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界末日了,我该准备哪些物资?

火锅面,火锅的灵魂,如果收尾不用火锅面这顿火锅就算白吃了。

本来没有味道的面在已经煮过肉和海鲜的汤锅里浓浓地入了味,每一根面都成了微微的红汤色,混着一把小油菜吃到肚里满足感简直爆棚。

我打了个饱嗝,也懒得收拾碗筷了,瘫在椅子上刷手机。

没记错的话还有几天就要彻底断水断电了,断网就更不用说了。

我要趁着现在看看外面怎么样了。

新闻已经更新了世界范围因为这场低温死亡的人数。

美国 48713 人、俄国 54186 人、英国 13652 人……就连新加坡都有 3560 人在寒潮中冻死。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无处可去的流浪者,在突然降临的灾难面前没有一点反抗能力。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罢了,接下来死亡人数会呈爆炸式增长。

人类在这种天灾面前,就像蝼蚁一样脆弱。

打开朋友圈,昨天那种开玩笑的气氛已经彻底消失了,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这场降温。

「我家已经零下了,开空调都不顶用了怎么办,这次降温到底要持续多久啊?」

「专家说这只是暂时的,我看美国都开始零元购了,这是全世界范围的灾难啊。」

「冰河期到了,人类要灭绝了吧!」

群里消息刷屏快得我几乎都看不清,大家清一色地都在囤物资,虽然所谓的专家说这只是暂时的,但是所有的超市几乎都被抢购空了。

有个宝妈在求助:「家里奶粉不够了,有没有人有多余的奶粉?」

这条消息很快被刷上去了,没人搭理她。

这种灾难面前,人性的自私似乎也无法指责。

我叹了口气,很显然大家完全不相信这次降温是什么专家说的狗屁耀斑爆发导致的暂时性寒潮。

但他们对未来要发生的灾难还一无所知。

零下 20 度的温度只会维持一两天,很快气温就会继续下降。

而那时断水断电的人们将求生无路。

短短三天,地球人口就会锐减三分之一。

寒灾地狱,已经开始了。

果然,第三天半夜里我是被生生冻醒的。

梦里我似乎被动在冰块里,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往外散发着寒气,冷得我浑身蜷缩起来直哆嗦。

等我冻醒后之后才发现,屋里冷得出奇,冷空气沉沉地堆在地上,连呼吸都凝滞起来。

我真的好像睡在一个冰窖里,哪怕穿着厚厚的睡衣,全身也都是冰凉的。

我呼了一口气,惊奇地发现居然变成了白色的哈气。

我心里咯噔一下,马上冲到空调面前。

果然,空调屏幕彻底黑了,已经不运作了。

极寒降临的第三天,我家断电了。

我爸妈也冻得起来了,我妈搓着手,说话的时候全是白气:

「好冷啊,谁把空调关了?」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温度计。

零下 34 度。

这还是在屋里装了隔热层,也就是说外面的温度又降了,说不好已经得有零下 40 多度了。

我爸面色也难看起来,他摁了一下屋里灯的开关。

毫无反应,大堂里一片黑暗,只有窗外月光映到雪地上苍白而微弱的光。

「停电了。」我爸声音严肃起来,「澜澜,你不是安了烤火炉吗,我去抱柴火,咱们今晚上围着炉子睡。」

为了应对停电屋里煤炉和烤火炉我都装上了,但是煤炉通风不好容易中毒,优先选择还是烤火炉。

我爸抱着一捆柴火堆在炉子里点上火,我们就围在旁边的地毯上裹着睡袋睡觉。

黑暗里,橘色的火光驱散了寒意,我冻僵的手脚在刺痛后慢慢恢复了知觉。

木柴烧得噼啪响,不时有几点火星子飞溅在空中熄灭。

虽然比不上空调,但是也暖和了不少了。

看着跳动的火苗,听着耳边木头爆裂的微弱声音,一阵困倦慢慢袭上大脑。

我闭上了眼睛。

04

停电后,事态彻底失控了。

手机还有电的业主在群里刷屏。

「有没有多余的衣服,孩子快冻死了,求求大家救救我们吧!」

「家里断粮了,高价收粮,价格好商量。」

「水也没了!水管都冻炸了,物业能不能给想想办法啊,再这样下去我们不冻死也要渴死了!」

……

可是已经没有物业了。

楼下传来了玻璃爆裂的声音,我探头往下一看,心神剧震!

