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寒星哈哈大笑,「你刚才也不是这么说的呀!再说了,谁污染,谁治理!」
我躺在床上摇头晃脑,「谁开发,谁保护!」
躺了一会儿,他忽然对我说:「咱俩出去约会吧!」
「待着多好呀,瞎折腾什么呀!」我在床上赖赖唧唧地打滚,「我可不爱出门了!」
他有点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今天我生日。」
我切了一声,「这一招你上回都用过了,还骗我!」
他坐了一会儿,找出身份证来,「自己看,我骗没骗你?」
还真是今天,我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脑子暂时短路,嘴倒是反应得很快,「跟所有的烦恼说拜拜!跟所有的快乐说嗨嗨!」
他笑得都破音了,好不容易不笑了,问我:「走不走?」
我跟着冉寒星去了某斯塔门店,他说让我给他买个礼物,柜姐像是早知道他要来似的,递给他一个包装好的袋子。
他看着我,「交钱。」
「你有病呀,为什么要我送你你们自己家的东西?」我掀开盒子看了一眼,里边明显是条连衣裙,我更瞪大了眼睛,「您还有这爱好呢?」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不穿,给你穿!」他有些无语地看着我。
「所以说呀,你过生日,为什么要给我买裙子,这是给你礼物还是给我礼物呀?」我琢磨琢磨,又说,「我现在穿不起这裙子。」
「这裙子是我设计的,还没上线,现在全世界也就这么一条。」他说,「这就是我给自己选的礼物,我的生日愿望就是你穿着它来见我。」
我有点傻了,看着端庄美丽的柜姐,有些结巴地问:「他他......这人真是你们老板吗?」
柜姐莞尔一笑,不作答,像是在关爱弱智。
我没电了,只好说:「那那那刷卡吧。」
冉寒星在旁边抱着手,「刷什么卡呀?你别告诉我你微信里连三十都没有。」
「多少?」
「三十。」他伸出一只手来比画,「五,十,十五,二十,这是三十。」
为什么每一次我俩约会都像在划拳。
我问他:「原本定价是多少?」
「就三十,三十岁是全球女性的黄金期,这是我送给所有黄金女性的小礼物。」他说。
「你疯啦,这得赔多少钱啊?」
「这不是千金难买爷乐意嘛!」说完,他拎起购物袋,还不忘催我,「赶紧出来啊,我都饿了。」
这么一想,每一次我跟冉寒星在一块儿,除了吃这,就是吃那,他也不问别的,天天见了面就是吃了吗?吃什么?去哪吃?
「是我长得让你特别有食欲吗?」我问。
「你们这行业老不好好吃饭,我总怕你吃不饱。」他说。
「这才哪到哪呀,那以前拍《住洋房的女人》,比这严重多了,魔鬼训练!」
「什么魔鬼训练,是要把人训练成魔鬼吗?」他揽着我的肩膀,「别练了,走,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等会儿!」我却忽然被路边的一台车吸引了视线,走过去摸摸车标,「这好像是我那车,好熟悉的奥迪四个圈!」
回头,我看着他,「你也给我买个四个圈吧!」
并排坐在公共长椅上吃雪糕,冉寒星一边吃一边笑,「这算哪门子的四个圈啊?」
「怎么不算啊,伊利四个圈!」我雪糕都吃完了,还在那依依不舍地舔棍儿,「你该不会以为我要管你要车吧?」
「那我倒没那么以为。」说完,隔了一会儿,他又说,「不过吧,以前别人跟我约会,都选着去吃那又贵又吃不饱的。」
「你这话说得,以前那别人跟我约会,还得靠我养着呢!」我啪地一下拍拍他的大腿,「咱俩也算是历尽千帆,终于找着地儿坐啦!」
冉寒星估计是心情不错,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抬杠,「你屁股怎么那么沉啊,老想着找地儿坐。」
我抛个媚眼,撞他一下,「大呗,大,能不沉吗!」
他笑得很无语,又强板起脸来说我,「我发现你有点人来疯呀!」
「确实,其实我就喜欢人多的地方,热闹!」我把雪糕棍儿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理想中的放松,就是去那种人特别多的游泳池,游完了坐在池子边吃烤肠。」
