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穿越成为虐文的女配该怎么办?

毕竟一直面对着老狐狸一般的华相、一直给我传授生嫡子技巧和打压妾室手段的华夫人,还有一个荒淫纨绔的华深,这种感觉太难受了,还不如让我待在冷清的晋王府。

这样看来,女二华浅的亲人无一个正面角色,那她又怎可能出淤泥而不染呢?

回去的马车上,我经过一天地思量,当即准备快刀斩乱麻,开口道:「王爷,我想见牧遥。」

仲夜阑身子一僵,因为我说的是我想见她,而不是问她在哪里,这就证明我知道了他和牧遥的事情。

「你……知道了?」仲夜阑看上去很是忐忑,「阿浅,你相信我,我只是……」

「王爷不必给我解释,我只是因为之前和牧遥……好歹姐妹一场,有些事情想和她说,并非是盘问质疑你。」我开口解释,努力让自己笑得无半点介怀。

看到我的模样,仲夜阑松了口气,应允回府带我过去,末了还给我吃了颗定心丸:「阿浅,我救牧遥绝无半点私情,从小时候你陪我守陵开始,我就发誓此生只你一人。」

……我谢谢你的安慰,小时候陪你的那个人可不是华浅,而是跟着家人第一次来京城探亲的女主。

或许是他心中有愧,倒是没有问我哪里得来的消息,也省得我解释。

到了晋王府,仲夜阑便直接带我去了府里一个角落的院子,他在外面等着,给我们留空间说话。

进了屋里发现桌子上伏着一人,似乎是睡了过去。

走近了几步,才看到她的容颜,这应该算是我穿过来第一次见女主吧。

伏在案上的女子双眉紧锁,不同于华浅肤白胜雪的柔弱模样,她应是自小在边城长大,肤色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这几日受的打击让她脸色略微有点憔悴,但还是难掩眉宇间的坚韧。

原来这就是女主呀,我突然明白了女主女二的差距,华浅如同一棵柔弱怜人的蒲草,而牧遥却是生机勃勃的柏松。一个靠依赖他人为生,一个可以和你并肩站立。

看着她紧抿的嘴角和皱起的眉头,我突然想……

若是她死了,那华府或许就不会倾覆了;若是她死了,只要我不说,就不用担心仲夜阑知道小时候的真相了;若是她死了,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完全避免万箭穿心的下场了?

好像只要她消失,我所有的谋略和担忧就可以不必有了。

静静地看了她片刻,我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是不是穿到女二身上,自己也变恶毒了?华氏一族作恶多端,凭什么为了自己活命,就让无辜之人付出代价?

为了谴责自己,我下手特别重,疼得我呲牙咧嘴。

也正是因为我下手太重,打脸的声音吵醒了牧遥。

她睁开眼,正看到我捂着脸吸气。

她的一双明眸果真是充满了生命力,当即怒视我:「华——浅!」

听声音很是咬牙切齿,果然此时已经恨毒了我。

「听说你在晋王府,我便特意来看看你。」我尬笑着开口。

牧遥冷笑一声,讽刺道:「你现在是来炫耀自己的胜利吗?」

呃……小说里的华浅确实是来炫耀了,但我可不是。

「以往是我瞎了眼,错把蛇蝎当姐妹,害得如今我家满门陪葬,但是华浅,你给我听着,早晚我会向世人揭穿你蛇蝎的真面目,揭穿你们华府伪善的嘴脸。善恶有报,你们华府休想一世太平。」牧遥站在桌边,语气含冰。

嗯,我知道你能揭开真相,让华府之人恶有恶报,不过我今天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听这个。

我并未气恼,看着她真诚地说:「我向你保证,你的家人不会有事。」

牧遥一愣,接着目露嘲讽:「你这又是在玩什么花样?我身上还有什么是你能利用的吗?难不成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于你?」

我坐下来,给自己到了杯茶,「牧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无法选择的,很多事情并非出于我本意,正如我无法一下子撼动一棵大树,所以我只能慢慢图之。你不信我很正常,但是我保证,日后对你所说之话,全为实话。」

「我家人七日后就要被处斩了,你让我拿什么来相信你?」

手中的茶杯被她一掌拂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我叹了口气,正想开口,就被门外的声音打断。

「我怎么听到了摔东西的声音?」仲夜阑皱眉走进来,看到我顿时脸色大变,「你的脸……是不是她打的?」

脸?

突然想起来我方才自己抽了自己的那个嘴巴子,赶紧开口:「不不不……」

仲夜阑不等我阻止就开口怒斥牧遥:「我好心收留你,谁给你的胆子伤害阿浅?」

我……

看到牧遥对我越来越嘲讽的目光,我简直要大喊冤枉了,我打自己耳光可不是为了陷害你啊!

