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穿越成为爽文女配该怎么办?

绝对不能动摇的铁律!

这下惨了,九个小娘子全部招募失败,等着我的又是什么样的

终极惩罚?!

五马分尸\凌迟处死\铁处女\痒痒挠\马上风,一息之间,我脑

子里转过无数凄惨的死亡方式。

「我选马上风。」

「娘子,你说什么?」

我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淡然道:「没什么。」

阎罗惜将我从藏身处拉了出来,不知何时,那些人都已离开不

见,独留我一人面对这月色下堪称佼童的少年。他轻轻一使力,便将我举到那秋千上坐着,接着退后一步,用

软绵绵,甜蜜蜜的语气夸赞我:「天人临世,冯虚御风也不过

如此了,娘子,这秋千很适合你。」

想到原文里十八种花样玩法,我哆嗦了一下:「不……不适合

吧。」

「娘子何必妄自菲薄?」

他歪着头,饶有兴趣地观摩我滑落了一滴冷汗的侧脸:「要是

惜能与娘子在上面玩乐一天,想必更是快活。」

「哪里,没有…..咳,我还是先下来……」

我语无伦次地搪塞过了,就打算下车,谁知他绕到我背后开始

推秋千,一面推,一面还用摄魂夺魄的声音撩拨我。

「娘子,快活否?」

「娘子,飘飘欲仙否?」

淦,放我下来!我还是个孩子啊!

17

预想的系统惩罚并没有到来,反倒好像宕机了,再也没刷新过

惩罚任务。

这之后,我们辞别了大将军,一同回到玉家。

家主得知他高中解元,早已在三里外铺陈红绸,沿街挂满鲜红囍字,更率仆卫郊迎三十里,恨不能敲锣打鼓,昭告四邻,江南玉家即将成就簪缨大族。

人活在世,势位富贵不能忽略,可到底叫人疲惫。于是在我名义上的父亲豪摆流水席,大宴全城的时候,我们躲在偏僻的庄子里,一同坐在秋千上晃荡。

此刻漫天彩霞,云丝如雾,映得他面如红莲,眉目清扬,神情格地外舒展开怀。

「娘子,我也是今日才知,人间竟有这般天。」

我望着他那慵懒柔和的朱砂痣,声音也情不自禁放柔:「你知道否,天上有神仙,就连神仙也无法超脱人世,逍遥自由。」

「神仙下凡历劫,愈苦愈要行善,否则就回不去天上了……就如相公你。」

「天上也有娘子你么。」

「……我可不是神仙。」

「那惜回去也没意思。」

嘿,小嘴真甜。

接着,他隐匿在霞光中的面孔朝我渐渐靠近,一点笑意轻轻翘在唇角。真的,不愧是男主,小嘴甜醉了人。

玉栩真:别问,问就是尝过。

18

这之后的会试殿试,阎罗惜果然不负众望,一品当朝,三元及

第。

只是他并未立即接受吏部任命,而是又回了庄子,整日不是钓

鱼,就是下棋,偶尔还会带我游一游周边的湖川,颇具几分山

人之野趣。

那天入夜,我看着他在帐子里扑蚊子,忍不住把心头的疑惑讲

了出来:「话说,你这几百年都出不了的三元,朝廷咋能让你

闲这么久?」

他停下动作,低头查看自己手掌:「确有几个空缺,只是我以

暂需要照料娘子为由,都回掉了。」

「为何?」

「提不起兴致罢了,惜不好豪奢,又不爱清名,做官简直是自

找麻烦。」

行行行,你膀子硬,你说的都对。

这时,下人送来一钵湃好的蜜瓜,我正打算拈一个放进嘴里,

就被他一巴掌拍飞。「干嘛你,打蚊子也要看好啊!」

面对我的抱怨,他容色肃穆,缓缓从那蜜瓜中拈出一根针来,

那针细若毫毛,色作青蓝,显然蕴含剧毒。

我:……

我知道系统为啥消极怠工了,这压根不需要老大出马啊,光

NPC的恶意都够我喝一壶!

