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了一条短信,「三小时后,将出现丧尸,倒计时两个小时五十九分。」
这是真的吗?还是有人在恶作剧?我该怎么办?
我攥着手机,朝门口的人摇头,「对不起,今天不营业。」
闪着光的屏幕暗了下去,光亮消失之前,还能看清上面荒诞的文字,「三小时后,将出现丧尸,倒计时两个小时五十九分。」
我在一间小超市打工,今天是老板娘失联的第十五天,一分钟之前,我收到了上面那条短信。
门口裹着黑色棉服的男人低声骂了一句,但没再纠缠,去了街对面的 711,隔着玻璃门,我扯出了一个歉疚的笑。
点开支付宝,看余额。
三万五,三万是我去年打工攒下来,准备交学费的钱,五千是这半个月,超市的收益。
咬了咬牙,我还是拨出了一个电话。
「李哥,我是振兴超市的小庄,能不能麻烦你,送一趟货过来,越快越好。」
「好,多谢,我等会就把清单发过去。」
挂了电话,我在超市里转了一圈,清点库存。
小包装的米面合计五十袋。
各种口味泡面三十箱。
各种香肠卤蛋一整个货架。
零食膨化食品还有各类饼干……
昨天才刚补过货,超市里的库存实在不少,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撑上半年都可以,唯一的问题就是……
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是间超市,如果灾难袭来,丰厚的物资必定会引来麻烦。
我思考了一会,翻出斧头和梯子,准备拆了门口的招牌。
李哥的货车就是这时候到的。
车还没停稳,他的大嗓门就响了,「咋回事,小庄,你们这超市不干了?那你还让我送货干啥。」
我后背一僵,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真的说是因为丧尸要来了,恐怕要被当成疯子。
抱着招牌从梯子上爬下来,我极力合理化措辞。
「我们老板说要扩建,囤货加装修。」
李哥不疑有他,从车上跳下来,咧着嘴,「怪不得,我说你怎么给了我那么大个单子,把我那儿的库存都清了一半。」
「你叫我尽快,所以我装上货就来了,不过你要的那些棒球棍,斧头什么的不太好找,耽误不少时间。」
李哥心情不错,跟我闲聊。
我却笑不出来,手心全是冷汗。
如果那条短信说的不是真的,那我现在的举动,就等于在发疯!
「超市要装修,那货卸哪儿?」李哥递过来支烟。
我摇头拒绝了,「麻烦李哥,货得从后门上去,搬到二楼仓库。」
二楼是仓库,也是我的宿舍。
这是一栋商住两用楼,临街,虽然不在中心区,但临近学校,房价自然不低。
据说整栋楼都在老板娘名下,偏偏她只在一楼开了个小超市,二楼当仓库,三楼空着。
有钱人的爱好,大概都与众不同。
李哥见我不接烟,也没恼,反而嘿嘿笑了两声,「也是,你是大学生,不抽烟才对,好好读书,将来赚大钱了别忘了你李哥!」
我尽力勾了勾唇,却扯不出笑容。
读书,也不知道,学校还能不能再开学……
放在上衣口袋的手机一直在震,不停有短信进来。
「倒计时,两小时五十八分。」
「倒计时,两小时五十七分」
……
「倒计时,两小时二十一分。」
过去四十多分钟,我就收到了四十多条短信,如果是恶作剧的话,哪有人如此固执。
眼看卸货的工人,一趟一趟搬着东西,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李哥,你相信世界末日吗?」
李哥斜眼看过来,「咋啦,世界要爆炸了?」
「不是,是病毒蔓延,丧尸围城……哥,如果没啥事,这几天还是少出门。」
李哥愣了一瞬,马上哈哈笑,一边摇头一边说,「你们这些高才生,天天胡思乱想啥玩意儿,是不是学习都学傻了。」
见他不信,我也没法继续说,索性沉默。
结了货款,李哥跳上副驾驶,军绿色防寒服挂在车门上,「撕拉」一声。
他也不在乎,朝我招手,「小庄,哥走了哈,要货再联系。」
短信提示音还在响,一条接着一条,宛若催命符。
我想了想,把超市门锁了,卷帘门也放下,甚至搬了不少石块,堆在门口,让这里看起来像荒废已久的闲置店铺。
万无一失,我才打车去了药店,顶着店员奇怪的眼光,除了没什么用的补品,我几乎把药店搬空了。
结结巴巴地解释了一句,「支教,班级统一采购药物。」
回到超市,我从后门上楼。看着无从落脚的二楼,更觉得自己疯得不轻。
一百平的房子,现在除了进门右手边,我住的那间小卧室,全都堆满了东西。
矿泉水,方便面,盒装鸡蛋,甚至是火锅底料……
玩笑一样的短信,我本不至于如此严肃地对待。
但问题是半个月前,老板娘也曾说过相似的话。
「接下来可能有点麻烦,没事少出门。」
在那之后,她就没了音信,整整半个月都是我在维持着超市运转。
这不正常。
明明我们早就说好,我二十号开学,十五号就得搬回学校去,老板娘一口应允,说十四号会有另一个兼职来替我。
但今天是十六号。