冉寒星倒不觉得,「游泳池有什么好的,老有小孩往里撒尿。」
「外行了不是?咱也不是奔着游泳去的,主要是去看肉体!运气好的话,能碰上那种年轻的帅哥,雪白雪白的,浑身腱子肉,美女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前凸后翘,这么大个!」说着,我还很形象地比画了一下,「这么大个!」
听我描述,冉寒星特心酸地摇摇头,「原来你这么好色!」
「这你就不懂了吧,好色是人之常情,女的好色,才说明地位有所提升,什么时候女的能光明正大地好色,那才叫妇女能顶半边天呢!」
「快别光明正大了,阴着点儿吧,别待会儿你那半边没顶起来,我这半边顶起来了!」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原来我这么多年坚持健身,就是为了你这点小癖好!」
我哼哼了两声,笑着说:「你还得注意保持呢,没这几块儿巧克力,说不定我还不要你了呢!」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我,又问:「那你现在还经常去游泳吗?」
我摇摇头,「不去了,虽说我现在不出名了吧,但是也不能太放肆,我自己倒没什么,但是那帮记者老瞎写,本来我风评就不太好。」
冉寒星摸了摸我的头发,「看来干你们这行,也挺辛苦的,普通人的生活都没法享受。」
「别,千万别来这个!我要想享受普通人的生活,那打一开始就不应该干这个,那你说,普通人有几个二十几岁在北京买房的呀?普通人有几个花两万块钱买个破摆件啊?人不能这么贪,不能什么都要!」我大大咧咧地说,「你看那些踩着脚手架盖楼的,吊在天上擦玻璃的,天天半夜三点下班,第二天六点又起来的,人家那是真辛苦,我这没法比。」
「你不能这么想呀,我跟你说,痛苦是不能比较的,痛苦就是痛苦,不能说人家跟你讲,我好痛苦,你说你这算什么呀,我这才痛苦。」他捏了一下我的手,「别这么想,真的,你活得这么努力,你挺了不起的。」
「我前几天新学了一个词儿,特别好,叫容错率。」我也没跟他争,只说,「就比如咱今天买这三十块的裙子吧,你可以这么卖,因为你赔得起。我遇见个广告我不想拍,我还可以走,因为我还可以交违约金,咱们这种人容错率比较高,没困难到吃不上饭,但是可能对别人来说,一点小打击都是致命的。」
他有点惊讶地看着我,「说实话,你今天尤其让我有点刮目相看。」
正聊着,陆思思忽然给我打电话,一接起来差点没把我震聋,一听就是急眼了。
「你在哪呢?赶紧!赶快回来!那宋远怎么这么损啊!真不要脸!」
说实话,刚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我吓得不行,还以为宋远拍了我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坐在车上查账户余额,手都是哆嗦的。
「对不起啊,不能陪你过生日了,还得让你送我回去。」我有些抱歉地对冉寒星说。
「嗐,我本来也没什么安排,我原本就想今天跟你在一块儿待着。」看我在发抖,他开了个小玩笑,「我是想体贴一下,可我也没什么可脱给你披着的了。」
等回到家,见着了陆思思,她给我调出了一档谈话类综艺,宋远是本期的嘉宾。
节目里,他绘声绘色地给主持人讲述,在他出道前曾经有过一段恋情,对方是圈内人,比他大很多,后来分手是因为女方找了个物质条件更好的男人,出轨了。
说到关键处,他红了眼眶,微微点着头,下巴颤抖着,一副情难自持状。
主持人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坐在米黄色的沙发上,随着他的讲述发出各种夸张的感叹词,并在他控诉对方出轨时摆出一张不可置信的脸孔,「啊?真的吗?你这么优秀她都不珍惜?所以你现在是单身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很夸张地笑了一下,「真的吗?我不信!」