仲夜阑还想开口,我眼疾手快地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王爷误会了,这和牧遥无关,是我自己打的,因为……因为方才我脸上停了个蚊虫。」

看着仲夜阑明显不信的目光,我目带真诚地说道:「王爷真的误会牧遥了,她并未动我一根指头。将心比心,女孩子最怕被人冤枉,所以……王爷给她赔个不是吧。」

说完,我就很有眼力见地走了,给他们留一个培养感情的空间。

后续发展我就不清楚了,他们两个的感情路还是由他们自己慢慢去探索吧。

不出两日,就听到消息传来,皇上念牧遥一家之前政绩,改斩首为流放。

听到这个消息我高兴得差点蹦起来。很好,我已经改变了牧遥家人的结局,那现在我和牧遥之间没有了人命的血海深仇,那接下来最大的矛盾就是——

抢男人。

这个好说,找个时机,我主动退位便是,所以现在我就该给自己谋划一条退路了。

华相作为大反派,最后很难有什么好下场,所以我得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自己安排一条可以全身而退的后路。

想到这里,我当即准备出府去巡查我的陪嫁铺子。

恶毒女二保命攻略第四步:攒钱以备跑路。

8

一连几日,我都致力于各间陪嫁铺子的账务,一番了解下来我突然发现,华浅原来这么有钱啊,就算日后离开晋王府,我的生计应该也不成问题了。

所以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些铺子的盈利从明面上转到暗地里。晋王府家大业大,完全不在乎我的这点小钱,所以处理起来并不是特别困难。

于是每月乔装打扮去钱庄存钱,便是我最大的乐趣了。

为了防止身份暴露,我还女扮男装了一番,在钱庄给自己胡诌了一个「明月公子」的称号,看着明月公子名下的钱越来越多,毫不夸张地说,我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这样轻松了一个月之后,一日我正在屋里用早膳,就看到仲夜阑带着牧遥走进来。

这段时间牧遥估计忙着安置自己流放的家人了,所以我们就没有再见过。现在应该是她家人问题安置妥帖了,所以又来我面前上演虐恋情深了。

果不其然,仲夜阑在我身边坐下,非常刻意而做作地握住我的手开口道:「晋王府向来不养闲人,阿浅,我给你送了个丫鬟过来。」

牧遥看到仲夜阑握住我的手,明显脸一白。

我真是……这满满当当的一屋人,看着像是缺丫鬟吗?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作为一个单身狗,看你们在我面前花式秀恩爱。

这还不算完,我又看见牧遥红着眼眶对仲夜阑说:「你若是觉得看我不顺眼,大可以让我走,何必这样侮辱我?」

仲夜阑收回握着我的手,嘴硬地说道:「晋王府哪里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

虽然看不到,但是我觉得我现在的表情就如同那个地铁上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包,这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若是真正的华浅,不得被气疯吗?就连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眼见他们俩还要继续秀下去,我赶紧开口:「我这院子里不缺丫鬟,上次去王爷书房,看着似乎极为冷清,不如就让牧遥去书房那边服侍吧。」

所以你们俩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别在我眼前看着糟心。

这俩人一听我这建议,就不再争吵下去了。一个感觉留住了对方,一个感觉没那么丢尊严,当下一拍即合离开了。

而我房间里的嬷嬷和千芷简直是想把我的脑袋撬开,或者一巴掌打醒我。

「王妃怎么这样糊涂?那个牧遥一看就对王爷图谋不轨,老身我都看不下去了。」

「就是,王妃为何不顺从王爷,把她要过来当丫鬟,让奴婢好生修理一下她?」

「王妃……」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我才不想让牧遥在我房间里,每日看他们俩给我演狗血偶像剧。

无论李嬷嬷和千芷如何苦口婆心加恐吓,我都是一副宠辱不惊高深莫测的表情,最后她们说得口干舌燥,终于自己放弃了。

日子又这样过去了两个多月,我的日子就是在天天攒钱和听一堆丫鬟婆子唠嗑中过去。

或许是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没了我的打扰,男女主的感情直线升温。牧遥也没有一门心思地想扳倒华府,我倒是暂时没有了生命危机。

但愿他们日后能念我的好,毕竟给他们制造了那么多机会。

目前我最大的问题就只是解开小时候的误会,彻底成全他们,为了减少仲夜阑得知真相的怒气值,我能做的就是现在多给他留些好印象。

回想了一下小说的情节,我突然眼前一亮。算了算时间,再过三个多月应该就是那件事的发生时间了,我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下,来解开和仲夜阑的渊源。

所以也就是三个多月后,我便可以不必在这晋王府每日伪装贤妻良母。

然而我没有开心几天,就听到了一个糟心的消息。

「王妃,大公子在酒楼里和人闹起来了。」李嬷嬷急匆匆地进来对我说。

大公子?那个胖粽子?

「怎么回事?」我皱眉问道。

「刚才华府传来消息,说是大公子在酒楼里……因女子和别人起了争执,劳烦王妃前去看一看。」

我眉头越皱越深,为何要来找我?「为何下人找到了晋王府,父亲和母亲呢?」

李嬷嬷面带难色开口:「丞相和夫人昨日告假回了族里,一时半会无法赶过来,所以下人只能来寻王妃了。」

我顿时觉得胸闷气短起来。我说呢,原来没人管他,他就又无法无天了。我才刚轻松了几天,那个败家哥哥就又给我找事做了。

我这边为了活着,努力树立正面形象,他在那边却给我败好感。

只是若由他闹下去,丢脸的还是华府——谁让我也姓华呢?

