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穿越成为虐文的女配该怎么办?

我合上盒子把它放回华戎舟手里。他一愣,棕色的眼眸呆呆地看着我,我开口:「日后华深再派人送东西过来,你就直接帮我退了,就说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转身准备走,听到华戎舟又急急忙忙地喊道:「王妃,这不是普通首饰。」

我回头,看到他拿出镯子,按向镯子接口凸起处,然后一拧。

「咔哒」一声,镯子竟然变成了一把精致的小刀,约有十厘米长,一指宽。

我眼前一亮,又从他手里接过那不知是该叫银镯还是小刀的东西。

「这华深终于长记性了,寻了个这样新奇的玩意儿。」我惊叹德开口。

这小刀不大,沉甸甸的却又很精致,不知是否锋利,我伸出手指想摸下刀刃。

手腕却突然紧紧被拽住,抬头疑惑地对上华戎舟满是紧张的眼眸,他说:「王妃小心,这刀虽小,但是异常锋利。」

19

「能有多锋利……」

我拿着小刀割向手里的木盒,话还没说完,木盒就被切去一个角,真是削铁……削木如泥啊,跟切豆腐一样。

忍不住又切了几下,盒子被割成几块才停下来,越来越喜欢这个精致的小物件。

「给华深……额,兄长回个话,说我甚喜欢这个东西。」我爱不释手地说着,对华深的印象也好了些,看来他也不全然是个一窍不通的二傻子。

抬眼对上华戎舟那双漂亮的棕色眼眸,他似乎也是格外开心。

突然他注意到自己还拉着我的手腕,顿时脸变得通红,仓皇就要跪下:「属下……」

「别整那些没用的。」我拉起了他准备下跪的身体,「来,教教我这个是怎么变回镯子的?」

这个操作也格外简单,只是按着凸起处,再反方向一拧就变回一个平平无奇的镯子了,真是个防身的好物品。

看着一直垂着头的华戎舟,似乎是个格外实诚的孩子,我心念一动:也该培养些自己的人了。

「我这院子里也没什么东西好守着的,现在我正准备入宫,缺个护卫。」我努力摆出慈母的表情,「你来为我驾车可好?」

华戎舟抬头错愕地看着我,我继续笑得如同一个老母亲。只见他面上通红,灼灼目光中却少了几分戾气:「属下……遵命。」

我既然下定决心要离开晋王府,那上到太后,下到晋王府侍卫,都得好好经营人脉。

到了皇宫,跟着领路太监一路低头走着,突然前面的太监身形闪了闪就没了。

我一皱眉,身边的千芷紧张地开口:「王妃……」

我抬手示意她不必惊慌,我可是被大摇大摆请进来的,怕没人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设计我。

片刻后前面路口突然闪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仲溪午就言笑晏晏地出现了:「这么巧啊,晋王妃。」

我面上微笑着行了一个礼,心里暗骂,巧个鬼!

能在皇宫这样大胆设计别人的,也非他莫属了。

「我正好也要去母后那边,一同前往吧。」仲溪午微侧身,我缓步跟上。

注意到他身边的大太监高禹公公不着痕迹地挡在千芷前面,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我就明白他是有话对我说。

「你伤势可好些了?」果然才和下人拉开距离,仲溪午就开了口,「那日在晋王府,因为皇兄有请我都没来得及细问你。」

他还想怎么细问?

「回皇上,臣妇已无大碍。」我中规中矩地回答。

仲溪午脚步一顿,我装作不知继续走,他又开口:「看你一副气未消的模样,难道还觉得我在不分时间地……试探你?」

我头都没有抬:「皇上说笑了,臣妇不敢。」

「只是不敢,而不是不气?」仲溪午声音并未见怒气,似乎有些无奈,但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那我向你保证,日后决不会再肆意揣测你,你可会消气?」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台词,我忍不住侧头看了仲溪午一眼,只见他笑得极为真诚。我嘴角抽了抽,他这话说错对象了吧?

「皇上所思自是都有道理,哪里敢算说是揣测?」我继续客套着。

和他打过这几次交道,哪一次不是句句给我下套?保险起见,我还是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妇人模样就好。

「也罢,来日方长。我似乎现在才看懂……」仲溪午没有再纠结之前的话题,却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说起来,那日晋王妃说的一句话,我思来想去觉得十分有道理。」仲溪午话题倒是转移得不露痕迹。

只不过……又来了,和他说话真的心累,那么多弯弯绕绕,可是我又不敢不接话。

「臣妇愚昧,不知又说错了什么话?」

仲溪午叹了口气:「说过不再揣测你,你不必这般谨小慎微。」

我不语,鬼才信呢。

仲溪午双手负于身后,脚步未停说道:「你说人的命只有一条,所以凡事都不值得以命相搏,这个道理日后你还是好好琢磨下为好。」

啥意思?拿性命威胁我?这个皇帝真是吃饱了撑的,天天就喜欢玩弄权术,亏他长了那张如沐春风的脸,原来温柔全都是对于女主而言。

看我脸色不太好,仲溪午愣了片刻,脚步缓了缓,又说下去:「我的意思是你……」

正好到了太后宫殿,我大步迈进去,把他抛在身后。

高公公因为拦千芷,导致他们落后了不近的距离,我这种逾矩的动作,他们也应当看不见。

穿过来之后我处处忍让,这次实在是不想再听仲溪午那一堆七拐八绕的话了。谁还没有点气性,我就不信他还能现在把我拉出去斩首。

快步走近太后宫殿里面,太后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我,马上做出一副生气的表情:「你这个丫头真是不懂事,阑儿那么好的功夫哪里轮得到你出头,白白在床上躺了那么久,让我在这宫里还得提心吊胆。」

