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你的一片心意了。」停了片刻,仲夜阑又说道,「今日皇上又给了我件差事,这几日恐怕我会比较忙……」
这就是委婉地告诉我,他不能来陪我了,那真是太好了,我当即深明大义地开口:「没事,王爷先忙,我就不打扰了。」
一旁的千芷顿时露出了和方才李嬷嬷同款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仲夜阑也没想到我会走得这么迅速和突然,他愣了一下开口:「我……我不是在赶你走。」
「我送完汤本就要离开了,王爷注意身体,我就先回房了。」不等他反应,我就火急火燎地出了书房。
完成了任务,现在终于能回去好好休息了。
「小姐……」
「不要说话。」千芷的声音刚响起来就被我打断,我可是不想再听说教了。
回去后李嬷嬷见我只是一人回来,顿时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我只当看不见。
沐浴过后,就见千芷拿着一个红色礼单过来:「王妃请过目,这是归宁的礼单。」
梳头的手一停。对了,古代还有「三朝回门」这一风俗。这样说起来,我马上就要见小说里最大的反派,也就是华浅的爹——当朝华相了。
作为反派定然是不会有好下场,而把华相拉回正路也是不大可能,那我只能先设计让他手里少些罪孽脏事,这样日后他倒台时,所犯的罪也不至于牵扯一族之人。毕竟我现在也是华氏之人,一损俱损。
婚后第三日便是归宁之日,一大早我又被千芷从床上拉起来。这古人未免太勤勉了吧?天还没有亮呢。
收拾整理了半个时辰之后,仲夜阑就出现了,一起用过早餐后,我们便同坐马车出门了。
然而车行到半路,一个侍卫突然敲了敲马车,在仲夜阑耳边禀告了些什么。
看着仲夜阑明显失了神的眼眸,我立刻明白了,如小说所述,此时牧遥趁仲夜阑陪华浅归宁,便逃出了晋王府,之后差点被官兵抓走,幸得仲夜阑及时赶到。
想到这里,我便开口:「王爷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先回门,在华府等着王爷。」
「这怎么行呢?」嘴里这样说着,他眼神分明在动摇。
我心里叹了口气,面上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我既说了,王爷就应了便是。」
仲夜阑权衡之下,还是对我表达歉意之后离开了,马车外的千芷快被我的举动气的脸都发青了。
这个丫头作为华浅身边的大丫鬟,在小说里自然也是为人刻薄狠辣,但是对我还算忠心,所以也不是无可救药。
行驶的马车突然一停,害得我一个踉跄差点滚了出去。刚坐稳就听到我刚才心里夸过的千芷怒骂道:「哪里来的死要饭的,敢挡了晋王府的马车,不要命了吗?」
……果真是一副反派作风。
听到马车外传来一个讨好的中年男子声音:「这要饭的偷了小人的银钱,慌不择路才冲撞了贵人的马车,我这就带他走。」
随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还有闷哼声传过来。
千芷的声音又响起来,估计是被仲夜阑离开的事气到了,所以说话愈发不客气:「要打拉远点,别让我们马车沾染了的晦气。」
外面讨好声传过来,却唯独没有被打人的求饶声。
我叹了口气。这个千芷年纪还小,因为之前的华浅她也是染上了不良习性,像极了电视里仗势欺人的小人。不过凭她忠心这一点,我还是愿意给她把心思掰正过来的。
「千芷,谁允许你一口一个『死要饭的』称呼别人了?」
我掀开车帘,下了车,若是现在就这样走了,岂不是坐实了我仗势欺人的嘴脸吗?