「备车,出府。」我没声好气地吩咐千芷。

到了地方,我下了马车就看到酒楼外面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看来此事已经闹得不小了。

来的路上听报信的下人说了一下大概情况,那个好色的华深在酒楼吃饭,看上了弹琵琶的姑娘。那个姑娘性子也烈,誓死不从,就有路过的江湖中人看不过去,出手救下了姑娘。

结果华深那个败家子就不依不饶起来,仗势欺人,双方僵持不下。

有眼尖的人看到我,默默地给我让出一条路来。

一进酒楼就看到华深躲在家丁后面,嘴上还不停骂骂咧咧,叫嚣着让别人好看。

他对面是两个衣着普通,却一看就是练家子的人,还有一个面容娇美的女子抱着琵琶躲在他们身后。

「兄长,你闹够了没有?」进了酒楼,我未曾犹豫,直接厉声呵斥。

华深看到我眼神一亮,冲我跑过来,拉着我胳膊欣喜地说:「妹妹你是来帮我的吗?这两个贱民不识好歹,刚才还冲我动手,妹妹你快帮我教训他们。」

这人……脑子真的有问题,我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他还一脸兴奋地认为我是来帮他的。

正准备开骂,突然听到那两个人里其中一个灰衣男子开口:「华府当真是仗势欺人,华相的身份不够用,还搬来了晋王府这个救兵,在这京城华家要只手遮天了吗?」

灰衣男子目露精光。我眉头一皱,这真是好大的罪名。

「你哪里看到我是来帮他的?」我反问道。

灰衣男子轻嗤一声,回道:「华大公子口口声声喊的妹妹,我等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晋王是何等的人物,如今竟然连自家后院都管不了,平白污了他的名誉。」

这人怎么对我这么大敌意?我来这儿就说了两句话,他却句句刺我。

「这位……壮士是否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开口相问。

「误解谈不上,只是我向来喜憎分明,可惜了晋王那等惊才绝艳的人才,偏偏将鱼目当作珍珠,连女子家的腌臜伎俩都会中招……」

嗯?这人看衣着似江湖人士,怎么话语中像是很清楚我嫁给仲夜阑的缘由?这话就差没指着我鼻子骂我不知廉耻地倒贴了。

还未想明白这其中缘故,突然见一身影冲那灰衣男子扑过去,狠狠打了他一拳。

灰衣男子一愣,当即一脚把那个人影踹出去老远,还不解恨地上去补了两拳,嘴里骂骂咧咧:「哪里来的狗奴才,想邀功想疯了?晋王妃身边那么多守卫,哪里轮到你一个酒楼跑堂的来出头?」

眼见场面越来越乱,我赶紧命人拉开了那灰衣男子,被打的那个人影看打扮的确是这家酒楼的杂役。

「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我伸手指向那灰衣男子。

灰衣人一愣,当即怒气冲冲地吼道:「你凭什么抓我?」

「就凭你出言不逊,污蔑皇室。」

「我哪有……」

不等他回嘴,我又抬手一指华深,说道:「把他也给我一同绑起来,全都送到京兆尹。」

酒楼里的气氛一滞,再闹下去就真成笑话了,所以我需要当机立断才行。

9

「妹……妹妹,你是不是指错人了?」华深油腻的胖脸上挤出一个尬笑,问我。

「指的就是你,既然兄长的毛病改不了,那就去衙门那边的牢房待几天吧。还有你……」我转头看向那个灰衣人,继续说道,「我不是京兆尹,所以无法判对错,但是方才你屡次对我出言不逊,我也不是好脾气之人,所以你们便一同去衙门解释吧。」

说罢,我就抬手示意晋王府侍卫行动,自己走到方才那个被打的酒楼杂役面前。

他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看不清面容,只是从他瘦削的身形来看,应该还是十几岁的少年。

不管他是会看人眼色,懂得见风使舵也好,还是为在我面前搏个功名也好,总归是为了维护我。就算我不喜欢这类人,也不会不念他的恩情。

「你叫什么名字?」我开口问道。

他的嘴里似乎被打破了,说话带着血沫,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

我就听到了一个「勇」和「周」字,于是开口:「周勇是吧?方才多谢你一番好意了,只是下次你想为别人出头之时,记得先考虑你是否能保全自己,没有什么是比自己更重要的。」

那个杂役一愣,一双棕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我。

我伸手扯了扯他方才被揪乱的衣襟,又继续说:「你的医药费由晋王府来出,只是日后行事切记不要再这么冲动了,不是谁都愿意承这份情的。」

杂役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这时我那哥哥华深突然扑过来抱住我的腿,哭喊道:「妹妹,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不要把我送到那京兆尹处。」

这个华深人虽纨绔了些,但是好歹还有怕性,不过我是铁了心要趁华相、华夫人二人不在,好好治治他,免得他日后给我的谋划一而再再而三地添堵。

甩开他的手,我不理会就往外走。忽然一抹蓝色的身影挡到了我面前,正是方才一直沉默地站在灰衣人身边的另一人,他身着蓝袍,拦住我开口:「晋王妃且慢。」

我抬眸看他,只见他冲我做了一揖,开口:「晋王妃,我弟弟方才出言不逊,我向你赔个不是。他向来心直口快且头脑简单,容易被人误导,听之信之,还望晋王妃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这兄弟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真是配合得不错,我却是不吃这套:「不必给我道歉,我不插手此事,你们去京兆尹处解释清楚便是。」