有人已经耐不住饥寒开始攻击店面,砸烂玻璃后冲进去打砸抢烧!

我心脏咚咚乱跳,看向储藏室。

之前忽略了这方面的危险,我家囤了这么多东西,一旦被发现后果难以设想。

就在我慌乱的时候,楼道里居然真的传来了哐哐的砸门声。

我爸朝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抄起一把菜刀,蹑手蹑脚地往门口凑去。

砸门声越来越近,重重的脚步声好像踏在了我的心上,男人的骂骂咧咧声回响在封闭的楼道里。

不一会儿,脚步声逼近,我的大门猛地被砸响了。

「开门!开门,有吃的没有,拿出来给我们分分。」

我们全家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出声。

这个声音我们都认出来了,是楼上的男人。

听说他之前是混社会的,后来扫黑除恶黑老大进去了他也跟着蹲了两年,出来找不着工作就一直蹲在家里。

这个男人一米八多,又高又壮又浑身都是纹身,看着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我们不是圣母,他家之前还找过我的麻烦,我没有那么多的善心。

「我知道你们家有人,你们前几天还装修呢,再不开门我就撞门了!」男人恶狠狠道,在没得到答复后开始用力撞门。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手里的菜刀不断握紧。

最坏的结果没有发生,我家的大门还算结实,他撞了半天纹丝不动,骂了一声往下一家去了。

看来楼上是断了顿了,不然也不会发昏出来抢吃的。

只不过此时人人都是家门紧闭,他们也讨不到好。

我松了口气,手里黏糊糊的,汗很快就冰冷一片。

……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每天都窝在家里。

所有的被子都被拿出来堆在了床上,可是即使身上盖着好几层被,夜里脚还是冷的。

吃东西的时候我们也小心了许多,带味道的吃之前都先用胶带把门窗封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时候的人性是不能信任的。

秩序彻底混乱了,每天楼下都能传来打砸的声音,倒在雪地里的尸体除了冻死的,还有被杀死的。

天气太冷,血液流出来一会儿就冻住了,变成了血冰。

楼上的男人天天吆喝着砸门,可是没人给他开门。

砸了三天的门之后,他也没有再出现过了。

05

事情还是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一个月后,我们的柴火和煤块快要见底了。

时间太紧,我手里的钱也不多,能买到的燃料实在有限。

尽管已经省着用了,可还是快要消耗殆尽。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妈冻得瑟瑟发抖,面色青白。

我把买的暖宝宝贴在了她身上还是不行,在绝对的低温下,连暖宝宝似乎也热不起来了。

我们都知道,再找不到燃料,我们都要死。

就在我们焦头烂额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我爸还以为是楼上,警惕地凑了过去,结果猫眼里居然是物业。

自从寒灾降临后物业就再也没在群里说过话,这次不知道怎的却突然出来了。

我们还在纳闷儿,物业却好像明白了我们的防备,他把脸露出来让我们看了一眼,又赶紧厚厚地包了起来,闷声闷气道:

「陆先生,小区业主家里都没有能取暖的东西了,我们打算去郊区的树林砍一些柴火回来烧,你们要不要一起?」

他也没等我们回答,自顾自道:「队伍 10 点在小区门口集合,我们争取在太阳落山之前回来。」

说着他就又去敲下一家的门了。

人多力量大,物业是想多找点人,这样万一碰上什么事儿也能搭把手。

敲到楼上的时候,楼道里传来女人尖锐的声音。

「神经病啊,你知道我们一年交多少物业费吗,你们难道不该砍回来给我们用吗?