另一个兼职没来,她也联系不上。
老板娘是个怪人,也是个美人,大美人。
看长相只有三十出头,不工作,却不缺钱。
身材婀娜,脸蛋艳丽,穿衣打扮也贵气十足,大写的奢侈,一双鞋抵我一年的生活费。
超市每月利润上万,但刨去我的工资和进货,就只剩五千不到,连老板娘一个包都买不起,没有任何开着的意义。
初见老板娘,我难免有些不好的联想,比如她其实是被某个富豪包养……
但在小超市打了两年工,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老板娘追求者无数,光这两年间,停在超市门口接人的豪车就数不胜数。
她也约会过几个,但不收礼物,不要钱,也都不长久……
口袋里手机震动,我掏出来一看,电量告急。
我赶紧回神,到处找充电线,顺便在墙角翻出数十个全新充电宝,拆了包装充电。
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一个问题,插头不够。
我这才惊醒,如果会断电,当然也会断网,到时候就算手机有电,多半也没用。
我无父无母,加上大学四年一直忙于兼职赚学费,没什么朋友,所以到这关头,倒不知道该通知谁。
想了想,拨通了室友的电话,告诉他可能会出现丧尸,叫他赶紧囤点东西,近期不要出门。
室友不信,但见我语气严肃,才敷衍着答应下来。
还有二十分钟……我打开电视,听着背景音归置货物。
电视上正在播一档国民综艺节目,服装鲜艳的几个主持人耍宝唱跳,没有半点异常。
「咔嗒」。
钟表分针指向了数字十二,窗外一道惊雷响起,一片漆黑。
我心里一惊,赶紧趴在窗边打开窗户,什么都看不见,但街上的声音却很清晰。
「艹,怎么突然黑天了!」
「怎么回事?阴天了?」
「看着不像啊。」
咒骂声刹车声撞击声响成一片,但真正叫人揪心的,却是一声残厉的尖叫。
「他妈的你咬我干什么!」
街上闪起点点荧光,是手机的手电筒,也是借着这点可怜的光线,我才看清下面的情况。
只一眼,就忍不住要呕吐。
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把一个男人按在地上,对着他的肚子拼命撕咬,血肉模糊,男人一动不动,而那个女人手里抓着内脏,拼命往嘴里塞。
她,不,它神情呆滞,动作僵硬,早就不能被称为人,而是——丧尸。
看到这一幕的人不少,他们四散逃窜,但这样吃人的怪物显然不止一个,惨叫声此起彼伏,越发凄厉。
我扶着马桶站了半晌,但因为本来就没吃东西,所以只是干呕。
我手心冰凉,那个匪夷所思的念头逐渐清晰——
丧尸,真的来了!
可这些玩意,到底是从哪儿跑出来的?
我背后一寒,想到了一种可能,打开手电筒朝楼下照去。
楼下被开膛破肚的男人站了起来,仰头呆滞地望向光源,地上血渍还没干,他的腹腔依旧敞着,肠子鲜血淋漓地拖在地上,狰狞骇人。
果然能传染,只要被丧尸咬了,就会变成它们的同类。
我赶紧关了窗户,心沉得厉害。
电视依旧亮着,知名女主持攥着话筒装疯卖傻,一片欢声笑语,对比街上尖叫哭号响成一片,极尽嘲讽。
我把窗帘拉上,不敢开大灯,只点了盏小台灯,靠在墙边刷新闻。
热搜第一名赫然挂着#突然黑天,丧尸吃人#
里面一片惊恐。
「我跟爸妈一起逛商场,但他俩刚一出门就疯了似的开始咬人,怎么叫也不理我,到底怎么回事,我现在躲在商场厕所,不敢出去。 」
「我 c,世界末日来了,这还上什么班!」
「那些人像变成了丧尸,只要被咬了就会没命!大家都躲在屋里,别出门!」
再往下刷,成了一片空白。
……对不起,无法访问此页面
电视一闪,也黑了屏,停电了。
我再次调出短信界面,没有回信,那个号码依旧停在最后一条的倒计时,然后是我的追问。
问他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丧尸要来,又为什么要通知我?
将手机屏幕关掉,虽然没有食欲,但我随手抓了个面包过来,就着矿泉水吃了下去。
不管怎么样,我得活下去。
吞噬,咀嚼,鲜血,内脏,还有呆滞惨白的脸。
我从梦里惊醒,抬手摸到一头冷汗。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又亮了。
我看了一眼手机,晚上八点,烈日却悬在正空,明媚得甚至透出一丝诡异。
满地的鲜血内脏,汽车相撞的残骸,以及姿态僵硬,满街游走的活死人……
都在向我强调,昨天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我浸湿毛巾抹了把脸,有点茫然。
断了网,跟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街上也看不到活人……
发呆间,我却听到一阵敲击声。
声音很小,如果不是屋里太安静,恐怕根本听不见。
我警惕地凑近窗户,把窗帘扒开一条缝,一张突然出现的脸,却吓了我一跳!
