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虐文主突然醒悟,会有什么故事? - 知乎(1)

坐在床边的男人却在皱着眉扯领带,叹了口气,姜甜感觉自己就是菩萨在人间,她弯下身子,帮他把领带解开。

男人又对着她傻笑。

无奈扶额,姜甜抱着尝试的心情对着他开口,「可以自己脱鞋躺好吗?

」男人反应了一会儿,然后才点头,自己乖乖脱鞋。

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把脚上的皮鞋脱下,他直接上半身躺在了床上,闭着眼睛慢慢把腿移到床上。

终于把他安置好了。

姜甜感觉自己就像是去西天取了个经。

她帮楚柏把被子盖上,坐在床边放空大脑。

姜甜这是第一次进陆迁以外的男人的卧室,或者说是男人的家。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楚柏家里并不是冷调黑白灰的标配,反倒是不同明度的蓝色,清新又有活力,和谐地共处在一个环境当中。

他的卧室有面很大的落地窗,他又住在高层,清晨起来看看风景应该还蛮好的。

姜甜歇了一会儿,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已经失去意识的男人,心里突然生出了几分母性光辉,感觉喝醉的楚柏就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她正要起身,却突然看到了床头柜上,相框里一张熟悉又陌生的照片。

照片右下角写着时间——2010.09.01这是她,十年前在初中母校做演讲的时候?

100901男人小声跟她说出家里密码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什么啊……楚柏。

「你给楚柏灌的酒?

」许小容转过身来询问轮椅上的男人,一袭黑色包臀裙,红唇明艳。

楚烨低头微笑,「许小姐是聪明人。

」男人的眉眼在微醺的灯光下更显温柔。

许小容却觉得寒毛直竖。

捏妈,这哥真的太有阴险狡诈那味了,比楚柏那个黑脸狗勾不知道难相处了多少倍。

她是实打实地不想跟他有什么交际。

这个男人,目的性太强,她不喜欢。

赔了个笑脸,许小容捏了捏黑色手包,「楚先生,家中还有事情,我就不陪您了。

」「许小姐,是不愿意让我送你一程吗?

」轮椅上的男人没有阻拦她离去的脚步,只是两只手交叠放在紫檀手杖上,语气平稳地开口。

甚至不是疑问句。

许小容转身的动作顿住,她抬手把落在颊边的发丝捋到耳后,脸上露出一个标准的社交假笑。

「怎么会呢楚先生。

您愿意送我一程,那是我的荣幸。

」这阴阳怪气的该死男人,如果不是因为关爱残疾人,她真的恨不能上去踹他两脚。

锐曜总裁怎么了?

锐曜总裁就可以天天抓着她不放,非要跟她结婚了?

35许小容一脸假笑地直接拒绝了楚烨进屋坐会儿聊聊天的提议,并且干脆利落地关门谢客。

她整个人靠在门上然后踢掉脚上的银色高跟鞋,捏了捏眉心,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一路上正襟危坐的警惕紧张缓解了下来。

楚烨。

锐曜第一控股人,楚家主事人。

一年之前不知道犯了什么病,突然要把她从楚柏手底下调走,甚至当面问她有没有恋爱结婚的意向。

要不是那时候楚柏听了她的求救不肯放人,只怕现在她已经离开锐曜了。

叹了口气,许小容弯下身子揉了揉泛红的脚后跟。

这就是女人美丽的代价吗呜呜……她把落在眼前的短发单手捋到脑后,脚下穿上小黄鸭拖鞋,手上掏出手机,一个电话给姜甜打了过去。

以她对楚柏这小子的了解,他不把自己的底儿都交代清楚,他就不姓楚。

姜小甜呢,傻白甜一个,估计是这会儿才确定了楚柏对她的心思,心里肯定是懵逼纠结一通乱麻。

电话是长嘟的等候接听音,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们楚家什么东西啊?