门外一声轻响。

说迟但快,他已如罡风一般刮过去,眼疾手快捏住那人下颚:

「说,谁指使的你!」

那人歪头一笑,随即七窍流血,死了。

很显然,这人是提前服的毒。

阎罗惜神色凝重地将蜜瓜倾倒于地,其中每一块都嵌了细如毫

毛的毒针,就在我勾着头探看时,他忽然回身,将我紧紧抱

住。

「要不是我天生嗅觉灵敏,能嗅到毒药之味,娘子现下……」

「肯定死得不能再死——唔!」

他捏住我后脑,随即将我整个人都提在了怀里,两片炽热的唇

碾压过来,牙齿似一道锁被轻而易举地打开,清甜的舌头如囊

中取物,将我的魂魄都逗引勾走。收尾更是巧妙,那轻柔的力度,浅尝辄止,仿佛在细细地采撷

露珠。

一朝分开,我惊魂弗定,扶着心口不住喘气,再看帐中,他墨

发披垂,衣襟大敞,袒露出精美坚实的胸膛,眼下一对朱砂艳

红似血,又野又欲,仿佛燎原火种溅在我心上。

「喜欢吗?」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无论是起承的惊喜、高潮的快落还是收尾

的柔腻,刚才那个吻都不愧他男主的镶金身份,但我就是嘴贱

又高冷。

「就这?」

嘿嘿,嘲+1。

闻言,他目光随即变得危险:「娘子,我们成亲数年尚未圆房,

不如就在今日……」

啧啧,我小脸通黄。

系统同志,不是我不重贞操,主要他也太好看了吧!

那么多大姑娘小媳妇垂涎三尺的对象,我真要忍到全剧终,那

才是不符合逻辑啊!

19一夜辗转,他居高临下地掌控我,带我从容不迫地探索月光深

处,在崎岖的深幽中一并前行,急切如池塘过雨,潇潇洒洒,

舒缓若酒醒明月,轻弹慢切。

有道是: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

许久,他扶住我,让我躺在他胸膛上小憩:「娘子,如何?」

我咬紧牙关,不肯低头:「……就……这?」

他似有些羞窘,「那娘子再等等,惜定不叫你失望。」

待回头,重拾旧山河,朝天阙。

我去?这也行?

不知何时,我已经泪流满面。

翌日。

我坚持嘲讽却没有等到任务完成的通知,这才记起系统已经宕

机很久了,也就是说,我为了莫须有的奖励犟嘴,完全是降智

行为。

正觉得自己吃了大亏,阎罗惜一手卷书,快踱几步过来,神色

似有所悟:「娘子,惜想来还是上京稳妥,今天有人在你蜜瓜

里下毒,明天就有人潜伏在你床底,幕后推手,其心可诛!」

「那你觉得,会是哪一方势力?」「不是吴王,就是今上。」

他说着,又眉头一凝:「不过做官属实无聊……」

不得不说,阎罗惜并非君子,反而是个赤裸裸,坦荡荡的真小

人!