明明是愠怒的一张脸,眼睛里却是明显的关切,我心里一暖,坐到了她身边,露出讨巧的笑脸开口:「母后教训得是,是臣妾太冲动了。」

看我主动服软,太后脸也绷不住了,拉住我的手说:「看看你瘦成什么样了,以前我就嫌你身子不好,现在瘦成这样,日后怎么给阑儿传宗接代呀。」

我的笑容一僵,难不成所有的长辈都喜欢催婚催生子?跨时代她们也没有代沟啊。

正犹豫要不要开口和她说我和仲夜阑的关系变化,仲溪午的声音传了过来:「母后太偏心了吧?我都进来这么久了,怎么像是看不见我一样呢?」

自己亲儿子来了,太后脸上笑容更盛,嘴上却是不留情:「你还好意思说,到现在连个孩子都没有,我可不得把期望放在阑儿身上。」

她说完还拍了拍我的手……我一个恋爱都没谈过的人,为什么要和他们在这里讨论生孩子的话题!

仲溪午看着也是无奈,就老实坐着不再说话,太后又转头向我说道:「病了这么久也不给我报个信,害得我都想派个太医去看你了。」

我一挑眉,看向仲溪午,他清俊的脸上也有了几分尬色。

当初某人可口口声声说是太后担心我,才让他带太医来看我,这真是现场打脸,太后都不知道这事。

「是臣妾倦怠了,下次定不会如此。」我装作不知地回太后。揭穿仲溪午也没啥意思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何必硬要把脸皮撕破呢?

「还敢有下次?」太后重重地拍了我的头一下,「你是觉得我这条老命活得太长了是吧?」

我赶紧开口讨饶,哄了半天才安抚好这个老太太。

之前太后虽对我亲近了些,但还是有些距离的,没有今天这般像是自家人一样。

看来我为仲夜阑挡箭一事,让她彻底对我改观了,觉得我是真心喜欢仲夜阑的,所以之前华浅用过的小伎俩她也不放心上了,全当是平常女子太过喜欢才犯的错。

陪太后说了许久,天色渐晚,我才开口告辞。

我话音刚落就听仲溪午说道:「时辰不早了,那儿臣也不叨扰母后了。」

我刚说要走,他也跟着走,这也太明显了好不好?一看就是又想拉着我打嘴仗。

太后那么聪明的人,自然也看了出来,她眉头皱了皱,却没有开口阻止。

我只得和仲溪午一前一后出了太后宫殿。

20

出了宫殿,我头也不抬,行了个礼拔腿就走,速度简直和专业的竞走运动员没什么两样。

「晋王妃。」

仲溪午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我脚步未停,装听不见。千芷畏惧地拉了拉我的衣袖,我还是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迈。

「华浅。」

我还是不理会,专心致志地竞走。

忽然左手腕猛地被拉住,制止了我的步伐。我反应迅速地甩开,后退一步开口:「皇上这是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臣妇现在还是皇上的皇嫂,皇上这种举动是想置臣妇于不义之地吗?」

高公公被我大不敬的态度吓得目瞪口呆,仲溪午抬了抬手,高公公便极有眼力见地又扯着千芷走远了几步。

「方才唤你几次,你都装听不见,怎么现在反倒怪起我了?」仲溪午见他们走远才开口。

「皇上唤臣妇了吗?臣妇心念王爷,匆忙赶路没听见。」我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你前几日不是都自请下堂了吗?怎么现在还拿这个身份来狐假虎威?」仲溪午并未生气,只是好笑地问着。

「皇上天天日理万机,对别人的家事未免太关注了吧?」我还是冷着一张脸开口。

仲溪午低头轻笑了一声:「你今天怎么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脾气这么暴躁?」

你才有尾巴,你们全家都有, 心里暗骂一句才反应过来我此时应该也算他「全家」里的一员。

「皇上若无其他事,臣妇就先告辞了。」我行了一礼转身又要走。

「你怎么不听人说完话就要走?」仲溪午的声音再次响起,又一次扯住我的衣袖,「我只是想说方才来的路上,我让你惜命的意思是……」

「皇上。」我猛地抽回袖子,扑通一下跪下,地上尖锐的石子刺得膝盖生疼,我强忍着开口,「皇上若是真心提醒臣妇惜命,就不该和臣妇拉拉扯扯,这皇宫耳目众多,皇上可曾想过旁人见了,臣妇该如何自处?」

「我看有谁敢胡言乱语。」

「自是不会有人说皇上,可是臣妇呢?」我抬头对上仲溪午微眯的双眸,「臣妇现在失了王爷的心,父亲也已年迈,兄长又是一事无成。臣妇身为一介妇人,本就孤立无援,皇上自是体会不到一个女子的难处。日后臣妇别无所求,只想青灯古佛与世无争罢了。」