「那不如这样可好,我们兄弟二人再次给王妃道个歉,也不追究华公子之过,总归只是口角之争罢了,还是别闹到衙门去。」蓝衣人又提出来建议。

华深马上在旁边应和,三个人都在等着看我的反应,我勾了勾嘴角说:「我可以不追究,只是你们之间该如何,可不是由你们说了算,要看当事人如何处置。」

他们一愣,开始看向一直被忽视的琵琶女,只有蓝衣人仍旧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

琵琶女唯唯诺诺:「若……若是华公子日后不再纠缠,小女自当不会追究。」

「不纠缠不纠缠。」华深赶紧开口,真是看着又油腻又猥琐。

受害人都开了口,我也不好再将他们强送衙门了,只是可惜了这个教训华深的机会。

看着华深松了口气后就得意忘形的模样,我心生嘲讽,转头对晋王府侍卫道:「你们几个送我兄长回去,在我父母回来之前,你们便守在华府,不许他踏出门一步。」

「妹妹……」

华深还想开口,但被我「你再说话我就把你送衙门」的眼神吓回去了,战战兢兢地跟着侍卫离开了。

那两个江湖人见此,也对我一拜后相继离开。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心里却未放松半分。这两人来得着实古怪,正想吩咐侍卫偷偷跟踪他们一探究竟,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晋王妃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我心头一跳,回头看到一抹月白色的身影——皇帝仲溪午。

「皇……」

「嘘—」未等我开口唤他,他就用手指比在嘴唇上,示意我噤声,「我可是微服私访,晋王妃莫要暴露了我的身份。」

酒楼里的人开始慢慢散去,我勉强维持着笑容。

这皇帝怎会出现在这酒楼里?

只见仲溪午一派月朗风清,笑得清透澄澈,没有丝毫帝王架子。比起第一次在皇宫里见我时,要温和得多。

不过对于我这种从小怕老师,长大怕领导的人来说,在这种大 boss 面前,我还是不敢放轻松的。

「刚才见晋王妃处事干净果断,真是和以前大不相同啊。」仲溪午眉目含笑,眼里干净得没有半点杂质,似乎真的是随口说说。

我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唤他。

他马上善解人意地说:「晋王妃算起来是我皇嫂,那唤我名字就行。」

这不是说笑吗?我哪有那个胆子?权衡之下我开口:「仲公子说笑了,为人妻和为人女时,定是有不同的。」

仲溪午并未过多纠缠这个话题,反而问道:「怎么方才不见皇兄前来呢?」

「这终归是我们华府的事,所以王爷还是不出面为好。」我思索一下,才谨慎地回答。

仲溪午笑未变。看着那张脸真是如沐春风,这兄弟俩还真是两个极端。一个像冰块,一个像暖阳,也正对应了他们的名字——夜阑、溪午。

不过言情小说里,仲溪午这种温润有礼的性子可是不讨喜,大多都是男二。人们似乎更喜欢看冰山融化,而不是暖阳依旧。

感慨归感慨,我不想有过多牵扯,正欲开口告别时,却听他抢先说:「出来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此番我是简易出行,不知道晋王妃能不能捎我一程呢?」

我能说不吗?

「仲公子若不嫌弃马车简陋,那便这边请吧。」

我面上一派淡定,心里却直打鼓,这皇帝是要闹哪一出?与我同乘似乎有些不合规矩吧,难不成——

他看上我了?

这个想法把我吓得不轻,他可是皇帝啊,后宫佳丽三千,我宁可不要命的去和牧遥抢仲夜阑,也不想被收入后宫。

然而上了马车后,我就发现是我自作多情了。因为仲溪午自上了马车后就不再言语,直到下车才开口和我道了声谢后离去,看来真是来蹭车的。

忍不住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脸红,那是未来属于女主的痴情男二啊,我一个恶毒女二又在这儿瞎想些什么?

10

回到府里天色已经晚了,李嬷嬷早就备下了晚饭,但是我被那个纨绔折腾得已没了胃口。

勉强夹了两筷子,就想吩咐她们撤下去,这时,却来了个想不到的人。

只见仲夜阑身着藏蓝色便服,抬步走了进来,修长的身躯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显得一张脸异常白净。

我不由得一愣,因为他这几个月极少来我这个院子里,我都习惯了,更别说是晚上过来。

我慌忙站起来想行礼,却被他拉起来。

「我都说了,阿浅在我面前不必这般生疏。」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身子不由得一抖,这可是我名义上的老公啊,想想还是感觉别扭。

「太后娘娘说过,礼不可废。」我维持住自己的微笑。

仲夜阑垂了垂头也不曾说其他,只是侧身坐下:「刚回府,还未来得及用晚膳,正好在你这里赶上了。」

本来不想吃了的我,只能又坐下来陪他吃饭。

「你的食量怎么这么小?」

或许是见我胃口不佳,仲夜阑又开口问道。

「王爷未过来时,我就用了些许晚膳。」我回道。

只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往日他和牧遥在书房你侬我侬的,今天为什么跑我这里了?若说今天有什么不同,也就唯有我那个败家哥哥闯祸了——他是来兴师问罪吗?

果然,他放下碗筷,看着我眼神格外郑重。

难不成小皇帝找他告状了?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时,听到他开口:「这段时日,我是不是对你有太多疏忽了?」

这没头没脑的话是几个意思?是褒还是贬?我不由得皱起眉头。

又听他说:「今日你哥哥之事为什么不来找我?」

这语气太过古怪,不像是指责。摸不透他的想法,我只能谨慎开口:「王爷每日已经有许多事务要处理,我自己能处理之事就不麻烦王爷了。」

我尽心为他考虑的话并没有博得他的欢颜,他还是面无表情地开口:「夫妻本为一体,你现在怎么对我这么见外?」

好吧,我这马屁是拍到了马腿上,他难不成在怪我太过独立?想想也是,之前的华浅可是万事只仰仗他的,现在我突然变化这么大,难免会让他产生落差感。

「我兄长之事太过荒唐,实在不适合王爷出面,否则他人更会说我们仗势欺人。好歹我兄长还能听我一言,我可以自己解决。」我还是开口解释。

仲夜阑直勾勾地看着我,看得我手心冒汗。他说:「阿浅,为什么我们成亲以后,你开始对我疏远起来?」

这人……真是不识好歹,我善解人意地不去打扰你和牧遥,你怎么反而怪我疏远你?

