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穿越成为虐文的女配该怎么办?

「那我的手镯……还有那个匠人……」我半天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

华戎舟眼里闪过一丝暗芒:「我见小姐在祭祖典礼上手无寸铁险些受伤,想起他顶尖的手艺,便不计前嫌地回去找他买女子用的暗器。然而他却不知死活地继续以暗器为要挟,企图······我一时失力打伤了他,本不欲伤他性命,然而我转身离开时他突然发难对我投掷暗器,我闪避开后……他却被自己丢掷的暗器所伤,自食恶果。」

眼眶一阵模糊,接着就听到华戎舟乱了手脚的声音:「小姐,你不要哭,我没事……」

我哭了吗?

伸手摸了摸脸庞,果然一手湿润。

华戎舟小心翼翼地伸着手指,给我抹去眼角的眼泪,然后说:「我知道我做错了,小姐不用可以管我,我犯的错······」

「不……这不全是你的错……」

错的是这个封建顽固、等级分明的天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华戎舟的容貌就是他所怀的璧。

我握住了他的手指,另一手手轻轻抱了抱他:「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华戎舟久久没有开口,棕色的眼眸仿佛失了神一般。我又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他才像是回魂了一般。

站起身来,一瞬间似乎看到华戎舟的嘴角微勾,像是笑了,不过再看时他仍是嘴角紧抿,一言不发。

我又安慰他几句才离开,走到牢狱门口时,我停下来对狱卒说:「我不管你们这边是谁管事,但是我的侍卫还没有定罪,你们日后若是再动他半根指头,我会让你们双倍奉还。」

那个狱卒为难地开口:「这······华小姐,是里面那位······不合作,再说我们也做不了主啊,这都是上面的意思······」

上面?

我脚步一停,又开口:「那就把我的话告诉给你上面的人,他自会权衡。」

那狱卒面有难色,我不再言说直接走了出去。

出去后翠竹一脸紧张地看着我,我没有理会径直往前走。

「小姐······」

身后传来翠竹的声音,我脚步未停,径直走到马车旁才开口:「华戎舟之事不用你说,我自有主意。等会儿回了府,你就去管家那里领了银钱和卖身契自行离开吧,我可以不追究你从前所行之事,但是我也绝对容不下你了。」

翠竹快步走到我身前跪下,我才停了脚步。

只见她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直起身子时额头已经破了皮。我不语看着她,只见她眼含泪水开口:「奴婢犯了错,认打认罚绝无怨言,银钱和卖身契奴婢都不要了,只求小姐能让奴婢留下来看到……华侍卫平安无恙,然后就算是小姐把我发卖了也行。」

如花般的面容哭得涕泗横流,果然感情之事最是扰人心智。

「好。」我丢下一个字就上了马车,不再言语。

翠竹擦了擦眼泪赶紧起身跟在马车左右。

回了华府,我便着人去寻那日当街闹事的商人李氏夫妇,然而竟无半点音讯。京城没有人影,也不见他们回边城,不知是这华府侍卫无用,还是他们有本事······藏了起来。

华相也数次来我院子里问是怎么回事,我只说是被人构陷便遮掩过去了,总归在华相看来,不过是少了一个侍卫,对我无半点影响。

而我此时才发现,权势、人脉有多重要,否则在这里万事都是寸步难行。

于是我再次进了宫,这次是直奔仲溪午而去。

仲溪午见到我,眼里满是喜悦,径直丢下了手里的奏折。

我却开门见山地说:「你能帮我再找一下那日的李氏商人吗?」

仲溪午垂头,片刻后才抬头,看着我的眼里带上了些让人心酸的滋味:「你难得来寻我一次,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我而来。」