「而且我家也没吃的了,赶紧送吃的来听到了没有,不然我去投诉你信不信?!」

物业简直气笑了,跟她骂了几句后觉得没意思,干脆不搭理她继续往上走了。

我爸犹豫了一下,回屋里找了一件最厚的皮毛大衣穿上,外面又努力裹上了一件羽绒服。

「我跟着去看看,你们娘俩在家里等着。」

说着他就要开门。

我妈急了:「我跟你一起,你自己一个人能多少柴火,澜澜看家!」

我叹了口气:「一起吧,多弄点,咱们少出去几趟。」

我爸拗不过我们,我们三个人全副武装出了门。

家里只有菜刀和砍刀,临走之前我想了想,又揣了一把匕首放在怀里。

到了楼下,附近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些年轻人,老的也有,只不过很少。

大部分老人是熬不过这样的低温的,能不能顺利回去都说不定,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谁也不愿意出来冒险。

我视线随意瞥向一边,又猛地僵住。

躺在地上的尸体大家都有些见怪不怪了,只是尽量离得远一些。

但是不远处的那具女尸十分面熟,是住隔壁开麻辣烫的大婶儿。

她早年抛夫弃子跟着情人私奔来了这里,结果情人其实有老婆,把她抛弃后她也没脸再回去,干脆就自己在小区里支了个摊子,慢慢地越做越大买了店面。

她身上衣服裹得很厚,脸上煞白几乎和雪地一个脸色了,睁着眼睛蜷缩在街角,死不瞑目。

我心里猛地一颤。

也算是熟人了,明明前段日子我还见过她,涂着大红嘴唇张扬热情的样子。

现在她就静静地冻死在了角落里,惨白而冰冷。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死在这里,是在屋里冻得受不了出去找法子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但我心里总觉得堵得慌。

我知道,像这样的死人现在已经全世界到处都是了。

无暇多想,物业拿了个大喇叭在前面喊话:「业主们,现在突逢灾难,大家必须齐心协力才能生存下去,大家都知道在这种温度下我们熬不过去多久,东边的郊区有一片树林,我们可以去砍一些木柴回家取暖,现在出发,我们一定要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回来!」

没人吭声,很少有人家里会存那么多吃的,半个月基本上就是普通人家生存的极限了,现在大家都又冷又饿,完全是凭借着活下去的信念出来的。

寒风席卷着地上的雪扑面而来,人的脸先是感觉到难以忍受的刺痛,过了一会儿便开始发麻,最后就会失去知觉。

这实在是太危险了,现在外面的温度已经达到了零下 50 多度,在这种温度里肢体裸露一会儿就会坏死。

不知道走了多久,旁边的一个女生突然惊声尖叫起来。

我扭头一看,后背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她的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在了外面,大概是风太大冻麻了没有感觉,此时一碰,那冻硬了的耳朵居然直接掉了下来!

然而没有血流出来。

耳朵静静地躺在地上,女生惊恐万分,哀嚎着哭泣:「救救我,我的耳朵掉下来了,送我去医院!」

然而没人理她。

医院也早就关门了,现在去哪里找医生接耳朵。

更不用说非亲非故的,大家现在只想去小树林里砍到足够取暖的柴火。

长久的压抑加上这一幕的刺激,那个女生凄厉地嘶吼一声,踉跄着奔向了远方的雪地。

没人去拦她,这种天气脱离了队伍下场只有一个,大家心里都清楚。

一边年长一些的女人低声叹了一口气。

风雪越来越大了,正午的天空也灰蒙蒙的,漫天都是飞舞的雪花。

我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难熬过,完全是机械式的、凭借着毅力在往前走。

所有的车都启动不了了,仅剩的油也都被弄了出来各自家里取暖,不然我们也不用这么费力地走去。

就在我要坚持不住了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物业突然说话了,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

「到了,咱们尽可能地多砍一些,减少出来的次数!」

不用他说,所有人都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刚才还死气沉沉的人群一哄而散,冲进了被积雪覆盖的林子里。

我爸拿出菜刀,用力地劈砍着树枝。

现在也顾不得什么干柴湿柴了,能烧的都是好柴!

一瞬间,不大的树林里到处都是人,人人挥舞着刀具疯狂地砍伐着树木。

出来的时候我背了一个筐子,还带了一捆床单缠成的绳子,我爸妈在前面砍,我就在后头收拾。

人多力量果然大,很快我身后的背篓就满了,剩下的用绳子捆起来系在我妈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眼前的树上,我不用砍柴,四处扫视,然后视线就被不远处的一个小雪堆吸引了。

吸引我的不是雪堆,而是雪堆边上露出的一小块灰色,被积雪覆盖很难看得出来。

我四下瞥了一眼没人注意,偷偷跑过去,把手伸进雪里一拽!