站稳才看清,是个女孩,穿着纯白的外套,两只手扒着窗框,紧紧贴着玻璃,朝我比口型。
「你别怕,我是好人。」
我皱眉,谁家好人会扒窗户,本着不想惹麻烦的想法,把窗帘放了回去。
「等等!」
人一急,音量也跟着抬高,引得楼下的丧尸,窸窸窣窣围了过来。
女孩脸上一白,放软了语气,「求求你救救我吧,下面全是那些东西,我真没地方去了,而且你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吗,我告诉你!」
她说得笃定,又是从外面过来的,说不定真知道点什么。
况且我储备的物资不少,支撑两个人存活,也绰绰有余。
这女孩虽然来得突然,但娇小瘦弱,毫无自保能力,我确实狠不下心叫她自生自灭。
「进来吧。」
「谢谢,要不是你,我就死定了,好人有好报,大恩不言谢,不对,得言谢,毕竟我也没什么能报答你的,总不能以身相许吧。」
她自己说完,警惕地看了我一眼,大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别过来,离我远点。
……
这都哪跟哪啊。
自言自语还带碰瓷的。
后来才知道她叫薛雪,二十二,只比我小两岁,此时一边吃着面包,一边跟我道谢。
面对满屋的物资,她却一点都不惊讶,只是盯着空气发呆。
一双大眼睛漂亮得像洋娃娃,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衬得她的侧脸白皙精致,这丫头不贴在窗户上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我赶紧回神,咳嗽了一声,问,「你是从哪来的,为什么敲我的窗户」
她找得这么精准,不像巧合。
「我就住你家旁边那栋楼,平时总去你们那个超市买东西,你这人什么记性,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说着说着就偏了题,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其实,你昨天拆招牌声音太大,把我吵醒了。」
「所以?」
她小心翼翼地看过来,「所以,我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哪来的,我来找你,只是因为知道这有吃的,而且你一看就是一个人……当然,我没骂你是单身狗!」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扎起心来还挺疼的。
我幽幽地看着她。
似乎怕我赶她走,她急着解释,「我真的没有地方能去,我爸妈都出国了,家里就我自己。」
「你放心,我不赶你走。」
外面那种状况,现在让她出去就是送死,我可做不出这事。
「不过你胆子怎么这么大。」
两栋楼虽然挨着,但扒着外墙爬过来,难度依旧不小。
提到这个,她有点不好意思,蹭了蹭鼻尖,「我学过几年跆拳道,加上实在饿得不行,而且那些东西虽然对声音敏感,但视力不好,行动受限没法爬墙。」
我点了点头,她说的特征,跟我的观察基本一致。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到了夜里十点,但太阳依旧挂在天上,亮得人心神不宁。
我把那间小卧室收了收,给她睡。
自己则抱着枕头去了一楼,打地铺,顺便从窗户往外看,盯着街上情况。
所有店铺都关了门,毫无生气,那些丧尸见不到活人的时候,跟尸体并无差别,靠在墙边一动不动。
只是在太阳的暴晒下,逐渐腐烂,形貌越发恶心。
夜色中。
一辆军绿色的路虎开过来,打破了街上的死气。
尾气猖獗,停在了 711 门口。
丧尸应声而动,朝那辆车围了过去。
车门猛地打开,撞翻了一个离得最近的丧尸,车里下来的人攥着斧头。
两斧头抡过去,地上的丧尸头身分离,不动了。
车里又下来几个人,人手一把斧头,动作娴熟地开始砍丧尸。
围过去的丧尸动作笨拙,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我扒着窗户,隐隐觉得不对劲。
「这些东西,行动好像迟缓了很多。」清脆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吓了我一跳。
我回头,才发现是薛雪。
她退开半步,小声说,「太亮了,我躺了半天,一直睡不着,又听见下面有动静就下来找你了。」
我没追究这个,反问她,「你也发现了。」
薛雪点头,「昨天还不是这样的,我昨天看见,它们为了吃人……能把一辆车门掰开。」
说着话,她脸上闪过惊惧。
我点头。
之前这些丧尸行动还很灵敏,全力抓人的时候,成年男子飞奔也躲不开,现在怎么成了「土豆」,想怎么砍怎么砍?
我想得出神,却看见街对面,那群人杀完附近的丧尸,就走到店铺门前开始踹门。
「里头的人给老子听着,识相的赶紧开门,不然就砸了啊!嘿嘿,到时候可别想活命。」
711 雇的都是长期兼职,二十岁上下的大学生。
这群人手握斧头,杀丧尸的举动也有足够的震慑力,那些学生竟然真的开了门。
我心里闪过一丝不安,却没办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打头那个人举起斧头,砍死了开门的男店员。
薛雪身体一僵,我怕她叫出声,赶紧捂了她的嘴,转头,对上一双瞪大的眼睛。
「他们怎么能杀人呢。」
薛雪眼眶发红,反复念叨这句话。
那些家伙杀了人,却没有丝毫歉疚,分明是亡命之徒。
我不太懂怎么安慰女孩,从货架上抽了只棒棒糖递给她,「睡一会儿吧,我把厚窗帘给你换上。」
她有点发愣地接过糖,乖巧地跟我上楼。
但我挂窗帘挂到一半,外面却黑了。
只剩 711 门口,刀疤脸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像一盏灯,他烦躁骂了一声,打开了手电筒。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前一秒还慢吞吞的丧尸,动作敏捷了不少。
刀疤脸的斧头还来不及挥动,就被丧尸扑倒在地,扯成了碎块。
「这他奶奶的怎么回事!」有人惊呼,措辞粗鄙。
是光!