千芷一愣,赶紧走过来说:「王妃怎么下来了?这事奴婢来处理就行,别让这些贱民污了小姐的眼。」
「再让我听见你这样称呼别人,罚一个月银钱。」我面无表情地开口。
千芷面露委屈,却也没有多说。我绕过她,走到那堆人面前。
看到一个蜷缩在地的孩子,应该有十来岁,全身脏兮兮,衣不蔽体,骨瘦如柴到很像我曾在图片上看过的非洲难民。而他旁边则站着两个打手模样的人,还有一个对我满面堆笑的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应当就是方才开口的那个人。
「你说他偷了你银钱?」我开口问道。
那商人赶紧回道:「回王妃的话,小人是来这边谈生意的,方才在街上走着,这个要饭的突然撞了我一下,我身上的钱袋就没了。不知他做了什么手脚,我搜遍他全身也没发现。」
「你在他身上没有搜到你的钱袋?」我略挑眉问道。
商人赶紧解释:「这种乞丐都是皮贱嘴硬,不打一顿他是不会说出把钱袋藏哪里去了。」
我不理会那商人,走到那孩子身边蹲下开口:「他的钱袋你有没有偷?」
商人还想开口,我一个眼刀过去,他就讷讷不言语了。
等了许久,才听到一个细如蚊蝇的声音响起:「我……没有。」
「他说谎,就是他这个小畜生……」
「闭嘴。」我呵断了商人的解释,「你一没有找到钱袋,二没有抓到现行,却对他横施暴力,空口白牙一番话只听你说吗?」
商人理亏,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反驳我。
果然,古代人命当真轻贱不值钱,所以他对小乞丐拳打脚踢却无人在意。若不是那孩子撞了我的马车,说不定今天会被活活打死。
只是古人观念腐朽,又能怎样呢,以我一人之力又哪里能改?
「你若坚持是这孩子偷了你钱袋,那不妨报官让京兆尹来断过错,但是若无证据指认,到时候你打人一事,可就不是只赔些医药费这么简单了。」我开口说道。
京兆尹自然会偏向晋王府,那商人也不傻,当即就从打手那里拿了些银两,赔着笑脸塞到那乞儿手里,称是自己认错了人。
我也没有再与他纠缠,放任他离开。
看着一直蜷缩在地的那个孩子,我再次蹲下身子,他捂住银钱的手腕瘦到仿佛是骷髅上挂了一层薄皮。
心里生出了些不忍,我放柔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隐约从他口中听到一个「周」字,我开口说道:「你是姓周吗?方才那商人给你的银两应该够你洗漱一番加饱餐一顿,这里人多耳杂,我便是给你银两恐怕你也保不住。我看你小小年纪倒是极能忍,若日后想找份工养活自己,可以来晋王府寻我,我说话算数。」
他一直低着头,似乎疼痛难忍,我也没有再说下去,喊过来一个侍卫陪他去医馆……怕刚才那商人回来报复。
现在我可要好好树立我的正面形象,为日后华府的翻车铺后路。
上马车时,后背似乎有一道视线。我向来直觉很准,顺着感觉朝一个方向望去,只看到一个酒楼半掩的一扇窗,没有人影。
6
到了华府,远远便看到两个头发微白的华服之人在门口候着,男的风度翩翩,女的雍容端庄。
见只我一人下马车,他们都皱起了眉头,这应该就是华相和华夫人了,看样貌真不像是反派。
「王爷路上有紧急公务要处理,等下再过来。」我开口解释道。
华相脸色顿时不好起来,甩着袖子不等我就朝屋里走去了。
……你个糟老头子,最好再对我坏一点,这样不用等女主出手,我自己先来大义灭亲。
华夫人则拉着我嘴上不停地念叨:「浅儿,你莫要因为嫁过去就松懈下来,这后院之事可是复杂得很,晋王条件那么好,就算成了亲,还是有很多狐媚子盯着侧妃的位置呢。要我说,你还是得尽早诞下嫡子才行,这样你的位置才稳固,也能帮衬一下华氏……」
唉,三观不合,我也只能沉默听着。
到了华夫人住的院子,却没有看到华相,我开口问道:「父亲呢?」
华夫人一手拉着我进去,说:「你爹一大早就盼望着你们回来,结果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他此刻期望落空,估计在书房生闷气呢。」
脚步一顿,我挣开了华夫人的手:「那我去找他吧,我有些话要对父亲说。」