老大这边,追着她非要和她恋爱结婚。

老二呢,她又上赶着给人当媒婆月老。

完了还要给他们家的公司当牛做马。

得,一个字,服。

「小容啊……」一听姜小甜接电话接得这么低声低气,许小容就知道了,一准儿是发现了楚柏暗恋她好些年,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过,又是觉得对不起人家,整个一个彩虹色心情。

感觉自己眉心又开始旋转跳跃,许小容先没了解详细的情况,只是问了问她坐上车没,安慰了两句,电话一挂就开始点外卖。

今晚上那什么慈善晚宴,她跟姜甜根本就是滴水未进,她自个儿和楚烨那个阴险狡诈的大boss一番恶战,姜甜估计跟楚柏那个憨狗也是一塌糊涂乱七八糟,不吃一顿,真的是对不起这一晚上的兵荒马乱。

妆容依旧完美的女人脸上带了几分笑意,黑色的包臀裙还没换,踩着一双小黄鸭拖鞋点开某罪恶软件。

麻辣小龙虾,烧烤串串,再来份野馄饨。

下单之后她又看了看冰箱里成排的菠萝啤。

奈斯,今晚,姐妹谈心夜!整活了!36「他也喜欢了你十年!?

」许小容手里刚剥好的龙虾尾差点儿掉地上,她有些惊讶地开口问,然后才把龙虾尾扔进嘴里。

换好睡衣的女人妆容卸去,面容清丽。

她两条腿大大咧咧地分开,一边儿认真吃着,一边儿认真听着姜甜的一长串描述。

啧,没想到啊,楚柏这小子还是个纯情男孩呢。

她只知道楚柏跟他们是一个高中加一个大学的,高中的时候,她又从来没听姜甜提起过这么个人,还以为楚柏是大学才喜欢上了姜甜,哪里想得到他从初中就开始惦记她们家甜甜子了。

姜甜叹了口气,点点头,又喝了口菠萝啤。

其实如果说她现在才刚刚知道楚柏对她有意,那未免太夸张了,毕竟楚柏对她的那些特别,她都看在眼里。

学姐学弟的关系,没必要做到这样。

但是让她吃惊的是,楚柏居然喜欢了她十年。

她是最懂这种心情的了。

毕竟从前她对陆迁就是这样。

所以会觉得难过。

为他这些年来的种种心情而难过。

她和陆迁,起码是真的在一起,甚至结过婚。

可她之于楚柏,一直以来都是那个心里默默喜欢的人。

他看着她谈恋爱,看着她结婚,再到现在,看着她离婚。

却一直都喜欢她……姜甜低垂了眼睛,像个小姑娘似的,开心难过都写在脸上。

剥掉小龙虾的壳,许小容给姜甜嘴里喂了龙虾肉进去,然后问了个很有跳跃性的问题——「那你讨厌他吗?

」姜甜嚼着嘴里的小龙虾摇头。

「那不就容易啦,现在你跟陆迁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男未婚女未嫁的,他喜欢你就喜欢咯,只要你不讨厌他,就由他去了。

这还不是说明我们家甜甜子讨人喜欢。

你也没什么好烦恼的嘛。

」姜甜又喝了口菠萝啤,有些犹豫地开口,「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总觉得……」递给姜甜一根烧烤串串,许小容果断打断了姜甜的话,「你呢,就是总是替别人想太多。

现在知道了楚柏喜欢你,你就会想他这些年喜欢你,喜欢得该有多么辛苦。

」短发女人顿了顿。

「有时候,多去照顾照顾你自己的心情呀。

你如果不讨厌他呢,就不用去在意他对你的心情,他喜欢就让他喜欢。

你如果不仅不讨厌还觉得开心,就应该去回应他的喜欢,又没有人规定这辈子只能谈一次恋爱结一次婚。

」说到这里,许小容想要伸手摸摸姜甜的脑瓜,只是手上全是小龙虾的汤汁,也就作罢。

姜甜啊,真的就是太为别人考虑了。

当初陆迁因为倪姗出国一蹶不振,她就是不想让他太难过,才总是陪着他,让他能放下倪姗,迎接新生活。

毕竟当年,倪姗和陆迁的关系里,陆迁才是卑微的那一个。

如果不是有姜甜一直在他身边,陆迁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现如今,她可不想让姜甜再继续从前那样,考虑这考虑那,就是不考虑自己的开心难过了。