我忽然明白,丧尸畏光,在光照下虽然不会失去行动能力,但反应却会变慢。
既然有弱点,那就可以对抗。
那些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大声喊着,「点灯,快点灯!」
奈何丧尸数量太多,又失了先机,喊声渐渐变低,淹没在了丧尸群里。
手机砸在地上,发着幽光。
再抬头,对面二楼竟然也亮着灯,有人在招手,勉强从身形能辨认,招手的是个小孩。
薛雪先惊呼出声,「是个小孩!要不要救他。」
我没答话,反问,「太阳升起的间隔,有多久?」
「十三个小时。」
已经断电三天了,对面楼只有一个小孩,没有家长陪着,显然是走投无路才会求救。
这种情况下,让他再等十三个小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犹豫间,对面窗户却开了,小孩举着蜡烛往外探头。
薛雪吓得吸了口冷气,抓得我胳膊生疼,「一个人太危险了,能不能救救他!只有一个小孩,也吃不了太多东西,我还可以少吃点……」
她急着说服我,几乎把我挤到了墙角,紧跟着撞上来的身材,倒比长相成熟很多。
我赶紧推开她,咳嗽着掩饰紧张。
「你还能顺着原路,爬回你家吗?」
「如果有灯就可以,你想干什么?」
我拉着她下楼,一边在货架上翻找,一边告诉薛雪我的计划。
地上放着我翻出来的蓝牙音箱,还有充满电的远光手电筒。
现在黑天,这些丧尸的活动能力极强,硬打过去肯定行不通,只能采取迂回战术。
这些丧尸视力不好,但对声音很敏感,能加以利用。
只要用音箱放歌,把这条街的丧尸都吸引到一个地方,那我就有机会穿街而过,去救人。
这方法管用,却不能暴露我们藏身的位置,不然被人盯上是小,物资暴露才是大。
所以才需要薛雪爬回去,在她家放个烟幕弹。
准备就绪。
薛雪腰上缠着绳子,头顶着我用绳子和手电筒改装的探照灯,顺着窗户往外爬。
为了方便拴绳子,她把外套脱了,只穿一条米色连衣裙,更显娇弱,叫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小心点,等天亮你就爬回来。」
她点了点头,虽然瘦,动作却很灵敏,五分钟不到就爬了回去。
随后,震天响的歌声从旁边传来。
「心里的话!我想要带你回家,在那深夜酒吧,我管他是真是假。」
……竟然是《野狼 disco》!
神曲一出,整条街都充斥着蹦迪的氛围。
丧尸飞速聚集过去,奈何不会爬楼,所以只能围着声源打转。
我默默感慨,这个品牌的蓝牙音箱名不虚传,然后背上早就准备好的包,往超市后门走,出门前还没忘拎上斧头。
背包里放了四瓶水,还有不少面包巧克力,重量不轻。
我不敢停留,一锁好门就拼了命朝对面楼跑去,比缩圈跑毒还卖命。
进了楼门才敢打开手电筒,往楼梯上一照,却恰好撞见了一个准备去「蹦迪」的丧尸老兄。
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我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玩归玩闹归闹,不该拿丧尸大哥蹦迪这事开玩笑。
离得太近,腐烂的味道一阵一阵往鼻子里钻,斧头攥得我手心生疼,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全是汗。
进退两难。
丧尸见了活人,显然兴奋起来,一身烂肉就往前扑,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嘶哑叫声。
楼门外有节奏的鼓点里,混杂着一群丧尸鬼哭狼嚎的狂欢。
而楼门里,是我跟老哥两个人的孤独。
出去肯定是死,如果搏一搏,还有希望活。
跟他拼了!
我把心一横,挥着斧头就逼了过去,用手电的光进行牵制,招招往他脑袋砍。
事实证明,人的求生欲望,果然能创造奇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精神高度集中,我灵敏得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几次避开丧尸之后,终于分出了胜负。
听见重物倒地声音的那一刻,我几乎脱力。
气喘吁吁地盯着地上不成人形的怪物,实在不敢相信,我竟然活下来了。
时间紧迫,我赶紧收回视线,疾步奔上楼。
202。
我很快就找到了小孩所在的地方。
快速地敲门,三声,又三声。
等我敲到第四组的时候,门开了一条缝,举着蜡烛的小脑袋探出来,上下打量我。
「我是人,来救你……」
但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把门打开了,奶声奶气地招手,「我知道你是人,进来吧。」
一个小男孩,还不到我腰那么高,小大人似的有点可爱。
我莞尔,「黑灯瞎火的,你怎么知道我是人。」
「因为叔叔说了,那些怪物不会敲门。」
我瞬间就捕捉到了他话里的重点,重复了一遍,「叔叔?」
这屋里还有别人?