一只冻死的野兔身体僵硬,直挺挺地被我握在了手里。

果然是兔子!

之前我散步到这儿的时候就见过兔子,野兔的速度快得惊人,嗖的一下就从我面前跑了过去钻进了树林里。

现在温度太低,这些野生动物也死得七七八八了。

我用身体遮挡着别人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把兔子塞进背篓里,用厚厚的柴火盖上。

我家还有一些吃的,只是能撑多久谁也说不好,这时候没有人会嫌弃物资太多。

刚想站起身来,我警觉地抬起头,却发现一边裹着一身皮草的女人正在看我。

我心里一沉,她却没有说话,只是冲我点了点头就走了。

我有些惊讶,随即就认出了那个女人是谁。

是楼下的邻居,之前她女儿满月的时候还给我们送过喜饼,平常见了我们都会打打招呼。

她看见了我捡到兔子,却没有嚷嚷,也没有过来找我分。

我心里五味杂陈,决定晚上做好了兔子去给她送一碗,别人仁义,我也不能假装看不见。

太阳逐渐西移,物业看了看天色,大声招呼我们:「得赶紧走了,不然回去的时候天就要黑了,我们都得活活冻死!」

大部分人虽然舍不得,却也实在撑不下去了,收拾收拾柴火就跟着往外走。

只有那么零星几个人还想多砍一些,没听见似的继续挥动着手里的刀。

物业见状暗暗叹气,却也没有多说,领着我们就开始往回走。

回去的路显得更加漫长,下午了,温度也开始不断降低。

然而有了身上背着的盼头,大家都是干劲儿十足,居然比来的时候速度还快了一些。

所有人都似乎有了生的希望,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

我加快脚步,进入楼道。

狂啸的风被甩在身后,楼道里冷得像是冰库,然而好在没有风了,四周都寂静一片。

夕阳漫天的金光被风雪撕碎,只留下昏暗的余烬,透过窗户稀疏地映进来。

我甩了甩头发上结的冰,却在抬头的一瞬间浑身僵硬。

昏暗的楼道里,我家的拐角处出现了一个扭曲细长的黑影。

黑影的手里,刀锋被拉得很长。

我朝身后的爸妈使了个眼色,指了指那个黑影。

我爸会意,把身上的柴火解了下来,快步走到我身前,掏出身后的菜刀,蹑手蹑脚地往上摸去。

黑影听到声音,微微一动。

「你他妈的——」就在我爸上楼的一刹那,他猛地用刀朝着黑影劈了过去,怒骂一声!

楼上的女人狼狈地从阴影处踉跄出来,险险躲过我爸手里的菜刀,却慌得手一松,西瓜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咬了咬牙,刚想弯腰去捡刀,却被我妈眼疾手快地把那西瓜刀一脚踢开!

果然,楼上不想出去砍柴遭罪,干脆躲在我家门口打算抢现成的。

在这种时候,抢夺物资无异于杀人,更何况她手里拿着那么长的一把西瓜刀!

女人表情狰狞,尖叫一声朝我扑了上来:「你们还有没有心,我们一家都要冻死了,我老公都病倒了,有柴火为什么不能分给我们,快把柴火给我!!!」

我冷笑一声。

她似乎还觉得这是在末日之前,习惯了用她胡搅蛮缠这一套。

可是现在,没人会再惯着她了。

我一闪身,女人收力不住向前扑去,我不着痕迹地伸出一只脚。

她被绊得顺着楼梯滚落下去,然后尖叫声戛然而止。

刚才被我妈踢下去卡在走廊栏杆上的西瓜刀刀尖从她胸前冒了出来,衣服洇出一片暗色。

女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哆嗦着嘴唇:「你们、你们居然敢杀人?」

「快送我……去医……院——」

我面无表情道:「我们这是正当防卫,而且谁杀你了,你这是遭报应了。」

女人还想再说话,却一口气没有提上来。

她双目圆睁,没了呼吸。

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的时候没有觉得什么,现在人一死,我和我爸妈心情都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我们都是守法公民,从来没有违法乱纪过。