宋远白皙的脸上刷地一下落下两行清泪,表示自从出道后,他的一切重心都放在舞台上,他只有粉丝了。
访谈中场休息的间隙,他居然还准备了一段舞蹈表演,途中激情顶胯,同时掀起了自己的上衣,露出那令现场观众惊叹,但我见怪不怪的六块腹肌来。
「怪不得你上那么大当。」冉寒星对我说,见我在不停地抠手,他拽出一只来攥住,「别抠了,一会儿抠出血了。」
「我是不是完了?这会不会挖出来是我啊?」我很害怕地问他俩。
冉寒星安慰我说:「你怕什么,明明是他自己乱搞,你什么错都没有啊。」
陆思思却摇摇头,「你不知道,丫现在是当红小爱豆,那帮孩子疯着呢,爱豆说月亮是方的她们都信!更何况谁管你有错没错啊,你跟我哥哥谈恋爱,那就没得说,往死里骂你!」
当天晚上我六神无主,一点没睡着觉,揪着这点破事,愣是跟冉寒星说了一宿。
我说,这房子是我最后的阵地了,要是实在混不下去,我就要把房子卖了回老家了。
冉寒星当时就急吼吼地问:「那我呢!」
我很惊讶地看着他,「都到那一步了,你还跟我扯呀!到时候你就得赶紧离我远点,省着他们把这大屎盆子扣你脑袋上!」
「那不成!你还是坐着我的车去跟丫说的分手呢!」
要说快,没什么比互联网更快,果不其然,第二天大家伙就都传开了,我就是这头吃了嫩草,反手绿了草坪的老牛!不过没想到,舆论不到一个小时就反转了。
有个神秘博主忽然在自己的微博上爆料,说是从宋远无名时期就开始关注他的粉丝,俩人还谈过一段恋爱,她实锤了宋远在访谈中说起的圈内人就是我,并爆料说,在我与宋远交往的两年里,宋远吃我的穿我的,连比赛的装备都是我买的,为此,我还卖掉了唯一的爱车。
紧接着,她以温柔又哀切的自述体自曝道:「姐姐,当时您劝我,您说要当宋远的女朋友,要蒙上眼罩,背上绿壳,当忍者神龟,但那时我不相信,我被假象蒙蔽了双眼,以为他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但很快,他开始撒谎,出轨,夜不归宿,经常在言语上对我进行羞辱和打击,在这里,我也奉劝女孩子们擦亮双眼,远离人渣!」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鸡毛掸子救我于水火,可她怎么会知道我卖车的事?
我不是傻子,这件事大概和冉寒星有关,我去问他,他倒也爽快承认。
「那要不然我怎么办,我也不能眼看着你把我踹了回老家呀。」站在我面前,他的声音有点没底,像个没交作业的小学生,「我,我又没让她撒谎,只是她说爆料对她没好处,我就给她点好处而已。」
我没说话。
他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又说:「虽说你对我是选择性依赖吧,但是我觉得不能只有你一个人有选择权,我也得有选择的权利吧?我觉得我不应该再靠边站了。」
我没忍住,一下子笑喷了,「我说实话,本来我是挺生气的,为什么?因为我都说了不让你掺和我这些破事,但是呢,你的确是把我救了,而且你现在实在是太可爱了,我太喜欢你了,所以我气消了一大半。」
他问我:「那还剩下一小半,怎么办?」
「对呀,怎么办?」我笑呵呵地反问他,「要不我给你两个选项吧?」
他态度端正地敬了个礼,「领导,请指示!」
我拉开床头的抽屉,从盒子里取出个小方块来,像飞镖似的夹在指间,「一,把它消灭;二......」
我还没说完,他就飞快地打断我,「那我肯定选一啊!这不傻的都知道得选一吧!」
「你想好啦?那就一吧。」我嘿嘿笑了两声,狡黠地看着他,伸出两根手指,「其实二是消灭俩!」
其实到此为止,我还以为这事就结束了,毕竟没被这个雷炸飞都已经是老天开眼,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会因为这事咸鱼翻身。
互联网上什么多?闲人多啊!吃瓜的闲人多啊!
俗话说得好,没有新闻的领导算不上领导,没有绯闻的名人算不得名人!反过来想,当你有点绯闻以后,大家伙儿也会记起来,哦,原来还有你这么一号名人。
我是没钱买热搜了,架不住网友实在热情,一时之间大家都在怀旧——蓝宝珠这十年去哪里啦?