侧脸避开他的目光我才开口:「皇上,华戎舟之事另有隐情,那李氏夫妇此时无半点踪迹,摆明了就是心虚才不敢露面。他们所说并不全为实,华戎舟不该这样一直被关着。」

「我告诉了你,他叫齐戎舟,你却仍唤他华戎舟,你这是在给我表明立场吗?」仲溪午声音愈发冷了。

我只得放软口气:「他是我的侍卫,多次救我于危难之中,我又怎能见他被人如此构陷受冤屈。」

「侍卫?」仲溪午语调上扬,「他看你的眼神可无半点侍卫该有的模样。」

手不由自主地在衣袖里握紧,差点忘了,他是皇上,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他既说心悦于我,那自然容不下我身边有别人。

心里想得有点多,一时没来得及回他的话,直到被他狠狠扯了起来,我才反应过来。

他一双眼睛如同燃起了火,一直灼到我的心里。他说:「原来你知道,却还容他在你身边,你把我置于何地?」

他还是······帝王啊。

我垂眸回道:「我是在和皇上回禀有关······齐戎舟事情的真相,此事并不全如林江侍卫所查,皇上就不想听一下这其中缘故吗?」

仲溪午松开了抓着我手臂的手,转身说道:「所谓各执一词,你相信你那侍卫之言,我又为何不能相信我侍卫所言?」

伸手扶住座椅把手,我深吸了口气才开口:「皇上不想听没有关系,那我来把证据摆到你面前好了。」

仲溪午这一条路行不通了,他心里对华戎舟有芥蒂,自然听不进去我的话,所以我只能自己去寻证据了。

「只是未定罪之前······还望皇上莫要再下令乱动私刑。」仲溪午还是背对着我。我便行了一礼,垂首退下。

走到门口时,却听他的声音传来:「浅浅,能不能有一次你主动来寻我,是真的因为······只是想见我?」

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我握拳开口:「那皇上日后行事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你有很多方式可以告诉我,可是为什么要选择······那种方式呢?」

说完,我抬步迈出了门,抬头望了许久天空,脖子酸疼了才继续走下去。

51

才出了宫门,马车就被拦了下来,我挑开车帘,却看到仲夜阑一身紫袍骑着马挡在马车旁。

看到是他,我直接甩下了车帘,不再去看一眼。

片刻后他的声音在车窗外响起:「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在马车里回道:「该说的我都和王爷说清楚了,这街上人多耳杂,王爷莫要再毁我清誉了。」