反正对楚柏,她还是放心的。

总不至于喜欢姜小甜十年了,最后这临门一脚还成功不了。

她呢,只要好好地让姜甜别想太多,正常面对就完事儿了。

姜甜的手指在菠萝啤的罐身上摩挲,小容说得对啊……又没有人规定这辈子只能谈一次恋爱结一次婚。

她不应该因为跟陆迁这段关系的失败,就把自己的感情生活画上句号。

何况,楚柏真的很好……37次日清晨,姜甜和许小容的手机上,几乎是同时收到了楚柏的微信——「出差一周,微信联系。

」然后两个人分别收到的第二条微信,让许小容再一次对老楚家无语,她就是老楚家的工具人吧!姜甜收到的消息是:遇到什么问题就找许小容,不行就直接给他打电话。

她收到的就是:多帮衬着姜甜,别让她压力太大。

楚柏就是个缩头乌龟吧!这家伙肯定是酒醒了之后觉得完蛋了直接溜溜球。

许小容翻了个白眼,高跟鞋扣带扣好,打了个车和姜甜一起去公司。

她把这周的文件整理好,拿着这一大摞,去了姜甜和楚柏的办公室。

然后就迎面看到了坐在办公皮椅上的楚烨,和站在一边儿宛如小学生罚站的姜甜。

Excuseme?姜甜看到她进来,微微侧身跟她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走到她面前接过了她手里的文件,一脸舍生取义地跟她做口型——快跑!许小容把手里文件往姜甜手里一放,高跟鞋一转,扭头就走。

然后就是楚烨慢悠悠的声音传来,拦了她的去路。

「许小姐留一下吧,姜助理你先去忙。

」姜甜闭了闭眼,一脸爱莫能助的样子。

虽然她的办公室就在里面,但是楚总让她去忙,她也就只能速速退下了。

许小容脸上的职业假笑又准时登场,她磨了磨牙,又在心里诅咒了一圈老楚家。

38拿了文件出来的姜甜先去了许小容的办公桌,她已经入职近两个月了,从最开始辅助楚柏处理文件的迟缓忙乱到现在的顺风顺水,许小容是帮了很大的忙的。

楚柏是锐曜的法务部负责人,兼任公司副总,只不过因为楚烨常年不在公司,所以公司运转的大局决策,也都落到了楚柏的身上。

她入职之前,许小容是他的副手,不仅要帮他处理法务部的事情,还要参与协助涉及公司管理的事务,可以说是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头昏脑涨了。

姜甜进了公司之后,就基本慢慢把她手里的非法务部工作接到手里了,到现在,好多文件处理和会议安排她都能很顺利地完成了。

所以有时候许小容有了上班的空闲(可以划水)之后都会觉得,仙女也不过如此吧!姜甜把文件一一分好类别,开始用公用电话联络本来日程安排上约好的合作公司负责人,楚柏一出差,他之前约的人也需要知会一声,再约新时间。

办公室里,许小容从来没觉得楚柏办公室的那片落地窗这么具有压迫性。

毕竟坐楚柏位置上的现在是他的哥哥。

业内都说他比弟弟好相处得多,温文尔雅又不具有攻击性,楚柏呢,则是脸上写着几个大字——「我很难搞」。

但她却一直都觉得,这一位才是最难搞的。

她曾经被楚烨借到手底下跟着他工作了一段时间,但凡是想要在他手底下占点儿小便宜的,基本上都不会好过,一边儿让你如沐春风,一边儿让你两手空空的活,他可是干得太多了。

叹了口气,许小容整张脸上只有嘴角抬了抬,露出一个好不敷衍的笑。

「楚总,您找我有什么事儿?

」楚烨低了低头,男人眉眼的线条很柔和,丝绸质感的黑衬衣衬得他肤色更白,宽肩挺背,他的身上是糅杂着优雅和挺拔的独特气质,但却并不会让人觉得他病弱无力。

「许小姐,能帮我坐到轮椅上吗?

」男人的声音温儒轻缓,好像真的是在拜托她帮个忙。

许小容脸上的笑容扩大,心里又开始爆锤这个死男人。

请问是谁把他从轮椅上转移到皮椅上的?

这个人能不能有始有终一点?

整个锐曜是没有男人了吗?

非要让她帮他,如果不是这男人长得比她还优秀,又确确实实在轮椅上坐着,她真的是觉得他这是在性骚扰。

把手机放进西装口袋,许小容迈步上前,先把轮椅推到办公桌旁,然后两只手撑在皮椅两侧的扶手上,低着头俯视座位上的男人,她的短发从耳侧滑落,红唇微动——「要我抱你?