「王爷多虑了。」我拿起一盏茶,尬笑掩饰道。

「我们既然已经成了亲,我就该对你负责,之前是我……之错,成亲以后对你诸多冷落,往后我会好好对你。」仲夜阑郑重其事地说道。

「咳咳……」

一口茶水一下子呛在喉咙里,我狼狈地接过千芷递过来的手帕,状似不经意地躲开仲夜阑伸过来正欲给我拍后背的手。

这仲夜阑是何时来的责任感?吓得我差点要把小时候华浅顶替牧遥身份之事说出来了。不过求生欲让我闭上了嘴,现在还不行,我手里的筹码还不足以承担仲夜阑的雷霆之怒。

辗转了下,我开口:「那牧遥呢?王爷如何处理?」

明显看他身子一僵,犹豫了许久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我既然娶了你,就不会负你。」

所以,现在他在我和牧遥之间选了我?

说起来这部小说之所以称为虐文,就是因为仲夜阑不像其他渣男一样想左拥右抱,他娶了华浅,就没想过要再把牧遥也收进房里。

在不知华浅真面目之前,仲夜阑确实对她极好,宁可把对女主的爱意藏在心底。只是可能男女主光环太重,他努力想放手却越陷越深,小说也由此越来越虐。

若不是仲夜阑后来得知了真相,再加上华浅的真面目暴露,恐怕他还是宁可自己难受,也不会休妻奔向牧遥。

之前的华浅人虽不怎么样,挑男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只是有情人终会成眷属,华浅这个恶毒女配只会黯然落幕,多么俗套的剧情啊。

华浅之前所做之事,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让我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仲夜阑此时的好意。

「我要的可不是你不会负我,王爷不妨给自己一些时间想想清楚,不然贸然做决定可能对……所有人都不公平。」我低眉开口。我需要时间,等三个月后的祭祖典礼,那是我给自己积累筹码的机会。

仲夜阑沉默许久还是走了,我疲惫地让丫鬟撤去了晚膳。

李嬷嬷和千芷交换了好几次眼神,见此又忍不住开了口:「王妃,方才王爷分明是想留下来的,为何王妃……」

「嬷嬷难道没看出来吗?他此时的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我揉了揉太阳穴开口。

李嬷嬷一愣,叹了口气接着说:「王妃既然嫁过来了,就已为人妇。做妻子的怎能时时刻刻要求夫君的心在自己身边?成亲后过日子,不比之前做女儿家,王妃应当权衡利弊,而不是只凭感情。」

「嬷嬷说的道理我都懂。」我勉强勾了勾嘴角,「可是,我不愿啊……」

李嬷嬷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她是华浅的陪嫁嬷嬷,自小看华浅长大,感情也是极为深厚。她此时只当是我年纪还小,等我慢慢明白这些道理,所以也没有逼迫与我。

院里很快就安静下来,我躺在床榻上,愣愣地看着床顶。

仲夜阑,别来招惹我。有些东西,一开始就没有得到,也就不会有所谓的失去之痛了。

接下来一个多月,仲夜阑不再每天在书房忙碌,而是时不时来寻我,似乎是真的在践行他说过的要认真待我的话。

与此同时,牧遥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善,为了不使我们的矛盾扩大,我开始避开仲夜阑。

只是晋王府就那么大,躲来躲去的我,最后甚至选择进宫找太后唠嗑。

毕竟华浅的人脉圈就那么大,比起回华府,我更想和上届宫斗冠军多聊一聊,不管怎么样,混个脸熟也对我以后有利,而且还能有效避开仲夜阑。

太后一开始对于我的殷勤格外警惕,反正我只是想亲眼观摩一下传说中的宫斗,所以也不在乎她给我冷板凳。

隔三差五我就打着孝道的名义进宫,太后可能是慢慢发现我真的只是想看看她,并无其他所图,也终于渐渐和颜悦色起来。

这个老太太初次见,只觉得冰冷难以接近,然而接触下来,我发现她虽然时不时会耍些小脾气,但却不是刻薄之人。

于是我往皇宫跑得愈发地勤了,一来二去,和后宫的妃嫔也混得极熟。

她们每日都在彼此勾心斗角,突然来了我这个外人,她们仿佛是找到了宣泄的地方,动不动就拉着我说上许久。

一开始还顾忌我和华美人的关系,但是看到我几次对华美人爱搭不理,导致她日渐式微后,其他妃嫔不管是心存拉拢,还是想找个外人唠嗑,和我相处得都是极为不错的。

于是我每日看她们在太后面前句句给别人挖坑,再加上在皇上面前邀宠,感觉自己嘴炮能力也直线上升了,无聊的日子也有意思起来。

这可是比《甄嬛传》还真的宫斗场面啊,我就差拿把瓜子嗑着看了。

每日仲溪午来探望太后时,总会有一大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人用各种借口来吸他的注意,看得我是不亦乐乎,同时默默地学了不少本领。