半晌后才听得他的声音:「我在前面酒楼等你,那里虽人来人往,但还算清静些,旁人就算知道也不会多说什么。你若是想解决你那侍卫的事,就过去吧。」

马车外马蹄声响起,千芷看了看我,我闭眼开口:「去前面酒楼。」

进了厢房,仲夜阑已经坐了下来,南风在他身后站立。

感觉到千芷变得拘谨起来,我便开口:「你们去门口守着,不用关门,也不算是失礼。」

南风见仲夜阑没有反驳,便拱手退至门口。

我也在桌边坐下。仲夜阑这才说道:「听南风所言,你把你那个丫鬟许给了他?」

「这是他们二人的事情,我没有插手,只是还了千芷自由身罢了,以后如何做是看她选择。」我开口回道。

仲夜阑似乎勾唇笑了一下,不等他开口我就抢先问道:「王爷方才所言解决我侍卫之事的方法,现在可以细说了吧?」

仲夜阑被我堵住了话头,便只得开口说:「你侍卫之事我听说了,我知道你正在查一对商人夫妇的下落,我颇费了一番周折,才知道他们如今的住址。」

「在哪里?」我匆忙开口。

仲夜阑却没那么快回复了,只是面色似有迟疑。

我这才冷静了下来。他既说自己颇费一番周转,又这般犹豫,定是不会轻易给我消息:「说吧,你的交换条件。」

仲夜阑这次是真的愣住了,片刻后才叹了口气才说:「我犹豫不是在思考问你索要什么,我查探那对夫妇下落,也不是为了向你挟恩图报。」

我不语,仲夜阑又继续说道:「此事并不简单,若只是因为一个侍卫,我想劝你莫要再插手下去。」

「王爷的意思是让我选择明哲保身,弃卒保车对冤屈视而不见?」我嘲讽地开口。

仲夜阑并未动怒:「你那侍卫杀人在先,也不算冤屈。」

「杀人也要看杀的是什么人,王爷敢说自己手上无半条人命吗?」

仲夜阑突然轻笑了一声,一张脸对着我,是史无前例的和煦:「我倒是还不知道你这般伶牙俐齿。」

不理会他的调笑,我开口:「所以,那对夫妇现在何处?」

仲夜阑收了笑容:「也罢,让你自己去见见······也好。城南五里处,有一户院子,一直荒废,前些时日刚住了人。」

「多谢王爷,日后我定不忘这份恩情。」我起身行礼。

「不必,你只当是我还你之前的······相救之恩。」

仲夜阑站起身子,修身玉立,看着我,眉目笑得一派坦然。

我也不由自主勾起了嘴角:「好,那我们两清了。」

正当我准备告辞时,仲夜阑又开了口:「按理说,这些话不该由我来说,只是皇宫里······波澜太多,你若追求安静生活,就不该涉足其间。」

「我何时说要涉足其间了?」我开口反问。

仲夜阑并未接我的话,而是看着我:「你我也算是······相识一场,既然你执意不愿受我庇护,我也不再强求。日后你但凡有事,可以来寻我,我不会不应。」

心思转了几圈,我笑着开口:「那就谢过王爷了。」

从酒楼里出来,我在千芷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上到一半,听到一声唤:「阿浅。」

我停下动作,抬头看去,只见仲夜阑正站在二楼窗口处,看着我,我也望向他,许久后才听他又说道:「再会。」

声音不大,我却听到了。低头一笑,我直接进了马车,并未回话。

华浅爱过他,他也因相救之情动摇过,现在我们都已看清了。相对于女子用感性谈感情,大多男子则更为理智。

回了华府,直到天色已晚,我才又出了府,一路行到仲夜阑给我的地点,下了马车,果然有个不起眼的小院子,连守门的没有。

外来商人,又无亲戚在京城,一般都是住客栈,或是有钱住自己买的院子,那也有买卖记录。而他们躲入荒废的院子里,华府侍卫这才查不到踪迹。

在侍卫的护卫下我一路行到里屋,竟无半个人影,心里不由得觉得不对劲。

听到声响,里屋的门开了,一个男子走了出来,看到我们这些人马大惊失色,马上关上了门。

「给我撞开。」我开口,侍卫立刻行动。

不过片刻,就捉了两个人丢在我面前,正是那日那一对夫妇。

既然是审判,就该有审判的架势,院子里点上了灯火,我就势寻了个椅子坐下来,才看向地上跪的那两人。

那个妇人应是还记得我,便开口:「贵人这半夜三更上门是做什么?莫不是想来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

我看着她开口:「若是我要杀人灭口,你觉得你还有机会跪在这里说话吗?」

那妇人眼睛转了转,一看就是不安分的。我就先下手为强开口:「那日你在大街上平白一通污蔑,我一时不察才让你跑了,现在就来好生和你算算清楚。」

「我所说之话都是句句属实,没有半点污蔑。」妇人仍是嘴硬。

「你说的若是全为真,那你们早就去对峙公堂了,何至于跑到这个破院子里躲起来?」我接过千芷递过来的茶水,揭开茶盏轻轻驱了驱热气——也不知道这个丫头从哪里寻来的。

李氏夫妇对视了一下,却是没有言语,我就装作不经意地对侍卫开口:「把他们给我绑起来,先打断双腿,免得生了贼心再逃跑。胆敢给丞相府抹黑,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眼见侍卫就要动手,那妇人赶紧开口:「贵人请明察,我可不敢给丞相府添堵啊。」

「还说不敢,齐戎舟是我的侍卫,你们污蔑他不就是在打我的脸面吗?还愣着干吗,快动手。」我厉声呵斥,侍卫又动手捆绑起来。

那妇人眼见要被绑了起来,顿时开始鬼哭狼嚎:「贵人饶命啊,是那齐家的小畜生先作恶,我······我们只是被人请来······」

「闭嘴。」那男子见妇人口出无状,慌忙开口阻拦。

我眼睛一眯,挥手示意侍卫先退下,冷笑开口:「我知道是有人请你们来的,你们不必吞吞吐吐,我不问此事。只是你们有错在先,却还污蔑······齐戎舟,我此次只是来为他讨个公道。」

