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你的专业来写爽文,会是什么剧情?

我劝道:「从零到一,这之间的数是数不尽的。就像人终有一死,然而所经历的事情却各有千秋。」

「哦?为何从零到一之间的数是数不尽的?」

?你这个关注点简直特么自找麻烦……

我叹了口气。

「这……就要讲到实数的稠密性了。」

两个时辰后。

我喝完了第五杯茶,咂咂嘴,说道:「以上就是证明无限不循环小数一定是无理数的方法。我们还可以找到无限循环小数化为分数形式的普遍方法,就可以证明一个数是无理数和它无限不循环等价了。」

皇后揉了揉眼睛,感慨道:

「真是多谢你,本宫好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

「这是臣妾该做的。」我温和一笑。

估计我和皇后互相都觉得对方不是人。

皇后的病还没好,玉妃就开始蹦跶起来。一会儿安排一堆宫女在御花园采花瓣上的露水,一会儿给皇上亲手煲个汤搞得满宫皆知,还搞了个什么海棠诗社,总之是拼命刷存在感,像极了平均每分钟发七条 Twitter 的老川。

封后以来六年没召过六宫晨昏定省的皇后大概是忍不了了,拖着病体叫后宫众人一大早去跟她「叙旧」,实则估计是要当众和玉妃进行一场掰头大赛。

我体内嗷嗷待哺的吃瓜猹之魂已经饥渴难耐了。

过了点,我们大家都在皇后宫里磕了一会瓜子了,玉妃才披着一顶彩色的蚊帐姗姗来迟。

前一秒还笑意盈盈的皇后沉下脸看向她,冷笑道:「好一件烟云绢纱碧霞金翅凤尾百花渡蝶裙。」

我露出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好一顶名字可以用来骂人的百花渡蚊帐。

——这名字没有逻辑,歪歪斜斜的每个词都透着「花里胡哨」几个字。我横竖听不懂,仔细听了半天,才从字缝里听出词来,满句都说着两个字是「纱碧」!

玉妃笑得一脸优越感:「皇后娘娘也喜欢这件烟云绢纱碧霞金翅凤尾百花渡蝶裙么?」

皇后冷冷道:「妹妹年轻貌美,这烟云绢纱碧霞金翅凤尾百花渡蝶裙穿在妹妹身上,才更显得鲜艳呢。」

玉妃假意谦虚:「这烟云绢纱碧霞金翅凤尾百花渡蝶裙不以鲜艳夺眼,娘娘气质端庄,想来穿这烟云绢纱碧霞金翅凤尾百花渡蝶裙也是极好看的。然臣妾穿的这烟云绢纱碧霞金翅凤尾百花渡蝶裙是皇上赏赐,怕是不能拿来讨娘娘欢心了。」

……

?不是,手里的瓜子它突然就不香了,你俩掰头内容是比谁先嘴瓢?建议组个相声组合直接出道,估计比当皇帝女人赚钱嗷。

又说了半天,这俩人的嘴皮子也没能分出个胜负,然而她俩谁也不愿意先说一句不带「烟云绢纱碧霞金翅凤尾百花渡蝶裙」这个词的话。玉妃今天本就来迟,又说了这么一大堆,我还没吃早饭,肚子饿得咕咕叫。

不过没办法,大家都饿着,面对这两尊大佛,我可不希望引起她们什么注……

她们突然安静了下来,我回头一看,李德全正走进来,给皇后行了个礼。

草。

不是吧。

「皇后娘娘……」李德全笑眯眯地开口,看了我一眼。

我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不不不,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皇上今天……」

我恐惧地看着他莹润剔透有光泽的双唇。

「……请明昭容……」

求你,请我去挨打,请我刷厕所,啥都行,就是千万别……

「……去用早膳。」

……凉了。

「让奴才来向皇后娘娘借个人。」李德全笑得像极了黑魔仙小月。

我怂成一团,可怜兮兮地看着皇后。

所幸皇后在不想睡觉的时候本来就不太乐意对着我这张脸,大度地挥了挥手,示意我走人。

我赶紧站起来,行了礼就要走。

「站着。」玉妃今天第一次说话没有带烟云绢纱碧霞金翅凤尾百花渡蝶裙这个词。

我缩了缩脖子,只好乖乖地转回去。

玉妃打量了我一会,指着我问皇后道:「她很受宠?」

皇后冷冷道:「玉妃这是对皇后说话的语气吗?」

我瑟瑟发抖,不敢站也不敢跪。

玉妃轻蔑一笑:「皇后?你以为你还能当多久的皇后?」

我和边上的一堆妃子齐齐竖起耳朵,卧槽,这才正片开始?