我坐起身,难得认真:「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而

继绝学,为万世而开太平,怎会无趣呢?」

他不以为然,反豁达一笑:「娘子若是男子,必能流芳千

古。」

「可惜我是女子,你流芳千古,我自然随你流芳千古;你人人

喊打,我自然也随你遗臭万年了。」

他闻言深思起来。

我见他似有触动,轻声劝道:「你做好官,我身为你妻,自然

与有荣焉。」

「对,我可以为娘子挣个诰命!」

见他终于意动,我满意一笑。

原书中他结党营私,伙同吴王与一干党羽将庙堂掀出腥风血

雨,甚以罗织罪名,指挥朝廷风向为乐,可谓顺我者昌,逆我

者亡。

我来这书里一遭,起码带他分辨好恶,那也是很好的。20

阎罗惜奉旨上京,按例授翰林院修撰,因激进的兵械理论大放

光彩,这之后半年擢兵部侍郎,又满一年,顶缺兵部尚书。说

来也巧,就在吴王犯上,南蛮侵关的当口,原兵部尚书跌了一

跟头,随即宣告不治,真不知是幸运还是霉运。

不过身为男主,决不会畏惧风浪,这之后他积极投身庙堂,日

日和同侪争得乌眼鸡一般,回家时总要喝上一缸清心败火茶,

这才能和我心平气和地相处。

而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被人撞见清晨在鱼摊转悠,莫名

得一美称:咸鱼娘子。

干,我也不想啊,这不是怕被人下毒嘛!

「今日会上,我第三次谏议送公主和亲。」

「哈?」

「圣上已拟旨,这之后府里就安生了,娘子也不必每日天麻麻

亮出去买鱼了。」

「哦,这是好事呀。」

对我的惜字如金,他表示很不满意:「就这?」

我摊摊手:「不然呢。」见我态度游离,他放软了声气:「惜乃新任尚书,一应兵籍、

军械、军令、驿站分布,都要重新起草拟定,无奈叫娘子独守

空闺,是惜的不是。」

「哎,倒也没有。」我假惺惺道:「不过你身边左一个京城才

女,右一个尊贵公主,也难为你记得家中有咸鱼了。」

滴,嘲+1。

日随月往,我俩的发展仿如进入一汪平湖,美丽却无波荡,他

闻言一震,仿佛找回了丢失已久的激情:「娘子,你似乎许久

不叫我死鬼了。」

我语气平平敷衍道:「死鬼。」

「不对!还有波浪线!」

「死鬼~~~~你要求真多~~~~」

他顿时满面红潮,霞出两靥,一双原本满是阴翳的眼也变得含

情脉脉起来。

(注:此处省略2000字)

一阵玩闹后,他搂着我细声道:「娘子……会否觉得惜太过残

忍?」

「你指哪个?」

「送一弱女子番邦和亲。」

不待我发言,他声音沉冷,阴气森森道:「自她在琼林宴遇惜,便三番五次朝你下毒,若不是公主和亲于国体有益,惜绝不容她活到今天。」

语罢,他又低头看着我,双眸湿润,语气怜爱:「可怜我娘子,无辜受牵连不说,竟平白被那帮愚民呼为咸鱼,叫惜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我啧了声:「你不懂,咸鱼是福气。」