然而此时,却直面了一个死人,虽然不是死在我们手里,却实在不能说跟我们没有关系。

可是太冷了,这个温度已经不容许我们在这里发呆了,我爸叹了口气,赶紧招呼我们进了家门。

到家后,我们把仅剩的一点煤块放进炭炉里烤手,雪水融化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再次凝结成冰。

砍回来的木头也被我们放在炭炉前烘干,好晚上用来烧火。

这一趟出去我们一家都冻坏了,尤其是我妈,一直止不住地哆嗦,手烤了好半天才勉强恢复知觉。

夕阳西下,天边渐渐染上了墨色,黑暗笼罩了天际。

青市夜生活还算丰富,以往这个点儿四周都会亮起灯来,马路上车水马龙地穿梭。

然而现在,视线里全是一片黑暗,外面除了寒风的怪叫就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看到我爸妈心情都有些低落,我把木柴都倒了出来,从筐子里掏出了那只兔子,开心道:

「看看,这是什么?!

「我刚在树下捡的!」

我妈眼睛就跟电灯泡拉线了似的,唰地一下就亮了,也顾不得烤手了,一把夺过我手里的兔子眉开眼笑:

「兔子!」

「哎哟,我们家澜澜真是小福星,那么多人都没见着,就你捡着了!」

我爸也乐了:「我去收拾收拾,今晚上做个爆炒兔肉!吃了几天冷饭,咱们也热乎热乎!」

我爸是四川人,做得一手好冷吃兔,以前我上大学的时候他总会做一罐子冷吃兔给我带去学校吃。

现在天冷,他把柴火架在炉子里烧起来,抓了一大把辣椒、花椒、八角扔进锅里炒香,把切成小块的兔肉倒了进去。

滋啦!

水在油里炸开的声音我已经太久没有听过了,此时一听这种声音,眼眶一酸,居然几乎要掉下泪来!

兔肉在锅里爆炒上色,热气腾腾地弥漫着奇异的香气,我不停地吞咽着口水,肠胃蠕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不一会儿,肉出锅了,我爸把兔肉盛在碗里,又把烧好的雪水倒进自热米饭盒子里。

有些烫手的米饭弥漫着热气,我们一家三口围在桌前夹着兔肉。

兔肉混在辣椒里,颜色赤红澄亮,油香油香的。

咬一口就被那惊人的弹和嫩折服,满嘴都是麻辣回甜。

兔肉很新鲜,紧实细嫩又有嚼劲,连带着微甜咸香的酱汁儿一起进嘴,我们三个人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筷子快出了残影,在碗盘之间飞舞。

