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没说错吧，我就是秦王的天命之女，你等我生下这个孩子，难道地位还不稳？」
我娘也算是不幸中看到了一点希望，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色，摸着她的手嘱咐道：
「秦王妃对你好，你也要投桃报李，待生了孩子便送去秦王妃膝下养着吧。」
沈灵萱毕竟是个妾，我娘的意思是把孩子记在秦王妃名下成为嫡出，以后地位高了也能照顾沈灵萱一些。
沈灵萱却一把甩开她的手，怒目而视：「娘，你怎么能说这种话，这是我的孩子！」
「再说了秦王妃做这些不都是应该的吗，她就是只下不出蛋的母鸡，迟早会被王爷休了！」
身后给她揉肩的丫鬟面色不改，似乎什么也没听到。
我娘见劝不动，只能把带来的东西给她放下。
「你一直主意多，娘劝不动你，只希望你说话做事前三思，千万不要再冲动了。」
沈灵萱不耐烦地挥手：「行了，我知道了。」
……
看着沈灵萱我有些狐疑，难不成她真是女主角？都这么作死了还能和秦王双宿双飞？
不过很快我就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既然沈灵萱已经走了，就和我没关系了，我也懒得管她。
然而事情的变化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岁除的晚上，我和我爹娘正在吃团圆饭，我爹的小厮连滚带爬地跑回来报信，慌张道：
「老爷，大事不好了！！」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我爹呵斥道。
数九寒冬，小厮愣是出了一头一脸的汗，慌乱道：「老爷，二小姐给秦王妃下毒，却自己误食了毒汤，现下已经被秦王关进柴房了！」
我爹身子一晃，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去。
我娘踉跄着站起来，想说话又说不出来。
半天后，我们终于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沈灵萱怀孕后，秦王妃也查出了有孕，沈灵萱又恨又妒，想了个昏招儿，偷偷找人给秦王妃下了堕胎药！
谁知道那碗下了堕胎药的燕窝不知道怎么竟然出现在她自己的桌上，她一个没在意喝了下去，当晚就见了血，孩子也没保住，听说堕了个已经成形的男胎。
秦王下令彻查，没多久就查出了结果，大怒把沈灵萱扔进了柴房，要不是看在我爹的份上，沈灵萱现在恐怕早就被打死了。
我娘急匆匆地赶到了秦王府，秦王一改往日的笑脸相迎，满脸冷若冰霜。
「沈夫人，你教的好姑娘！害死了我秦王府的子嗣！」
秦王妃面色有些苍白，靠在秦王肩上虚弱道：
「殿下息怒，好在我也没事儿，灵萱妹妹刚没了孩子，就让沈夫人去见见她吧。」
秦王怒道：「就是你如此心善，她才会痴心妄想！既然你都开口了，沈夫人，你就去见见那个贱人吧！」
我娘惨白着脸，跟着下人去了柴房。
滴水成冰的冬日，柴房里四处漏风，冷得好似冰窖一般。
沈灵萱就穿着一身白色的单衣躺在满地脏乱的柴火里，下身还在流血。
她脸上青白，一丝血色也无，嘴唇泛紫。
看见我娘来了，她木然的眼里有了一丝恨意，抓着我娘的手大声恨道：
「娘，是秦王妃那个贱人，她是一头笑面虎，表面上与我姐妹相称，实际上我屋里的丫鬟都是她的人，是她害了我，是她杀了我的孩子啊！」
我娘一言不发，半晌后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
以前我娘也打过她，但多是吓唬吓唬，没有下重手。
然而这次她却结结实实地打了下去，沈灵萱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右脸很快红肿起来。
「孽障！」她颤声道，「我与你说了什么！你难道非要逼死我们一家不成？！」
沈灵萱咬牙：「都是秦王妃那个贱人，我只是棋差一着！」
她说话时牵动了下身，疼得吸了口冷气，眼泪却一下子下来了，哀求道：
「娘，你带我走好不好，秦王不是我的男主，他对我太狠心了，我刚流了他的孩子啊，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她身下血色渗出，整个人一丝热乎气儿也没有。
我娘泪流满面，闭上了眼，出来直接给秦王跪下了。
「秦王殿下，民妇教女无方，现在灵萱也自食恶果，放她在这里只会让殿下和秦王妃看了生厌，还请殿下大人有大量，让民妇带走她吧。」
王妃却是笑了：「沈夫人言重了，只是灵萱到底还是王府的人，她来的时候可是写了卖身契，自卖其身的，如今不明不白地走了也不像样子啊。」
秦王冷哼一声，看也没看我娘。
「你生的好女儿把我秦王府祸害了一顿，弄死了我儿子，拍拍屁股就想走？」
「我秦王府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沈夫人请回吧！」
我娘无法，颤抖着站了起来，扶着我出门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秦王妃早对沈灵萱恨之入骨，这次就要置她于死地。