他小脸耷拉下来,低声说,「嗯,叔叔受伤了,很难过,但爸爸妈妈还没回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底是小孩,对陌生人也不设防。
说话间他已经领着我进了卧室。
我先走到窗边,按着约好的暗号闪动手电,音乐声很快停下。
之后才走到床边。
借着手电筒的光,我看见床上躺着个人,一身军装,左边小臂被缠起来,往外渗着血,脸色被强光一打,越发惨白。
我吓了一跳,凑过去问,「兄弟,你还活着不。」
那人小幅度偏头,避开了手电筒的直射,动作缓慢虚弱,眼神却很税利,像一把刀子,剜得人想躲。
他冷冰冰地问,「你上楼的时候杀了丧尸。」
我点头,皱了皱眉。
打斗时沾上了丧尸血,我现在身上的味道应该不好闻。
但好心救人,却遇到这样的逼视,我的语气忍不住发冲,「我是对面楼的,看到小孩在阳台乱动,怕出事才过来看看。」
察觉我语气不善,他闭了闭眼,对站在旁边的小孩说话,「小童,你拿着蜡烛,去给叔叔接点水来。」
原来孩子叫小童。
再看向我的时候,他眼神里多了愧疚,「对不起,谢谢你来,我刚刚确实情绪不好。」
我摆手,不跟病人计较,但忍不住问,「不过你这胳膊,是怎么伤的。」
还在渗血,说明是新伤,但如果是被丧尸咬了,哪还能好好地躺在这,早就下去跳 disco 了。
「我自己砍的。」
「什么?」
我一脸震惊,他却淡然。
「楼里那个,其实也不是别人,是小童爸爸……」
我眉头紧皱,清楚有隐情,听他继续说。
「我上周退伍,来投奔小童爸爸,本来三天前就打算走……那天我在家带孩子,等他夫妻下班,吃践行饭,但忽然出事了,街上的人都成了怪物。」
我沉默着,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黑天的那一瞬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待在屋里的人都逃过了一劫。
「小童的爸妈,都出事了?」
想到小孩儿天真的眼睛,我的心也跟着发沉。
大哥一脸刺痛,「他念着小童,哪怕变成怪物,也想再看孩子一眼,结果没控制住自己。」
剩下的他没说,我也大致能猜出来。
他护着小童,结果被咬了,但为了不变成怪物,自己砍断了胳膊。
听清楚原委,我也推翻了对眼前这人的第一印象。
这是真正的军人,坚毅,铁血。
读懂了我眼里的敬佩,他挣扎着爬起来,摇了摇头,「我也没多伟大,这事儿换了谁,都会这么做。」
我没说话。
小童端着杯子,走了进来。
「你们还没吃饭吧。」我问。
一大一小都没作声。
我把手电筒放在桌上,加上蜡烛的光,总算能看清楚周围陈设。
干净整洁,装潢简约,看也知道,这一家人之前的生活水平不低。
压下心里的可惜,我打开书包,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掏了出来,往小童面前递。
面包饼干巧克力还好,但压缩饼干一出,大哥有点吃惊,「你哪儿弄来的这些东西。」
我挠挠头,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我在超市打工。」
大哥很感激,但也知道不该瞎客气,拿过面包和巧克力就吃。
小孩也饿坏了,扔着面包大口咬,屋里静得很。
大哥吃得快也多,四块压缩饼干下肚才停手。
我观察他包扎粗糙的伤口,有点为难,超市里虽然有不少药,但真要用的话,我却一窍不通。
察觉我的视线,大哥笑了笑,「没事,死不了,当兵这么多年,什么伤没受过,小庄是吧,你叫我陈哥就行。」
吃完东西,陈哥精神明显好了许多,用还完好的那只手,给小童擦嘴角的面包渣。
我咬牙,想带他们走。
「陈哥,你想不想活下去,带着小童。」
陈哥默了一瞬,开口,「我倒无所谓,但孩子还小。」
我看了一眼小童,沉声说,「人之所以被称之为人,不只是因为能思考,数量多,更多的时候,还因为人有人的信念。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咱们都得拼命活下去,是不是?」
没来得及长大的孩子太多,人类,没那么容易向灾难屈服。
或者我的语气太严肃,他愣了愣,声音也跟着抬高了几分,「那当然」。
我松了口气,告诉他俩,楼对面的小超市有足够的物资。
但略过了短信的事。
也不是不信任他们,而是这件事诡异,没弄清楚之前,最好不要把别人牵扯进来。
确定了这两个是自己人,我也不再避讳,「天亮的间隔是十三个小时,从黑天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我们再等十个小时,就能趁着白天回去。」
陈哥表示明白,商议之后,为了节约手电筒的电能,我们决定睡觉,养精蓄锐。
第二章 三楼密室
我睁眼的时候,小童正往我身上盖被子,奈何身高不够,踮着脚,小脸憋得通红。
我哑着嗓子道谢,却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为了安全,我昨天就睡在客厅沙发上,地上还放着斧头。
现在陈哥正坐在餐桌旁边,桌上摆着煎蛋,一碟青菜还有面条。
「小庄醒啦,快过来吃饭。」
他俩显然早就醒了,只是为了不吵醒我,一直在等。
我看着桌上的饭菜,有点惊讶,陈哥已经把碗递过来了,「天一亮我就睡不着了,加上小童家里有煤气炉,咱们既然要走,也不能浪费,我给你俩做顿饭。」
见我盯着他右手绷带,他笑了笑,「我是左撇子。」
怪不得。
脑子渐渐从睡眠里清醒过来,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以及冒着热气的饭菜,觉得有点奇怪,问,「天亮了多久?」
陈哥答,「一个小时。」
比我预料的,晚了半个小时。
或许是记错了,我没说什么,跟陈哥一块吃饭。
吃完以后,确定丧尸的行动又恢复了迟缓,我们也准备收拾东西,去对面楼。
陈哥单手拎出个行李箱,让我装东西用。