眼看她们似乎把我给忘了,我悄咪咪后退两步围观,以免波及到我。

皇后的语气倒是出奇的平静:「玉妃以为如何?」

「皇后娘娘真的病了吗?病人食少眠多,可娘娘眼下的青影,想必是忧思过度,无法入眠吧。」玉妃得意道。

……我觉得皇后的失眠倒也没有很严重,听进制转换的时候她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皇后冷冰冰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玉妃见她不说话,笑道:「后宫谁人不知,我与皇上青梅竹马,您这后位,皇上正是给臣妾留的。」

?有这种事?

皇后忽然大笑起来,眼底皆是嘲讽。

看起来这俩人战火正盛,彻底把我忘了,我偷偷看一眼李德全,用眼神问他:咱们溜?

李德全用眼神回答:祖宗啊你疯了吗?

我:那咋整?

李德全:我也不知道。

殿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皇后的笑声。

笑完了,她才说:「怎么,你竟以为你能取代本宫?」

玉妃傲然道:「皇上冷落娘娘,正是为我铺路。」

「你错了,」皇后一脸讥讽,「皇上冷落本宫,是因为本宫做错了事。即便本宫死了,能登上后位的,也绝不是你玉妃。」

「不是我,还能是谁?」玉妃笑中带着怒气,「一派胡言。」

皇后冷笑道:「是谁也绝不会是你。」

玉妃突然指着我,问皇后道:「是她吗?」

我一脸懵逼。

皇后并不答话,懒懒地靠在身后的软垫上,轻笑道:「你是在盘问本宫?」

「是不是你?」她转向我,问道。

……

我瑟瑟发抖:「臣妾不知。」

她冷哼一声,看着我,问道:

「你会什么?」

??

这个耳熟的问题?我该说什么?数学很好还是吃辣很厉害?

皇后打断道:「她会鸡兔同笼。」

……干嘛啦!

我正要说什么,却看见玉妃瞧我的眼神忽然一愣,她的眼睛闪烁了半天,犹豫着吐出八个字: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我也愣住了。

不是……你真的知道你刚刚说的那第二个词是啥意思吗?

玉妃见了我的反应,便忽然笑起来。

她的眼神里充满算计,我看着心里不大舒服。她说:「如此看来,你不足为惧。」

我心底一凉,低头不语。

「你如果聪明,就最好不要与本宫争什么。」

我抿了抿嘴,轻声道:「娘娘与皇上两小无猜的情谊,寻常人本就争不得。」

我并不是服软,相反,我的话中锋芒毕露——我在赌,赌那个和皇上青梅竹马的表妹,当时根本不是她。

她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却笑得更欢:「本宫与你不一样,你最好不要自作聪明。也只怪你命不好,不巧,遇到了本宫。」

我微微有些眩晕,却总觉得难以相信。

她却并不等我的回应,双眼直视着我,笑意昭昭:「明昭容,跪下。」

一道瓷器碎裂的声音在殿中炸响。

皇后茶杯的碎片飞到了我的脚边,她断喝一声:「玉妃,你放肆!」

我垂眼看着地面,李德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

玉妃不慌不忙地转向皇后,轻笑道:「明昭容自己要跪,娘娘也要拦着吗?」

皇后重重地咳嗽起来,或许玉妃说得没错,那把凤椅,她确实已经坐不稳了。

但是……

「皇后娘娘,」我抬起头,甚至还淡淡地笑了笑:「臣妾没有要跪。」

玉妃脸色一沉。

她嘴上说着我不足为惧,心里却知道我是她最大的威胁。

——因为我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她盯着我看了半晌,忽然嗤笑一声:

「怎么,你和我来自一样的地方,现在却成了皇后的狗?」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有人扯着嗓子飞快地喊了一声:「皇上驾到!」

玉妃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然而进来的只有李德全,他径直走向我,说:「皇上说奴才请不动娘娘,只有亲自来了。」

!救星来了!