有的网友带话题发博,说她小时候,我的《住洋房的女人》火得不行,点进去一看她的个人资料,这电影上映的时候,她还是颗为爱激流勇进的小蝌蚪。之前认识的导演忽然发博,说宝珠是个很有灵性,悟性很高的演员,她被埋没,是整个电影行业的遗憾,言辞痛切,说得我好像是狗食盆里的大肥肉,粪坑里的大珍珠!
要是我没记错,之前说我表演太过程式化,不够动人的,好像也是这一位。
与风评逆转的势头一起涌现的,是各种各样的梗,各位段子手借着宋远这点花边新闻大显神通,给我起了各种花名,说我是「长得最像小三的原配」「扶贫恋爱第一人」「爱情观音」。有人说我,明明长得那么恶毒,却可以那么慈善。
最损的还是当年说「人腚胜天」的那位博主,说我靠一个实锤就结束了宋远音乐道路,是「一锤腚音」。
当然也不全是诙谐幽默的,有一部分博主明显要严肃许多,借着这件事,他们开始探讨女性在一段感情中该如何保持理智,还抛出一个问题:蓝宝珠的遭遇值得同情吗?
底下值得和不值得的在对骂,居然骂了好几万条,这些人里边估计百分之九十,在今天之前都不知道我是谁,是干什么的。
冉寒星躺在那龇牙咧嘴地刷评论,脸上的表情非常痛苦,「这有些看着也不像夸人呀!」
「谁真心夸你啊,都看个热闹,其实大伙只想吃瓜,只有粉丝会当个事儿看。」想了想,我又说,「其实我的粉丝也挺可怜的,人家的粉丝年年都有新剧可看,我的呢?几年也看不见我一个人影。」
「不过吧,要是真能靠这个事翻身,倒也好了!」我看了冉寒星一眼,「我也要让那个万禾看看,我虽然不是什么高才生,大文豪,但是我也不是废物!」
冉寒星笑了笑,「你惦记她干什么!你有这闲工夫,能不能多惦记惦记我!」
「别以为我感觉不出来啊,她想把你抢回去,我得紧张起来!」我说。
「她想?她想有用吗?」冉寒星撇撇嘴,「我这人从来不吃回头草,何况她这几根草都长我脑袋上来了。」
「那也不行!吃我剩可以,跟我抢没门!想想也不行!」我哼了一声,摆出一副女混混的姿态。
冉寒星还挺配合,捏起被角遮住半边脸,活脱脱一副被恶霸强掳的娇羞小媳妇样,问我:「我不就是你吃剩的吗?」
「你?」我坏坏地哼笑了两声,扑了过去,大叫道,「你我还没吃够呢!」
还没怎么着,陆思思推开门,我们彼此都吓了一跳。
冉寒星近乎绝望地翻了下眼睛,「你们家人怎么都不敲门呀!」
陆思思翻了个比他更大的白眼,差点儿都翻不回来了,「谁稀得看呀!赶紧出来,我这电话都要让人打爆了!」
「什么叫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我算是明白了!」陆思思愤愤地敲着键盘,一边跟我说,「以前我求爷爷告奶奶,让人家给安排个小角色,人家都不爱搭理咱,现在可倒好,就这么一会儿,进来好几个综艺和广告!」
「真的!还有广告呢?都有什么?」在沙发上坐下,我问。
「这有个二手车网站,广告词是『渣男拜拜,爱车回来』。还有这个滴眼液,说是『明眸眼液滴眼睛,不做爱情观世音』。」她越念越绝望,感叹了一句,「现在这广告策划竞争这么激烈呀?这也太拼了!」
冉寒星说:「那当然,你要是好信儿,等来年开春,你拿个浇花壶到北京各大写字楼周边洒洒水,秋天能长出一排广告策划来。」
我不太满意,「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可不拍,就没有点正面导向的东西吗?不靠这种蹭花边新闻热度的。」
「估计难!」陆思思叹了一口气,「这市场就这么污浊,光你一个人清高没用。你再看看这几个综艺,这个『明星的饭桌』,肯定是找你过去聊感情经历,这个还行,『治愈旅行箱』,应该是个真人秀,你想去吗?」
「我可不去弄什么真人秀啊!你可别给我接!」我愁眉苦脸地坐在那想象,「我最烦弄一群男的女的,两天半就跟亲兄弟姐妹似的,完了男的尬吹,女的假嗨,多尴尬呀!」