许久没有听到仲溪午的声音,他也没了笑容,我强迫自己保持着看破红尘的表情。

最终他开口:「你还是觉得我在试探你吗?」

我垂头不语,只听他叹了口气说:「罢了。」

然后我面前那明黄色的衣角一闪而过,他慢慢走远,千芷见状赶紧过来扶我。

站起来后我才舒了口气,这两个兄弟没一个省心的,我方才借着发脾气,也是给仲溪午分析华府的形势和表达自己的态度。

我失宠,华深一事无成,后宫里的华美人也被我斩断了和华相的联系。现在华相权倾朝野又怎样?总归他根本就是后继无人,仲溪午完全可以不再通过我来打压华府。

「赶紧走。」我低头对千芷说。

看她一脸迷惑的模样,我又说道:「刚才吵了皇上一顿,我怕他等会儿反应过来,来找我麻烦。」

千芷:「……」

回去的马车里,我闭目养神,心思百转。

只怪之前华浅深爱仲夜阑的人设立得太牢,所以我因为知错而想和离的说法根本站不住,不然冲着太后如今对我的态度,我也能求求她。

现在,我要是在仲夜阑不追究前错的情况下还坚持和离,那就平白惹人怀疑了。

所以要想和离,一是我有错,二是仲夜阑有错。

我有错的风险代价可能会太大,让我难以承受,而仲夜阑有错的话……也不容易啊。

若是再早穿过来一天,我就撕破了脸也要阻止当初那场婚礼,可偏偏是婚礼之时穿过来,真是给我出了难题。

刚回到晋王府,就看到华府的下人来送帖子,说是让我明日回华府。

这些时日华夫人都无法进来看我,所以看到我今天能进宫看皇后,就迫不及待地来请我了。

我揉了揉眉心。仲溪午态度不明,华府可能还是他心中的一个刺,所以我能做的就是不让华府成为众矢之的。

真不明白,为何女主还没开始左右仲溪午的想法,他就已这么早地开始针对华府。

第二日,我无视千芷催促,睡了个懒觉才出发回门。

华府门口是华深来接我,他一路兴高采烈地问我可喜欢他这些时日送去的首饰。

被他缠得无奈了,我才拉了拉袖子,露出那个暗藏玄机的手镯,说:「喜欢喜欢,这不我都戴出来了。」

他一愣,肥胖的脸上露出了些疑惑,正好这时候走到了正厅里面,我也就不再应付他了。

华相和华夫人上坐着,华夫人一看到我,就赶忙走过来,拉着我看了一圈:「这些时日没见,你怎么消瘦成这个模样了?是不是那晋王苛待你了?当初真是看走眼了,那个冷血无情的……」

「夫人。」华相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警告。

华夫人动作一慢,拿着帕子擦了擦泪,却是不再言语。

华相这才轻咳一声开口:「浅儿身子可恢复了?」

「我已无大碍。」

华夫人拉着我在桌子旁边坐下,华深也老老实实地自己坐好。

华相这才切入正题:「我听说你前几日寻晋王爷自请下堂?」

迎着华相严厉的目光,我承认:「是的。」

「胡闹。」华相呵斥道,「你年纪不小了,怎么还是这样任性。」

「老爷……」华夫人看华相语气太重,赶紧推了推他的手臂,华相却不理会。

果然,今日喊我回来就是兴师问罪,他们进不了晋王府,只能让我回来接受说教。

我苦笑一声:「父亲为何不问原因就斥责我呢?」

华相眉头越皱越深:「能有什么原因?之前在府里太惯着你了,把你养得这么不懂事。」

「老爷,浅儿年纪还小,你少说两句吧。」华夫人又出来打圆场,然后转头冲我埋怨,「浅儿,虽说这次晋王做得不地道,但是你好不容易嫁过去了,怎么还能耍小脾气呢?夫妻相处本就需要包容……」

他们真的是华浅的父母吗?我开始怀疑了,为何只会一味地怪罪我,而半点不问我的想法?

「母亲,妹妹这么漂亮,喜欢的人多了,何必一直待在晋王府受委屈呢?」

万万没想到,竟是华深为我说话,我心里一柔,顿时感觉他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闭嘴。」华相怒吼,「你有什么资格说话!天天一事无成,你若上进些,我至于为了这个家这般费心谋划吗?早知道还不如当初没生你呢!」

华深头一缩,明显畏惧得不再开口。

我看到这里,心里也平静下来了:「父亲,一直以来你所图的是什么?」

华相目光如同利剑落在我身上,这次我并未畏惧,「是权倾朝野,还是想要阖家欢乐?」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华相重重地放下手里茶盏。

华夫人一直冲我使眼色,我视而不见,「想必父亲要的定然是第一个吧?说什么为了这个家,可是看着兄长堕落却不加管教,看着女儿受委屈却连原因都不问只会斥责。所以我在父亲心中,是不是从来都只有晋王妃这一点价值?」

「浅儿。」还是华夫人开了口,「你怎能如此说你父亲?」

「我说得有何不对?」我冷笑着开口,「我和仲夜阑已经恩断义绝,他碍于情面才留我在王府虚度余生,我又为何不能想要离开?非要把余生全浪费在晋王府吗?」

华相气极反笑:「当初不是你要死要活地想嫁进去吗?现在后悔了?」

「对,当初是我要嫁进去的,甚至还冒充了仲夜阑心中之人的身份,还下药设计他娶我。我年少无知是非不辨,凡事只凭个人喜恶。这些事父亲都是知道的,可是父亲……」我开口,眼眶却不由自主的红了,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之前的华浅心思不正,有大部分还是家庭原因吧。