皇帝爸爸永远滴神!

有了靠山,我不再搭理玉妃,屁颠屁颠跟着李德全飞出了大殿。皇上在外边冷着一张脸,一副天神下凡藐视众生的表情。

我用眼神给了他一个爱的抱抱。

他转身就走。

我颠颠儿跟上去,用眼神给他一个爱的亲亲。

走了一路,等我坐下来喝了一口粥,他才面色稍霁,冷冷道:「别人骂你,你就给她骂?」

我咬了一口包子,美滋滋地去拉他的手:「皇上,那你去打她。」

「朕为何要打她?」他推开我的手,「一手的油。」

「她骂你的宝贝樱樱。」我再伸手扒拉他。

他推开。

我扒拉。

他叹了一口气,轻轻拉住我的手,语气还是冷冷的:「朕和她两小无猜的情谊,你不是争不得吗?」

?不是,你特么到底听到多少了?

我赶紧用油爪子捏捏他的手,又哄他:「那是骗她的!我争我争我肯定争!皇上这么好!我想不争都忍不住!」

……像极了跟我妈保证要争当年级第一时的自己。

他轻轻咳了一声,才说:「……朕饿了。」

嘿嘿,害羞了。

我用充满爱意的温暖目光目送着一碗粥被皇上慢慢喝掉,心里却在琢磨着玉妃的威胁。

emmmm,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说玉妃的台词,让玉妃无话可说。

「皇上吃完了吗?」我眨巴眨巴眼。

他看我一眼,嗯了一声。

我把擦过嘴的……不是,擦嘴的手巾递给他,他接了过去,擦了擦嘴。

……等等,那好像就是擦过嘴的手巾。

草,算了,不管了。

「皇上,我说个事儿。」

他把手上刚刚被我抹上油的地方擦了擦,又把手巾递给我,说:「擦手。」

我一边擦手,一边在心里组织语言。

「皇上……」

「擦完手再说。」

我只好低下头继续擦手,等差不多要擦掉一层皮了,才放下手巾。

他看了我一会儿,问我:「是你自己想说,还是不得不说了?」

我怔了半天,低下头:「不得不说了。」

「不想说就不用说,」他淡淡道,「你欺君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没有不想说,」我声音超小,「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说。」

「那就想好了再说,你没什么可怕的。」他起身离开,说:「朕去批折子了。」

我拉住他的袖子,声音发颤:「可是不得不说了,我不说皇上也会知道的。」

他只轻轻丢下一句:「你不说,朕就不知道。」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腊月。方兮月生完了孩子胖了一大圈,每天抱着孩子在她的小院子里晒太阳,像极了招财猫。

皇后的位置还是摇摇欲坠,不过她倒悠闲,一天天吃的好睡得香,养得白白嫩嫩。还隔三差五喊我去聊聊天,然后从头睡到尾。

玉妃的盒饭快得我猝不及防。

腊月二十五的时候,皇上说我为皇后侍疾有功,晋为昭仪。

玉妃坐不住了,跑来找我。要不说她不配当皇后,皇后每次找我都是命人传召叫我过去,就她屁颠屁颠坐个大轿子过来,还觉得自己多威风呢,笑死。

一进门,她就冷哼着对我说:「明昭仪,你倒是坐得住。」

我点点头,让人给她上茶。她咕嘟一口喝掉,然后得意地说道:「茶里没有毒,最后一个让我闭嘴的机会,你已经错过了。」

我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

她恼羞成怒:「你真的不怕?」

我点头如捣蒜,道:「臣妾不知道娘娘说的是什么事,臣妾老家那儿祖传一个偏方,名为忘忧花,专治娘娘的烦恼之症。」

她白了我一眼:「你我是同一个老家,我咋没听说过什么忘忧草,你别在这故弄玄虚。」

「娘娘,忘忧草是忘忧草,俗名黄花菜,娘娘一定吃过。而忘忧花与忘忧草不同,俗名奥利给,甚是符合娘娘服用。」

她一愣,随即咬牙切齿:「你有病吧?」

边上的一堆宫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为啥发这么大的火。

我继续侃侃而谈:「这忘忧花很难寻得,臣妾曾在一处峡谷偶然得见,那峡谷名叫王者峡谷,臣妾正准备为娘娘采那忘忧花,却从边上的石缝里钻出一只守护此神花的大章鱼,臣妾心系娘娘不忍放弃神花,当即求助于中路法师,那法师对战大章鱼毫不逊色,一击致命。」