沈灵萱屋里的那些丫鬟全是秦王妃的人，她骂秦王妃的每一句话，她的每一个计划，在秦王妃面前简直就是透明的，可笑得要命。
偏她自己看不出来，只觉得古代人都是傻子，只她一个聪明人。
我爹四处奔走，可是虽然他官居二品，秦王却是超品亲王，压根不卖他面子。
短短几个月，我爹和我娘已经有了老态。
我心里五味杂陈，若不是他们一直对沈灵萱放任，看似管教，实则每次都满足沈灵萱的要求，沈灵萱恐怕也不会如此肆意妄为。
如今也算是……自食恶果。
10
再见到沈灵萱时，我几乎认不出她来了。
她形销骨立，正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蹲在柴房门口洗衣服，手指红肿得像个萝卜，全是冻疮。
一边的丫鬟边看她洗衣服边骂：「真是废物，动作快些！」
沈灵萱弓起身子，用力搓洗着衣服，手上的冻疮磨破，带着冰碴子的水里沁出血色。
几个月前，她还体态丰盈清丽，现在却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颧骨都高高地凸了起来，原来的美貌早就看不出来了，只像个三十多岁的憔悴妇人。
一看见我娘，她眼泪瞬间下来了，沙哑着声音嘶号道：
「娘！」
我娘也泪如雨下，过去紧紧地抱住她。
「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带我走吧！」沈灵萱喉咙几乎要哭出了血，看得出来这些日子她实在是不好过。
我娘流着眼泪默然无语。
秦王妃不会让我们带走她的，这些日子我爹娘不知道出了多少钱多少力，可是都从秦王手里要不回人来。
但秦王妃还让我们来探望她，显然是想让沈灵萱更加痛苦。
这个女人，心思深得吓人。
看我们来了，丫鬟收敛了脸色，带着我们进了屋。
沈灵萱眼泪都要哭干了，一直求我娘带她回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站起来，让我娘先出去，我单独跟沈灵萱说话。
屋外的天光没有一丝温度，照在沈灵萱的脸上煞白一片。
我看着她，轻声道：
「你说你错了，你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吗？」
沈灵萱木然地点点头，喃喃道：「秦王不是我的男主，我找错了人……没关系，只要我能出去，我一定能找到我的男主……」
我摇了摇头：「不知悔改。」
「沈灵萱，你自私自利，恬不知耻。」
沈灵萱红着眼睛盯着我，大声道：
「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追求幸福，我到底有什么错！」
「追求幸福不是建立在伤害别人身上的！」我怒喝道。
「你口口声声要与青黛结为姐妹，却连拿出两只簪子为她赎身都不肯，又为了出去砸了她的脑袋，她被你砸死了你知道吗！你杀人了！」
「你自命不凡，却盗取他人诗词，你这种行为与小偷何异？！」
「你为了所谓的真爱，先是夺了我的未婚夫，丝毫不管我被退了婚会怎么样，后来又为了秦王退了顾苑博的婚，也不管他的死活。」
「现在你又为了争宠去谋害别人的孩子，你死性不改，残忍恶毒，你有此下场都是你活该！」
沈灵萱大怒，伸出手来就要打我：「你懂什么，你只是一个愚昧不开化的古代人，你知道我见过的世界有多先进吗，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指点点！」
「无可救药。」我伸出手挡住她，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沉声道，「你这种人，迟早会把自己作死，我且看你怎么死！」
我转身出了门，只留下沈灵萱状似疯狂地站在屋里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该死的古代人，你们什么都不懂！我还会东山再起的！」
我没搭理她，径直出了门。
……
时间过得飞快，三月里满山的桃花盛开，今年春天来得早，四处已经草长莺飞了。
我已经定了亲，正在绣自己的嫁衣。
这次的未婚夫是大理寺少卿的二公子，左成章。
我们偶然在一间书肆遇到，说了几句话，发现彼此心灵相通，很有共同语言。
几次接触后，左大人就到我家提了亲。
有时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我正在努力绣花，一边的秋荷却匆匆跑了进来，脸色微妙。
我奇道：「怎么了，这副表情？」
秋荷踟蹰道：「小姐，二小姐又跑了！」
「听说她跟秦王府的马夫好上了，连夜翻墙跟着马夫私奔，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临走的时候她还说什么，马夫原来才是男主，肯定走的是草莽男主的路线，这次没错了！」
我一愣，哭笑不得。
片刻后，我拿起嫁衣继续绣了起来。
「随她去，看来她不作死自己是不甘心的。」
秋荷一愣，笑了：「也是，小姐大喜的日子就快到了，不要为了这种人操心。」
……
窗外，鸟语花香，春意盎然。
备案号:YXX1RZ5038ncOZzy0ONU3BL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