谁知,他以为我是忍气吞声,当下更心疼了,将我搂在怀里连声爱抚。

「娘子!唉,我可怜的娘子~~」

21

不久后,吴王勾连南蛮犯上,大邺又遇百年一见的大降水,淫雨连绵,暴雨汛溢堤防,冲垮沿河房屋数千,受难民众多达十万数,江南亦受波及。

大难之后,必有余殃。沿河涝后瘟热,随即爆发疫病,京城为表重视,调来几位太医随水官前往,又因阎尚书老家正在疫病中心,特许他休沐十天,回乡省亲。

刚到家门口,便见我爹头戴高帽,站在一棵歪脖子树下面派粥,再低头看那粥,汤色稀薄,米粒沉底,一粒一粒清晰分明。

「爹,您这是生怕灾民吃饱啊?」

「呔,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父亲疾言厉色:「我们玉家烈

火烹油,簪缨大族,理应做好江南表率,快过来和爹一起派

粥!」

我摇摇头:「人最可怕的,就是连自己都骗。」

说着,不顾身后怒喝,转身走到对面排着长长灾民的帐篷里,

那主持派粥的女子看着柔和内秀,朝我温温一笑:「这位娘子

是阎大人的家眷吧?」

「嗯,你是?」

「我是黄太医之女,你叫我黄娘子就好了。」说着,她朝我鼓

励地点点头,将一个黄铜勺子递到我手里,温文尔雅,使人心

折。

「好的黄娘子。」

于是我也加入派粥大军,忙得不亦乐乎,连自己饿得前胸贴后

背也顾不得,直到尚书大人与水官视察河堤,姗姗归来。

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见他在一众县官同侪的包围下众星拱月,气度沉渊,四周难民

面黄肌瘦,诺诺低头,我这才感知到这个世界的真实。

无论他还是我,抑或这世上千千万平氓百姓,莫不是悲欢离

合,有血有肉。

当夜,我窝在他臂膀下,娓娓地讲述今日所见。

「今日一人仅可发一馍,有个小女孩却非要把自己的馍让给弟弟妹妹吃……」

「据说有小儿在疫病中夭折,他母亲抱着木头疙瘩,见人辄说是自己孩子……」

「江南还算好了,据说再往下游,一些被冲毁的村庄十室九空,几近灭族……」

他听了一会,搂了搂我肩膀:「娘子今天累了一天了,怎的还不睡?」

其实,我也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只是当着冷酷的男主不好开口,只好另开一个话头:「还有,我今日见到一个很好的小娘子……」

他一手支颌,一手轻撩我鬓发:「多好?有我娘子好么?」

「嘶……」

这调情功力,不愧是你。

只见他轻启朱唇,一连串彩虹四溢,昏暗的帐中顿时变得梦幻起来:「娘子谈笑有趣,文采斐然。胸有丘壑,兼林下之风,美貌清冷,又风流蕴藉,在惜眼里更是千般的好,万般的妙。」

「在玉家时娘子冷言冷语,我却看到了对惜的心疼,今日娘子
娓娓道来,我却看到了对黎氓百姓的心疼。娘子的心疼就像春
风化雨,总是让惜暴躁的心得到平静。」

「这也让惜不由得回想起过往丢弃的圣人之言:老吾老以及人

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原是如此悲悯。」

我直接愣住:这说的是我吗,这是天仙吧?

顿时一股心虚涌上心头:「可我,我有心无力,委实是什么都

做不了。」

这里是古代,就算我记得一硫二硝三木炭,也未必能造出火

药,比起纵横捭阖的阎罗惜,我的存在的确太弱,也太鸡肋,

几乎只会拖他的后腿。

阎罗惜似有深思:「娘子想做什么?」

听他如此问,我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是个外热心冷,自私利己的人,哪怕大邺还是那个大邺,尸

横遍野,血溅满襟,他也只会踏着别人的血肉往上走,对这样

的冷血天性,一条咸鱼又能发挥什么作用?

此刻,他温热的手掌在我脑后轻摩,我望着他眼,娓娓细语:

「想要不愧天地,想要俯仰由心。」

「想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而继绝学,为万世而

开太平,我平生之愿,唯此其中之一。」

黑暗中他默然看着我,良久,轻轻在我额前印下一吻。

「知道了,为了娘子,惜会试着去做的。」22

天麻麻亮,我被阎罗惜摇醒,他胡子拉碴,眼下乌青,似乎一

夜未睡。

「娘子,我有一方,或于水疫有益。」

我闻言噌地起身:「什么方?」

「疫病之下,小儿多高热惊厥,此方是我无意所得,能增强体

质,延降高热,老幼可食。」

说着,他将一碗青绿的药端在我面前:「尝尝?」

我低头一看,顿时破防:「这颜色真可怕,恐怕孩子们会哭闹

不吃。」

一不小心,嘲+1。

他闻言转身就走:「不吃拉倒。」

「哎哎哎,那可不行,灾区还等你救命呢,」我连忙将人拉

住,开动小脑筋:「对了,相公可加些甘草蜂蜜,做成糖球,

上面插个棒棒,即为棒糖,大人直接喝药,小儿当作零嘴,岂

不两全其美?」

他闻言连连点头:「还是娘子有才!」

随即邀几名太医,一同往灾区去了。几日后我前往帐篷派粥,却见他和几位太医苦闷地困在原地,

被一群小毛头围得水泄不通。

「大人,我还要!」

「大人,再给两个棒棒糖吧!」

「你太贪心了!我只要一个,不,半个就行!」

似乎心有灵犀,他在焦头烂额的当口瞧见我,顿时一扬嗓子:

「娘子快来!咳,聪明吧,这都是我娘子的主意……」

别人不一定行,他行因为他有金手指,我不敢居功,闻言立即

跑远了。

这之后,因阎尚书进献「甘草方」,于疫病中拯救民众小儿,

各地推而广之,瘟热得到了有效的控制,阎罗惜也因此积累了

甚高声望,家中万民伞,红布旗堆积如山。

更获一名:不问阎罗。

寓意阎王叫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但阎罗惜的「甘草

方」却可以。

值得一提的是,原文中他与吴王协同造反,掀翻了大邺王朝,

所过之处尸横遍野,手足相枕,这才获得了一个不问阎罗的称

号。

虽然同是阎罗,背后代表的含义已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23

同年吴王战败,今上薨逝,临终前将阎罗惜擢为首辅,太子临朝,呼为亚父,这个区区赘婿出身的青年一时权倾朝野,风光无两。

和亲之后不过数年,南蛮卷土重来,新任首辅随即出击,草构连弩铳炮图纸若干,命兵部连夜督造,意欲以奇兵制胜。

话说,我与首辅大人成亲多年却无子嗣,卧榻之侧,诸人觊觎。

朝堂上多有同侪旁敲侧击,要把自己的庶女侄女塞进他房中,就连我父亲也不能免俗,明里暗里送了不少通房丫鬟,只是都被他隔在外门,严禁进入内间。

原文里,原配至死都是黄花闺女,或许这就是命中无子吧。

说也奇怪,阎罗惜脑中不仅有领先时代的药理兵械知识,也有着惊世骇俗的三观,我每每提及后嗣,他便几句话敷衍过去:「惜只要有娘子就够了,把娘子当孩子一样养着。」

说罢,又去琢磨他那连弩了。

他不放在心上,我总有些心惊肉跳,当上首辅之前的剧情已经全盘打乱,但也算勉强走完,那当上首辅之后呢?