「难道你不知道我做错了吗?为何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

21

「在我想冒充别人的身份时,父亲为何不告诉我不该这样做?在我想下药设计仲夜阑时,父亲为何不说女子不该这样自甘堕落?为人父母,不就是要在子女不懂事误入歧途时及时指导吗?母亲可能居于后院,阅历有限,可是父亲……为何你从来都是明知是非而不言对错?」

若是华相当初能够严加管教华浅,华浅会不会就不至于一错再错呢?我不知道这个猜想的结果如何,可是现在的我真的有点难过。

华相面色阴晴不定,我擦了擦眼泪开口:「父亲现在还能说你不是只想着权势吗?」

「放肆。」华相拍案而起,「我若没有这权势,你以为你和你哥哥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吗?好处你都拿完了,现在还反过来怪我疏忽你们?」

「那父亲知道我真正想要什么吗?」我也站了起来,「我想要的不过是一家人好好地过着普通生活,父亲若是想证明凡事只为我们着想,那就辞官吧。我手里的钱足够我们找个小地方,后半生衣食无忧。」

「我若是辞官了,以后谁来护着你那任性妄为的哥哥?我让你嫁入晋王府,是想着你哥哥日后若是落魄,我们又不在了,你能扶他一把,可是你还是只知道耍你自己的大小姐脾气,半点不为他人考虑。」华相似乎越来越生气,脸涨得通红,没了以往儒雅的模样。

「说到底,父亲还是舍不得手里的权势啊,还拿兄长做借口。」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仿佛突然有了一片荒漠,那里寸草不生。

「父亲可想过这滔天的权势也是烫手的山芋?日后父亲若是跌落高台,等待华府的是什么?华氏一族又会是什么下场?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给父亲任何权利上的支持,这个晋王妃,我是不会要……」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老爷。」华夫人的惊呼声也响起。

只见华相跌坐回椅子上,双目喷火般盯着我:「逆女,养了你这么多年,养出你这么一个东西……」

华夫人上前给他抚着胸口顺气,用眼神示意我赶紧道歉,连华深也是讷讷地扯了扯我的袖子。

我抚着方才被打歪的脸,只感觉火辣辣地疼,看来华相真的是被我气得不轻,才会出手这么重。

我勾了勾嘴角,却忍不住倒吸了口气,可真疼啊。

我捂着脸开口:「看来我和父亲是谈不到一块去了,不如等父亲冷静下来再想想我的话吧。父亲若要坚持当这个丞相,那就请恕女儿不孝。」

说完我转身便走,不理会身后华相的怒吼声还有华夫人的挽留。

为这个华府,我能做的都做了,能提醒的都提醒了,剩下的就看华相的选择好了。

我每日因为华相之女这个身份,收到的揣测和恶意已经够多了。

刚走了几步,华深却是追了上来,他跟在我身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住了我。

「妹妹,你刚才怎么能那样和父亲顶嘴呢?看把父亲气得,你还是回去和父亲道个歉吧。」他拉着我衣袖,小心翼翼地说。

「兄长也觉得是我做错了吗?」我停下,一动不动地开口。

华深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来,想起他方才在屋里对我的维护之言,我觉得心头一软,便拉住了他的手。

应是我许久不曾这样亲近他了,他看着有点不知所措,我鼻子微酸。

「兄长是想选择每日战战兢兢的荣华富贵,还是想要安稳度日的百姓生活?」我看着他,目不转睛。这个华府有一个人能支持我一下就好。

华深缩了缩头,看我不依不饶,最终还是开口:「妹妹是否思虑过重了?有父亲在,怕什么?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去过那种市井里贱民的生活……」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华深还是习惯了这锦衣玉食、权势滔天的官二代生活,不愿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这整个华府,无人听我的,也无人信我。所以,让我如何逆转华府满门抄斩流放的结局?

我穿到了华浅身上,就没想过要独善其身,所以每天都费尽心机,想最大程度地降低损失,保全所有人。

可是,我一人之力,还是难以撑起来华府的整片天啊。

我松开了华深的手,转身继续向外走着,华深只是默默跟着送我,不再多言。

说不上是失望,若是最大的反派轻而易举的就归于正途,那也未免也太过简单了,不是所有的人和事都能仅凭几句贴心话扭转,那种事情只会发生在童话里。

出了华府,马车旁边的华戎舟一脸惊讶地看向我,想必我脸上已经肿起来了一个手掌印。

我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开口:「回府吧。」

华戎舟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刚进晋王府,就迎面碰上了仲夜阑,他本欲装作看不见,却突然一顿,向我走来。

「谁打的?」他开口,语气没有一点起伏,像是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还能有谁?恐怕也没几个人能打我了吧?」我耸了耸肩,无奈地开口。

仲夜阑皱了皱眉头,没有言语,我因为脸疼,行了一礼便转身想走。

却听到仲夜阑在身后开口:「你如今的身份还是晋王妃,日后莫要让旁人欺负到你头上,平白丢了晋王府的脸。」

我转头,仲夜阑却躲开了我的视线,我笑了笑正想开口,余光看到他身后不远处出现一个身影。

心思一转,我走过去,伸开手抱住了他的腰,把头靠近他的胸口处,顿时感觉他的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块铁板。

「你……这是做什么?」他开口,却是没有直接推开我。

我手未松,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灿烂一笑:「让王爷明白一些道理呀。」

他皱眉,我接着说:「因为此时……牧遥就在你身后。」

仲夜阑下意识推开我,用力太猛,我还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他回头看,牧遥已经脸色苍白地转身离开。