妇人双膝行了几步,被侍卫拦下才开口:「贵人,我们所说句句属实,真的不是污蔑,确实是那齐家小儿害我公公。」

「你还有脸说,你那公公是什么样的人,还需要我来细说吗?」我重重搁下茶杯。

那夫妇两人都是一抖,我见此又开口:「齐戎舟没有去追究你们,你们反而跑来倒打一耙。你们应该庆幸,若是你那公公还活着,我保证他的下场会更惨。」

夫妇两人俱是惶恐不安,我才稍微放软了口气,下马威差不多到了火候,也该说正事了:「不过你公公之过,我可以不牵扯到你们头上,但是你们需去衙门自行说清楚,然后撤状纸。知错就改,我可以既往不咎。」

「这······」那妇人回头偷偷看了男子一眼,一直吞吞吐吐。

我见此眉毛一挑:「怎么?还不愿意吗,是觉得我会比衙门更好说话?」

「不是的贵人,只是我们说了恐怕没用······」

52

妇人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那男子打断,我挑了挑眉开口:「这是你第二次阻止你家娘子说话了,真当我是瞎的不成?」

那男子虽眼里有恐慌,但还算是镇定地开口:「贵人这一进门就是捆绑了要打要杀,根本就不是想听实情的模样,我们说再多有何用。」

我收了蛮横的模样,盯着那男子开口:「我已知道了实情还为何要问,你们为了一己私欲就颠倒黑白诓骗他人,我给你们机会去自己说清楚,也是给你们一线生机,但是你们要坚持不去说,那我不介意用些小手段让你们愿意去说实话。」

男子面色不定:「贵人们行事还真是如出一辙,都不听他人如何说,只凭自己心思。」

我一愣,心里跳了跳才开口:「什么意思?」

「我们在边城过得好好的,如贵人所说我父亲······是如何,我们自己也清楚,就算记恨齐戎舟,既知他现在身份,躲都躲不及,又怎会大老远主动跑过来?」那男子这才开口哭诉。

我突然觉得手脚冰凉,心里像是破了一个大洞。

男子哭得累了,才冲我跪了下来:「我们也是贪生怕死之人,当初我们就说清楚了······事情经过,直言不追究陈年旧事。却还是被人逼来指认,我们想离开京城,却又怕回去累及家人,这才躲了起来,想等事情告一段落再说。所以,说与不说······都是无用的,从来都不是我们这些微言轻的平民可以选择的。」

「你的意思是,你们说了真相,有人还是让你们前来吗?」我按住手掌开口。

男子面色还是存疑,我又开口:「你们只需回答是不是,回答了,此事我自会处理,只当没见过你们,送你们离开。若是敢说谎,连你们在边城的家人,我也要捉来问罪。」

许久后男子才说道:「小人敢指天做誓,方才所说皆是句句属实。」

我脚下发软,勉强站起身子起身向外,侍卫见此也跟着走出来,丢下那两人在院子里。

是我想错了,以为只要有人说了真相,就能问清是谁罪责,华戎舟便会无事。原来一开始,华戎舟有没有罪,都不是事实说了算的。

出了院子,却见我马车旁有一身影,却是牧遥。

她见我过来,便开口道:「我知你今日会来此处,所以特意在此等你。」

「上马车再说。」

我开了口,只因我怕自己会站不稳。

入了马车,只有我和牧遥二人,她开口道:「我知道你已经放走了······他,你既说话算数,我便特地来寻你说······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牧遥皱眉望着我,我还是觉得全身冷到想发抖,勉强回她:「今日我身体不适,恐怕没有精力听你说话了。」

