威压下只能嗫喏道：「对不起。」
「跪下！道歉要有道歉的样子。」
看着方敏悦扭曲的面容，我轻笑道：「好了，期期，敏悦也是伤心过度，我不怪她。」
「敏悦，你是爸爸的孩子，我不会赶你离开，但你今后要听话，知道吗？」
她愣愣地点点头。
我满意极了。
未来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方子期番外：
1
「我去捡！」
刚捡起球，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我下意识地躲到了阳台上。
「华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给我一个名分啊？」
「不急，苏清刚死还没半年，我就和你领证，人家会说闲话的。」
「我倒是还好，主要是悦悦，我怕她受委屈。」
「这个你更不用担心，这个家以后都是悦悦的，我肯定不会委屈我们的宝贝女儿。」
吴心眉娇嗔道：「你骗人，明明还有两个……」
「你担心她们？子盈马上就要成年了，该自食其力了。」
「你舍得？」
「这个家我说了算，养她们这么大足够了。一直和我合作的秦总你记得吧，等子盈大学毕业就让她嫁过去。至于子期……」父亲沉吟了一会儿，「到时候打包一块儿送走。」
「那个秦总快 40 岁了吧？我听说他有奇怪的癖好？」
「你懂什么！秦家比我们家有钱多了，子盈嫁过去就是富太太，说不定秦总一高兴，还能帮衬帮衬家里。你要知道，方家好了，悦悦才会好。」
「华哥，你真好！」
然后就是交换口水的声音。
我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等我反应过来时，手里的羽毛球已经被捏碎。
2
上次烧方敏悦头发的时候，过程没处理干净，让姐姐担心了。
这次我会更小心的。
经过我的观察，发现父亲很注重保养。
运动健身、保健品、滋补品一个不落。
于是我把他常吃的保健品全都换成激素药，为的是让他的血压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渐渐升高。
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热，连只蚊子都难以看见，家中的空调更是 24 小时从不间断。
因此只需找一天他在家健身的时候弄坏空调……
他估计怎么都想不到，一向健康的自己，怎么会只洗个冷水澡就中风了。
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个意外。
毕竟健身是他要健的，洗澡是他要洗的。
而我，只需将保健品换回来。
方敏悦番外：
我从来没有这么盼望过十一假期的到来。
因为我再也受不了和方子期独处了。
她简直就是个恶魔！
只有在方子盈面前她才会乖乖的。
好不容易熬到方子盈回家，我几乎整个假期都与她寸步不离。
可方子期好像更生气了。
这天我躲方子期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这段时间家里怎么样，她有没有惹你不高兴？」
「翻不起什么风浪，就是有点烦人。」
Excuse me？
「辛苦期期了，姐姐在学校担心得睡不着呢。」
「放心吧姐姐，我会好好调……照看她的。」
方子盈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她在纵容她，更或许她才是在背后操纵一切的人！
555……这姐妹俩实在太可怕了！
等我成年了，不用再依附她的时候，我一定要逃离这个地方！
备案号:YXX1OjvMknzU36Db4vU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