「为什么不求助射手?是射手不好看吗?」她用我熟悉的句式抬起杠来。

我早料到她有此一问,神秘一笑,道:「因为法师克制章鱼,简称——法克鱿。」

她气得脸都白了。

「我到娘娘家里找到娘娘,赶紧拿出奥利给给娘娘炒了一碗药膳。娘娘不小心掉了一点到衣服上,那布料不好,一下子洇开一大片,我真为娘娘感到惋惜,吃这么好的菜,却穿着这么破旧的布料。」

她目眦欲裂地瞪着我,不说话。

我只好自顾自解释道:「因为娘娘您这菜比布行啊。」

「明昭仪你不想活了吗?」她站起来瞪着我。

我赶紧说:「哪里敢,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娘娘那件衣服好得很,叫……稠纱碧鲤饰碧池裙,对叭?」

百花渡蝶穿腻了,贴心的小樱樱来给你换个鲤饰碧池裙。

她气极反笑,声音发抖:「好,好,你给本宫等着,本宫去找太后!」

我笑眯眯道:「姐姐慢走!」

等玉妃摇摇晃晃的身影远出了我的视线,我才卧槽一声:

「完球了她要去找太后这特么可咋整清霜惊鹊救命救命快找皇上去救场!」

皇上从门外冒了出来:「闯祸了才知道找朕?」

我管不得他听了多少,哭丧着脸把他往外推:「没空说这些了呜呜你快去找太后,千万不能让玉妃说啥不该说的呜呜呜呜呜。」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是第一次被妃子从宫里往外赶。

「……哦。」

我推了推清霜和惊鹊:「你俩跟着去瞅瞅,万一皇上临阵倒戈要搞我,赶紧回来报个信儿。」

半个时辰后,我从溜回来的清霜嘴里听到了绝世大瓜:压根没要皇上出手,玉妃就把自己作进了冷宫。

据说,她当着太后的面大放厥词,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这波操作真是把我给整乐了,几个菜啊喝成这样,搁这给皇上上语文课呢?笑死,费劲巴拉穿个越就为了给皇上上课,这是人干的事?

结果,皇上一句话没说,倒是太后作为她的亲姑妈被她气得脸色发白。她还当着一堆宫女的面义正严词地问太后是不是女人,难道不想一夫一妻吗。

我觉得她真的该吃点忘忧花清醒清醒,感情基础都没有搁这作啥呢?我觉得吧,比起她来,还是我比较适合跟小皇帝一生一世一双人。

然后玉妃就被太后亲口下旨打入了冷宫。

当天夜里,冷宫里的玉妃派人给太后送了一封信,再三恳求一定要亲手送到太后手里,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到。其实太后也顾念这个侄女的旧情,然而……

然而太后不识字。于是,太后就请了她最信任的皇上给她读这封信。

据说太后听了那封信后大为感动,皇上念完后就带着信去了冷宫。然而到了那里,玉妃已经饮下剧毒后点火自焚,那封信也与她一同化为了灰烬。

然而这只是众人口口相传的版本。

皇上在那封信里究竟看到了什么,玉妃到底是不是自尽,那火又是怎么烧起来的,这世界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

那件事过后的几天就是除夕,宫里挂起了红色的灯笼。玉妃的死就像一阵轻烟,随随便便地散去了。

皇上陪我吃完早饭,像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那封信写的是你,不过朕什么也没看。」

我鼻子酸了酸,伸手拽住他的袖子。

「嗯?」他拉住我的手,轻轻说:「想好怎么说了?」

我低着头说:「其实,玉妃和臣妾一样,是……另一个地方来的人。」

他愣了愣,脸上写着两个字:「就这?」

我摆了摆手:「不是另一个地方,是,呃,另一个时空。就比如说,我和她是几千年后的人,到了这里来。」

他点了点头。

「?皇上你不觉得吃惊吗?」

「朕知道她不是从前的玉茹,」他说,「三年前玉茹给朕写过一封信,说她觉得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正在一点一点控制她的身体,夺取她的记忆。朕想过帮她,可是她坚持不愿意见朕,也不愿意伤害身体里的那个人。」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玉妃说她和我不一样。因为她慢慢吞噬了玉茹的意识,所以她是有记忆的,不像我,跟个白痴一样傻不愣登地穿到死人壳子里。