牧遥沉默了片刻,并未离开:「我可不想和你有太多纠缠,今日把话说清楚,日后也就不必再见了。」

我不语,她就继续说:「我自己想清楚了,就算是阿阑心里有你,我也不会再选择逃避了。我会向他证明,让他知道真心对他的是谁,因此我也不需要你让给我。」

「为什么到了此刻你还在纠结此事?」我迎上牧遥不解的目光开口,「从来都不是我让你,而是他选择了你,悬崖之上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牧遥愣了许久,探究地看着我。我一脸坦然任她看,最终她开口不再提此事:「之前是我昏了头做了错事,不过你兄长也不算是无辜之人。现下我明白这世间之事都是说不清的,孰对孰错皆是各凭己见,日后······我不会再针对华府了,你们只要不再犯到我身上,我只当你们陌路。」

看着牧遥明显的求和,我心里却无半点喜意,半晌后才勉强勾起了一抹笑意:「好。」

牧遥起身便准备离开,然后下马车时还是问起:「那日我给你送的信,你可看了?」

我点了点头,却并未回话,牧遥瞧了我一眼开口:「虽不知你是如何惹上那······后宫之人,只是我劝你一句,就算你是为了······他,才选择和阿阑和离,但是有些高枝可不好攀,只怕你到时没命享。」

不等我回话,牧遥就走了。许久后千芷才上了马车,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闭上眼装作假憩,片刻后才开口:「明日陪我再去趟牢狱。」

千芷小声称是,接下来便是一路无言。

牢狱里华戎舟虽是脸色苍白,却是看着精神了些,伤势也没有增加,这狱卒总算是投鼠忌器,不敢滥用私刑了。

「小姐怎么又来了?」华戎舟凝眉看着我,似是不愿我沾惹到这等污秽之地。

我不拘小节地在他身边坐下,才开口:「我见过那李氏夫妇了。」

华戎舟身子一僵,我叹了口气:「是我连累了你。」

伸手摸了摸华戎舟的头,他一脸不解。我开口:「不过放心,我定会把你救出来的,不惜······任何代价。」

华戎舟拉下我放在他头顶的手,却没撒手,而是紧紧握住:「我······对小姐来说,很重要吗?」

脸上还是小孩子的模样,不过眼里的紧张却泄露了主人的情绪。

我并未抽回手,而是任他握着:「嗯,重要。」

华戎舟笑了,笑容如同暖阳温暖了我的心底。

这个人,我好像越来越无法忽视他了。他一直都是站在我身后不争不抢,任凭我从前如何忽略他,他却从未有过动摇,也因此……才遭了罪。

我放软了口气:「我把翠竹赶走了。」

华戎舟眉头一皱,面上又带上几分冷意:「关我什么事?为何要告诉我?」

这人变脸还真快。

「千芷也要嫁人了,我身边所剩之人算是只有你了。」我垂首说道,感觉他握着我的手一紧,我才又开了口。

「等你出来,我和父亲母亲,估计就要离开京城了,此去可不是衣锦还乡,既没有奴仆成群,也没有家财万贯,说不定还得紧衣缩食,你还要跟我一起走吗?」

察觉到华戎舟握着我的手越来越紧,就在我忍不住要提醒他时,他突然开口:「我跟着小姐,从来都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所以,就算是日后小姐不要我了想赶我走,我也死都不会离开。」

我低头一笑,心里无限愁怅,不假思索地开口:「你说,若是前面是一条前途未卜却磨难重重的路,所有人都劝我止步,那我是要走下去,还是换条路呢?」

华戎舟一脸懵懂地看着我,我不由得开口:「你看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华戎舟却是严肃地开口:「既是前途未卜,还是及时止损,早日回头为好。」

我愣愣地看着华戎舟,他却一笑开口:「我不想小姐受苦才这样说,不过为了小姐,就算是抽筋剔骨,我也不会回头。」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直白地表明心意,我心里叹气,面上带笑。