「姐姐,您这也不想拍,那也不想拍,您想拍什么呀?」陆思思有点急了,「你可别刚有点阳光就灿烂啊,还没到那份儿上呢!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你还不把握!」
「这算什么机会呀!我是一个演员,很正统,很老派的演员,我就是要翻身,也应该是借着作品,怎么能借着绯闻的东风?多可耻啊!」我也急了,动静有些大。
「这有什么可耻的!自己的东风自己借,有什么可耻的!没得借才可耻呢!」听我嚷嚷,陆思思脾气更急,站起来跟我吵,「你之前那是借着作品吗?你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吗?你不就是借着......」
话说到一半,她可能也知道坏了,闭上嘴不说了。
她不说了,我却已经哭了,「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我借着脱?你想说我是脱星!你怎么能这么说啊你!」
「我,我没说!」陆思思脸涨得通红,咬着牙,半天,喊了一句,「对不起!」
「你那是对不起吗呜呜呜......」我哭得直抽抽,回头寻找可靠的外援,拽着冉寒星的袖子问,「我是脱星吗?我是吗?」
「你不是你不是,她不是那意思。」他像哄小孩似的拍了拍我的后背,轻声细语地同我讲话,「她跟我一样,都想让你好,她太急了。在我们心里你就是最优秀的女演员,我们就想看你快点得到你应得的,所以急了。」
陆思思搓了一把脸,蹲在我面前,「宝珠,我真没那个意思,我不比任何人都知道你这么多年在坚持什么吗?但是吧,我还是要说,现在的圈子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圈子了,现在看的就是曝光度,谁的热搜更多,谁的造型更艳,谁的人设更新,谁的言论更出格。你可能很不屑,但人家这一套就是玩得转,那些根本不知道怎么演戏的人,他们就是比你名气大,比你挣得多,你说,我能认吗?」
我还没说话,冉寒星先开口了,「我也替宝珠说句话吧,我希望宝珠事业有成,但我也支持她坚持自己的原则,我不希望她为了所谓的名利,放弃自身一些更珍贵的东西。宝珠,我觉得适当变通是好的,但是呢,如果这件事让你怀疑自己,那你就不要做,因为你不是没有退路的人,我不会让你变成一个没有退路的人。」
我捂着脸失声痛哭,口齿不清地对他说:「其实我直到现在都觉得有点恍惚,我看着你,老觉得特别遥远,就觉得,天上怎么能掉这么大一个大馅饼,而且还啪唧砸到我嘴里了。」
挽起袖子,我露出发青的手臂内侧,抽抽搭搭地说:「刚答应你的那一天,我一宿都没睡着觉,我老害怕是做梦,我就一直掐自己,把胳膊都掐成这样了,可是我还是不敢相信是真的。现在我也是这种感觉,我有点害怕翻红,我怕我再红了,就不能再光明正大地跟你压马路了,到哪都有人蹲着有人拍,时间长了你会不会就不耐烦了?忍受不了了?」
「那就慢慢适应,互相迁就呗。宝珠,我不是一个你想象里,对伴侣有很多要求的那种男人,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快乐地活着。」他摸了摸我的头发,「我希望你从我这感受到的不是『哎呀恋爱好累,大家干吗非要谈恋爱』,而是『谈恋爱多好呀!大家快来谈恋爱吧』!」
我猝不及防被逗笑,喷出一条鼻涕,陆思思又被我鼻涕虫的造型逗笑了。
挑来拣去,只剩下一档综艺,是一档跨界名人谈话节目,叫《跨界闲谈》,看着还比较正经,不过陆思思持保留意见,因为女主持人是段雨薇。
算上冉佳音,我们进行了投票,只有陆思思一个人反对,少数服从多数,我决定接了这个节目。陆思思很震惊,她觉得受到了冉佳音的背叛,她说你不是也特别烦她吗,为什么还投同意呀!冉佳音说,咱们能怵吗!能㞞吗!必须不能呀!去把丫老巢端了!