11

看着太后游刃有余地处理着诸多妃嫔之间的关系,我突然打心底里佩服这个老太太。

可能当太后没那么难,但是能当一个是非分明、不偏不倚的太后,定是需要极大的智慧和忍耐力。

而太后的游刃有余和仲溪午的温和有礼,倒是真不愧为母子,都是泰山……哦不,是美人崩于面前而色不变。

「太后娘娘,何老夫人又从南方托人送了些水果过来。」掌事苏姑姑拎着一个匣子过来。

何氏是太后的母族,何老夫人则是太后的母亲。何氏一族当初为避讳外戚势大,举族搬至江南,只是每年寄些特产,族人极少出现。

一如太后和皇上为人,谦逊而知进退。

太后打开一看,只见匣子里装着颗颗饱满的荔枝,里面的冰块还冒着森森冷气。

明明不是荔枝的时节,却还能千里送来,可见何氏一方面是有钱,另一方面就是真心疼太后了。

太后笑着摇了摇头,合上了匣子:「都说了多少次了,母亲还是不改,往京城送东西可是费时又费力。」

马上就有妃嫔极有眼力见地开口:「那是何老夫人疼太后娘娘呢,哪里会嫌麻烦。」

太后心情也极好,回道:「哪里是疼我这个老婆子?还不是皇上喜欢吃这个,去给皇上送过去吧。」

本是吩咐苏姑姑,可是当即就有妃子跳出来开口:「方才见苏姑姑忙得脚不沾地,不如臣妾去给皇上送过去吧。」

说着伸手就要去接匣子,却听另一美人开口讽刺道:「李美人可真是会见缝插针,太后娘娘的一番心意,你还觍着脸去抢。」

李美人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地说:「卫姐姐这话就冤枉我了,我只是好心替太后娘娘分忧罢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这宫中的李美人和卫美人是最水火不容的,两人也算是颇受皇帝宠爱,再加上她们父亲品级相近,因此两个人总是动不动就掐起来。

戚贵妃则是独居高位,不与她们一般见识,至于其他妃嫔,只是在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由此以来,每每最头疼的就是太后了。这不,两个美人争执不下,就又让太后下决断了,大有「你若让她去我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架势。

心里默默地替太后报以同情时,突然听到太后开口:「浅丫头在这儿也无事,不如帮我把这荔枝给皇上送过去吧。」

……我这是躺枪了吗?

两个美人见这差事落到了我一个外人身上,顿时也不吵了,可能觉得对方没有占到便宜,所以两个人都赞同由我去。

太后果然不愧是宫斗冠军,一句话解开了她们的矛盾。

「是,母后。」

我站起来行了一礼,就接过匣子准备离开了,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仲溪午一直都是温和得不像个皇帝,所以我也没那么畏惧他了。

转身时和戚贵妃的目光对上了,她精致的面容突然冲我一笑。我虽然一头雾水,却也回报以微笑。

跟着奴才一路到了御书房,禀告过后我才进去。

一路垂眉低眼不敢乱看,规规矩矩地说明了来意。

听到头顶一道声音传来:「拿过来吧。」

等了半天也不见奴才过来接我手里的匣子,我只得自己走上前,将匣子放在桌子上。

这才发现书桌上放满了奏折,那工作量看着就让人心惊,当皇帝果真辛苦啊。

「你会看奏折吗?」

「啊?」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我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抬头对上了仲溪午那双清明的双眸。

仲溪午并未介意,反而开口:「你看看这个。」

修长的手指夹住了一本黄色的奏折,我踌躇片刻,还是接了过来。

这又是搞什么名堂?于情于理都不该让我这个「皇嫂」看奏折吧?不过他开了口,我又怎么能不看?那不就是违抗皇命了嘛。

打开奏折,后背顿时生出了一层冷汗,奏折上写的全是华深那个王八蛋干过的种种「好事」,欺男霸女,事无巨细。还直接参华相教子不严,甚至言辞间直指华相本身有问题,才会导致上行下效。

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我说太后怎会突然让我来送东西,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妥当,若是他们合计好的,就说得过去了。

不过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试探我反应?还是想从我入手,打压华府?

看了将近一个月的宫斗剧之后,我也开始多了些心思,当即做出羞愧的模样跪下:「回皇上,兄长心智有损,因此家父才纵容了些,疏忽了对他的管教,还请皇上从重惩罚。」

若是华深有脑子,也不会明目张胆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不怪我说他智障了。

「哦?」仲溪午挑眉说道,「你倒是明事理,那依你看,我该如何处罚你兄长呢?」

努力掐了自己一把,才让自己生出些眼泪,我抬头说道:「华深是臣妇兄长,骨肉至亲,即便是他有诸多过错,但是长幼有序,臣妇又是一介女子,不知该如何处理。皇上深明大义,自有处断,臣妇不敢妄加指点。」

仲溪午听此似笑非笑地说道:「一直听华相夸自己女儿举世无双,怎么在我面前这般拘谨?」

「做父母的,总是觉得自己子女是最好的,因此难免会夸大其词。」我低头回道。

片刻后听到一阵脚步声,一双黑色绣着金线的脚在我面前停下,在我身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察觉到他俯腰向我靠近,我竟然下意识想跑,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上位者的压迫,或者也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展露君威。