」39办公皮椅上的男人把胳膊搭在她的脖子上的时候,深秋清晨混着白霜和草地的那种冷的味道一下子扑了个满怀。

许小容呆了一下。

天地良心,活了二十多年,这是她第一次以这种姿势,和一个男人这么亲密地接触。

「我重不重?

」楚烨的声音落在许小容的耳边,像是大提琴的琴弓抵在琴弦上,缓慢,却又确定地稳稳拉出那个音符。

许小容突然就对情不自禁这个词有了更深层次的切身体验,因为她那一刻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这就是,男色诱惑?

咬了咬牙,许小容抬手抱住了男人,触手是他温热的脊背,丝绸衬衣微凉,却又能让她的掌心感受到男人的体温。

楚烨背上的肌肉有些紧绷,她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双腿瘫痪的男人会有些病弱无力,但却没想到他这副身体却覆着肌肉,隐藏着她所不知道的力量。

许小容努力将男人抱起,好不容易带他脱离了皮椅,她却一下子因为男人的重量,猛地向后仰倒了下去,她身后就是紫檀木的办公桌。

下一秒男人放在她肩上的手就挡在了她的后腰上,狠狠地撞到了桌沿上,女人的腰却得以幸免。

他的掌心炙热,几乎烫到了她。

许小容的脸蹭过了男人的衬衣,口红在他的衣领边上留下一道痕迹,但是她的第一反应却是看向男人的双腿。

说好的双腿瘫痪呢?

这不是站得好好的?

虽然两个人的姿势现在很是暧昧,楚烨将许小容困在办公桌和他的身前,许小容的手还覆在他的背上,两个人之间已经没有距离了。

但是许小容心里已经脑补了十万字豪门家族恩怨,大少爷装瘫痪十余年,只为韬光养晦……楚烨虽然温香软玉在怀,鼻间充盈着她身上的香水味,但是一看这女人脸上的表情,他就知道她心里没什么旖旎心思,他顿时觉得有些无趣。

男人另一只还落在女人脖子上的手捏了捏她的后颈,「我的腿一直在做复建,再撑一会儿就站不住了。

」许小容被他捏了脖子,瞬间就像只炸了毛的猫,她浑身都在战栗,酥麻的感觉直直向下传到了尾椎,女人的脸红了个彻底,一把将身前的男人推开,平日里对他总是冷着的一张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生动表情。

楚烨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激烈,扶住身后的皮质座椅才堪堪站稳,高大的男人身子有些摇晃,脸上却露出了个笑容。

还是被他抓到弱点了啊,许小容。

40楚柏的飞机落地之后,他还是觉得有点头疼,兴许是因为酒醉第二天就上了飞机,兴许是因为姜甜……反正他现在就是难受得很。

真不知道他哥那个神经病干吗非要灌他酒,还让姜甜一个人送他回家。

他如果喝酒断片也就算了,还偏偏又把昨晚的情形记得一清二楚。

他离她那么近,一会儿摸她的脸,一会儿又把她拉进怀里,家门密码也告诉她了,卧室的相片她肯定也看见了……他们两个是不是没后话了啊?

楚柏捏了捏眉心,向来挺拔的肩背都有些塌陷,A国的空气一如既往地让他不喜欢,就像八年前他来这里的时候,一样让人心头郁郁。

如果不是早上那个时间,最快的航班目的地是这里,他是不愿意再来一次的。

那时候,他和姜甜一起,作为高中的优秀学生代表,参与了学校的交换生活动,赴此留学。

自然,姜甜是跟着陆迁来的。

彼时,刚和倪姗吵了一架,心情低落的陆迁,一直都没有精力注意他这个人。

姜甜一直忙于陆迁,也没能跟他有什么太多的交集。

坐上车,男人开口报了当时他们留学的学校地址。

楚柏坐的车离开机场之后,另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也打车,跟他去了同一个地方。

坐在车后座上的男人十指交叉,今日并不稳定的作息让他看起来有些憔悴,思索着刚才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背影会是谁,男人闭上了眼,倚在后座上。

推着楚烨的轮椅从办公室走出来,许小容的脸上有些尚未消散的红,姜甜因为她这副几百年难得看见一次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个人。

她没看错吧?

她们家许哥居然脸红了?

什么情况啊,姜甜像一只在惊天大瓜面前蹦蹦跳跳的猹,一双眼睛晶晶亮。

不过作为一个敬业的打工人,她怎么会忘记职业素养呢?