拒绝了华夫人的陪同,我出了院子。这时我尴尬地发现,我不认路,于是我拿出大家闺秀的架子,毫不慌乱地对门口的一个小丫鬟说道:「我要去父亲书房,你来带路。」
小丫鬟虽然面上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带路了。
到了书房,我径直走进去,看到华相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他看到我之后抬了抬眼眸,并未说话。
我便自己先找了个椅子坐下,才开口:「前天我随王爷进了宫,遇见了我的堂姐,发现了些趣事,父亲可想知道是什么?」
听到华美人,华相脸色才暂缓,估计是以为我是来传递信息的,他问道:「她说了什么?」
我笑了笑,双目直视华相:「她……安排人将我推到了御池里。」
华相眉头顿时皱起,下意识地说:「怎么会?」
「因为女儿现在已是晋王妃,按理说位份是高于她的,她心怀不满就置气对我出手,想让我吃些苦头。」我一本正经地瞎编。
华相明显存疑:「她是我一手培养的,怎么反过来对付你?」
「所以说父亲真是上了年纪,识人不清了。」我笑着说,语言却不留情面,「那样一个顾个人利益、眼界狭隘的女人,父亲还这般尽心地培养。」
华相被我说得脸上阴晴不定,我便借机又加了把火:「还有她说是找我谈话,言语却句句挖坑,要不是我警醒,恐怕也发现不了……有皇室的人在偷听。」
「什么?」华相这下终于坐不住了,「你的意思是华……她投靠了皇帝,反过来套你的话?」
「父亲眼线众多,大可一查,只是日后还是少与华美人联系为好。」我毫不心虚地回道。
我自然不担心他去打探,我说的话本就是真假掺半,华美人设计令我落水和皇室之人偷听我们谈话,都是真的。
大方向没问题,也就不在乎我其他的添油加醋了。华相作为大反派,为人肯定多疑,那我就利用这一点来慢慢剪去他的党羽,至少让他落罪之时能少些受罚的名头。
华相沉默了半天后再次看向我,眼神里带了些探究:「依你看,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我并未退缩,迎着他的目光开口:「皇上此时已经留意到了父亲,所以依我之见,父亲此时应该掩去锋芒,低调行事。」
华相老狐狸一样的眼眸转了转,并未言语。
我便继续说道:「还有,前日听皇上谈话,提及了如今狱中的……牧氏一家,皇上的意思似是对他们仍是看重,说不定这几日就会找个由头给他们减罪,所以我想此事若是父亲主动提出来,也算是给皇上一个台阶下。」
华相这次面上没有其他表情,异常平静地开口:「浅儿不是向来讨厌他们一家吗?我好不容易如你所愿,除去了他们,现在怎么反来为他们说情了。」
和这个老狐狸打交道我半分不敢松懈,手在衣袖里握紧,面上却做出一副无奈愤恨的模样,「皇上此时已经怀疑父亲结党营私,所以我此番建议也是为父亲好。若是由父亲提出为他们减罪,说不定会打消皇上的一些顾虑,让他认为你当初并非是因为私怨才对牧家出手。」
华相没有看我,手指无意地在桌面上敲击,似乎在盘算,「浅儿可知道斩草应除根的道理?」
我言辞恳切地继续说道:「父亲也知我十分厌恶牧遥一家,若不是情形所迫,我怎会让父亲为他们求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总归牧氏一家已无翻身之地,饶他们一命也无大碍。」
华相沉默了,我也不再言语,等着他自己衡量。
多亏了之前华浅对牧遥一家的深恶痛绝,我这般说情才会让华相以为我真是迫不得已,为了华府才这样做。若牧氏一家并未因为华相陷害而被斩首,那我和牧遥的仇怨也不会那般水火不容了。
「浅儿真是长大了。」最终华相笑着开口,眼里满是赞许地看着我。
我心里一松。这就是他答应了,我强忍住心里的狂喜,依华相的权势,想留牧氏一家自然容易。
松开了方才在衣袖下一直紧紧握住的拳头,发现手心竟然全是汗水,这一番过招,真是让我分分钟想逃跑,可是求生欲让我还是留下来面对华相。
离开了书房,我在丫鬟的带领下去我之前的闺房,只觉得每一步都踩在了棉花上,脚步虚浮,大反派的气场真不是吹的。