除了一些基本用具,我把能穿的衣服都装上了。
现在天气异常,白天炎热,夜里阴冷,还不清楚会不会继续生变,多打算一步,总是对的。
陈哥的身手果然不是盖的,虽然少了一只胳膊,但灵活性和爆发能力都远远甩开我,应付迟缓的丧尸完全没问题。
我抱着小童拎着行李箱,陈哥走在前面,把贴上来的丧尸都捶死。
穿过街道,原本都很顺利,但等我们靠近门口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飞出一个花盆,直直奔着陈哥脑袋砸过来。
「小心!」我着急地喊。
陈哥慌张避开,但难免分散了注意力,被好几只丧尸围在了中间,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另外两只丧尸扑上来,直奔我怀里的小童。
我拿着行李箱格挡,还得护住孩子,奈何手上没有武器。
一只腐烂的手抓过来,我的心早凉了半截。
忽然从斜里飞出一只脚,动作迅捷地把那只丧尸踹出了五米远。
少女一身黑色工装,腰带勒出的细腰盈盈一握,高筒靴子,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英姿飒爽。
我愣了几秒才认出来,竟然是薛雪。
「你……你怎么……」
怎么这么厉害。
她乘机踹翻了另一只丧尸,蹭了蹭鼻尖,「我说了,学过几年跆拳道。」
「几年?」
她有点不好意思,「十几年。」
……
直到回了楼上,我依旧在怀疑人生,满脑子都是陈哥一斧头一个丧尸,薛雪一脚就是五米的场景。
而我面对丧尸,却什么都做不了。
薛雪凑过来,语气小心,「其实我也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也说了我学过跆拳道,几年和十几年不也差不多嘛……而且我妈说了,不能跟有好感的男孩子说我打人很厉害,不然会找不到男朋友。」
几年和十几年能一样吗。
哎,等等,她说她妈的,不对,她妈说什么了……
我大脑有点转不过弯,一抬头就对上了她泛红的脸蛋,秋眸含水,秀美俏丽,我竟看呆了。
她吐了吐舌头,我还没来得及问,后脑勺就挨了一下,「别发呆了,先研究研究,陈哥和小童住哪。」
二楼东西太多,连打地铺都只能睡下两个人。
薛雪是女孩,肯定不能打地铺,小童又小,睡地上也不太好,一时间我也犯了难。
薛雪出声,「三楼的住户,你见过没有。」
我很快回答,「三楼没有住户,这一栋都是我们老板娘的,空着没租出去。」
薛雪哇了一声,「你们老板娘真有钱。」
都这时候了,有钱又有什么用,已经持续断电断网五天了,一直都没恢复,社会早就乱了。
薛雪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没再说话。
气氛有点发沉。
我翻出钥匙,打破僵局,「我上去看看,能不能住人。」
众人没有异议。
但我往楼上走着,却莫名心虚,老板娘虽然从没禁止我上三楼,钥匙也放在我手里,但总归是她的私人空间,不该擅闯。
不过眼前这状况,老板娘失联,也不知道身处什么状况,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找到对应的钥匙,门锁应声而开。
大厅整洁,阳光从飘窗漏进来,照得纯白的地板光洁明亮。
三楼装修比二楼华丽很多,跟楼下一样,一个客厅,三个房间,其中两个是卧室,剩下的一个,房门锁着,看不见里面。
我走过去,发现房门是密码锁,四位数,应该是自带电源。
我犹豫了一下,输了四位数字,0816,门锁「咔嗒」一声,开了。
密码是老板娘生日。
但开门后的下一秒,我看着门内的场景,惊得差点闭不上嘴。
银白色的反光墙裹着一个小屋,连窗户都没有,完全密封。
墙壁上整整齐齐挂着的,全是枪。
分门别类,手枪、步枪、冲锋枪样样不缺,甚至连重型机枪都有。
尤其挂在正中那把狙击枪,外壳漆黑,枪身笔直,铮亮的枪管夺人眼球,泛着独属于器械的冷峻气场。
一眼看去,实在震撼。
但这些东西,不是违禁品吗?
我后脊一寒,老板娘到底是什么人!
也是这时才注意到,脚边放着一个信封,似乎是夹在门缝里,所以门一开就掉下来了。
上面写着四个字,庄钦亲启。
老板娘的笔迹,这是她写给我的信?难道她早就知道,我会上楼,到这间屋子来?她又想告诉我什么?
带着满心的疑问,我打开了信封。
第一句话就是,「傻小子,吓坏了吧,都是模型,我也就是个手办爱好者,良好公民,不犯法的。」
我心里五味杂陈,说实话,眼下这状况,就算满屋子都是真枪,我也不害怕。
接着往下看。
「你既然进来了,那大概率已经出事了,那些东西恐怕也出现了。小超市就留给你,至于能活多久,还看你本事,不过你性格那么老实,多半撑不过一个月,你也不用谢我,我也是受人所托,帮你一把。」
寥寥数行,给我带来的震撼却一点也不少。
老板娘她果然知道会出事,难道那些通知短信,也是她发的?
不对,如果是老板娘的话,既然能发短信,她完全没必要安排这么多。
而且看信中的语气,她根本不清楚我能拿到信的确切日期,跟那些短信,分明不是一个人。
翻过来,还有最后一行。
「不过你傻小子,还真的记着我的生日,不会是喜欢我吧。要不是以后实在太危险,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你。」
不过一句调笑,却叫我愣了一下。
之后我赶紧回神,把注意力放在了后面一句话上。
她还活着,而且很清楚现在的危险,而且以后,还会更加危险……
老板娘在信里说有人请她帮忙,难道这家超市开着的目的,就只是为了照顾我?
乍一听是天方夜谭,但仔细一想,却处处合理。
月薪三千五,包食宿,工作地点离学校又近,条件实在是过于完美。
当时我急着交学费,并没多想就接受了下来,还感慨运气太好。
但跳出当时的窘迫,才能发现奇怪之处。
这样的条件,又是在学校附近,真想找兼职,十个也有了,怎么可能轮得上我!
但这样的话,请老板娘帮忙的人到底是谁,跟发短信提醒我的,是同一个人?