于是乎,姜甜从许小容的工位上站起来,露出极其明亮的笑容,然后开口,「楚总慢走。

」许小容一看她这副样子就无语了,打消刚才心里萌生的念头,清了清嗓子,一脸正经地推着楚烨进电梯。

坐在轮椅上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反倒冲着姜甜笑了笑,一副好心情的样子。

姜甜把整理好的文件立在桌面上对齐,心里暗自想着,她刚进办公室那会儿楚烨还问她了许小容喜欢什么,看起来人也挺好的,小容孤家寡人了大半辈子,其实她觉得试试也无妨嘛~A国。

楚柏下车之后没过马路,只是站在马路这边看着对面的学校大门,想到八年前,年少时候拖着行李箱来到这个学校时的种种。

那时候的楚烨,总是喜欢笑眯眯地对他说一些令人窒息的扎心言语,楚柏现在都还记仇,当时他来A国之前,楚烨拍拍他的肩膀,「这次去了A国,我们小柏可不要被女孩子伤到心啊,听说她要跟喜欢的人一起去诶。

」他喜欢了多久姜甜,楚烨就嘲讽了他多久,现在更是直接让他把藏了十余年的心思都扒光了给姜甜看。

楚烨,就是他的一生之敌。

牙根一阵痒痒,楚柏打算回国之后就先休上半年的假,让楚烨好好干点儿正事儿。

「楚柏?

」男人回头,看到的是个出乎意料的人——陆迁。

「聊聊吗?

」楚柏犹豫了几秒钟,从善如流地点头。

国外偶遇暗恋对象的前夫?

这是他没想到的。

坐在街角的咖啡厅,两个男人都点了杯冰美式醒脑。

然后就是良久的沉默,楚柏看着玻璃杯当中深褐色液体包围的冰块,杯壁上是冰块融化之后降温带来的一层水雾。

最后还是陆迁先开了口,「她,最近好吗?

」楚柏抬眼看他,男人的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和颓意,他心里突然就生出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胜利,又像是怜悯。

还有一种无法描述的,仿佛融在这杯冰美式里面的一些,理解。

其实他有时候能够懂,为什么陆迁一直这样对姜甜。

无非是一种因着求而不得生出的心思。

就像姜甜之于他。

只不过陆迁求而不得的那个人是倪姗。

他自以为对倪姗的感情已经淡去,但是这段心事的影响却已经渗入了他的骨血。

掺杂着对感情的不信任,对姜甜口中的喜欢的嗤之以鼻,他一边冷眼旁观姜甜的付出,想要看看她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一边又步步后退,蔽聪塞明,对她的掏心掏肺视若无物。

其实楚柏有时候也会想,如果他喜欢的不是姜甜,兴许也会变成陆迁这样。

肆意挥霍他人的喜欢,不尊重,不相信,不认可他人的感情。

但是他喜欢的是姜甜啊。

这个外表明亮柔顺,内心却又坚强执着的女孩子。

她认定的事情,确定的心意,就一定会坚持到底,不让自己后悔。

所以他才能够一直这样地喜欢她,哪怕她心有所属,哪怕她嫁作他人,他也一直像她一样,不让自己后悔地喜欢着。

所以,现在她也不过是终于为自己的这段感情画上了句号而已,并非什么天塌地陷的事情。

陆迁问她好不好,他自然点头。

「她很好。

」42楚柏出国的第三天,姜甜感冒了。

她本身就是一张娃娃脸,一生病,鼻头微红的样子,看起来像个小可怜。

许小容作为楚家专业的打工人,肯定不会让楚柏错过这么关键的消息。

于是还在A国借公司事务当缩头乌龟的男人,立刻订了回国的机票。

今早跟姜甜一起出门的时候,许小容就觉得她今天看起来真的不太好,整个人的脸色都有些白,眉眼之间也没有往日的神采。

到了下午,脸上泛红的姜甜还在安排楚柏下周的日程,但是许小容看着她已经有些恍惚的样子,感觉不能再让她这样撑着了,打了个车就要送姜甜回家休息。

好不容易把敬业甜甜子说服,两个人刚下了楼许小容就接了个电话。

甲方爸爸约见,她不敢不从啊。

于是乎她就只好又给楚柏发了个微信,告诉他姜甜已经回家了,让他赶紧该干吗干吗。

所以当姜甜一觉睡醒的时候,室内的光线微微暗淡,额头上覆着凉凉的柔软毛巾,卧室里隐隐约约有些食物的香气,气氛一派宁和,她舒服地眯了眯眼,像只午后睡醒的猫。

又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姜甜才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