「妹妹,妹妹……」
突然听到一个气喘吁吁的男声响起。
我往声音的来处看去,只见一个白白胖胖、穿着墨绿色衣袍的胖子冲我跑过来。
远远看去,活像是一个成了精的粽子冲我奔来。
听到他对我的称呼,我就明白了,这个就是华浅的同胞哥哥——华深。
看这名字就知道,作者对女二和她哥哥有多不看重了,这名字起得跟随口编的一样。
小说里,这个华深可是一个不怎么样的角色,仗势欺人,荒淫好色,强抢民女,无恶不作……把所有纨绔的陋习占了个遍。
本来我是挺喜欢胖胖的朋友的,因为看起来就带上几分娇憨,但是这个华深,他的人设我是真的喜欢不起来。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我身边,递给我一匹布后开口说道:「这是我前几日寻到的云锦缎子,正是妹妹最喜欢的白色,世间就此一匹,我花了重金才抢到。妹妹若是用来做了衣衫,定能把晋王迷得七荤八素的。」
小说里华深似乎智商也不怎么够用,所以才一直讨好自己有心计的妹妹。如今看来果真如此,一句话已经把我得罪了两遍。
一是我不喜欢白色,二是我不喜欢晋王仲夜阑。
我没有接,跟着丫鬟继续走,丢下一句:「我不喜欢白色了,你还是给你后院的那些姬妾用吧。」
这个官二代华深,后院大大小小纳了十几房小妾,因此到现在也没有贵女愿意嫁过来,华相和华夫人因他智力不足,才分外放纵。
果然华深又极没有眼力见地追过来,脸上的肥肉把眼睛都挤得只剩一条缝了,还一个劲往我面前凑:「那些女人哪里配用这种东西,还是妹妹天生丽质,才配得上这千金难求的布匹。」
以往这兄妹俩最喜欢上演互相吹捧的戏码,但是我却半点不喜欢这种踩一捧一的说法,当即冷了脸:「不是说了我不喜欢白色吗?别跟着我了。」
华深顿时停在原地,不敢再跟过来了。
恶毒女二保命攻略第三步:远小人,救贤臣。
7
仲夜阑最终还是赶到华府吃了顿晚宴,而我则是吃过饭就提出回晋王府。
毕竟一直面对着老狐狸一般的华相、一直给我传授生嫡子技巧和打压妾室手段的华夫人,还有一个荒淫纨绔的华深,这种感觉太难受了,还不如让我待在冷清的晋王府。
这样看来,女二华浅的亲人无一个正面角色,那她又怎可能出淤泥而不染呢?
回去的马车上,我经过一天地思量,当即准备快刀斩乱麻,开口道:「王爷,我想见牧遥。」
仲夜阑身子一僵,因为我说的是我想见她,而不是问她在哪里,这就证明我知道了他和牧遥的事情。
「你……知道了?」仲夜阑看上去很是忐忑,「阿浅,你相信我,我只是……」
「王爷不必给我解释,我只是因为之前和牧遥……好歹姐妹一场,有些事情想和她说,并非是盘问质疑你。」我开口解释,努力让自己笑得无半点介怀。
看到我的模样,仲夜阑松了口气,应允回府带我过去,末了还给我吃了颗定心丸:「阿浅,我救牧遥绝无半点私情,从小时候你陪我守陵开始,我就发誓此生只你一人。」
……我谢谢你的安慰,小时候陪你的那个人可不是华浅,而是跟着家人第一次来京城探亲的女主。
或许是他心中有愧,倒是没有问我哪里得来的消息,也省得我解释。
到了晋王府,仲夜阑便直接带我去了府里一个角落的院子,他在外面等着,给我们留空间说话。
进了屋里发现桌子上伏着一人,似乎是睡了过去。
走近了几步,才看到她的容颜,这应该算是我穿过来第一次见女主吧。
伏在案上的女子双眉紧锁,不同于华浅肤白胜雪的柔弱模样,她应是自小在边城长大,肤色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这几日受的打击让她脸色略微有点憔悴,但还是难掩眉宇间的坚韧。
原来这就是女主呀,我突然明白了女主女二的差距,华浅如同一棵柔弱怜人的蒲草,而牧遥却是生机勃勃的柏松。一个靠依赖他人为生,一个可以和你并肩站立。
看着她紧抿的嘴角和皱起的眉头,我突然想……
若是她死了,那华府或许就不会倾覆了;若是她死了,只要我不说,就不用担心仲夜阑知道小时候的真相了;若是她死了,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完全避免万箭穿心的下场了?