我摇摇头,按下繁杂的思绪。
既然一时找不到真相,不如专注眼下,毕竟只有活下去,才能弄清楚一切。
我把信贴身收好,暂时不打算把这消息告诉其他人。
三楼有两间卧室,恰好解了住宿之急。
避免吓坏其他人,我把模型室仔细锁好,确认没有其他问题之后,才叫陈哥和小童上楼。
薛雪是女孩,所以还住在二楼,也省得挪动。
三楼的卧室像是特意准备的,床上用品一应俱全,倒省了很多麻烦。
陈哥坐在窗边擦斧头,阳光照得他冷硬的侧脸都柔了几分;薛雪打开行李箱,把里面衣服往衣柜里挂;小童追着楼下翻出来的遥控小汽车满地跑,阳光明艳,照得人浑身暖洋洋的。
这场面竟有几分温馨,好像没有丧尸,也没有末日,我们只是万千家庭中,平凡的一员……
但这平静还没持续多久,就被打破了。
陈哥擦干净斧头放下,拧着眉问我,「小庄,刚才在楼下,你看没看到,那个花盆是从哪来的?」
花盆……对,花盆!
刚才上了三楼之后,看完那封信脑子太乱,竟然把这回事忘了。
回来的时候明明一切顺利,但就在要进门之前,却忽然砸下来一个花盆,这才打乱了陈哥的打怪节奏,差点全员殉葬。
「是不是……风吹的。」薛雪停住动作,试探着问。
我摇头,姑且不说当时没风,就算真是意外,那花盆的角度也不可能这么准。
只隐约记得,花盆是从楼顶掉下来的。
但是楼顶的话……
想到了一种可能,我猛地站起来,问薛雪,「你们那栋楼,每层的住户你都认识么?」
薛雪被我吓了一跳,但还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我只认识住我家楼下的,是一家三口人,但过年期间他们回老家了,一直都没回来。至于住在三楼的,很少出门,我没怎么见过,听说是几个学生合租……」
「几个?」
薛雪摇头,脸上带着愧色。
见我脸色不好,她担心地追问,「怎么了,那些人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回答,交代她看好小童,「陈哥,你跟我去顶楼看看。」
「带着斧头。」
陈哥点头,没问原因,但还是照我说的做了。
这一片的房型都一样,每栋楼顶都围了护栏,能爬上去看风景。
就在三楼楼道尽头,有个墙梯,连着上楼顶的小门。
此时我跟陈哥就站在墙梯下面,能清晰地听到,小门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窸窣声,以及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陈哥拧着眉心看向我,无声地朝我比口型,「有人撬门。」
我心情沉重,点头。
我早该想到的,那天囤货动静太大,除了薛雪,肯定还有其他人注意到了。
那些人明知这有食物,却不来求救,恐怕是想直接杀人,霸占物资!
我把棒球棍别在身后,死死盯着那扇小门。
陈哥虽然是左撇子,但到底伤了胳膊,应对不灵活的僵尸还好,如果对手是同样灵活的人,却很难应付,尤其是在我们不清楚对方人数,是否持有武器的前提下。
陈哥抬手扶了一下墙梯,尝试着想爬上去,却因为不适应单手发力,摔下来好几次。
最后一下摔得狠了,我不忍心,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陈哥苦笑着摇了摇头。
门外传来熟悉的国骂声,足见撬锁的进度不佳。
我拉着陈哥回了三楼屋里。
「敌人在明,我们在暗,咱们不用爬上去,就在里面等着他们下来,到时候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陈哥自嘲,「也只能这样了,我这废人,本来也爬不上去。」
我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拽着他又下到了二楼,直接进了小仓库。
里面是各式武器,从棒球棍到大砍刀,种类也有不少。
因为危险,所以没放在外面
「陈哥,你拿那把小斧头也不称手,不如换一个。」
争斗杀伐刻在骨子里,武器永远能勾起男人的兴趣,陈哥眼前亮了亮,绕着小仓库看了一圈。
但他却没挑选,而是转过头来,定定地盯着我,「小庄,以前楼下是超市,有物资也不奇怪,可这些玩意,却不是超市里常见的。」
陈哥敏锐,给他看这些的时候,我就想到他会生疑。
「这件事,说来话长……」
我仍在犹豫要不要说短信的事,说话支支吾吾。
陈哥却不在意,打断了我,「不方便说也没事,反正咱们都是一起的,不管遇上什么,哥都跟你一起。」
「陈哥……」
我从未如此庆幸,当时决定带孙哥一起回来。
选好武器,自然得把这事告诉薛雪,她果然愤愤直呼那些人不要脸。
商量之后我们决定,等天黑之后,一起去三楼埋伏。
至于为什么是天黑,也很简单。
那些人选择撬门,而不是正面刚,说明心存忌惮,为了提高胜率,肯定会趁天黑,等我们都睡着再来偷袭。
我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天黑还有三个小时,足够用来吃饭。
转头搬出了一箱自热火锅。
拆封倒上矿泉水,自热火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倒少有的像顿正经饭。
但就在我们吃完,收拾垃圾的空档,天却黑了。
「哎哟,我衣服还没收拾完呢,怎么就天黑了。」
我下意识去掏手机。
看完更发现不对劲,黑天的时间,竟然比之前又早了半个小时。
薛雪的闹钟还没响,她显然也察觉了。
……
陈哥重复了一遍我的话,「也就是说,每一次天黑天亮交替,天亮的时间,都会缩短半个小时?」
我跟薛雪同时点头,脸色都不太好。
这样下去,天亮的时间会越来越短,生存的压力,也会越来越大。
薛雪的闹钟突兀地响了起来,半个小时过去了。
小童乖巧地留在了二楼,抱着手机玩单机小游戏。
我们三个则挤在楼道里,紧张地盯着通向楼顶的门。
因为隐在黑暗里,实在太过安静,连呼吸声很明显。
