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为难他,牵着他的手坐下来,将我的心思都剖析给他听。
「我正式向你道歉,我为人确实不坦荡。
「正如我所言,我身无长物,想要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就是我的手段。
「以前的事是我不对。若是你不喜,我以后改,不与你用手段,可好?」
他惊讶地看向我,眼角红软。
「将军是一方霸主,手握重权。我父亲在世时,嫁于你都是我高攀,何况如今我是戴罪之身?」
我垂眸看着他的手,抿着唇。
「将军不嫌弃,我很珍惜的,更何况,我确实对你有些心思呢。」
他握紧了我的手,指尖滚烫,急着解释:「你没有做错,对我用毒也是为了保护我,我心中知道。
「我对你不是恼,只是觉得你那么聪明,万事都有自己的谋算,在你这里我的兵权和筹谋都没有用武之地。
「说到底,是恼自己无能罢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鼻尖微酸,「你怎么会无能?这天下谁都没有资格说你无能。」
萧行将我拉过来,抱在怀中。
他声音发闷,「你说你高攀,可我不觉得。若非你家遭逢大难,你怎么会看上我这一介武夫。」
「我进京时就听说了,你是京中闺秀的楷模。琴棋书画国学策论无一不精,还曾上殿和学士辩论,学识不输他们。」
他松开我盯着我的脸。
「如你这样的大家闺秀,行事得体胸有乾坤,我只怕你觉得我肤浅,无话可说。」
他原来想了这么多,我却一直浮于表面地去想他。
白担了他的夸赞。
他又道:「你来漠北做先生,孩子的父母都来告诉我,你教得多好。两位夫子也对你心服口服。」
他笨拙地帮我理着头发,「不要妄自菲薄。」
我点头,心里只剩感动。
许久过后,我想起墙角挂的渔网,「你让人做的?」
「怕你觉得这里脏乱,有意让人布置了一番。」他微有些不自然。
我就说军营怎么这么干净,原来都是他安排好的。
那城中那些事,也都是他为了引着我来见他,做的手段。
话说开了,我心情极好。和萧行牵着手慢行回城,明明很长的路,走起来却一点不累。
他却时不时回头问我累不累,要不要他背着。
我还真让他背了一段,路上不少人见着我,又改口喊我夫人。
还问萧行什么时候吃我们喜糖。
萧行反过来问我:「什么时候吃喜糖?」
「将军想呢?」
「不急,我要准备一番。」他停下来,看向远处,「我要让天下人知道,云屏卿嫁给了我!」
「云屏卿以前是京中闺秀楷模,是高高在上人人敬仰的大小姐。」
「嫁给我,就是将军夫人,依旧尊贵无匹人人得敬畏。」
我点头,说好。
萧行【番外】
我十五岁随父出征,十年间沙场驰骋,战功赫赫。
朝堂捧我做忠臣良将,百姓奉我若神明,我飘然自得,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
可被副将出卖陷害背上勾结外邦的罪名后,我方才明白,这世间没有人是不可缺的。
在牢中,琵琶骨的疼痛,远不如失望所带来的疼痛。
不值得!
这朝堂这人世,不值得我拼尽全力。
我断食断欲,让自己沉静,去悟朝堂的波云诡谲,悟人与人相处之道。
有一天,丞相云申之获罪,云氏女眷关进我的隔壁。
我知道他的长女云屏卿,传闻中满腹经纶的大家闺秀。
遭逢大难,我以为她和其他闺秀一样,会惊惧哭闹,自哀自怜。
可当我看到她平静地给她的未婚夫磕头,不卑不亢地说她愿意带着三位妹妹做妾时,那一瞬我忽然想通了。
人做事都是有目的的,求财、求名、求生路。
立住目标,就一往无前不患得不患失。
屏卿说是我救她,她欠我恩情,可实际上是她救了我。
佛说开化、道说顿悟,那一刻我感受到了。
人生之短,不要受他人蠢钝影响,就做想做的事,坚持自己想坚持的,手段虽分黑白,但结果不分。
至于身后骂名,与我何干?
我何其幸运认识她,娶到她。
大婚前我昭告了天下,婚书送入京城,圣上是否生气我不想知道,但结果是他敕封了屏卿诰命,命人送来凤冠霞帔!
我的妻子是云屏卿,有我萧行在一日,她就不是奸臣之女,不是戴罪之身。
她是高高在上人人得敬得畏的奇女子。
云屏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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