可惜我当时只顾着和作者吵架,关于后文的记忆早已模糊。这一日,狂风作乱,吹得窗牗哗哗作响,天色黑如墨汁,我连

忙将晾在庭院的书籍收走,几座巨大的连弩摆在中央,被风吹

得摇摇颤颤,我刚立起身,便听不远处一声大喊。

「娘子,小心!」

倏忽之间,风狂雨骤,甚至连半人高的连弩都吹得翻倒,那黑

漆漆的炮口连射三箭,纵使他横加干预,我仍是中了一箭。

原配果然死于一箭穿心,还是赘婿男主削的箭,四舍五入约等

于我死于男主之手,想到这里,我歪头吐出一口血:「我淦你

娘……」

他哆哆嗦嗦按住那个血口:「娘子,你说什么?」

「快……请……太……医……」

于弥留之际,一切都变得不太清晰,恍惚间他将一套华贵的衣

衫放在我眼前,泣泪声声:「娘子,惜给你挣了诰命,你

看。」

看来,天子听闻我不妙,抓紧赐了诰命下来。

「嗨呀,都是虚名……」

这次,我没听到系统的提示,想必这句话对男主构不成嘲讽。

想想,还有点遗憾。耳畔是他模模糊糊的哭吼声,似在自责,我也终于想起原配死

亡的时间,正是在他当上首辅,权倾天下之后,这恐怕就是命

了。

「不怪你,是时……时间到了。」

阎罗惜精于医道,想必知晓我已不治,当下将我愈加冰冷的手

扶在面颊,泣声道:「娘子,再骂我一次吧。

「死鬼……」

「好听,娘子骂我什么都好听。」

原书洋洋洒洒数千章,他从未掉泪,此刻却哭得像个找不到路

的孩子,粒粒水珠滴在我额上,颈上,颊上,烫得我闭紧了

眼。

无可选择的他,从来是个可怜人。

从未被善待过的人,无法区分爱与伤害,即便一点温暖也足以

让他飞蛾扑火,事实上,我认为自己所做的也并非圣母,至多

在众人落井时叫停罢了,不意却得到了他千倍,百倍的回报。

我走以后,旁的都不在乎,只怕他一人支撑不住,只得勉强支

起眼皮:「你……你要做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利于

国家社会的人,知道吗?」

「惜知道。」

「百姓骂你,就是骂我,勿叫我九泉下也不安生。」「惜知道。」

似乎已经无可嘱托,我刚闭眼,就听他喃喃道:「我要和娘子

一起走。」

不,不可!

我于回光返照之际厉声道:「你可记得,我有心愿未完?」

他闭目不语,清泪长流。

「我死后,你要替我完成!不然就算你追来地府,我也要与你

合离!」

他闻言立时崩溃,我上扬的手也在此刻骤然跌落。

「相公,你要记得……」

记得好好活着。

也要记得忘了我。

24

玉氏死后第一日,阎罗惜抱尸于怀,诰命大妆,描眉画唇,不

假人手,严妆既罢,玉氏俨然如生,诸人远观议论,皆不敢上

前。

玉氏死后第二日,玉家人上门讨尸,言女子暴死不详,需火焚

去秽,骨殖散入沟渠,遭阎罗惜举枪铳驱赶,全族颜面扫地。

玉氏死后第三日,一对旁支姐妹奉家主之令上门,欲给阎罗惜续弦,两女相貌卓绝,比玉氏犹有过之,却遭对方横加斥骂:「鱼目之珠,焉敢与星月争辉?」

玉氏死后第四日,足不出户。

玉氏死后第五日,足不出户。

玉氏死后第六日,足不出户。

也有人放言,这几日于紫云庵、霄华观等天下道场见到了当朝首辅,言其蓬发跣足,状若疯癫,见人辄问复生之法,此数人均被大邺城卫军视为妖言惑众,当场擒拿。

玉氏死后第七日,天子一封手书,送去相府:唯闻亚父日日夜夜,椎心泣血,恐情深不寿,天下百姓何安耶?宜早日安葬玉娘子,使其魂清魄定,入土为安。

八日后,阎首辅选一枫林,亲葬逝妻,泪洒沾土,悲声悼玉娘子诔:
「吾至爱汝,诚愿与汝相守以死,白首天地,终不可得。遥想与汝星夜畅谈,相濡相守,启吾一生欢愉喜乐。吾平日不信有鬼,今则又望其有,吾不能舍汝,唯盼时时于梦中得汝!哀哉,汝于九泉之下闻吾哭声,当泣相和!」

声声泣血,字字悲声,回顾众人,辄不忍看。

25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当初的甘草方早已泛泛,不少商贩将甘草糖做成咸鱼形状,这种青绿色的棒糖,成了江南最有特色的零嘴之一。

见小孩闹着要吃糖,孩子的母亲连忙将他拉走:「这是咸鱼糖,吃了会变咸鱼的。」

不小心抬头,却见不远处一男子戴着兜帽,苍白高瘦,仿若一抹幽灵,正死死地盯着她,顿时不寒而栗。

那对母子走后,阎罗惜买了糖拿在手里端详,忍不住笑道:「你死后无人记得你,倒是这棒糖流行开了,愚民不识好心,辄呼你为咸鱼,只有你傻,还说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此时,有凉风迎面,他忽然激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丝。