我说:「那她后来呢?」

「后来玉茹应该就彻底消失了,她不可能愿意入宫的,」皇上低下头,眼底有一丝惋惜,「她最喜欢自由。」

「那……那你一开始就知道是玉妃害了以前的玉茹?」

「嗯,不过朕想,她被迫寄居在别人的躯壳,想要独占也情有可原。朕杀她,是因为她。」

我抿着嘴点了点头。

皇上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所以你不必自责。」

……?草,刚刚他这是在委婉地安慰我?这也太委婉了点。

我赶紧摇头:「我跟她不一样!我穿来的时候沈二花已经死翘翘了!」

他一怔,然后笑着说:「噢。」

我揪了他一下:「你笑什么?」

「你不知道她以前的事。」

「对呀,是不是很惨。」

他低头笑了笑:「你当时想知道朕怎么看出你年龄的,是因为这个?」

我脸一红:「嗯,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沈二花?」

他说:「没有。」

「我还以为你以前就喜欢她。」我低着头小声逼逼。

「喜欢你。」

我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开心。

除夕夜宴,皇上宴请群臣,还招待了几个西部少数民族的首领。我和一群妃子们坐在半透明的帘子后面,以防被外臣看见。

有一个首领黑红的脸膛,蓄着大胡子,看谁的眼神都是满满的轻蔑,还不时把窥探的目光扫向隔开妃子们的纱帘,搞得我很想把他的眼睛扣出来。

饭吃了一半,这个大胡子便开始找茬,一会说中原的清酒不如他们的羊奶酒香醇,一会又说牛肉难吃,鱼肉太腥。可把我和一众妃子气得捶胸顿足,恨不能冲出去撕烂他的嘴。倒是皇上一脸淡定,先是让人给他换了奶酒,又替他撤了鱼肉,换了金盘盛的水果给他去腥。

他吃了两口,大约实在挑不出什么不合胃口的地方,便大笑着改口道:「原就听闻中原地产丰饶,果真名不虚传。」

皇上谦虚地点点头。

大胡子继续道:「可惜地产丰饶,总会令人不思进取。中原人,总不如咱们游牧民族聪明。」

嘿我这暴脾气,奶奶的,纯妃顾知春你俩特么别拦我,让姑奶奶好好教教这孙子做人。

皇上隔着帘子丢给我一个眼神,让我坐好了别叭叭。

我只好蹲在椅子上,像极了一只憋气的蛤蟆。

皇上脸上并未露出不悦之色,倒是心平气和道:「何以见得?」

大胡子洋洋得意:「我们族千年前曾有一位智者,死前留下了众人解不开的难题。半年前,我族有十位勇士,商讨三天三夜,解开了这道题。」

听到题,帘外皇后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几分。

皇上被我的题海战术熏陶已久,如今精通实数理论、微积分、极限、行列式等诸多内容,大手一挥,笑道:「不妨说来让朕听个新鲜。」

那大胡子捋了捋胡子,道:「说这智者留下 17 头牛为遗产,老大分 1/2,老二 1/3,老三 1/9,请问皇上,该如何分呢?」

我在帘子后面差点笑出了声,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试图用这种古早脑筋急转弯来欺负我家宝贝小皇帝吧?