之前为了省柴,我们家只在晚上生火,白天都捂着被子缩在床上取暖。

一天到晚只有晚上那一顿能吃着热乎的,到了后来,晚上这一顿也没了。

眼下再吃浸满了香气的热饭和热菜所有人都感动得眼泪汪汪。

吃完饭,我把楼下邻居的事儿跟我爸妈一说,我妈犹豫了一下,装了一碗兔肉用保鲜膜封得严严实实地给楼下送去了。

楼上女人的尸体还躺在楼梯上,已经冻僵了,脸色惨白。

我妈皱眉闭着眼跨过去。

眼下家家户户都开始断顿,家里的存粮基本上都吃光了,我妈小心地不让兔肉露出一点气味,敲开门一把塞了过去就小跑着回了家。

邻居愣了一下,她大概是没想到我们还会把兔肉分给她,朝我们感激地点了点头,赶紧把门关上了。

06

家里的柴火已经省着烧了。

可是也只烧了不到两周。

两周后,物业再次聚集小区里的业主出去砍柴。

只是这次,人又少了一大半,稀稀拉拉的只有十几个人。

断粮断电,很少有人能坚持这么久。

最后一根柴火用完时,我爸烧了一锅肉汤。

冰天雪地里能喝上一碗辣辣的肉汤简直是无比的享受,可是我们三个人谁也没有露出喜色。

大家都知道,最后一根柴火烧完了。

我们即将面对的就是无尽的极寒。

……

最后的时刻终究还是到来了。

时间似乎也被冻住了。

过了不知多久,连最后的木柴都没有了。

东郊的小树林已经被幸存的人砍光了,就连街上的绿化带和树木能砍的也都被砍了。

放眼望去,整个世界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银白色。

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 60 度。

我们一家三口没了任何活动,每天都裹着好几层被子躺在床上瑟瑟发抖。

我们有吃的,可是没有火来煮。

四周都是雪,可是无法烧成水来喝。

每天我们只吃一个冻馒头,那馒头冻得严严实实的,比石头还硬,扔出去估计能砸死人。

全世界都被冰封住了。

以往对面楼上隐约的蜡烛光亮消失了,就连物业也很久没来过了。

似乎所有人,都已经死光了。

天地间只剩下了我们一家三口在苟延残喘。

而我们,大概也马上就要死了。

我妈钻到我被窝里,紧紧搂住我,低声唱着小时候哄我睡觉的催眠曲。

只是唱着唱着,她就哽咽了起来。

她拍着我的背,颤声道:「睡吧澜澜,睡着了就好了。」

我爸也从一边走过来,裹着毯子揽住我们,闭上眼睛。

「下辈子,我还当你爸爸。」

他说。

我带着哭腔笑道:「风水轮流转,爸,下辈子该我给你当爹,我照顾你了!」

他一瞪眼睛:「小兔崽子,说什么呢?!老子永远是你爹!」

五十多岁的大男人蓦然红了眼眶:「是我没本事,照顾不好你们。」

「没事儿,黄泉路上咱们一家三口照应着,下辈子好好投胎。」

我流泪点点头,微微苦笑。

难不成重活一世,我还是逃不过这样的命运吗?

也是,寒灾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我们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尽力了。

身上的刺痛慢慢退去,我感觉四肢都逐渐消失了知觉,然后一种奇异的温暖涌现了上来。

我知道,这是人体失温后的错觉。

登山队冻死后被发现时,有些人把衣服都脱光了,看起来像是活活热死的。

其实只是失温产生了幻觉。

我现在,大概就是这样吧。

可是那温度越来越明显,我蹙眉睁开眼,摸了摸身下的电热毯。

不是幻觉。

触手所及,真的是暖的。

就在我纳闷儿的时候,客厅里的电视突然传来了微弱的滋啦滋啦声。

我们三个对视一眼,争先恐后地掀开被子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大概是电子元件被冻坏了,电视屏幕一道一道地闪烁着暗光,看起来已经坏了。

然而那里面传来的声音却让我们热泪盈眶!

「中央广播电台,中央滋啦……电台。」

「……抗击寒灾是关系全人类的大事……滋啦滋啦……全国之力进行救援!

「目前中央抗灾指挥总部已做好救援部署,救援队已经开始驰援八方,部分地区供电已经恢复……滋啦……相信生命的顽强,祈求生命的奇迹,请大家坚持住,我们决不放弃!」

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掉在地上成了一个个的小冰疙瘩。

我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电视嚎啕大哭!

我爸妈也抹着眼泪,相拥而泣。

线路大概被冻坏了,灯忽闪忽闪的很昏暗,可是外面的楼却亮起了无数盏灯火,在夜里连成了一条闪耀的长城!

有人用微弱的声音对着外面喊:「还有人活着吗?!」

过了一会儿,就在我们失望的时候,有一个小小的女声在夜空里响了起来:

「这里还有。」

不一会儿,又一个人出声了:「这里,28 号楼 23 楼的邻居在这,你们还好吗?!」

有人哭道:「我楼上楼下都死了,只剩我还活着!」

「我也在!国家已经在救援了,邻居们挺住!」

「我们一家三口都在!」

「我也还活着,有人有吃的吗,我们要饿死了!」

……

所有虚弱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点亮了生的希望。

我带着哭腔朝着夜空大声道:「我也在!

「我们一定能活下去!」备案号:YXA1GwJPGvGiL34zEOmi0l02


0 0 投票数
文章评分
订阅评论
提醒
0 评论
最新
最旧 最多投票
内联反馈
查看所有评论
0
希望看到您的想法,请您发表评论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