果然男二的温柔都是女主的,我什么都没有。

强忍着一动不动,他俯身,一只手抬起我的手臂,将我拉起来,另一只手抽走了我手中的奏折放在桌上。

「晋王妃不必如此紧张,我并非兴师问罪,只是随口问问罢了。」仲溪午又恢复了平常的温润有礼。

只是还握在我手臂上的手掌,传来阵阵压迫感。我感觉自己挤出来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突然外面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来:「皇上,太后娘娘传了口信过来,说是晋王来了,正在寻晋王妃呢。」

第一次感觉仲夜阑的名字真是太亲切了,恨不得朝他飞奔过去,不由自主地舒了口气。

听到仲溪午笑了一声,我才发现自己太过庆幸,下意识发出了不容人忽视的吐气声音。

仲溪午松开了我的手臂,说道:「走吧,我们去太后宫里。」

一路无言跟在他身后,到了太后宫殿,看到仲夜阑面容的那一瞬间我都想哭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为了躲他反而把自己投到皇宫这个龙潭虎穴里面,小说里皇上可对华府没那么大的敌意,怎么我一来什么都变了呢?还是越变越坏的那种。

看到我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仲夜阑双眼不由得生出了很多困惑,却没有贸然开口。

直到走到他身边,紧紧地拽住了他的衣袖,我才感觉方才漂浮的心落了下来。

「晋王和王妃的感情可真好啊,真是羡煞旁人。」戚贵妃的笑声响起。

鉴于我这段时间培养的好人缘,其他妃嫔也跟着调笑了一番。

仲溪午的目光似乎不经意瞟过仲夜阑的衣袖,顿了一下才转移视线后开口:「许久不曾在皇宫见过皇兄了,不知皇兄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仲夜阑一边笑着回答,一边默默在衣袖下握住了我的手。

宽大的手掌将我整个手包了进去,他似乎是知道我的不安,虽然不清楚原因,却还是给我以安慰。

12

恍恍惚惚出了皇宫,坐上马车之后我还有着阵阵心悸。

仲夜阑此时才开口问道:「皇宫里有谁为难你了吗?」

我敷衍地笑了笑,回道:「没有。」

仲夜阑皱了皱眉头,他明显看出了我在撒谎:「阿浅,你现在怎么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呢?以往你可是事事与我相商的。」

我垂了头,不再言语。

弄不明白华府在皇帝心里究竟是何种存在,让我实在难安。小说里华府毁于女主手中,现在我化解了我们之间的血海深仇,不必非要再你死我活,可是皇帝怎么开始注意上华府了呢?

所以也就是华府一定得亡,没了女主滔天恨意,也躲不过皇帝的不明心思吗?

这就是反派的唯一出路吗?为什么……偏偏是我,恶有恶报这个大快人心的套路,为什么要无辜的我来承担苦果?

正胡思乱想之时,一个手掌突然落在我头顶。我抬头,看到坐在我对面的仲夜阑看着我,虽然他还是面无表情,眼里却很是郑重:「阿浅,我们成亲以后你似乎有很多心事,你不愿说我不逼你。你只要知道有我在,定会护着你。」

这一番表白并没有让我放松半分,他想护着的那个人,可从来都不是我。倘若日后真相大白之时,我只求和他行同路人便好。

回到府里后,不知是被吓着,还是心里忐忑,我竟然开始浑身发热。

我一度感觉自己发烧到快要灵魂出窍,似乎就要回到那个车水马龙的现代社会,然而一觉醒来,还是在这古色古香的屋里。

虽然大病一场,但是也有好处,我有借口不去皇宫了,毕竟我之前去得那么勤,被皇上一吓唬就不去了,这样太过刻意了。这病真是来得及时。

太后还派人过来问了问,看我实在是病得脸色苍白,才没有召我入宫。

与此同时,我发现……这古代的药也太苦了吧!!!

我之前还挺喜欢苦涩的味道,比如苦瓜、莲子心,或者咖啡,但是这种中药的苦真的让人不能忍。

我也曾很喜欢中药的气味,然而第一次喝我脸就绿了,差点把胃吐出来。从那以后,我就偷偷把药倒掉,正好可以让病好得慢一些。

在我的不懈努力下,我成功地缠绵病榻了半个月之久。

生病初期,华夫人就带着华深上门探望了。

想起那个让我生病的罪魁祸首,我也没了好脸色。虽然生着病,但是我一直让千芷留意着外面的情况,得知仲溪午并未对华府发作,我才安心下来,却也更加疑惑:他究竟是图什么?

「浅浅,你这病了一场,怎么看着瘦了这么多呢?」华夫人开口满是难掩的关切。

终归是华浅的亲人,我掩下了心里的不耐:「母亲或是许久未见,才有这种错觉了。」

华夫人拉着我啰嗦了许多,华深也是乖巧地坐着只声不吭,华夫人说了许久终于扯到了正题上:「我和你父亲因为……宫里的事,去族里待了一个月才回来,刚回来就听说你哥哥又给你惹麻烦了。」

我一皱眉,华相突然拒绝给华美人任何支援,也难怪族中之人会叫他回去相商。不过我也不担心,华相向来极有主意,不会出尔反尔,他认定华美人已有反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不会听他人之话就轻易动摇。

这也是所有聪明人最容易犯的毛病,越聪明越多疑,自己的女儿和弟弟家的侄女,孰远孰近,一目了然。

见我不言语,华夫人给华深使了个眼色,那个纨绔就觍着脸朝我走过来,从怀里掏出来一盒子珠宝首饰,说道:「我看妹妹进了晋王府就不曾添过首饰,特地为你寻了些送来。」

华夫人也在一旁帮腔:「深儿心里可是一直惦记着你这个妹妹呢,去了首饰店,先把好的都包了起来,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没有份呢。」

看着两个人一唱一和,我终究还是接下了首饰,虽然不喜欢,但是不能当着华夫人驳了华深的面子。

然而我刚收下了,华深老毛病就又犯了,只见他挤着那张胖脸谄笑着说:「方才过来,看到妹夫书房里出来一个丫鬟,那模样可真精神,我怎么不曾在妹妹身边见过呢?」

仲夜阑书房?