没等到节目录制,先到了进组这一天,中午开饭的时候,我本来想吃剧组的盒饭,没想到基地忽然开进来一辆餐车,更没想到的是,从餐车上下来的是斯塔的各位大厨和冉佳音。
「你来干什么?」我惊讶地问。
「我给你准备的餐车,我哥安排的,我负责弄过来,顺便来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角色。」冉佳音搂着我的脖子,挤挤眼睛,「我哥对你可真好呀!我还没见过他对谁这么好呢!我是不是得改叫你嫂子了?」
「不用,各论各的就行,你管他叫哥,管我还叫爸!」我笑嘻嘻地,也跟着她挤眉弄眼,「看见前一阵宋远那新闻了吗?」
「看见了,丫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现在都糊透了!」说完,她梗着脖子东张希望,忽然十分激动地用胳膊肘杵我,「我靠!那谁啊?我靠我靠!我是不是看错了!万禾!丫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还上这来!」
「她是编剧。」我刚说完,万禾就朝着我走了过来,却先扶了扶冉佳音的胳膊,「佳音,还那么漂亮。」
没得到冉佳音的搭理,她这才对我说:「宝珠,上次跟你说的,寒星的那本书,我给你拿过来。」
冉佳音一把抢走,「用不着啊!你离我们远点儿!」
随着她抢书的动作,从书页里掉出一张轻飘飘的纸来,万禾有些惊慌地捡起来,「哎呀,这是寒星当年写给我的。」
说完,她后知后觉,有些抱歉地看着我,问:「宝珠,我留个纪念,你不介意吧?」
冉佳音冷笑一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不光会编,还怪会演呢!」
恰逢上陆思思取盒饭回来,她不认识万禾,但看我俩的表情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往中间一斜,「怎么回事?」
我可不想看这几个人打起来,赶紧跟万禾说:「万老师,先让我们吃一口饭,待会儿我找您去。」
「哇!是斯塔的餐车!」段雨薇可不管什么和不合时宜,像一只快乐又饥饿的大花雀,跑过来把万禾拱出一米多远,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餐车里正在做菜的老外厨师,娇滴滴地问,「From STAR?wow!」
那个抑扬顿挫的「wow」差点把陆思思当场送走。
万禾被段雨薇拱走后,我们仨站在餐车前面,像三个等饭吃的闲人,山羊胡路过,身后跟着张辰,说了一句:「演得不怎么样,吃饭倒挺积极。」
我们也懒得搭理他,只有冉佳音小声骂了一句,「瞧丫那个小人得志的样子!肩带侠!」
段雨薇不知什么时候飞到了我们身边,用明快到有些弱智的语气问:「宝珠姐,你们在聊什么?肩带侠是什么呀?」
想起之前她对张辰有点好感,我怎么想也不能眼看着她掉进这个火坑,刚要解释,没想到冉佳音把话茬抢了过去,「肩带侠你不知道呀!煎饼侠的弟弟,肩带侠!你看这个带它又长又宽,就像这个饼它又大又圆!」
段雨薇笑得花枝乱颤,「So funny!你好有趣哦!你是哪里的工作人员啊?」
冉佳音也不说自己是谁,像抽搐一样笑了一下,「我就是一个群演。」
「那你有公司吗?你要不要来我们公司呀?我们帮你 push 一下!」段雨薇看不懂我的眼神,还在一个劲地说个不停。
陆思思估计是忍到极限了,「怎么还不开饭呀,我胃疼。」
段雨薇就跟听不出来好赖话似的,上赶着说:「我包包里有胃药诶,就这个厂家的胃康灵还蛮管用的,我找找看哦......天啦!我 YSL 的唇釉洒掉了!洒到我 channel 的包包里了啦!」
张辰这时候又走回来了,若有似无地看了段雨薇一眼,用低沉的气泡音对她说:「没关系,待会儿去市里,哥哥给你买新的。」
段雨薇的半截尖叫堵在嗓子里,忽然换成了一种很温柔可人的腔调,「不用啦辰哥,已经用了一多半了。」
「不,我是打算给你买个新包包。」说完,张辰还不忘投其所好地补上一句英文,「You deserve it.」