「你……」仲夜阑瞪着我,双眸满是火光。

「所以啊,王爷你也看到了,我若是还留在晋王府……」我打断了他的话,「那你心爱之人就永远只能躲在身后,不能上位。」

仲夜阑继续看着我,我还是微笑以对。他眼里火光渐渐灭下去,然后转身朝牧遥的方向追过去,不再理我。

我也不再笑了,毕竟一笑脸都是疼的,这个表情也太难受了。

「小姐,你今日怎么像个……」千芷吞吞吐吐地开口。

「像个刺猬一样?」我接住了她的话。

她点了点头,我捂着脸努力不牵扯到红肿的地方:「我是用最简单直接的办法让他明白这个道理,我若留在晋王府一天,他爱的人就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我是在逼他做选择呢。」

千芷拧了拧眉没有再说,这段时间在我的影响下,她终于也开始觉得我并不是非仲夜阑不可了。

转头对上了左边华戎舟炯炯有神的目光,我拍了拍他肩膀:「小朋友,可不要跟着我们学坏了哈。」

他顿时脸红到脖子上去了,旁边的千芷也是一副无语的模样。

其实我这样做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处在脆弱之中的人最怕别人来伸出手。为了掐灭不该有的幻想,我才会用这种方式推开一切的可能性。

22

脸上的掌印整整过了三四日才消了下去,华夫人一直给我来信,说让我回去给华相赔个不是。

我只是将信放在一旁不理会。无法改变他们的观念,那我至少要让他们知道我的态度,哪怕对他们有一丝影响也好。

算起来小说里到此时应该快要到男三伍朔漠出使的故事情节了,上次的动乱,他蒙着面,所以应该只有女主知道他的容貌,如今他才能大摇大摆地做使臣出使。

对于这个射了我一箭的男子,我没有半点兴趣,总归是我自己往箭上撞的,也不能怪他。而小说里华浅察觉出伍朔漠对牧遥的心思,便私下找他求合作,让他不择手段带走牧遥。

伍朔漠一开始答应了,然而临阵倒戈,让华浅自食恶果,最终彻底遭到仲夜阑厌弃,只是碍于华相权势才没有当场休妻,于是接下来男女主就开始尽心尽力地要扳倒华相了。

而华浅不甘于坐以待毙,便塞给下人些钱逃出了晋王府,本想买凶循机报复,却误信他人,被卖到勾栏之中,受尽凌辱。

最终……不提也罢。

所以我只要一不和伍朔漠结盟,二不买凶杀人,就不会落得像小说里面的结局。

打着这个主意,我连皇宫里举办的伍朔漠接风宴都想称病不参加,随便他们几个折腾去。

然而太后却派人前来探望,我只得打消了避其锋芒的念头。

再次坐上了去皇宫里的马车。这次仲夜阑直接是骑马跟着,都不愿和我同车了,所以马车里面只有我、千芷和……牧遥。

仲夜阑如今正宠着她,自然走哪都要带着。

于是就形成了现在我们三个同坐一车的尴尬场面,不过牧遥不愿多理我,估计在想着如何进宫找靠山给牧家翻案——牧家虽然没有被杀只是流放,但终究是冤枉的。先前牧遥可能羁绊于和仲夜阑的感情问题,没有别的心思。现在他们的感情在我的推动下和和美美,所以估计她也该腾出手收拾华相了。

我的三观正在和我想活命这个想法激烈搏斗,三观告诉我华府罪有应得,可是我想活下去这个愿望告诉我那些事情本应该是和我无关。

若是华相能听我一劝,能够避其锋芒辞官回乡,也就半等于流放了,勉强算是设计牧遥家人的后果。人都是自私的,我又何尝不想活命,说不定那样就能逃过满门抄斩的下场,可惜华相醉心权势太过顽固。

想得我头疼也分不清孰重孰轻,因此我也顾不上和牧遥搭话了。马车里也只有千芷比较专心——专心致志地怒视着牧遥。

到了皇宫后,我便老老实实跟在仲夜阑身边,毕竟这种场合下,我还是晋王妃,他也不能太过疏离,只不过却是刻意和我保持距离,似乎怕我又突然扑上去抱他。

我不由得嗤之以鼻,真是自作多情了,我也不是见谁都抱的好嘛。

进入宴席里面,我们按各自的位置坐好,我正好看到斜对面是华相一家。

华深挤眉弄眼地冲我示意,我不由得一笑,也冲他点了点头,余光看到华相自顾自地饮着酒,似是完全没看到我一样。

这个老头真是又固执又气性大。

同时也注意到我正对面坐着一名面目英俊的男子,他时不时地瞄向仲夜阑身后——牧遥所在的位置,而牧遥也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我就知道他应该就是男三伍朔漠了,小说里牧遥一开始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现在才这么吃惊。

忍不住观察了一下他,生得是英气逼人,笑起来却又痞中带乖,真是经典的玛丽苏套路,女主身边的男人就是个顶个地优秀。

应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看向了我,目光明显地闪了闪,就赶紧转开视线,拿起酒杯掩饰。

或许他认出来,我就是当时为仲夜阑挡了那一箭的人,所以有点心虚吧。

说起来,他射中的又不是要害,若是我知道推不动仲夜阑,就直接推开牧遥后,装装样子喊两嗓子就好了,总归仲夜阑男主光环护体死不了,平白让我自己受了这么多罪。

不过片刻,皇上、太后还有戚贵妃就相携而来,然后就是一系列客套而无聊的外交话语,我就低头做出一副贤良恭顺的模样,其实思绪早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把筷子给我放下来。」身边坐着的仲夜阑突然开口,语气带着些许不耐。

我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一发呆就喜欢拿着筷子摆弄吃的,盘子里的糕点已经被我戳得支离破碎,看着着实不雅。

仲夜阑的脸色不太好。我只觉得他莫名其妙,我又没有戳他的吃食,难不成因为我浪费粮食他才生气?