好像只要她消失,我所有的谋略和担忧就可以不必有了。
静静地看了她片刻,我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是不是穿到女二身上,自己也变恶毒了?华氏一族作恶多端,凭什么为了自己活命,就让无辜之人付出代价?
为了谴责自己,我下手特别重,疼得我呲牙咧嘴。
也正是因为我下手太重,打脸的声音吵醒了牧遥。
她睁开眼,正看到我捂着脸吸气。
她的一双明眸果真是充满了生命力,当即怒视我:「华——浅!」
听声音很是咬牙切齿,果然此时已经恨毒了我。
「听说你在晋王府,我便特意来看看你。」我尬笑着开口。
牧遥冷笑一声,讽刺道:「你现在是来炫耀自己的胜利吗?」
呃……小说里的华浅确实是来炫耀了,但我可不是。
「以往是我瞎了眼,错把蛇蝎当姐妹,害得如今我家满门陪葬,但是华浅,你给我听着,早晚我会向世人揭穿你蛇蝎的真面目,揭穿你们华府伪善的嘴脸。善恶有报,你们华府休想一世太平。」牧遥站在桌边,语气含冰。
嗯,我知道你能揭开真相,让华府之人恶有恶报,不过我今天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听这个。
我并未气恼,看着她真诚地说:「我向你保证,你的家人不会有事。」
牧遥一愣,接着目露嘲讽:「你这又是在玩什么花样?我身上还有什么是你能利用的吗?难不成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于你?」
我坐下来,给自己到了杯茶,「牧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无法选择的,很多事情并非出于我本意,正如我无法一下子撼动一棵大树,所以我只能慢慢图之。你不信我很正常,但是我保证,日后对你所说之话,全为实话。」
「我家人七日后就要被处斩了,你让我拿什么来相信你?」
手中的茶杯被她一掌拂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我叹了口气,正想开口,就被门外的声音打断。
「我怎么听到了摔东西的声音?」仲夜阑皱眉走进来,看到我顿时脸色大变,「你的脸……是不是她打的?」
脸?
突然想起来我方才自己抽了自己的那个嘴巴子,赶紧开口:「不不不……」
仲夜阑不等我阻止就开口怒斥牧遥:「我好心收留你,谁给你的胆子伤害阿浅?」
我……
看到牧遥对我越来越嘲讽的目光,我简直要大喊冤枉了,我打自己耳光可不是为了陷害你啊!
仲夜阑还想开口,我眼疾手快地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王爷误会了,这和牧遥无关,是我自己打的,因为……因为方才我脸上停了个蚊虫。」
看着仲夜阑明显不信的目光,我目带真诚地说道:「王爷真的误会牧遥了,她并未动我一根指头。将心比心,女孩子最怕被人冤枉,所以……王爷给她赔个不是吧。」
说完,我就很有眼力见地走了,给他们留一个培养感情的空间。
后续发展我就不清楚了,他们两个的感情路还是由他们自己慢慢去探索吧。
不出两日,就听到消息传来,皇上念牧遥一家之前政绩,改斩首为流放。
听到这个消息我高兴得差点蹦起来。很好,我已经改变了牧遥家人的结局,那现在我和牧遥之间没有了人命的血海深仇,那接下来最大的矛盾就是——
抢男人。
这个好说,找个时机,我主动退位便是,所以现在我就该给自己谋划一条退路了。
华相作为大反派,最后很难有什么好下场,所以我得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自己安排一条可以全身而退的后路。
想到这里,我当即准备出府去巡查我的陪嫁铺子。
恶毒女二保命攻略第四步:攒钱以备跑路。
8
一连几日,我都致力于各间陪嫁铺子的账务,一番了解下来我突然发现,华浅原来这么有钱啊,就算日后离开晋王府,我的生计应该也不成问题了。
所以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些铺子的盈利从明面上转到暗地里。晋王府家大业大,完全不在乎我的这点小钱,所以处理起来并不是特别困难。
于是每月乔装打扮去钱庄存钱,便是我最大的乐趣了。