在家里待了几天后,把所有铺子都典当了,钱财也存了起来,我才动身进了皇宫。

去求见仲溪午,却被高禹挡在门外,说是他正在忙不见人。

我也不急,就这样等在门口,往来宫奴看我的脸色各异,我也不见半分变色,反而把高禹急得脸色苍白。

不到半个时辰,仲溪午就怒气冲冲的从屋里出来,我还未开口就被他扯了进去。

「咣咚」一声,门就被仲溪午关上,高禹等人都被关在门外。

仲溪午抬手把我按到门上,我这才发现我只到他下巴处。很少和他离得这般近,似乎近在咫尺。说起来,上次离得这么近还是他为我挡了解酒汤,不过当时我慌里慌张还撞了自己脑袋。

想起自己的蠢事,还未笑出来,就听他咬牙切齿地声音响起:「你当真······放肆,算准了我不舍得晾着你受人指点,就堵在我门口不走。」

53

因为离得太近,说话间他的鼻息都能扑到我的额头上。我抬手推了一下他,却没有推动。

我看着离我极近的明黄色衣襟,开了口:「皇上,你离我太近了些吧?」

仲溪午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感情:「你又想把我推开了吗?」

我闻言抬头看向他,他因我的动作猝不及防,面上染上了几分不自然,因后我们离得太近,我抬头时嘴唇差点擦过他的下颚。

终究是他放了手,甩手后退几步:「说吧,今天来做什么,还是为你那侍卫求情吗?」

「不是。」我开口,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我是来和皇上做个交易。」

仲溪午凝眉看着我,我又走近了几步才伸手将信递了过去,仲溪午接过信打开的瞬间,面上就不复恼怒,眼眸颤了颤看向我:「谁给你的?」

「若是皇上愿开口放过我的侍卫,这封信我就当没有看过,之前说过的话全当作废,自此我再不追究华深一事,全凭······皇上处置。」我回道。

半晌没有回答,抬眸,只见仲溪午看着我,目染墨色:「你既然相信这封信里所言,却还拿它来做交易,那侍卫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而是我身边本就没几个能真心以待的人,所以对我好的,我才更为珍惜罢了。」我避重就轻地回答。

「那我呢?我如何对你的······你是不是从来都看不见?」仲溪午走近,我反而退了一步。

「看见了又能如何?我也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态度,皇上心中永远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我面上带着笑回答。

「我只是······」

「皇上不必同我解释,我今日也不是为了此事而来。」我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我看到仲溪午捏着信的手指已经发白,沉默许久,才听到他的声音:「你那侍卫之事害人在先,岂是你说放就放的?」

我低下头才开口:「华戎舟之事他确实有过错,可是也不至于要他偿命,他小小年纪就受尽苦难,遇事难两全也正常。那李氏富商害了无数孩童性命,他家人都不曾要华戎舟偿命,皇上又何必逼他们前来?」

「年纪小?还真是他说什么你都信。」仲溪午的声音满是讽刺,「年纪小就不需要为他所做的事承担责任吗?便是那李氏死有余辜,可是齐戎舟手里可不止一条人命。」

「皇上的意思是,所有人都必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吗?」我抬头看着他,却是意有所指。

仲溪午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我觉得此时有些好笑:「戚贵妃派人杀我,结果误害了我兄长性命,若是皇上真的追求公平公正,那为何还把此事压下来不让我知道?为什么权贵杀人就能酌情,平民杀人就只能偿命?」

我还是揭开了我们之间的遮羞布,露出让彼此忌讳的那道伤痕。牧遥给我的那封信······也就是如今他手上的那封,里面查出,那日黑衣人是戚家人所指使。

他······向来都知道是戚贵妃是中秋午宴的幕后黑手之一,可是却屡次阻扰我和戚贵妃的会面。我知道他定会有不容反驳的缘由,可是他想要制衡,想要保下戚贵妃,又想瞒下我,那凭什么华戎舟就要依罪论处。

「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笨一点。」仲溪午开口,目光虽有些闪躲却是并未反驳,「戚家会付出该有的代价,我可以向你保证,只是现在不行。」

我知道戚家手握兵权,想要瓦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也知道,这后宫女子每一个都有自己存在的缘故,轻易不可动。我知道上位者不易,凡事不能只凭自己心情。

可是知道······不代表就能理解。

我做错了吗?华深为我而死一事做错了吗?戚贵妃不就是仗着家大势大这一点,才敢肆意行凶吗?我如今才深刻地体会到,迟到的公正,跟不来有什么不同?