心里无语,再加上这宴会着实烦闷,我便开口要如厕,仲夜阑只当没有听见,我也就自顾自地离开了。

皇宫太大,我不敢走远,就随便寻了处假山坐下透透气,准备等宴会差不多结束了再回去。

只是才坐了片刻,就听到一道声音传过来:「晋王妃怎会一人在此?」

声音听着不怎么耳熟,我偏了偏头不由得一愣:怎么会是伍朔漠?

「大皇子又怎会在此?」我起身拍了拍衣角带上的草屑,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伍朔漠看着我的动作,愣了一下才开口:「晋王妃和传言中的似乎很是不同。」

传言?牧遥说出来的传言吗?那肯定没我什么好话。

我笑笑不语,就想寻个由头离开,毕竟对于这个牧遥的狂热粉,我接近可没什么好处。

可是他却不想就此放过我:「听往听传言,晋王和王妃伉俪情深,让人颇为羡慕,只是我方才看着你们似是颇为冷淡呢?」

这个伍朔漠打什么主意?也太自来熟了吧?小说里可是华浅先找上他求合作的,现在怎么变成他倒贴了?

「夫妻之间的事哪有那么简单,越是表现得浓情惬意的夫妻,关系越未必就好,而相敬如宾的夫妻才能长久,大皇子成婚之后就会明白这些道理了。」我淡笑回应,拿出自己已婚妇女的优势来压他。

伍朔漠也是笑了笑,随后目露精光:「说起来成婚,我倒是有个心上人……」

你心上人和我有毛线关系?跟我说干啥?

「就是方才晋王身后的丫鬟,看着颇合我眼缘,就怕晋王不愿放手啊。」

伍朔漠做出一副惋惜模样,却是不停留意我的神情。

这位兄弟能不能再明显一点?就差没直接对我说:我看上了牧遥,你成全了我,也是成全你自己和仲夜阑。

「那你问晋王去吧,我做不了他的主。」我丝毫不接招。

伍朔漠的惊愕掩饰都掩饰不住了,毕竟在他打听到的情报里,我可是深爱仲夜阑又善妒的,没道理送上门的盟友不接受。

不过我可是知道和他结盟的下场是什么,他临阵倒戈倒是成全了他有情有义,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设,而华浅就没那么幸运了。

「王妃难道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我们可以合作,各取所需,你帮我……」

「咳咳咳……」

我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话,迎着他皱眉不满的表情,我故意做出一副虚弱的模样:「大皇子请谅解,自从祭祖典礼上我被不知何处来的贼人射了一箭后,我的身体就愈发不好了,一遇凉就止不住咳起来,所以我就先告辞了。」

伍朔漠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尴尬,他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射的箭,但是我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看他还有没有脸继续拉着我说。

然而我却低估了他的脸皮厚度,刚转身,他又一步迈到我面前,伸出长臂挡住了我的路:「晋王妃且慢……」

「满朝都在为大皇子接风洗尘,大皇子怎么撂下那么多人独自跑出来呢?」

一道明黄色身影从一旁的假山后一闪而出。

23

仲溪午双手背于身后,长身玉立,言笑晏晏,看着真是翩翩公子模样。

伍朔漠面色一凝又恢复如常:「陛下说笑了,我是喝多了酒头疼,才出来吹吹风,现在正准备回去呢。」

伍朔漠看了我一眼,身子一顿后对我拱了拱手:「那我就先回席,晋王妃咱们改日再谈。」

这个臭不要脸的,当着皇帝的面说这种话,知不知道会给我惹来多大麻烦?本来仲溪午就一直猜忌我。

伍朔漠没有半点害了人的自觉,行过礼后就转身离开了。

然后我就看到了一个名叫变脸的表演,仲溪午脸色明眼可见地冷了几分。

还别说,一直和煦的小太阳,突然冷起来也是挺吓人的。不知道方才我们之间的话他有没有听到,看他不好的表情,定是听到了,会不会以为我要害他的心上人?

纠结了片刻我还是先开口:「皇上,方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一开口,似乎看到他脸色好转了一些,这么好哄的吗?

「那你说说如何不是我想的那样。」他开口回道。

「我并没有想要针对牧遥……」

我偷偷看他的表情,只见他眉头一皱,我赶紧又解释道:「方才是伍朔漠先开口说他看上了牧遥,那只是他的事而已,我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要帮他的,也没有应承过要把牧遥给他,全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我毫不客气地把伍朔漠出卖得一干二净。总归他射了我一箭,方才又坑了我一把,那也别怪我不留情面,先把自己摘清就好。

「所以皇上直接找他兴师问罪就对了。」

「我为何要问他的罪?」

仲溪午一本正经的话把我噎了一下,这个人还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也就配合他的表演:「皇上请放心,我说过我日后只想与世无争,就不会参加到这些纷争之中。」