那不就是牧遥吗?仲夜阑喜静,身边极少有丫鬟。

这个二傻子是觉得华府死得不够快吗?敢觊觎仲夜阑的女人!

我当即忍气怒斥:「华深,你给我把脑子放清楚了,仲夜阑身边之人也是你能想入非非的?你也不怕连累华府掉了脑袋。」

华深被我严厉的模样吓得缩回了脑袋,赶紧解释:「我就是问问,妹妹不要生气,我怎么敢招惹你身边的人呢!」

看我还气不过,华夫人赶紧开口:「浅浅,你哥哥就这个样子,口无遮拦。话说晋王身边竟然开始有了丫鬟?是什么来历……」

牧遥在边城长大,进京以来向来不喜欢参加那些虚与委蛇的场面,所以她们没见过也正常。

「母亲,你现在该做的是管好你的儿子,而不是把手插进晋王府。」我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华夫人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你是生哪门子气……」

看我脸色不好,华夫人终究不再说下去,而且让华深去外面候着,免得再惹到我。

「你哥哥虽然人迟钝了些,但总归还是真心实意对你好的,之前有什么都是先想着给你留着,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没这个待遇。」华深走后,华夫人又为他说起好话。

这华夫人可真是会美化自己儿子,华深所做的种种事迹,说他迟钝都是在表扬他。

「当年我怀你的时候,深儿也才不过 5 岁,每日都要来摸摸我的肚子,念叨着你快点出来,他这个做哥哥的来好好照顾你……」

听不下去华夫人为那个纨绔说情,我又开口打断了她:「劳烦母亲今日回去给父亲带句话。」

华夫人一脸不解地看着我,似是没想到我话题转得这么快。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华府就算必须要亡,也不能这么快。

华夫人走后我继续着养病生活,每日晒晒太阳,听听丫鬟们闲聊,过得难得自在。

丫鬟们见我和颜悦色,也都没那么拘谨了。

这不,负责刺绣的银杏见我无聊,便主动与我搭话:「王妃可听说了?王府里新招了些府兵。」

「那又如何?」我不解地问道。

快言快语的翠竹却抢先开口:「这次的府兵里有一人生得可好看了,王府里的丫鬟都忍不住去偷看呢。」

果然不管任何世代的女性,都免不了八卦的心情。

「是吗?我怎么没印象啊?」我好奇地问。

「新府兵入府那天,王妃正好病倒了,才不曾见过。」银杏回道。

翠竹面上微红,傻笑着说:「王妃见了也定当称奇,我真真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男子。」

「瞧你们那没见识的样子,一个奴才而已,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一旁的千芷不屑地说道,之前她本是对其他下人极为看不上的,在我努力地掰扯下,总算好了些。虽然话还是不怎么中听,但总算没那么刻薄了。

银杏和翠竹也没那么怕她了,比较活泼的翠竹还是忍不住小声反驳:「若是芷姐姐见了,定然说不出这种话。」

千芷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以为我和你们这些没见识的一样啊。」

看着一群丫鬟热热闹闹地拌嘴,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多好的青春啊,在我十六七岁时,也会和朋友讨论男生讨论得不亦乐乎,那种单纯而肆意的欢声笑语,才是可贵啊。

13

转眼到了仲夜阑的生辰,小说里因为他生辰正是他母妃的忌辰,所以他从不过生日,而华浅为讨他欢心,低调地在晋王府办了个生日宴。

这个晚宴便是牧遥和仲溪午的第一次相遇,仲溪午对她一见钟情。本来我还曾想过为了男女主的幸福少点坎坷,阻拦一下仲溪午遇见女主之事,但是现在想想,我还是老实待着吧。

仲溪午让人捉摸不定,我可不敢再乱出手了。仲夜阑又格外难缠,索性就按小说里发展,给仲夜阑个情敌,让他产生些危机感。

若是仲夜阑一味把心思放我身上,等到我坦白那天,他肯定会更加生气。

千芷老早就寻来了一把名琴,想让我到时候闪亮登场,而我听了却微笑不语。

小说里的华浅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我却是琴棋书画啥都不行,所以嘛……我也就有了别的打算。

仲夜阑生日当天,我按小说里让人安排了一桌好菜,等他晚上回来。

而他回来时,身后不出意外地跟着仲溪午,我就故作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行礼。

仲溪午丝毫没有架子地让我起身:「今日是皇兄生辰,我只是来凑个热闹。」

看着真是和蔼可亲,不过有了在皇宫里的一番遭遇之后,我再也不敢放轻松了。

我们三人入了席,刚吃上几口,就听千芷小声唤我:「王妃,东西备好了。」

兄弟二人疑惑地看着我,我淡笑一下开口:「今日王爷生辰,臣妾特地寻了一把名琴,想为王爷助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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