「皇上作为万人之上,亦不能事事公平,所以······」我跪下开口,「人都是有私心的,若是皇上放过齐戎舟,我会劝说父亲辞官回乡,永世不会返京追究戚贵妃一事。」

「你要离开?」仲溪午在我面前缓缓蹲下。

「对,齐戎舟的一条命,换我对戚贵妃的既往不咎和父亲的辞官归乡,于皇上来说,不算是吃亏。」

华深作恶多端,可是曾经我也不会旁观牧遥去陷害他。知道他被害的真相,我一度也想不惜一切代价让戚贵妃偿命,这个心思我在很多人面前都表露过。

因为我知道这个世道不公,杀人偿命永远是针对无权无势之人。

因为我知道在这里,人情凌驾于律法之上。

华戎舟为护我,无数次历险,他对我一片赤诚,我又岂能负他?人心都是肉做的,水滴还能穿石。我遇见他以来,他待我如何我自然清楚不过,所以既然这个世道本就不公,我又何必宽于待人严于律己?他从未主动去杀无辜之人,而律法也从来都不能照顾到所有情况。

「我说过无数次不会揣测你,可是你从来都没有信过。」

仲溪午起身,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让人心头钝钝地疼。

「也罢,既如此,我也不枉费心思了,只是······什么事都能依你,唯独你想带着那个侍卫离开京城去生活······此事绝无可能。」

仲溪午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传来。我抬头对上他的双眸,只觉得遍体生寒,他虽一贯温润有礼,可是他是帝王,和仲夜阑还是亲兄弟,骨子里还是少不了皇室的狠厉。同时我心里又是有些可悲,他还是不明白我想说的话,我们两人都像是在自言自语。

「皇上此话又是何意?」

只见他走向书桌,翻了半天冲我丢过来一个小匣子。我心中疑惑,伸手打开后,顿时如坠冰窟。

这里面,全是我之前搜刮的华相的罪证。

被我翻了无数遍的东西,我自然再眼熟不过,所以也不必再细看。

「银杏是你的人。」

这是肯定句。

仲溪午不语,我手指一点点收紧:「你方才还说我不信你,却在我身边安插了这么一个人物。」

我向来防备心重,很难相信他人,所以能接触到我梳妆台的只有千芷和银杏。梳妆台上首饰盒子众多,一般人也不会翻找。

和离前,银杏处处引我撞见仲夜阑和牧遥相会的场面,我出门仲溪午却每次都能找到我,我虽然觉得有异,却也不曾放在心上。

可真是一步······出人意外的棋,杀得我如坠冰窟。

「我知道,如今无论我如何说辞,你都不会再信,但是你和华相想轻松离京,却是不行。」仲溪午开口。

「也是,这上面的种种罪行累加起来当诛九族,不如皇上赐我一死。」

仲溪午走到我身前,伸手把我拉了起来:「你明知我的心思,为何还要说这种话来刺我?」

「我知道你心思?」我看着他,如同第一次见到他,「仲溪午,我从来都不知你的心思。」

仲溪午与我对视了许久,这是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最终他只是松了手开口:「我给你这些不是要问你罪责。」

「那是为何?」

「你方才说以······戚贵妃之事换你那侍卫安全,可以。那若想换华相安全,你就亲自来揭露这些罪证。」仲溪午开口。

心里一瞬间出奇冷静,仿佛再也没有波澜,一直以来我的犹豫,我的迟疑,此时都消失了个干净。

手指在盒子上划出浅浅痕迹:「为何要我来做?皇上不都已经将证据握在手里了吗?」

仲溪午看着我,眼里明明灭灭是我看不透的神色:「届时你就知晓了,下月初五宫宴上,你若是当众公布这些,我便饶华氏一族性命。」

是怕在朝堂上揭露华相的罪恶,会有无数支持他的党羽吗?所以由我······他的亲生女儿来做,便是无人能反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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