回到府里,他的忘年交黄太医来拜访,见他形销骨立,肤色奇白,连忙为他诊脉,阎罗惜任他作为,口中喃喃:「昔日惜皮肉受苦,并不觉苦,寒窗苦读,并不觉苦,如今她去了十余年,我每日满嘴苦汁,有苦难言,只觉苦海茫茫,回头无岸,不知该如何排解。」

老人捉住他脉搏,脸色数变:「君有疾,在肝肠,五内如焚,药石难愈。」

他身后,黄娘子依门而看,泪垂于睫,阎首辅十年未续弦,她也成了京城著名的老姑娘:「阎大人沉疴难愈,我愿为奴为婢,侍奉汤药,还望大人……」

话音未落,阎罗惜随即打断:「我使你为奴为婢,又将我妻置于何地?」

为避嫌,他侧身掩面,眸光冷淡:「我答应过娘子,一生一世,我止一妻。」

黄氏父女离开后,他于书桌坐下,轻嗅桌下香囊的艾味,随即手画一幅,却是一对坐在秋千上的小人,他痴痴看了那对小人一会,在那画旁题下了一行米粒大的小楷。

「斯人已杳,空余陋室,诗书尽去,憾恨人间。」

不过十年而已,他已华发丛生,油尽灯枯,很快就要下去陪她了。

她遗留的心愿他都尽力去做,定国安邦,治世传人,已是将自己的所有价值贡献给了大邺,即便立即去地府寻她,也是理直气壮的。

预感到那一日将临,他将窗牗大开,任冷风吹着他奇异、潮红的面孔,恍惚还是那个霞光下的红莲少年。

「信男捐出家财百万,良田千亩,不做神仙,只愿还复人身,再与娘子续一世情缘。」

观元二十七年,朔冬苦寒,阎罗惜寒疾复发,缠绵病榻,三月不治而亡。

大邺一代名臣,就此陨落。26

我刚睁眼,就见玉子玿的一张大脸端正地摆在面前,差点吓到

猝死。

我侄女玉子玿你们还记得不,就是我笔名玉子烧的灵感来源,

她狐疑地盯着我挂满冷汗的面孔:「姑,你看上去好像不太好

了。」

「会不会说人话?」我斥了一声,一边下床穿衣:「我做了个

梦,梦见自己穿了本小说,差点醒不过来。」

「哪本小说?」

「就是我跟那个男频作者对线一个月,喷了一万五那个小

说。」

「哦!?」玉子玿也是个追书狂人,闻言立即眼睛一亮:「我

知道我知道,那本书前两天通盘大改,男主都改死了,现在读

者没得看,都在骂这个文太监,网站都快被投诉倒闭了!」

「我凑,这么厉害?」

压不过好奇心,我随即登录小说链接,果然404了,幸而微博

上还有事件截图,无数个老读者在下面流言评价。

「男主居然为女人殉情?死了个老婆而已,至于吗?」

「本来看女配那么多,我以为作者要开后宫呢!这算不算商业

欺诈?」「看是赘婿题材,我以为男主要杀妻证道,原来怂蛋一个。」

……

诸多男读者评论下,也有少数女读者打抱不平。

「女人殉情就是痴情,男人殉情就是男德?

「杀妻证道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挥刀自宫!」

我翻看了一会,随手把手机往身后一丢:「对了,你找我什么

事,快说快放。」

「哦,你爸叫你回去相亲。」

我点起一根细烟,深吸一口,微蹙眉头:「我爸?我什么时候

有爸了?」

「姑,就是三爷爷叫我来的,他说你两个妹妹都相过了,也该

轮到你了。」

我去?这啥意思?别人挑剩下了,我上去热一热锅?