为了防止身份暴露,我还女扮男装了一番,在钱庄给自己胡诌了一个「明月公子」的称号,看着明月公子名下的钱越来越多,毫不夸张地说,我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这样轻松了一个月之后,一日我正在屋里用早膳,就看到仲夜阑带着牧遥走进来。
这段时间牧遥估计忙着安置自己流放的家人了,所以我们就没有再见过。现在应该是她家人问题安置妥帖了,所以又来我面前上演虐恋情深了。
果不其然,仲夜阑在我身边坐下,非常刻意而做作地握住我的手开口道:「晋王府向来不养闲人,阿浅,我给你送了个丫鬟过来。」
牧遥看到仲夜阑握住我的手,明显脸一白。
我真是……这满满当当的一屋人,看着像是缺丫鬟吗?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作为一个单身狗,看你们在我面前花式秀恩爱。
这还不算完,我又看见牧遥红着眼眶对仲夜阑说:「你若是觉得看我不顺眼,大可以让我走,何必这样侮辱我?」
仲夜阑收回握着我的手,嘴硬地说道:「晋王府哪里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
虽然看不到,但是我觉得我现在的表情就如同那个地铁上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包,这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若是真正的华浅,不得被气疯吗?就连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眼见他们俩还要继续秀下去,我赶紧开口:「我这院子里不缺丫鬟,上次去王爷书房,看着似乎极为冷清,不如就让牧遥去书房那边服侍吧。」
所以你们俩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别在我眼前看着糟心。
这俩人一听我这建议,就不再争吵下去了。一个感觉留住了对方,一个感觉没那么丢尊严,当下一拍即合离开了。
而我房间里的嬷嬷和千芷简直是想把我的脑袋撬开,或者一巴掌打醒我。
「王妃怎么这样糊涂?那个牧遥一看就对王爷图谋不轨,老身我都看不下去了。」
「就是,王妃为何不顺从王爷,把她要过来当丫鬟,让奴婢好生修理一下她?」
「王妃……」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我才不想让牧遥在我房间里,每日看他们俩给我演狗血偶像剧。
无论李嬷嬷和千芷如何苦口婆心加恐吓,我都是一副宠辱不惊高深莫测的表情,最后她们说得口干舌燥,终于自己放弃了。
日子又这样过去了两个多月,我的日子就是在天天攒钱和听一堆丫鬟婆子唠嗑中过去。
或许是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没了我的打扰,男女主的感情直线升温。牧遥也没有一门心思地想扳倒华府,我倒是暂时没有了生命危机。
但愿他们日后能念我的好,毕竟给他们制造了那么多机会。
目前我最大的问题就只是解开小时候的误会,彻底成全他们,为了减少仲夜阑得知真相的怒气值,我能做的就是现在多给他留些好印象。
回想了一下小说的情节,我突然眼前一亮。算了算时间,再过三个多月应该就是那件事的发生时间了,我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下,来解开和仲夜阑的渊源。
所以也就是三个多月后,我便可以不必在这晋王府每日伪装贤妻良母。
然而我没有开心几天,就听到了一个糟心的消息。
「王妃,大公子在酒楼里和人闹起来了。」李嬷嬷急匆匆地进来对我说。
大公子?那个胖粽子?
「怎么回事?」我皱眉问道。
「刚才华府传来消息,说是大公子在酒楼里……因女子和别人起了争执,劳烦王妃前去看一看。」
我眉头越皱越深,为何要来找我?「为何下人找到了晋王府,父亲和母亲呢?」
李嬷嬷面带难色开口:「丞相和夫人昨日告假回了族里,一时半会无法赶过来,所以下人只能来寻王妃了。」
我顿时觉得胸闷气短起来。我说呢,原来没人管他,他就又无法无天了。我才刚轻松了几天,那个败家哥哥就又给我找事做了。
我这边为了活着,努力树立正面形象,他在那边却给我败好感。
只是若由他闹下去,丢脸的还是华府——谁让我也姓华呢?