仲溪午的眉头越皱越深,我也就行了个礼先行离开。

刚绕到假山后面,就又迎面碰上了一个熟人——一身绿色罗裙的华美人。

这可真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华美人虽然之前失去了华相的支持,但是就她进宫以来积累的资本让她也没那么容易倒下去,而华相这段时间看我忤逆,也生了对华美人死灰复燃的心思,终究是个隐患。

想起还在假山后面的皇帝,我眼珠一转,不如我来个一箭双雕。

趁今天彻底断了华相谋权的小心思,然后再卖皇帝一个人情,让他不能再一直揪着我,怀疑我有不臣之心。

思及此,我就给千芷使了个眼色,让她拦住了华美人的去路。

「华美人行色匆匆的这是准备去哪儿呀?」我刻意做出一副倨傲的模样。

华美人这种女人我是很清楚的,逢高踩低吃里扒外,且极为小心眼,最见不得别人比她好。

我刻意拂了拂头上之前华深送过来的价值连城的簪子,又拨了拨同样千金难求的耳环,把心机婊演绎得绘声绘色。

还好今天出门时听千芷说皇宴不能太过朴素,才戴上了这些首饰。

华美人眼神里果然闪过一丝妒恨,却又装出毫不在意的模样:「听奴才说皇上多饮了些酒,我便熬了些醒酒汤,晋王妃无事还是不要挡路为好。」

华美人正欲绕过我,我却又挡了过去,我们说了这几句话也不见仲溪午走出来,看来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就开始躲着看我打什么主意了。

「华美人可真是会心疼人啊,只是皇上龙体娇贵的,哪能喝得下这种鄙陋的东西?」我掩鼻做出嫌弃的模样。

华美人果然一点就爆:「华浅,你什么意思?」

我做作的嗤笑一声才开口:「堂姐还真是改不了这小家子的做派,都入宫当主子了还是这般上不得台面。」

我突然发现了自己的潜能,若是在现代我完全可以考虑往娱乐圈发展了。

因为我表演出来的恶毒刻薄形象……别说华美人了,我瞅着千芷看我的眼神都想打我。

「你……」

华美人正欲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她身后手捧托盘的丫鬟拉了拉她衣袖,小声说道:「美人,我们还是赶快去送醒酒汤吧,再晚些这刚煮好的汤就要凉了。」

这丫头倒是比主子还聪明,不过我是打定主意要把华美人拉下来,一是送人情给仲溪午,顺便让他日后没机会拿着华美人做筏子攻击华府,二是华相已被我的忤逆气得想再重操旧业,要捡起她这颗棋子,那我之前的挑拨可不就白忙活了嘛。

于是我便等华美人路过我身边之时,伸腿一绊……

看着她狼狈地跌落在地,我心里也生出了些负罪感,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不过负罪感一闪而过,我立刻就强迫自己狠下心来,我可不是那些有圣母心的女主,华美人这棵墙头草,日后可是会成为一颗定时炸弹,小说里她也是华府满门抄斩的推手,我还是防患未然,先断了她反水的后路。

「华浅,你是不是疯了?」华美人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衣服,对我怒目圆瞪。

千芷下意识挡在我面前,我一抬手就把她拨到身后,我惹的人当然要我来负责。

「堂姐这话可就太伤人心了吧,难不成你自己没踩稳也要怪我?」我故意做出一副受伤的模样。

「华浅,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你要一直针对我。」看得出来,华美人忍耐不住了,不顾身旁丫鬟的拉扯开口,「先前我还多次为华相传递消息,你却恩将仇报!」

上钩了。

「堂姐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我掩唇故作惊讶。

华美人被我激得愈发口无遮拦:「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了,若没有我,华相怎么可能在朝堂上步步高升?」

我叹了口气,开口:「堂姐说话愈发可笑了,我父亲一不参党争,二不涉后宫,何来要你相助?再说你进宫也就一两年的时间,哪里来的那么大权势?」

为了除掉这个华美人,我也只能先昧着良心说瞎话了。

「华浅,你说你是太愚蠢还是太自作聪明,你以为华相是甘做一名孤臣吗?」华美人冷笑一声回道。

我颇为不屑地撇过头,回道:「父亲想法我可能不是全知晓,但是好歹还是比华美人清楚多了,若是父亲贪恋权势,这几个月怎会对华美人多次派过去示好的人视而不见呢?」

华美人脸色一白,她应该也不明白为何华相突然对她不理睬,但是她极好面子,还是嘴硬地说:「你以为我非华相不可吗?没有他我照样也能在这后宫混的出人头地,你等着瞧,早晚我坐上凤位让你跪着求我。」

嗯,志向还是挺远大的,是不是不想当皇后的妃子就不是好妃子?不过有时候没有自知之明就不太好了。

「哦?华美人何时还能左右朕的决定了?这凤位你说要就要吗?」仲溪午终于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华美人脸色一下子变得如同一张纸一样苍白。

「华浅,你……你竟然……」华美人咬牙切齿地怒视我,估计明白过来我刚才为什么一直针对她。

仲溪午却抢在我前面开了口:「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区区一个美人,胃口倒是不小。」

好歹还是皇帝,平时温和就算了,但是摆起架子还是挺吓人的,曾经我不是就被吓得腿软了吗?

哎……说起来,我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怕他了?