「好了,好了,你可以走了。」

见我打开了电脑,显然不愿深谈,她磨磨蹭蹭地离开了。

码了一会字,手机响了,对面是一个清润的男声:「请问,是

写手玉子烧吗?」「嗯,是。」

「你好,我们是一家新开的女频网站,知道您手头有几本书还

一部分。」

「可以的。」

挂了电话,我心下松快了一些。

来来去去,这世上还是搞钱最解压。

27

对方约在外滩一家新开的西餐馆,无论是浦东具有标志性的摩

天大楼还是外滩一线经典的万国建筑博览群,都能够在餐厅露

台上一览无余。

为表郑重,我简单化了个妆,换上一件珍珠白连衣裙赴约。

到了指定地点,包厢很清静,夜景也很美,就是对面坐着的男

人戴着个黑超,旁边助理模样的年轻人在倒茶,看着怪怪的。

室内戴墨镜,不是盲人,就是行为艺术。

沪市这地方藏龙卧虎,多结交点人物对我有好处,于是我谦卑

地打了招呼,就在对面坐下。

「玉子烧小姐?」「啊,那只是我的笔名。」

「哦,那你的真名是?」

「玉栩真。」

男人那静静待在黑超上方,形状优美的眉毛扬起一个轻褶:

「哦,玉栩真。」

他在我难耐的等待里,缓慢地将这个名字反刍了数遍,忽然启

唇道:「前几天下架的那本赘婿文,你是怎么看的?」

「我?我用手机看的。」

满室寂静里,我脊背一毛。

让你嘴贱!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

助理噗嗤一笑,笑眯眯地出来打圆场:「要不,咱们还是走流

程?」

男人点了点头,我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流程,他一拍手,数十个

服务员鱼贯进入,各种口味的玉子烧,足足上了二十多盘!

嘶,玉子烧居然还有海草沙律口味?

我吃甜不吃咸,人生第一次见到咸口玉子烧,忽然有点心

动……

在我怦怦直跳,越来越快的心动声里,对面的男人缓缓启唇:「那本书的作者虽已通过写书赚了不少钱,但仍充满戾气,由年幼时被人折辱,转而折辱自己笔下的角色,但我们发现,他虐的越狠,书就越赚钱。」

「读者一边骂他,一边追他的书,甚至有人疯狂到给他寄刀片。」

我的心越跳越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的陈述也越来越深刻:「起于微末的人都会发现,无论今后多么功成名就,那屈辱仍然如影随形,在深夜如同爬虫,在心肝脾肾里疯狂游走……」

我终于忍不住了,擦了擦满头的冷汗:「所以呢,这和我有关系?」

「那本书的大纲是我拟的。」

男人向后靠在长靠背上,交叉的双手修长秀颀,骨节分明,我不由自主地盯着那关节处淡淡的纹路怔怔发呆:「后来,他在我的授意下通盘大改,改到大批量读者投诉,网站不得不暂时关闭。」

「那,那得损失好多钱吧?」

「还好,像那样的网站,我司还有几十个。」

我:……

见我一言不发,他也不催我,而是拿出一份合同递给我:「那个网站我决定不做了,希望能在玉子烧小姐的帮助下,建立一个原创与影视改编同步进行的新型阅读网站,流量不必担心,我们有上游数千家媒体公司引流。」

我接过合同一看,副本的确是几个大平台的代理合同,其中几家我合作过,应不是骗子。

「玉子烧小姐可以作为网站股东,享受干股与分红,也可以作为明星作者,享有长期霸榜权,目前这样的网站王牌我们只打算签十位。」

「这么优厚的条件,该履行的义务也不少吧?」

「一年只需要给我二十万字的作品,即算完成任务,唯一的条件就是十年内仅可在本站写作,可以先给预付金。」

「不好意思,我不卖身……」

他拍一拍手,助理随即当着我面,打开了几个硕大的密封箱,面对一沓沓散发出清香的毛爷爷,我的眼泪不禁从嘴角流了下来。

「当然了,除非钞能力。」

怕他反悔,我连忙在合同上签名,嘴里还不忘客套几句:「十年短了点吧,我心里过意不去,真的。」

那男子闻言,微微颔首:「说的有道理。」助理闻弦音而知雅意,当场在电脑上修改,又打印了一份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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