「备车,出府。」我没声好气地吩咐千芷。
到了地方,我下了马车就看到酒楼外面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看来此事已经闹得不小了。
来的路上听报信的下人说了一下大概情况,那个好色的华深在酒楼吃饭,看上了弹琵琶的姑娘。那个姑娘性子也烈,誓死不从,就有路过的江湖中人看不过去,出手救下了姑娘。
结果华深那个败家子就不依不饶起来,仗势欺人,双方僵持不下。
有眼尖的人看到我,默默地给我让出一条路来。
一进酒楼就看到华深躲在家丁后面,嘴上还不停骂骂咧咧,叫嚣着让别人好看。
他对面是两个衣着普通,却一看就是练家子的人,还有一个面容娇美的女子抱着琵琶躲在他们身后。
「兄长,你闹够了没有?」进了酒楼,我未曾犹豫,直接厉声呵斥。
华深看到我眼神一亮,冲我跑过来,拉着我胳膊欣喜地说:「妹妹你是来帮我的吗?这两个贱民不识好歹,刚才还冲我动手,妹妹你快帮我教训他们。」
这人……脑子真的有问题,我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他还一脸兴奋地认为我是来帮他的。
正准备开骂,突然听到那两个人里其中一个灰衣男子开口:「华府当真是仗势欺人,华相的身份不够用,还搬来了晋王府这个救兵,在这京城华家要只手遮天了吗?」
灰衣男子目露精光。我眉头一皱,这真是好大的罪名。
「你哪里看到我是来帮他的?」我反问道。
灰衣男子轻嗤一声,回道:「华大公子口口声声喊的妹妹,我等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晋王是何等的人物,如今竟然连自家后院都管不了,平白污了他的名誉。」
这人怎么对我这么大敌意?我来这儿就说了两句话,他却句句刺我。
「这位……壮士是否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开口相问。
「误解谈不上,只是我向来喜憎分明,可惜了晋王那等惊才绝艳的人才,偏偏将鱼目当作珍珠,连女子家的腌臜伎俩都会中招……」
嗯?这人看衣着似江湖人士,怎么话语中像是很清楚我嫁给仲夜阑的缘由?这话就差没指着我鼻子骂我不知廉耻地倒贴了。
还未想明白这其中缘故,突然见一身影冲那灰衣男子扑过去,狠狠打了他一拳。
灰衣男子一愣,当即一脚把那个人影踹出去老远,还不解恨地上去补了两拳,嘴里骂骂咧咧:「哪里来的狗奴才,想邀功想疯了?晋王妃身边那么多守卫,哪里轮到你一个酒楼跑堂的来出头?」
眼见场面越来越乱,我赶紧命人拉开了那灰衣男子,被打的那个人影看打扮的确是这家酒楼的杂役。
「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我伸手指向那灰衣男子。
灰衣人一愣,当即怒气冲冲地吼道:「你凭什么抓我?」
「就凭你出言不逊,污蔑皇室。」
「我哪有……」
不等他回嘴,我又抬手一指华深,说道:「把他也给我一同绑起来,全都送到京兆尹。」
酒楼里的气氛一滞,再闹下去就真成笑话了,所以我需要当机立断才行。
9
「妹……妹妹,你是不是指错人了?」华深油腻的胖脸上挤出一个尬笑,问我。
「指的就是你,既然兄长的毛病改不了,那就去衙门那边的牢房待几天吧。还有你……」我转头看向那个灰衣人,继续说道,「我不是京兆尹,所以无法判对错,但是方才你屡次对我出言不逊,我也不是好脾气之人,所以你们便一同去衙门解释吧。」
说罢,我就抬手示意晋王府侍卫行动,自己走到方才那个被打的酒楼杂役面前。
他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看不清面容,只是从他瘦削的身形来看,应该还是十几岁的少年。
不管他是会看人眼色,懂得见风使舵也好,还是为在我面前搏个功名也好,总归是为了维护我。就算我不喜欢这类人,也不会不念他的恩情。
「你叫什么名字?」我开口问道。
他的嘴里似乎被打破了,说话带着血沫,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
我就听到了一个「勇」和「周」字,于是开口:「周勇是吧?方才多谢你一番好意了,只是下次你想为别人出头之时,记得先考虑你是否能保全自己,没有什么是比自己更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