果然,他略一沉思,便笑道:「这三份牛加起来并非总数,而是 17/18。向旁人借一头牛则凑足 18 头,分完了遗产,再还回去,是这样吗?」

大胡子愣了一下,冷哼一声,气鼓鼓地坐下了。

皇上摆了摆手,笑道:「别急着坐下,朕还有一事要说。」

大胡子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道:「皇上说便是了。」

「你们嗷嗷族的贡赋,是每年多少啊?」

大胡子粗声粗气道:「每年给皇上十分之一的新生畜牧。」

「今年你们共有多少新生畜牧?」

「两千头。」大胡子有些得意。

皇上笑了笑,追问道:「是刚好两千?」

大胡子一愣,才道:「两千一百二十三。」

「这十分之一,似是不好分呐,」皇上一脸苦恼,我却在帘子后面差点笑喷。

大胡子也是一愣,显然没想到应对之策。

皇上略顿了顿,随即一脸大方地笑道:「这样,朕借你一万七千八百七十七头,给你凑足两万头。你给朕十分之一,再把朕借你的那些还给朕,如何?」

大胡子在心里算了算,发现自己只剩一百二十三头了,怒道:「皇上怎能这样分!」

皇上一脸惊奇:「你们那十位勇士,不是这样分人家的遗产的吗?三位儿子借了人家一头牛,大儿子欠了 1/2,二儿子欠了 1/3,三儿子欠了 1/9,还有 1/18 头牛的债务本该用分剩下那一头牛的 1/18 来还,可最终却把那一整头牛全用来还债务,是把智者并未打算分给儿子的部分替三个儿子还债,这大概有失公允。」

我听得热血沸腾,牛逼,小皇帝,永远滴神。

大胡子呆了呆,随即重重地把碗摔在桌上,一脸怒容:「皇上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证明我嗷嗷族的十位勇士错分了遗产?」

皇上摇了摇头:「你方才说中原人愚笨,朕是为了证明你说错了话。」

我简直想冲出去抱着他亲一口。

一个大臣显然比我动作快,站起身来就……

就朝皇上做了个揖,道:「皇上明察秋毫,臣等大胆问一句皇上,是怎样想到此题漏洞的!」

我嘴角的笑僵在脸上,果然下一秒,皇上的话就让我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并不复杂,智者分遗产时,总数是 17,而绝不是 18。」

我连连点头,老哥你可千万别再说下去了,保持高冷不好吗!

然而世界总是事与愿违,皇上继续道:「朕想让在座的列位爱卿记住一句话,要记住自己的总量是什么,有了总量,才好分。这个 1,就是一切的前提。」

我手足无措地盯着他,姑奶奶,祖宗,求你别说下去了。

他掷地有声道:「大事小事,无论如何评估,都要审视一下,是不是错误地估计了自己的总量,就是限度。要时常自我反省,问一句……」

我心跳如擂,还好玉妃死了,不然……

皇上掷地有声:

「有 1 吗!」

……我捂脸。

不料,群臣振奋,纷纷扬袖而起,齐声呼道:

「有 1 吗!」

「有 1 吗!」

「有 1 吗!」

………………

史书记载,承清八年九月初三,二十名刺客在合欢殿刺杀承清帝与明婕妤未遂。

……

承清九年正月初一,皇后王氏坦承罪行,自请白绫。承清帝感念夫妻恩情,并未赐死王氏,只废其后位,令其削发为尼,忏悔罪行。

……

十年九月初三,承清帝立明妃沈氏为后。自此,帝后终生相濡以沫,恩爱有加。

……

十五年八月二十,承清帝御驾亲征西北,十战十胜嗷嗷族。嗷嗷族首领被俘,于承清帝凯旋途中佯装咬舌自尽,引承清帝前来,手持毒刃突然暴起刺伤承清帝。

十五年八月二十一日凌晨,承清帝不治而亡。同日,皇后沈氏于京城忽然无疾而终,年仅二十四岁。

八月二十五日,承清帝死讯传回京城。三日后,灵柩回京,与皇后沈氏合葬明安陵。

end

(全文已完结,之后会有一个番外(说不定转微虐为高甜呢 hhh)。)

番外:

一千年后,明安帝陵。

燃了一千多年的长明灯微微摇晃一下,熄灭了。黑暗中,传来了轻轻的叩击声。

「是这里。」有个人低声说。

一阵沉闷的摩擦声过后,沉水玉雕的墓室大门被移开。

「开照明。」那个人又说。

「先别动,咱们走了这一路,什么事也没有,是不是太怪了。」一个沙哑的声音说。

「没事。」这次说话的是一道清淡的男声。

轻微的窸窣声后,墓室的角落里亮起了一盏昏黄的灯。灯光里站着四个人,一个一身黑衣,带着墨镜,一个身材魁梧,肚子不小,一个穿着帽衫站在角落,看不清神情,最中间的那一个,则是个秃子。