她把毛巾拿下来然后翻身下床,总觉得小容不是会照顾人的类型,现在看来也还好嘛。

她坐在床边,两条腿在床沿摇晃,纤细的脚腕在宽松的睡裤之中显得有些脆弱。

姜甜的脑袋还是有些昏沉,她拿了窗边的玻璃杯,小口喝着温水。

下一秒卧室的门被打开,姜甜正把玻璃杯贴在侧脸上给自己降温,转过身来看到的却是围着围裙的楚柏。

然后姜甜瞬间觉得自己清醒了。

她连忙把玻璃杯放下,穿着一身白雪公主睡衣的女孩瞬间正襟危坐,但是细软的长发还乱糟糟的,脸上红晕不散。

楚柏本来是想看看姜甜有没有醒过来,结果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姜甜脸贴着杯子,软乎乎的样子,见她一下子坐得板板正正,心里一阵想笑,轻咳了一声,才开口问她。

「饿了没有?

我熬了点粥,学姐你起床吃点东西吧。

」想到自己刚才的傻样就这么被楚柏看到,姜甜感觉自己悲伤得无以复加,她还一直在楚柏面前树立学姐的好形象呢,这下好了……听到他的问话,她点了点头,感觉脸上更烫了。

楚柏看她有些呆,嘴角还是没压住,心里的一角微微塌陷,他低了低头,不想让姜甜看到他的表情,然后就把门带上,退出了卧室。

43姜甜和楚柏面对面坐在餐桌前的时候,姜甜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她看着面前软糯黏稠的白粥,感觉自己的胃在发出抗议。

白粥的热气微微氤氲,朦朦胧胧地间隔开了楚柏的视线。

她又看了一眼楚柏,看到男人眼神里不甚明显的期待,这才拿起了碗里的白瓷勺。

一勺白粥入口,是大米本身的味道和一些微微的甜。

温暖又简单的口感在病中最是熨帖,从口腔流淌到胃里的暖意让人眼热。

大抵是女孩子生病时候的情绪总是不太稳定,姜甜不知怎的就觉得有些鼻酸。

甜丝丝的白粥一点点填满空虚的胃,有些波动的心情才算缓了缓。

楚柏看她吃得差不多了,才有些试探地开口,「味道还可以吗?

」她放下勺子,姜甜感觉一碗粥进了肚子,这场病都好了个七七八八。

她脸上还是有些虚弱,但是笑容又恢复了往日的元气——「味道也太好了吧!学弟你居然还会熬粥,这就是当代的十佳好男人嘛!」楚柏看她这副样子,配合地抬了抬嘴角,但是心里却五味杂陈。

男人的两手放在桌面上,修长的十指交错,脸上的表情有些晦涩。

他看着乖巧地坐在餐桌对面的姜甜,她穿着白雪公主的睡衣,皮肤很白,所以脸上那两团红色就很明显。

她是杏眼圆脸,所以很显小,根本看不出来已经嫁过人,这副少女面孔让她总是习惯性的笑容满满,元气十足。

但是楚柏知道,她的心里分明藏着许多不开心。

自从她高中时父母意外去世,娇小的女孩就被迫成长了起来吧。

A国的咖啡厅,陆迁告诉了他,姜甜为什么会这么执着地追逐一个根本对自己无意的人。

「我一直认为,姜甜只是把我当作她的精神寄托而已,这种感情并不是男女之情。

现在她放手了,我才觉得或许是我错了……」陆迁高二,姜甜高一的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他跟姜甜结缘在一次学校活动——那是一次匿名写信和收信的活动。

他写了信,而姜甜收到了他的信,凭着信里的字迹,从千人的学校里费尽心思地找到了他。

时至今日,他几乎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那封信里究竟写了什么,他只知道,那封信让姜甜从失去双亲的苦痛之中找到了出路。

自此他成了她的执念。

说完这段过往的陆迁点了一支烟,那时候的他,是不相信仅仅一封信就能得到一颗真心的,所以现如今自食其果。

楚柏自从姜甜跟陆迁确定了恋爱关系之后,就不再去主动接触姜甜了。

所以那时的他只知道她的笑容越来越多,却不知道这些笑容越来越不真实。

吸了一口烟,男人倚在咖啡厅的沙发上,一双眼里有几分释然,陆迁看着楚柏开口,「许小容说你跟姜甜很像。

她说的对。

你比我好。

」能让她真的开心。

所以楚柏怎么会看不出来,姜甜什么时候才是真的开心呢?