五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零七分钟,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我低着头,放缓呼吸,脑中的时钟缓慢地转着。
终于,在两个小时二十九分钟的时候,我听到了咔嗒一声。
倒数五秒,强光猛地亮起,照得楼道宛若白昼,是薛雪照计划开了远光灯。
灯光清晰地照出了门口的人影,一共四个,平均年龄远远超过三十岁,身材壮硕,明显不是学生。
其中两个已经下了梯子。
剩下的一个还抓在上面,另一个站在屋顶,还没来得及下来。
过了最初的惊吓,抢先下来的两个人很快动了,疯了似的扑过来,手里的菜刀闪着寒光。
他们动作生疏,但角度却狠厉,每一下都奔着致命位置。
我心里寒了一下。
这几个人早就动了杀心。
陈哥身姿灵巧,但以一敌二明显局促,况且他不愿危急对方性命,出招更加受制。
这时候梯子上那个已经抽出了武器,薛雪赶紧把远光灯塞进我手里,也加入了战局,场面混乱,但我还是看得出,陈哥和薛雪处于劣势。
我咬紧牙关,吼了一声:「住手!」
这一嗓子出其不意,缠斗的几人齐齐顿住,我掏出早就放在口袋里的模型枪,继续抬高音量。
「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不然我现在就开枪!」
这手枪是我从老板娘的模型室里顺的,因为制作精巧,竟真的唬住了对面。
站得最近的那人一愣,就要把菜刀扔下。
有个矮个却出声,「大哥别,别信他,持枪违法,他拿的肯定不是真枪。」
被他说中,我心里也是一抖。
但我更清楚,双方博弈,拼的就是心态,我越镇定,他们就越没底。
所以我极力扯出一个笑容,「你们可以试试,我这人本来就喜欢玩命,尤其玩的不是自己的命的时候,特别,有意思。」
我把远光灯对准那四个人,神态越发冷静。
那矮个见我这样,果然犹豫了。
「你们只看到我囤东西,但有没有想过原因呢。」我把远光灯关了,又瞬间打开,晃得对面睁不开眼,接着说。
「连丧尸到来我都能提前预知,区区一把枪,怎么可能拿不到。」
这话一出,对面几人神色各异,唯一相同的,只有下意识后缩的动作。
「你,你凭什么杀我们。」
那矮个强装镇定,却是纸糊的老虎。
我摇头,「不,杀人太血腥,所以我不杀你,也就是打伤四肢,之后扔到门外喂丧尸。」
说着话,我还作势把枪口对准了他大腿。
他马上吓白了脸,「当啷」一声扔了手里的菜刀,跪在了地上,「大哥,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今天都没打算来的,都是孙中那小子,非要贪你的物资。」
「你她妈胡说什么!」
孙中当即跳脚,对矮个破口大骂,甚至动起手来,完全忘了,他们原本是一伙的。
四人比肩尚且像个整体,但只要有一个顶不住,裂纹就会飞速蔓延,直到分崩离析。
我给陈哥和薛雪使眼色。
他俩了然,动作利落地拿下内讧的四人。
眼见四人被制住,我这才松了口气,把模型枪收回了口袋。
薛雪凑过来,压低声音问,「你哪来的枪?」
我下意识退开半步,「是模型。」
那四个人心思不正,绝对不能留。
所以我们找了绳子把人捆上,打算等天一亮,就把他们扔出去自生自灭。
夜里鬼哭狼嚎的求饶声实在烦人,陈哥从床上爬起来,挨个堵了嘴。
扔了这四个人,接下来的几天倒是平静,街上只有丧尸游走,死气沉沉的像个空城。
但我们都清楚,肯定还有其他幸存者,只不过境遇不同。
手机信号整日是断的,不管怎么刷新都是一片空白。
从最初的不适,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其实也没过多久。
人类的适应能力,实在不可小觑。
不能出门,整日憋在屋里,日期变化也没了意义。
反而是小童,抱着超市里的玩具乐不思蜀,整天待在一楼。
天亮的时间从原本的十二个小时,也变成了八个小时,更加漫长的黑夜,让人怅然。
好在白天变成八小时之后,没有继续变短,不然情况只会更复杂。
阳光难得,所以大家都很珍惜天亮的时候。
薛雪趴在窗边晒太阳,我也拿出了没看完的《基度山伯爵》。
但我还没翻开书页,就听见她惊呼。
「庄铁头,你快过来看看!」
这丫头本来叫我庄大哥,但因为像极了天龙八部里的老实人游坦之。
故而我提出了反对意见,后来就成了庄铁头……
我忽视这个称呼,去了窗边,收回了嘴边那句「大惊小怪」。
因为我比她还吃惊,「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是白天,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一切清晰,连马路都像涂了油。
很平常没什么两样。
但原本行动迟缓,尸体一样的丧尸,现在全都聚集在了一起,绕着整个街道,从街头跑到街尾,声势浩大,令人瞠目。
陈哥也听见动静,凑了过来,目瞪口呆,「这些玩意,还会跑马拉松?」
说完转头看向我,又接了一句,「还是在举办什么仪式?」
这理由相当扯淡,但可悲的是,眼前这诡异的情况,除了这个理由,还真的解释不通。
薛雪眼尖,当丧尸队伍再一次通过主席台,也就是我们楼下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
「你看,领头的那个丧尸有点奇怪。」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仔细盯了一会,终于发现原因。
当然不对劲,因为打头的那个根本就不是丧尸,那是个人!
他穿得破烂,加上脸上也脏兮兮的,加上那顶破帽子,乍一看确实会被糊弄过去。
但问题就出在他的动作上,因为太过协调,所以跟后面的丧尸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