华美人刚才和我说话时把她的退路堵得严严实实,是她口口声说不需要华相的,现在也不能再攀咬了。

想着我的计划已大功告成,我就拿帕子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开口:「还望皇上念在华氏一族的功劳上,莫要过分责罚美人,臣妇体弱不经风力,就先行告退了。」

仲溪午看着我惺惺作态,眼里满是笑意,轻咳了一声掩饰,再看华美人脸似乎都绿了,和她衣服一个色儿。

我心里叹了口气,华美人并没有做出什么实际的出格之举,仲溪午应是只会将她打入冷宫。那我日后就安排些人多多照料她一下,再给她送些银两,后宫里面也是有钱就好办事,终归此次是我主动设计她的。

刚转身,就听到一声怒喊和两声惊呼。

「华浅,你这个贱人!!」

「王妃!!」

「皇上!!」

手腕突然被人死死握住,一个转身我就被人扯入怀中,抱得严丝合缝。

一只手掌按住我的后颈,让我抬不起头来,满面的墨香扑鼻而来。

于此同时,还有陶瓷砸到人身上之后摔碎的声音——是那刚煮好的解酒汤。

24

这一刻我突然有点理解仲夜阑的心情了,就是那种偏偏被自己不喜欢的人救了的感觉……心里真是一言难尽。

因为迫于恩情,不能再理直气壮地怨他之前所行之事了。

仲溪午松了手我才抬起头,他仍是一派温和淡定,只是嘴唇似乎白了几分。

与此同时我,还看到他的右肩头正在……冒热气。

这醒酒汤这么烫的吗?

高公公匆忙走了过来,抖着嘴唇说:「皇……皇上……」

仲溪午面色未变,看向一旁失魂落魄的华美人,她似乎连求饶都忘了,身边的丫鬟倒是机灵,不住地磕头

若说之前她还有一分的翻身机会,现在恐怕就是完全落入死局了,想害我却误伤了龙体。

「皇上,你竟……竟会……」华美人仿佛大梦初醒一般,难以置信却又带着几分讽意开口。

仲溪午眉头一皱,对身边的高公公说:「高禹,赶紧把她们两个带下去关起来,嘴堵严实了。」

于是其他小太监一窝蜂地冲过去,连拉带拽地把华美人和她的丫鬟带走了。华美人似乎有话要说,但因嘴被死死捂着,只能满眼愤恨地看着我。

这副场景让我不由生出了几分悲凉之意,这后宫之人的生死,还真是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片刻后,假山处就只剩我,仲溪午以及高公公和千芷四人。

仲溪午半边身子都被打湿,高公公像是找回了理智,终于开口:「皇上不如先就近找个宫殿暂避,老奴赶紧去寻件新衣衫。」

仲溪午点头应下,高公公就匆匆离开,他也知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自己亲自去了。

仲溪午也转身走了,刚走几步就回头对我说:「还不跟上?」

虽然有点不情愿,但人家好歹也是为护我才落得这么狼狈,我也就不好推脱,乖乖跟了过去。

找了一处无人的宫殿,仲溪午推门便进去了。我刚迈过去一只脚,就听到仲溪午开口:「让你的丫鬟在外面守着,等下高公公过来直接引路。」

我的另一只脚悬在半空中。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越想越不合适。

我就把脚缩回来开口:「那我也不进去了吧,这样于礼不合。」

仲溪午并未有其他反应,只是笑眯眯地说:「你我不言,会有谁知道。或者是你想让别人知道,我因为你落了现在的模样?」

这人真是过分,我们两个身份敏感,旁人若得知此事,对我们二人都不利。

正在权衡之时,仲溪午突然朝我抛过来一个小东西,我下意识接着,是一个小瓷瓶。

「这是什么?」

「药膏。」仲溪午开口,「因你受的伤,你来帮我涂药,我碰不到后背。」

……这还真是给我找了个没办法拒绝的理由。

磨磨蹭蹭抬步迈了进去,一抬头吓了我一跳:「你在干什么。」

刚解开腰带的仲溪午一脸无辜地看着我:「脱衣服呀。」

「你你……你……」结巴了半天,我也说不出来你穿着衣服上药这种话。

我最终还是忍不住低着头开口:「要不我让千芷进来给你上药?」

听到脱衣服的声音一顿,然后仲溪午说道:「你以为龙体是谁都能看的吗?」

我……你以为谁都稀罕看你?

「那等高公公回来给你上药吧?」我还是垂死挣扎道。

仲溪午的声音依然显得漫不经心:「你是想让我疼晕过去吗?」

「哪有那么夸张……」我忍不住抬头反驳,却不由得一愣,说不出来话来。

只见他上衣已经褪到腰际,背对着我,两个巴掌大小的红色的痕迹在整个后背颇为显眼。

忍不住上前一步,才发现那片红色的皮肤是烫伤的痕迹,因为我看到上面……起着指甲盖大小的七八个水泡。

竟然真的这么严重?

「华美人用的是什么瓷器?」我忍不住开口问。

仲溪午侧过头,目露不解:「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保温效果怎么这么好?」我下意识地嘀咕。

方才华美人的丫鬟已端了半天,没想到还这么烫,肯定是仲溪午太细皮嫩肉了,经不起烫。

看到仲溪午明显无奈的半张脸,我才反应过来刚才说了什么。不等我开口掩饰,他又说:「你是不是又觉得我太娇贵了?」

这皇室的人都会读心术吗?

仲溪午动了动似乎想转过身来面对我说话,我赶紧上前几步按住他肩头:「皇上别动,我现在给你上药。」

这位大哥,你可是没穿上衣啊,背面我已经很尴尬了,你还想转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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