若干年前送他钢笔的时候,她不是真的开心,因为她眼里的泪花还没散,分明只是在他面前强撑。

几个月前西餐厅收到那束玫瑰花的时候,她不是真的开心,因为她眼底有些难过有些遗憾,陆迁从来没送过她花。

几周之前她在他车上接过他买的关东煮的时候,她不是真的开心,因为她隐约看出了他的心思,有了为难和困惑。

楚柏压低了眸子,然后站起身来,他走到姜甜的面前,两只手撑在椅子两边,姜甜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连同椅子一起调转了方向。

下一秒,一米八五的男人在她面前单膝落地,情愿让她居于高位,俯视着他。

「姜甜,我喜欢你。

」男人的话字字清晰地砸姜甜的耳边,坚定又直接,让她无处躲闪遁逃。

她只能错开他仰着头看她的眼神,那眼神比她才退去的高烧还要灼热,让她乱了阵脚,一颗心跳得越来越快。

在一个春日的傍晚,在许小容的家里,在生着病的她面前,在这个天时地利人和一条都没占到的时刻,男人终于说出了那句在心里藏了十年的话。

楚柏的心跳也很快,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冲动地坦眀心迹,也不知道说出这句话之后,他跟姜甜又该如何相处。

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只想让眼前这个他放在心尖上十年的人,知道他的所思所想,明白他一直以来的热忱恋慕。

「我喜欢你十年了,姜甜。

」46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团火,但路过的人只看到烟。

但是,总有那么一个人,总有那么一个人能看到这团火,然后走过来,从你叫什么名字开始,后来,就有了一切。

楚柏就是那个看到姜甜心里那团火的人。

只不过他走过来的过程有点漫长,足足花了十年。

看着纤弱的少女褪去稚嫩和青涩,从高中,到大学,再到步入婚姻的殿堂。

哪怕她的眼中一直都是另一个人,他的心意也一直没有移转。

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她孤身一人时就追逐,她有人相伴时就退出。

他对姜甜是这样,姜甜对陆迁也是这样。

兜兜转转,他们两个之间终于不再有其他人。

陆迁跟姜甜表明心意的那天晚上,许小容没有回家。

下了班她就被「邀请」到了楚家老宅,并不富丽堂皇但却山水情调浓厚的楚家,独自占了山脚之下的一片风水宝地。

楚家根基很深,本家祖上从政,几乎都是一脉单传,碍于家族盘根错节,表亲只多不少。

到了楚烨楚柏父母一辈,这些蠢蠢欲动的叔伯们才开始明目张胆地相欺。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背对着她,在傍晚的庭院里等着她的到来。

男人坐在轮椅上的背影和青石连廊的庭院融合在一起,许小容瞬间有种时空错乱的体验。

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将轮椅调转,明明坐在低位,却自有一种压人之风。

「来了?

」「楚总找我有何贵干?

」许小容一贯喜欢单刀直入,不拖泥带水,不来回打太极。

这是楚烨最欣赏她的地方。

他还记得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许小容,是在锐曜面试的最后一轮,抽到她起来谈谈进锐曜的想法。

那时候脸上还有些青涩的许小容也是短发,飒爽利落地以八个字开口,「人不辞路,虎不辞山。

」然后就是从容沉稳,侃侃而谈。

把自己跟锐曜的关系从考生和考官转换成了双向选择的同路人。

一番论断让他听得很有兴致。

那时候起许小容就入了他的眼。

后来再见,就是一年前的她,在锐曜已经如鱼得水,一身浅咖色西装,依旧是干练迷人的短发。

楚烨看着这个女人一步一步地从一个新人崭露头角,慢慢升职,在锐曜居然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就做到了法务部的二把手。

观察了她一年,楚烨觉得,楚家主母这个头衔很适合她。

一个足够聪明的漂亮女人,一个拥有野心又让他心生好感的合作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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