「奇了怪了,」那胖子率先开口,「这墓里一路上好东西不少啊,都特么到了主墓室了,还连只鸟都没有。瞧不起咱哥几个?」

那个看起来很高冷的帽衫男伸手碰了碰长明灯,脸色微凝:「这盏灯还有温度。」

秃子伸手捶了一下那胖子丰满柔软的屁股:「你开门动静太大,把灯给搞熄火了?」

「放你娘的狗屁,胖爷我可是专业人士。」那胖子嚷道,「再说了,那鸟灯在棺材后边,爷就开个门,又特么不是开龙卷风。」

墨镜男吹了个口哨,笑道:「那就是见鬼了。没有人影还能灭长明灯,还不是一般的鬼。」

胖子把身上沉重的背包往地上一扔:「管他鬼不鬼的,这一路该拿的也拿了,不该拿的也拿了,也没出啥事啊。」

墓室四周用金粉描着华丽辉煌的壁画,靠墙摆放着许多成套的金银玉器。正中则并排放着两只沉香木制的棺椁,稍大的那一个雕着五爪金龙,较小的那个则绘着百鸟朝凤图。

秃子似乎还是有些犹豫,抬头在墓室四周打量了一圈,才叹了口气:「开棺吧,先开那个小的。」

尘封千年的棺盖被层层打开,最后一层楠木板被缓缓移开时,墓室里传来三道齐刷刷的卧槽声。

「空的?」

「瞎几把扯,不就是没尸体吗,这有这么多宝贝你是瞎啊?」胖子伸手进去,摸了摸一个拇指大的金印。

「是啊。」墨镜男推了推墨镜。

「这么多黑珍珠,这女的是美人鱼变的?这堆是茶香石,这是啥,琉璃条?还有这几块什么东西?老齐你瞅瞅。」胖子戳戳墨镜男。

「据我多年前的放牧经验,这是奶牛骨。」墨镜男说。

「干嘛使的?」

「不知道,」墨镜男沉思一会,道:「可能她想凑一锅珍珠奶茶加椰果?」

胖子拍了他一巴掌:「放你娘的屁,那个时候有屁珍珠奶茶。」

连帽衫打断说:「先别动,开主棺。」

胖子裂了咧嘴,搓搓手走向主棺,道:「这大家伙肯定好东西更多,小宝贝们,乖乖待着等胖爷宠幸哈。」

秃子踹了他一脚:「别特么乱说话。」

半小时后,那胖子气喘吁吁地把最后一块棺盖推开。

「奶奶的,这盖子真尼玛多。」

秃子伸头看了一眼:「这里面有两具互相环抱的白骨。」

「好家伙,挺深情。」墨镜男说。

「还有啥?」

「没别的了,就一个盒子。」秃子说。

「我开我开。」胖子蹦起来说。

连帽衫轻声打断道:「最好不要开。」

胖子才不理他,抬手就掰开了那只玉盒。

「卧槽?」

众人凑上去,只看见里面一堆灰色的碎纸。

「妈的,刚刚这是个字条,」胖子懊恼道,「可惜我看了一眼就风化了。」

连帽衫脸色微变,看向棺内的两具骸骨。

「这应该是墓主人非常重要的东西。情况不太好。」

「怪对不起的。」胖子吓得一愣,赶紧把盒子盖好放回去,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赶紧走。」墨镜男脸上也带着一丝严峻。

「不是……」那胖子捡起自己装满金银珠宝的背包,赶紧跟着往外走,边说道:「瞎子,我觉得你刚刚那个珍珠奶茶的推测有点道理,你猜那个字条上写了啥?」

「啥?」

一行人走出墓室,胖子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秃子一愣,一脸嫌弃地踹了他一脚:「胖子你特么有病吧,满脑子黄色废料。跑路都把人墓主人东西背着跑,便宜占完了还在这胡说八道,信不信等会人家把你给吃了?」

「不是啊,真……」

四个人影消失在墓道的转角处,墓室沉重的石门轻轻地合上了。

长明灯摇晃了一下,重新亮了起来。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墓室里缓缓响起:

「沈飞樱,你最好给朕解释清楚,那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空气凝固了一下,传来一个细弱的女声:

「樱樱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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