我都有点听不下去了,张罗道:「赶赶赶赶紧吃饭吧。」
冉佳音两步跳上车,弄出个大横幅来——演员蓝宝珠女士,斯塔竭诚为您应援。
这种羞耻中带着一点浪漫,浪漫中又带着一点炫耀的招数,居然还挺对我的胃口。
段雨薇很快把她的包包抛诸脑后,对着横幅两眼放光,「宝珠姐,居然是为你准备的哦!看来冉 boss 比看起来靠谱一点嘛!」
冉佳音从员工手里拿过饭勺,往段雨薇的碗里扣了一大块鱼肉,「您真会夸人!吃鱼,鱼补脑!」
段雨薇估计是没听懂,端着个碗快乐地满场飞,陆思思瘪瘪嘴,损道:「多新鲜呐,白骨精出来化缘了。」
我们仨坐在餐车的角落里,连吃饭带打扑克,当然不玩钱,只往脸上贴白条。玩着玩着,冉佳音忽然往窗外扬了扬下巴,「哎!你们快看!是肩带侠跟小芳!」
不远处的小树林里,张辰扶着树,段雨薇站在他身后,他便顺势捧上了段雨薇的脸。
「瞧丫那样,跟要舔她似的,眼珠子都要掉她内衣里了!」冉佳音无语地摇了摇头,「合着我们家每年花这么多钱,就请来个二傻子,居然被这种人拿下了。」
「张辰追她可和追我不一样,挺舍得花钱的,她岁数小,上当受骗也正常。」我说。
陆思思切了一声,「她自己都不信自己岁数小,你还信了!」
「我说的是心理年龄。」我想了想,「不行,我还是得跟她说,她就是有点烦人,她不是坏人。」
「你可别去,她脑子不灵,她该以为你要跟她抢了!」冉佳音拦着我。
「就是!去干吗呀,人嫌狗不待见!就让他俩香着彼此吧,别再臭着别人!」陆思思也说。
她俩都拦着我,我想去,这会儿也不敢去了。吃饭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我脸上居然还长了个痘,冉佳音因此讽刺我,一把岁数,都立秋了,还长青春痘呢!
我心说她们哪知道呀,我是一想到待会儿还得去找万禾,上火憋出的痘。
我去找她时,她正在喝咖啡,我猜待会儿她肯定又要跟我说,哎呀,寒星最喜欢喝摩卡了。
结果她比我想象的还要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我:「宝珠,你见过寒星的父母了吗?」
说完,她都没等我,像早就知道答案似的开始自问自答,「叔叔阿姨都是受过高等教育,比较老派的知识分子,其实之前我们聊过,感觉他们对未来儿媳还是有很多期待的。」
我就算是个傻子,这会儿也听出来话头不对劲了,也懒得兜圈子,直接问:「万老师您的意思是,他们家不会接受我的职业,是这意思吧?」
「这我可不敢乱说。」她笑了一下,好像是对我的表达有些惊慌,「我觉得这个行业本身没有问题,我也是这个行业的一分子。」
言外之意,我有问题。
我也不会耍嘴皮子,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我觉得我挺传统的,比如说我对爱情,对伴侣都很忠诚。其实万老师我特别不明白,你现在跑来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可是你们当年都已经谈婚论嫁了,你为什么要出轨呢?」
「你很直接,我很喜欢直接的人。那我也直说了吧,放弃寒星是我做过最遗憾的决定,当年我们都比较年轻,对待感情都不够成熟。」她看着我微笑,把头发从一侧拢到另一侧,「我年轻的时候就是追求浪漫,炙热,疯狂,我觉得这没什么好掩饰的。现在我什么都试过了,追到手了我觉得我不幸福,所以我要换回来,你可能觉得这很无耻,但我觉得我有这个资本。」
「首先啊,我没觉得您无耻,我也是一个有很多缺陷的人,我不配评价您。但是吧,我从小就知道一个道理,就是大家都在一块儿排队,我扛不住先走了,回头发现自己位置让人占了,那我肯定不哭不闹,因为我自己选的,我就认了。」知道自己脑袋转得慢,每句话我都说得很谨慎,「另外您刚才说,因为您现在不幸福,所以您要换回来,但是我也在想,要是您再跟寒星在一起,您又不幸福,那您是不是还得换?我觉得不行,因为我喜欢寒星,我不能让您伤害我喜欢的人。」